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的《三人行》你肯定没看懂!他用电影说出了你不敢承认的现实

  2016年,杜琪峰,银河映像送出两部非常重要的电影,在内地上映的《三人行》,和在金像奖大放异彩的《树大.......》。

  两部影片在网络上的得分相差巨大。

  有粉丝说,没有在内地上映的《树大.....》才是真正的“三人行”。

  目前,《三人行》在网络上得分只有5.9分,大大低于它实际的价值。

  今天,胖哥来给你捋一捋,《三人行》这部影片潜藏的众多意义。

  通过《三人行》,杜琪峰其实嘲讽了自己,嘲讽了观众,嘲讽了电影,但他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回照社会。

  在多层隐喻符号体系的运作下,最表面的一层是商业的,往里面一点是电影的,刨开层层复杂的电影语言之后,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人、电影与社会的关系。

  《树大......》纯粹是靠蒙太奇剪辑后,在荧幕人手中建构起来的叙事魔法,它最大的生命力是那段可以自圆其说,具有无限解读可能性的历史。

  杜琪峰的态度是暧昧的,片尾,他选择了一首“让往事随风”,但该片刻意将三位真实人物的经历,进行提纯后加以混合,把真实和虚构揉捏在一起,嫁接出浓浓的巧合下宿命感,反而透露出了创作者的建构意图以及背后的指涉。

  《树大......》的生命源头是自我发声的历史。

  那么《三人行》的活水源泉就是人类社会,或者说社会中的人性!

  《三人行》用一个发生在医院中,目光可及范围的病房中发生的故事隐喻了整个社会,制造了横向的人性关系,以及人性本身的纵向变化。

  三位主人公,每一个人都在故事不断寻找着自我。善恶、黑白、复出与自私、所有的二元对立式的理解在影片中失效。

  没有一个人物是单向度的,脸谱化的,特别是三位主人公都是一种个体化大众的隐喻式设计,他们看似是个人的,实际却是社会的;看似是独立的,实际却是集体的。

  一位是企图掩盖真相的警察。手下失误将子弹打入了大盗的脑中,他为了保护属下,保护警察形象,保护自己,不断做出了探寻,甚至超越底线的行为。

  最后,他甚至差点少人灭口!

  一位是希望找回自我认同的医生。连续几个手术不够成功,一边是瘫痪着抱怨的患者,一边是流泪守着失去意识的丈夫的妻子。怒骂和痛苦交织成一股难以抵挡的压力,将医生抛向深渊。而头脑中有子弹的大盗是她再一次证明自己为医生的最好机会。

  最后,她打通了通知大盗团伙的电话,暴露了行踪!

  最后这位,是一直保持着上帝视角的大盗。他不愿治疗自己,他幻想着逃脱。他不断刺激着警察,希望暴露他们的虚伪和杀手本性;同时他又不断向医生寻求帮助,他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他躺在病床上注视着这个微型的社会。

  变成杀手的警察,不顾及病人生命的医生,上帝般存在的大盗。每一个人物都与社会中人们的常规认识所相反。

  在剧情不断推进中,三人的戏剧性行为带来了更多的混乱,制造出更多的压力,最终混乱和压力引爆了一场混战,只有死亡才能结束一切。

  其实,影片一开始就扣响了主题,大盗戏虐般的给所有人讲了一个关于农夫与鸡的故事:

  一只被圈养在农场里鸡,因为看见农夫天天来给自己无偿喂食,而认为农夫是一位大好人。有一天,当它看见农夫,正习惯性张着嘴准备享用晚餐时,农夫却拿出刀,结束了它的生命。这一天是感恩节,农夫需要这只鸡做一顿大餐!

  这个简单的故事本身具有一重意思,放在电影中后形成罗兰巴尔特式的第二层意义,而故事本身和电影隐喻互文后,又形成了指涉社会的第三层延伸意义。

  在电影剧情中,大盗说出这个故事是调侃听者不要被自以为是的常态所形成的固定思维所迷惑,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被常规手段掌控的普通罪犯。他炫耀着自己的智慧,挑战着警察的身份权威,谁是鸡,谁是农夫还不一定呢?

  跳出电影剧情后,这个简单的寓言,在互文性指涉后产生出了符号学中的第三层隐喻,

  期待一个人,具有永恒不变的类型,从一而终的信念,最终你很有可能像那只做出自动式反应,愚蠢的火鸡一样被对方无情宰杀!

  放在电影中,杜琪峰想借用这个故事,特别是从大盗口中说出这个故事,表现人性的善变。

  在社会性常规认知中,警察和医生的形象大多是正面的,一个保护安全,一个保护生命,一个守护偏向精神性的社会组织,一个守护偏向肉体性的人体组织。

  但在影片中,这两个角色却是反类型的,警察和医生都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选择了杀人。

  而这位大盗反而扮演了揭露警察黑暗面,提醒医生遵守医德。

  按照模式化影片的套路,设计人物弧光的方式,这些有着缺陷、污点的主角所走的常规化银幕道路应该是发现自身的“弱点”,然后突破自我般的去迎击不断发生的困难,用欲望和勇气跨越重重沟壑,在不断低落的剧情中迎头而上,以“反英雄”的身份去完成“英雄“的使命,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但《三人行》的结局却始终让角色触底不能反弹。

  好人和坏人在不断转换身份。最后三人放下成见,相互救助,在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后选择了暂时握手言和,齐心协力战胜了危机。

  结果呢?

  警察首长告知警察不在乎大盗说了什么,不在乎经过,只在乎结尾。然后,警察交出了枪和证件,准备辞去警察职务。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上级认为对错不重要,最后他选择放弃警察的身份。

  医生终于能够如愿以偿的做下一台手术,她更加放松,抛弃了严格的要求,认为应该高度紧张的对待每一个生命。她第一次在手术台露出了笑容,并且放起了音乐。她虽然没有失去医生的身份,但却失去了医生的信念,失去了对医生的自我认同。

  大盗在医生的手术之后,再也不具有上帝的视角,他歪着嘴,扭曲着身体,躺在床上,失去了行动能力,失去了思考能力,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所有人,都成为了现实的输家!没有英雄,没有敌手。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在这一刻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混沌才是最真实的常态。

  《三人行》的引发争议的焦点是高潮戏中慢动作,不规则时间下的激烈枪战镜头。据说那场戏花费了两个月时间进行编排,以达到杜琪峰想要的感觉。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极为复杂,每一个慢镜头不光是子弹与生命的博弈,而且蕴含着大量的符号性延伸意义。

  每一个镜头中,所有人物符号之间的碰撞,都不断增生着更为庞杂的隐喻。

  为何耗费大量时间设计的慢镜头语言,看上去似乎失真,似乎可笑呢?因为杜琪峰本身就在利用这场戏,为观众打开一扇进入隐喻系统的大门:

  它有意制造了一种生硬和反常,他所调侃的既不是这些镜头下表演着的角色,也不是存在逻辑漏洞的故事情节,而是那个以规范化、标签化、懒惰化存在的链条式循环反应的影像系统,那个以此吸引观众眼球,并且在道德上充满正确意识的“类型”。

  杜琪峰就是要展示这种建构性的操作!他故意露出一个缺口,让观众通过“里面”看见“外面”。

  他以这场戏,执行了德勒兹的“精神自动装置”理论。

  德勒兹认为,电影是一种类似于思维活动的“精神自动装置”,电影通过自动运动能激发人进行思考。但这种思考,不一定是正面的。

  无论是从思维到电影,还是从电影到思维,依赖于蒙太奇影像序列的思维,同时需要思维进入才有意义的影像,两者永远陷入相互依存的关系中。

  这说明,电影是可以隐喻的。

  而两者的相互关系,也在思维理性和影像情感中建立了一个“辩证的自动装置”,观众在这个装置中,似乎不需要思考就能获得意义。

  这个意义的归属权要么是影像的,要么是观众的。糟糕的是,观众的观影惰性让思维陷入无力,被影像催眠,让出了自己的主体身份。

  虽然电影可以激发思维,当其运作方式同样也可以抑制思维,这是宣传和商业能够控制观众的重要原因。

  这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成为“单向度”人,那种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不再想像或追求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的人。

  而众多单向度的人组织起来就是一个单向度的社会。

  影像在催眠功效下,把个体经历与集体记忆在电影中捏合,让个人陈述制造出集体陈述,私人事务从而在电影中变成了政治。

  杜琪峰的《三人行》中,一开始讲述的鸡与农夫的故事,制造出三位反类型的错位式人物,最后在高潮阶段让所有人物经历变化,但依然失败的结局,不断说明,解构着这种“单向度”的人物和社会。

  他用建构进行了解构。创造了高于故事和电影的第三层“神话”意义。

  他就是要表现这种影片类型套路,从而解构这种套路,他不再只是复述人物和人性的神话,或者讲述私人化的故事,而是将电影化作“言说行动”,在人性神话中分离出个体的当下经验,以真实的人物为素材,让人物与作者,虚构与现实实现“双重生成”!

  电影拍摄的不是“世界”,而是对这个世界的信仰!

  那些缺席的人物,那些在大环境下失真的人物,那些在影片中以分裂和碎片化形式被表现出来的人物,才是探寻真实的关键。

  所以,《三人行》的故事本身只是第一层意义所指。故事建构的人物放在大环境下,变成了新的能指,他们的所指上升到了人性的第二层面。但杜琪峰的最终所指,始终是社会性的。

  这一层意思,胖哥无法全面掌控,亦不敢妄自推论,留给大家自行品味吧!

  开片的开颅手术,大盗脑中的子弹,开颅后的病人们的众生相实在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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