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出了身体 闪电照亮另一个我 我的影子无处躲藏 指认一座祠堂 说香炉在设一个迷
弄不清楚身体如何安放?在梦里梦外做白日梦,
必须用身体通吃天下,
吃掉秦始皇的兵马俑,吃掉春秋战国。
战国七雄的国境线模糊了,
潜伏着一种动物,像一大群蒙面人在背光处偷渡一个白月亮,
像一大块彻头彻尾的石头,在对空宣战,
在步步逼近老天爷的脸色。
七个自诩老子的人,在白月亮里追赶一只小白兔,
在一起射杀它,小白兔却优雅地甩掉它们,
躲在它们的梦里说:“狗急跳墙的人,再来试试。”
循环的白日梦,又组成了一个方队,
像老虎、花斑豹、黑熊在一起走走停停,
暴露出动物的骨感和体形,甚至是动物的体香或情欲,
在一张地图上走动,不肯落单。
仅以猫科论,花斑豹或狮子在画地为牢,
或在大海的出口处咆哮,以获得大或小的名分,
让草原也涌动起潮声,颠覆了大海。
盘古、据比、烛阴、女娲、炎帝,以镇压的方式排成雁阵,
在天空上俯瞰一群走兽,
又占领了一片高地,在一次次清场,
站在人迹罕至处说:“玉兔才有白云的身份。”
嘈乱的人间看见了老天在变脸,一脚把天空踏空,
在说:“脚趾丫的丫,去讨伐它们。”
遍地的爬虫混迹在人妖之间,
在制造新面具,在离群索居之处休眠,
在白日梦中指认自己,又在一脸错愕中对着自己的影子胡说八道,
在说:“我的身体将在何处安放?”
还有许多人在妄想一步登天,想一把抓住天下事,
却抓得自己心发慌,卸不下脸上的脸谱,
放不下人的四不像,一不小心把欲望的肚皮撑大。
仍然有个别的两个人,掐住自己的喉咙,
把自己放生,在灵魂中游泳,在一滴水中和自己赴约,
像阴阳鱼重叠在锁喉术和启喉术上,
辗转在没完没了的失身之间。
只有一个人,在众多的游戏中耍小聪明,
八卦一个树桩或一条船,在用灵魂把自己推算成大象,
像曹植一样称象,半斤也是八两。
2017/6/27
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谁能读懂灵魂的卜辞?祖辈的冥想驮走了先知,
在无门的天空上串门,
聊起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事,说起在哪里也无法闪现真身。
即使有人从灵魂中活过来,也无法还原原型,
在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即使有人可以拄着拐杖,和时光顶嘴,
踢开阴阳两界的门,闯进神界,说起自己和某个星星相似,
戴上一顶小帽,在仰望星空和坚守内心的道德律。
而心中的星星,在变形,在模糊自身,
丢掉了恒定的尺度,无疑是心怀痼疾,
就像是伊曼努尔?康德客串一部罗马假日电影,
在用派克笔兑换蝴蝶胸针,说起时光和电影胶片的类似,
约等于露天电影院中的一个小板凳,
说起我已经是故事中的旧人,无法剪辑成一部电影,
在变白,白成一种空白。
一百年过去了,谁会把昨天的事说成今天的事?
只有一拨新人又一拨新人在和灵魂交谈,
像灵魂的卜辞,在想象中叙述一些旧事,
譬如说:“破门而入的人来自火星,弄乱了星空,再没有天上人间。”
而站在天空下独自喊魂的人,在看管一块泥巴,
在看护一具肉身,在邀请我加盟,凭借着诗歌而脱离蹩脚的肉身,
在摆脱苦难,在诗歌的法则中飞针走线,
听命于内心的神,写下灵魂的卜辞,为爱弯曲一下自己,
在神位上勾勒人形,理解肉身和灵魂是一种坚韧的对称。
灵魂在做扶壁观,在高处俯瞰生活,
看见命运的靶心,不是道德的寓言,
像太阳底下勤奋的人像耕牛一样劳作,先于道德而存在,
在铲粪,在劈柴,在吃土豆……
可见的灵魂在接纳风、鸟、云影、光线、雨雪,
似乎可以和时间对话,在对应时间的微妙寓意,
在剩余的生活中进入历史的叙事,
又走在肉身的前头,为思绪所感知,像荷尔德林的词语如花。
灵魂的卜辞又从睡眠中进入思绪,
在脱发的梦中让梦比现实还坏,坏在西格蒙德?佛洛依德的一口破锅中,
可以暂时不朽,可以充当铁和锈的转换,
可以写成自传的碎片,出现在只言片语的灵魂卜辞中,
像夏夜的微光,深陷在星星的梦中,
在夜空中,记录下灵魂存在的一小会儿。
2017/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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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确信,在四月十八的日子可以遍插香火,
也可以让天空打雷和下雨,
在花朵里藏起蜜蜂,让花朵接纳木纹中的水,
从立体的水域里抽走一根肋骨,
立在天地之间,到处都是。
的确是,雨水和雷声是生命的密码,从几万米的高空中丢下来,
从不说是菩萨的恩赐,而是说天下无贼,
让我飞出了我的身体,在一个雨中花园里隐身地工作,
去触摸一下闪电,在明明灭灭的草木中发光,
照亮另一个我,让我的影子无处躲藏,
去指认一座祠堂,在说:“香炉在设一个迷局,禅房布满了魅影。”
2017-7-25
2017-7-26
我在考虑灵与肉如何对称?
有许多鸟人在起哄,在说:“天下无贼。”
我向鸟人走近了一步,站在我的左手边,在一堵白墙上贴影子,
等于交出一根肋骨,交出了反骨。
可是,我还是站在土墙根下讨说法,
且闹得很欢,像造反,在用一个弹弓打鸟儿,让鸟人死无葬身之地,
让灵魂在一个黑色的窠臼中反光,再往黑暗的中心瞄一眼。
2017-7-27
2017/7/31
201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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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4
突然,我的心在黑夜里打开了,像杜鹃花炸裂了一地,
一瓣,两瓣,三瓣,沾满了尘埃。
而驼背的天空却驮着我的幻想,在游览亿万颗星星,
让我进入北极星的寂寞,
在说:“回到黑暗里去吧,天空比黑夜还黑。”
我像夸父一样在哭,让北斗七星用一把勺子盛满了我的一滩死血。
2017/8/7
砖窑上的火苗,烧上了半空,
像天空的胎记,在授人以柄,被父亲用煤铲子铲了下去,
又投回自己的命中,在煤火里燃烧起来。
有一个人在砖窑中说:“我是红尘隐士,走不出自己的命。”
紧接着,还有一对父子蹲在窑洞口中聊天,
父亲说:“泥坯子在说人间黑话。”
儿子说:“脱胎换骨的红砖,是红色的不安。”
而在如今,我打开了三重复眼,
看见了钟子期的墓地,在高山流水之上流动,
像灵魂的出窍,向我反扑过来,
让我退到了煤堆的背面,像一个卖炭翁戴着一顶草帽在阴暗处纳凉,
又忽然从一茎麦芒上幽幽掠过。
2017-8-7
以执拗活在东北,死在东北,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我把五十三根白头发拧成一根麻绳,在充当一个温度计,
去测量摄氏零下四十五度的气温,
却把我变成了长白山下抽象的人民,在地平线以下消失。
在弥留之际,我在地下诗歌中写下自白书,
写下我在恐惧和耻辱中完成的生命,
在更深的空白中老下去,老成一种传说,
让过客死在斑马线的第五十三道,死于一场雾霾,又一场雾霾,
却听不见我在真相背面的一声尖叫。
201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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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9
我说过:“在生死之间没有等号”。
也不是命运,更不是身体的经脉,而是生死两难的抉择。
如今,我经过了一道生死门,
在一个午夜,坐在父亲的病房门前打一场保卫战,
打开一瓶注射液像打开一枚手榴弹,
向魔鬼投过去,在说:“有人弑父,我必须拼命。”
午夜又长出鳞爪,在窗栏上抓我,
我却长成了一片森林,厌倦了喧嚣时代的尘埃,
守在父亲的病房门前,变成门的偏旁,
避开了消毒水的气味,在嗅着人性的气味。
又喊来十万雄兵在窗外作战,在排除死亡的通假字,
不辜负一场古训:“有命必受。”
我又看见天棚上的灯泡充满了惊慌,
无法构成斗争一词,斗争为零,逃进了黑暗的角落,
又吐出一口痰,黏在了地板上。
午夜的黑暗,又在一面老砖墙的影子里面逃跑,
落在了火焰熄灭成木炭的花名册中,在我的生命中徒手就擒,
沉重成为我的影子,蹲在我的胯下。
而我却没有获得什么战利品,父亲依然是活着的证人,
在瓦解一场残局,在验证一种转换术,
在死亡之中点数着是死在死亡的内部还是外部?
就在此刻,我也在反抗各种死法,
在一场在劫难逃中扶起父亲的一根肋骨,把它当成一把刀,
直指着死亡说:“活着就是赶尸。”
2017/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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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沙哑了,不说废话了。
一个魅影在霓虹灯下骚动,在逼迫石头开口说话。
突然,两场地震把一个魅影倒立过来,
再次误判暴力获胜,让我看见了天下的真实样子。
九寨沟和松原在打击我的敏感度,
在让我记住成吨的瓦砾在空中横飞,像从我嘴巴里喷出的血。
这让我患上了飞蛾症,在两场相加的惊吓中,
疾速扑向一盏开花的油灯,
扑灭了一个魅影,又复活成为光明的一秒钟,
暴露出繁华黑暗的黑。
2017-8-16
一进入内心,自我伦理就产生了路径,
像一个猎人,从嘴巴里吐出半块骨头说:“生活是一个杂种。”
半辈子的身体,得过见光死病,
像一座孤坟,被虚荣所伤。
自我再起幺蛾子,在说:“废墟之上插满了白布条。”
自我越来越透明,像一只白兔子,
在山水之间藏起一半,露出一半。
2017/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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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谈死亡,也不是活着的解药,
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头,正好遭遇一个人,偶遇一个枕头。
荞麦花却睡着了,睡到了心跳停止,
又巧遇一张脸,在用祖母的白手帕把两个脸谱包起来。
谁见过盛满灵魂的容器?
融入生活的一种相认,在以旌旗为饵,
在让人们追赶到生活的末尾,死在骨灰受惊的路上,
肉身仍是灵魂的假托。
2017/8/24
我不是稍纵即逝的闪电,
却在天空上弹跳了三下,越过了空间和时间,
发出了声响和反光,由此得知我是灵魂的一个病灶。
像人性之恶,在向灵魂施暴,
在打击司马迁的膝盖骨,产生了一丝磷火,
偶尔证实,匿身于土地的疾病,在驱策一个人走向犯罪,
在瞬间变成一个瞬息的人,
和灵魂不一样不值得一提。
2017/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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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凉意,对应着生死之间的毫厘不爽》
秋天的凉意,霜白了一片树叶,
人生的凉意,空在生死的两头。
我在活命的活中肆意叫喊,不亚于一根毛竹,在命里发出回响,
像我在追赶一条曲线,
在秋风中练习一个好嗓门,在唱老腔,
在还原一场有板有眼的怒吼,又把自己投进生活的火坑。
我活得有些咬牙切齿,
在如今,我又忽然恍惚起来,
像糊涂的郑板桥,在我的手掌心上演戏,
让我的拇指和食指产生了怀疑,又突然弹起自己坠落的命。
而被弹起的命误入了歧途,无法完成命运的折返,
也无法为土地续命,从空中滑落,
恰如我的苍老胡须,在对应着人生的毫厘不爽,
又旁落在生死的夹隙中间。
2017/8/29
又一次失眠,从凌晨三点的床边,摸索到梳妆台上,
一只黑猫却从一面镜子里跑出来,
跟随着我,在冒充我的人生侧记。
我在和黑猫讨价还价,在说:“我是唯一杀死死亡的人。”
黑猫在掘地三尺,逃进了一个抽屉,
去排练新喜剧,在说:“三小时之后,在十字路口站着一个盲人。”
我在把诗歌插上翅膀,像庄子的蝴蝶一样飞,
在1380年之后说:“死亡的抽屉敞开了后门。”
我用力一推,推开了死亡的后门,
抛下了一具尸体,再让黑猫捕杀三次。
2017/9/5
《三段接骨木》
有人在鬼节里,用诗偿还我的命,
十具尸体却不能解答一首诗的提问,鬼魅也给不出底价。
我说:“鬼魅个个都在扯淡。”
在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日子里,我看见了神灵也在冒傻气,
竟然倒立在一座新坟上,在扑捉一份无名遗产,
逼迫我说:“鬼神还在编排新节目。”
还有一些人在一本正经地鼓掌,显露出一种尊贵和迷狂,
好像是看懂了一场新的人鬼情未了。
这反倒给了我一次说出厌恶人间的机会,让我的骨头像铬一样白,
在说:“是谁,拿走了我骨头里的白?”
2017/9/5
把那边的事,说得再吓人一点儿,
也吓不死我了,我在一个土堆后面脱衣,摘帽,
又躺在两个鬼神的形迹上说:“我在自投罗网。”
而后,我又数起三颗头颅,在让我的头颅有别于鬼神的头颅,
在说:“去死吧,没有头颅的鬼神们。”
接下来,我的呼噜声,一声连着一声,
像假寐的蟒蛇吐出引信,可以一个人把鬼神一起干掉。
2017/9/7
傀儡们在说神的身体上长着鳞甲,
可是,我一直没有见识过。
一大群傀儡在扑捉人形,却捅破了日常之水,
在臆造一个符号,在布达拉宫的周围聚形,白过了天空。
更像一大群喇嘛在念着天籁般的念,
躲藏在飞檐的铃铎中倒立于半空,
在把我的命涂上臭烘烘的鸟屎味,又跌落在守口如瓶的水井中。
之后,又痉挛了一小会儿,
在幻想一铺土炕上的苇席泊于水中,
又站在危耸的烟囱上打白旗,像白活过一遍的人。
2017/9/13
2017/9/20
2017/10/1
2017/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