西班牙通过安乐死法规：谁来决定痛苦不堪忍受？

　　当地时间3月18日，西班牙众议院在经过最终投票之后，以202:141的票数通过了安乐死法规。该法规将在发布后三个月内正式生效。据悉，该法案从提出到正式通过经历了三年的波折，外界对该法案的看法十分两极化。

　　西班牙《安乐死法》

　　2019年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近90%的西班牙人支持将这一做法合法化。此前，帮助他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将面临10年的监禁。一旦新法案生效，对患有严重的、不治之症，或使人衰弱的、造成无法忍受痛苦的疾病的人实施安乐死和协助自杀将是合法的。

　　根据规定，申请者必须是成年人，具有西班牙国籍。如非西班牙国籍，必须在过去的12个月内都居住在西班牙。只有在遭受严重且无法治愈的疾病或因严重的慢性病无法自理、无法忍受的病患，才能申请安乐死。

　　一旦申请安乐死，医生必须在48小时内确认患者是否符合要求。若符合要求，医生应通过口头和书面方式来告知病人治疗的可能性，之后患者会有15天的考虑时间。15天后，如果患者继续想要申请安乐死，必须以书面形式陈述。医生将与他进行第二次对话。第二次讨论后的24小时，患者需要再次确认他是否继续执行安乐死。

　　如果患者坚持自己的决定，将由第二位医生来评估。第二位医生会在10天内确认患者是否符合接受安乐死的要求。如果两位医生都同意，文件将转至自治区的评估委员会。若两位医生得出的结论不同，则由评估委员会来判断是否适合执行安乐死。 

　　值得注意的是，患者距离他首次提出安乐死申请至少要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整个过程中至少需要确认四次，所以在任何时候都有权改变主意、推迟或放弃安乐死。一旦获得许可，患者将有权选择外界如何帮助其死亡。这个过程既可以在医院进行，也可以在家进行。无论是直接给病人用药，还是准备好药物让病人自行服用，医护人员都会协助和支持，直到病人去世。

　　至此，西班牙将成为继荷兰（2002年4月）、比利时（2002年5月）、卢森堡（2009年3月）、加拿大（2016年6月）和新西兰（2020年10月）后，第六个实行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也是第四个拥有该权利的欧盟成员国。

　　支持与反对的声音

　　该法案是三年前开始的漫长立法过程的结果，并在议会委员会和参议院经历了几轮修订。来自左翼执政联盟和其他政党的议员支持该法案，而保守派和极右翼议员则投了反对票，并发誓将来要推翻该法案。

　　卫生部长卡罗琳娜·达里亚斯（Carolina Darias）称赞该法案的通过是“迈向承认人权”的重要一步。她在代表大会上表示：“我们正在走向一个更人道、更公平的社会。” “面对许多人正在遭受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们不能无动于衷，西班牙是一个民主社会，有足够的成熟度来处理这个问题。”

　　而极右派政党声音党（Vox Party）的议员卢尔德?门德斯（Lourdes Mendez）则告诉议会：“你们选择了死亡而不是药物”，并发誓要向西班牙宪法法院提起上诉。声音党党魁阿巴斯卡尔（Santiago Abascal）痛批：“安乐死法律是文明的挫败，死亡文化的胜利，有些人就是认为某些人比其他人更值得活在世界上。”主要反对党、保守派人民党（Popular Party）议员何塞?伊格纳西奥?哈尼兹（Jose Ignacio Echaniz）告诉议会，新法律将“引发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不信任”。“现在，社会上最弱势的人有理由感到恐惧。”

　　2020年，西班牙福音联盟（Spanish Evangelical Alliance）发表过声明，称政府应该帮助“绝望和痛苦”的人群，而不是将安乐死合法化。声明称：“如果能够减轻痛苦，提供人类陪伴和抗击绝望的手段，则视安乐死为一种选择的病患人数将大大减少。”

　　此外，西班牙的宗教性质也给该项法律带来了不小的阻力。西班牙为天主教国家，多数人民都认为自行结束性命是种罪行，西班牙天主教主教会议曾警告，相关法案会“鼓励最虚弱的人寻死”，并在公开声明称：“生命是个赠礼，而安乐死是种失败。”表决当天，国会外也出现抗议人潮，高举“死神政府”等标语。

　　安乐死争论由来已久

　　拉蒙·桑佩德罗（Ramón Sampedro）是第一位主张安乐死的西班牙人。他是一名海员和作家，25岁开始四肢瘫痪，之后卧床不起30年。在此期间，他打了一场长达30年的官司，希望能有尊严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并要确保帮助他的人不会获罪，但没有成功。桑佩德罗在他11个朋友的出谋划策下，最终在1998年1月12日服氰化物死亡。

　　他的去世引发了全国对协助自杀的争论，并推动了将协助自杀合法化的呼声。最终，他的案例甚至受到了国际关注，这要归功于这个故事被改编成传记电影《深海长眠》，并获得了第77届奥斯卡奖的最佳外语片。如今，帮助拉蒙死亡的拉莫娜·马内罗（amona Maneiro）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她说，安乐死的合法化来得比较晚，但对于那些“可能从中受益”的人和“拉蒙”来说，这都是一场“胜利”。

　　事实上，这个法案或许真的会给一些绝症患者带来安宁。2014年，索菲亚·马拉贡（Sofia Malagon）被诊断出患有帕金森氏症，她说这项法律给了她“安宁”，以备“有一天需要”。这种逐渐恶化的疾病会导致震颤、僵硬以及行走困难，已经迫使这位居住在巴塞罗那的60岁哥伦比亚人放弃了护士的工作。“死亡或活着都让我担心……如果我得了痴呆症，我就不再是索菲亚了。”马拉贡说。她拥有生物伦理学硕士学位，一直在积极争取安乐死合法化。 

　　“药物不仅要治病，也要避免痛苦。”虽然她欢迎新法律，但令她沮丧的是，它赋予了国家卫生服务部门的医生以个人意识为理由提出反对的权利。“我们赢得了战争，但现在仍然是战斗的时候。” 

　　88岁的杰西·布拉斯科（Jesus Blasco）也有同样的看法：“如果继续活下去必须以痛苦为代价，我愿意放弃。”这位曾因喉癌手术痛苦不堪的捍卫死亡权利的活动家在巴塞罗那的家中说。他特别担心的是，只有在“疼痛难以忍受”的情况下才允许安乐死这个条件，"谁能决定我的痛苦是否不堪忍受？神父，教皇，政客？这取决于我。”

　　新闻及图片来源：ABC、CNN、路透、法兰西24，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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