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离我们生活最近的灾难片,被矢口史靖包装成日式家庭伦理片

  突然间,全世界都停电了,你会怎么办?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iPad,没有电视,也没有游戏机,更没有收音机,空调、冰箱、洗衣机都变成了一堆废铁,在这个酷热难耐的夏天,没了空调可怎么过下去啊?很难想象没有电的生活吧,尤其是那些视手机如命的年轻人。

  别急,矢口史靖在电影《生存家族》里就向观众呈现了一派没有电的荒凉景象。

  在矢口史靖的新作《生存家族》中,因不明原因,整个东京甚至全世界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电力。这不是简单的停电,而是完全失去了电力系统,就像外星生物入侵地球一样莫名其妙,还带来了灾难。刚开始,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灾难,以为很快就会复电。大家还正常上班、上学,只是没有电梯,也没有电车,有些不习惯。一周之后还是没有恢复供电,大家开始陷入恐慌。粮食短缺,供水不足,每一个人都成为难民,在看着上司一家踏上逃难之旅之后,主人公铃木一家也加入逃亡大军,开启踏上逃离东京去往鹿儿岛的辛酸又温馨的公路之旅。

  铃木一家是典型的日本中产偏下阶级家庭,一家四口挤在有些拥挤的团地大楼,全靠铃木一人的工资支撑家庭生活,妻子则是非常典型的日本家庭妇女,平日只知照顾丈夫孩子的起居,收拾家务。儿子贤司两耳仅闻耳机乐,满心念着心仪女。女儿结衣则刁蛮任性不懂事。

  毋庸置疑,这个家庭问题重重。虽然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但是一家人缺少沟通,互不理解,虽住在一起,内心却早已疏远。在逃离的前半段中,一切问题如喷泉般爆发。父亲暴露出了自己的无能,因为他的刚愎自用又心胸狭隘,屡次犯错,使得家人经历了很多坎坷,可他却还在乱发脾气。儿子和女儿对他也非常不满,妻子也表现出对他的失望。

  就算矛盾不断升级爆发,一家人还是选择在一起,谁也没想过脱离这个家庭。在这场逃亡的前半段暴露了铃木的种种缺点,后半段则讲述了一个父亲的成长史。

  在一家人弹尽粮绝,还错失了水族馆分发的食物后,铃木不惜下跪恳求“请给两个孩子一点吃的吧”。在日本社会,一个男人肯下跪求食物,可见他的真诚。

  在田间地头,为了孩子能够吃顿饱饭,不顾一切的去抓一只猪。这种在城市里怎么也不会去做的事情,铃木实实在在的去做了,并且以一己之力抓住了一只肥大的猪。

  因地图老旧,导航出错,面对没有架桥的河流的时候,铃木不再退缩,而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想解决方案。将废旧的木筏重新拼在一起,并对孩子说“先把你们妈妈送到对面,我再去运自行车”,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对想要帮忙的女儿说“你给我到岸上去”,身材瘦小的铃木和儿子一起托着放了三辆自行车的竹筏在暴风雨中艰难渡河。

  经历了种种辛酸之后,铃木一家可算是来到了鹿儿岛。在这里,铃木和儿子贤司学会了打鱼,当初对鹿儿岛不待见的女儿也学会了纺纱织布,妈妈也不再害怕切鱼,一家人陪伴着外公,自给自足,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在返璞归真的生活中,发现食物的珍贵,重拾刻骨铭心的亲情。

  这部挂着灾难片名头的电影,既不像《釜山行》中丧尸袭城那么可怕又无助,也不像《末日危途》那样荒凉到看不到希望。这更像是一部比较温馨的日式家庭伦理片,好多场景都会让人联想到是枝裕和(日本独立电影的代表导演)的电影。

  是枝裕和的电影往往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尤其是亲人之间的互相牵绊,来表达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崇敬。在电影中,他往往是通过对平淡生活细节的描写来表达这类情感。这种表现手法在《生存家族》中也有所体现。比如,断电后,一家人在阳台上看星空的时候;离开空巢老人家,一家人在田间开心的骑车时;赶上了蒸汽火车,一家人敞开心扉聊天的时候;到鹿儿岛之后,一家人兴奋的朝外公跑去的时候。矢口史靖通过对这些细节的描写,将主角内心情感的变化传递给观众,也是这些场景会让人一不留神跳转到是枝裕和的电影中。

  这些看似平常且低调的镜头,讲述了一个关于回归和羁绊的故事,透过温情的故事,又反映着司空见惯的社会问题。

  电影开篇时,在东京独居的老人,孤独又无助,在没电也没水的环境下,悄然离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换来儿女的陪伴;还有一家人在逃亡过程中,好心收留他们的老农夫,也是乡村空巢老人。儿子一家四口都在美国,老人早已贴心为孙女们准备好了睡衣,然而却迟迟不见儿子一家回来。铃木一家借住在这,也算是宽慰了老人的思念之情。

  除了空巢老人问题,影片还刻画了大城市病的状况。我们可以将铃木一家逃离东京看作是治愈大城市病的过程。

  人口膨胀、交通拥堵、住房紧张、环境恶化、资源紧张……这些问题已经广泛存在于世界各地的大城市中,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人,这些问题或多或少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定的影响。

  是走,还是留,无非是个选择题罢了。

  选择逃离的人,有的是像铃木一家遭遇了巨大变故,不得不走。还有的是种下了一粒梦想的种子,却迟迟不见其发芽,在肥料耗尽的时候,不得不走。也有那种厌倦了大城市的生活,想去外面透透气,换一种生活,换一种心境。

  选择留下的人,有的是为了虚无飘渺的无限可能而选择坚持到底。有的是为了清晰可见的未来而选择留下来。还有的是为了守护已占有的一席之地,守住资源,不得不留下。

  不管是哪种选择,留下也好,离开也罢,都有其原因,都有隐藏在背后的故事。在大城市里,确实有无限可能,努力之后,有的可能就此翻身,改变阶层;有的也可能会摔的粉身碎骨,一蹶不振。但这都不是造成大城市病的病因,造成大城市病的是我们失去了对生活的感知力,就像《生存家族》中,铃木麻木的工作,失去了追求,也失去了对生活的关心;他的一双儿女只知道手机中的联系,却失去了在现实中交流与沟通的能力。

  在《生存家族》中,出发点和目的地并不重要,逃离的过程才是核心。从东京到鹿儿岛,从灾难前到灾难后,城市与乡村的两种生活状态并未发生改变,改变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