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神话》:越是充满遗憾的人生,越要不留遗憾地活

  纪永生《失明、漫游与白日梦》作者,东北人,30岁出头的杂货铺老板,在高中时发现自己视力出了问题,学习成绩一路下滑,作为全家的希望偏偏不愿意读书,甚至为了反抗父母徒步6小时回家。考上重点高中主动申请退学,把家里的废铜烂铁全部卖掉换钱只为去一趟西藏;激情高昂的去西藏,灰溜溜跑回家。明明是农村人,却每每下地干农活会吐得天昏地暗。卖炒瓜子的一批订单能顶上别人一年时觉得没有人是扇簸箕把胳膊扇肿的,生意忙到根本没有时间陪女友,各方面的打击让他患上抑郁症,一心想自杀。

  直到遇到一位酒吧老板,让他多看书,书能让他获得安静的力量。纪永生看了几个月的书后,发现自己把手机的字号调制最大也是看得费力,去医院检查得知自己得了无法治愈的 眼底黄斑病变。他决定在彻底失明之前,去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野营、去事故频发的318川藏线骑行,去深山盖个小木屋酿酒……以此对抗命运地荒诞与虚无。

  纪永生演绎了一部真实版的《在路上》,他在一路骑行的过程还进行写作,讲述无比真诚、坦露,充满黑色幽默精神,又无比感伤。书里不仅写出了当代年轻人的迷茫与颓丧,更是充满了对自由与生存意义的渴望。

  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1940年,也就是二战开始的第二年,德国军队分别打到了巴黎,当时号称拥有“世界最强陆军”的法国,不到三个月时间,就被纳粹德国占领了。而当时的加缪,刚二十七岁,在巴黎一家报社做编辑,德国人来了以后,他带着妻子逃回到他的老家阿尔及利亚到阿尔及利亚以后,加缪去了一个叫奥兰的城市,在那里教书,这座奥兰城,又叫瓦赫兰,跟当时的越南一样,也是法国的殖民地,现在已经是阿尔及利亚的第二大城市了。

  加缪身体一直不好,十七岁在哲学班学习的时候,就得了肺结核,1942年,在阿尔及利亚呆了一年多后,加缪的肺结核又复发了,他就一个人,离开炎热的北非,躲到到法国南部山区疗养。但不久后,德国军队又占领了法国南方,战乱中,加缪与所有家人都失去联系,自己每天也很绝望。

  在绝望中,加缪就发现,当时在法西斯专制统治下的法国人,过着一种与外界隔绝的囚禁生活,仿佛又回到欧洲中世纪时鼠疫流行的时代,他们在这座恐惧之城中苦苦挣扎,不但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而且饱受生离死别的折磨。于是,他将这个国家正在经历的真实苦难,全部塞进那座叫奥兰的海滨小城,写成《鼠疫》。

  1957年,加缪凭借《西西弗神话》《鼠疫》在内的著作获得诺贝尔奖,得奖之前,加缪过得并不好,获奖之后,加缪终于有钱买房了,他不愿意住在巴黎,就在法国东南部的小村庄买了栋小房子,想安心写作。但仅仅两年后,他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当时加缪才47岁,是一个作家最好的年龄。

  加缪经历了乱世,把乱世的荒诞写成书籍,他在荒诞中创作,留下作品引导我们思考: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那生命是否有意义?

  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到现在已经70周年,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整整70周年,大时代出现了内卷。什么叫内卷?网上有一个比喻。

  江湖中有一本葵花宝典,大家都想得到它。因为得到之后,可以天下无敌,但如果有一天,葵花宝典被公开了,人人都有机会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会成为一个灾难。因为一个人拥有时,练不练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拥有,练不练就不由自己决定了。比如你有一个仇人,如果你不练,你的仇家就会练成后来杀你,所以逼得你也得练。

  最终,江湖上所有的人都会练葵花宝典。练了宝典,可以天下无敌,但因为人人都练了,人人都天下无敌,所以就没有什么天下无敌了,而且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所以江湖人士都变成了太监。这是一个全输的结局,没有任何人受益于自己的额外付出。

  同样的,现在的培训机构就是公开的葵花宝典,你要不学,别的孩子学了成绩就会比你好。你要学了,可能就要自宫掉自己的童年,如果所有人都学了,但上大学的名额没变,所以没有人从中受益,只是所有参与的人都损失了自己童年。

  这就是内卷。

  纪永生也没能逃过内卷,考上清华大学是他的目标,但因为自己作死连高中都没能读完,好不容易开了自己的店,但眼睛即将看不到世间的美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形容孤独就是想把头往地上撞,随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寂静的深夜坐在自己店里二楼的墙角,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眼药水往流着泪的眼睛里狂挤。但眼药水全被眼泪冲了出来,他把眼药水奋力扔了出去,随便往哪儿砸。用双手拦住泪水,就把酒瓶也撇了,然后身体像泪水一样顺着墙角往下溜,躺在地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浑电影蜜蜂身颤抖,想喊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他一度觉得自己本来是个虫,废物一个,在地上慢慢蛄蛹。扣上个眼病的壳,就成了蜗牛,还掉地缝里了。地缝里的阳光很短暂,一天就一阵,要是始终蜷缩在壳里,连这一阵阳光也感受不到。两条路,要么烂在壳里,要么爬上去。当家人知道他失明时父亲都决定养他了,他没干,要自己爬上去。

  他去旅馆开了房,把胶囊里的小药粒都倒出来,然后摆成一个最凶猛的表情,觉得挺好玩,拍了照片但又不知道发给谁。看了一会儿,心里呼喊着:“战士们,去战斗吧!打败那些病毒。”然后用吸管猛地把它们吸进战场。

  他平躺在床上,安静下来,深呼吸,轰隆隆的呼吸声把自己引入战斗。感冒药的大军已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在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奋勇杀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陷入这场战斗。病毒的数量太过庞大,药军以一抵百毫不怯懦。有的身负重伤却还在战斗,有的奄奄一息却还在挥舞刀剑。一阵剧咳让肺部的药军全军覆没,胳膊、胸部以及腹部的药军迅速赶往失地继续战斗。纪永生用手揉了揉剧痛的胸口,助药军一臂之力。这一揉,碾死了大片病毒。想到了很多画面,有悲壮,有感动,它们个个都是英雄。

  用纪永生的话就是:我从地缝里往上爬的过程是缓慢的。我慢慢发现我离地表越来越近,越来越善于攀爬。低谷也不过如此,只是黑而已,适应了,没什么。爬啊爬,我连自己有壳都忘了,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了兔子,变成了大雁。

  正如加缪曾用两句诗为《西西弗神话》题词:吾魂兮无求乎永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叫西西弗斯的人,他为了跳出生命的自然规律、逃脱死亡之灾,不惜冒险对掌管冥界的死神哈迪斯耍手段。虽然骗过哈迪斯一时,最后还是被发现。为此,西西弗斯被施予了最严厉的惩戒。同是冥界,却分三个不同的层次,其中最可怕的一个层次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之地,相当于我们现在说的“十八层地狱”。在那里,西西弗斯被罚将一块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推动的圆形巨石从山脚一路推至陡峭的山顶。地狱灼热的烈焰在四周熊熊燃烧,西西弗斯一有松懈,巨石便一刻不停地滚回山脚,一切必须从头再来。当他用尽力气,好不容易将巨石推到山顶,自以为能得片刻喘息,没想到无情的巨石又一次不可阻挡地轰隆隆退回原地。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永无止息。

  我们何尝不是纪永生是西西弗斯,小的时候我们争先恐后,通过激烈的竞争,终于进入了重点小学。我们很高兴,以为这下放心了。可好景不长,我们必须投入更多的心力,我们依然无法安心,因为下一个更高的“山顶”就在眼前——重点初中。从此以后,“山顶”的海拔从未停止过飞速地增高:我们要全力以赴考进“重点高中”,然后竭尽所能考取一流的大学……

  年轻的大学生们,得知自己被心仪的大学录取的时候,无一例外激动不已,很多人兴奋得彻夜难眠。在人们眼中,这正是学子们过去十多年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一座人生的“高峰”,为此我们经历了重重艰辛、几经沙场,最终,得偿所愿。原以为,我们终于可以放下肩头的那块“巨石”,可以给这么多年一刻不敢松懈的神经放一次酣畅淋漓的长假。可事实并不是如此,兴奋倏忽即逝,我们面前照旧群山连绵,巨石时刻悬在我们的头顶,也始终压在我们的心头——一流的大学之后,紧跟着要找一份体面的好工作,然后要专注于收入的提高、职位的晋升,接着时候到了,该寻一个好的对象,结婚生子了。

  当这些事都得以尘埃落定,看似我们可以不慌不忙、安然度日了,可却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新的“山顶”从地平线那端缓慢平移而来,越来越近——我们生下的宝宝、我们的下一代,他必须优秀,因为“他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他必须要进入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中学、重点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好工作,寻一个好的对象结婚,生一个优秀的宝宝……我们始终在奋力地推动着生活这块“巨石”,于重负之下拼命挣扎、举步维艰。如同神话中的西西弗斯一般,周而复始,永无止息,不得安宁。

  这些都是生活的重负,但生活的“重负”,若细细回味,其中也一定饱含“恩赐”。每一样东西都要有取舍,有舍才会有得,工作是为了生活的稳定,“因为除了谋生,我们还欲求更多,比如财富、功名……这因人而异,成为了每个人各自肩负的巨石。归根到底,可能还是源于‘安全感’的缺失吧。在我们大多数人看来,‘名利’越多也就相对越‘安全’。我们之所以疲于奔波、追名逐利,或许不在于我们的本性贪得无厌、不知足,或许根本在于我们缺乏安全感,因而心不安。”

  我们甘愿含辛茹苦、推动巨石不断攀爬,征服迎面而来的一个又一个山顶,或许只是因为,每当我们承受着巨石的重负抵达一个更高的山顶,我们会感觉自己正在步步趋近内心至高处的那个“安全感”。很少有人真正享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这似乎是我们为了“安全感”而不得不支付的代价;没有人希望社会成为一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角斗场”,我们这些生活于其中的角斗士,必须为了争夺一个职位或者一点好处而相互厮杀,就像哲学家霍布斯所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恰如狼与狼”,为了一块肉而目露凶光、彼此为敌,但是我们如此无奈与厌倦,却仍在角斗场中拼杀,只是因为我们没得选择,面前似乎只有两条路:to win or to die——要么赢,要么死。似乎“赢”是通达安全感的唯一道路。

  我们一切生活的重负似乎都能在“不安”中寻到它的根。确实,还有什么能比“不安”给人造成更大的恐慌和压力?它无孔不入,能使人“看到繁花似锦背后的荒凉,瞬间光亮之后的永恒黑暗”;它是如此专制,几乎能攫取我们所有其他的感觉,让我们的理性迷失,让我们的梦想沉沦,让我们自愿臣服于奴役。正是“不安”这位暴君,在我们的内心举起了那条无形的精神皮鞭,抽打着我们违心地挥泪血战、蹒跚前行。

  “重负”即是生活之苦,不论对谁,它都不可撤销,只是偶尔改变形式而已。就像我们生而为人,“痛”总会存在,只是有的人痛在身体,有的人痛在心里;有的痛短暂而剧烈,有的痛微弱却持久。我们大多数人贪婪地祈求生活之乐多多益善,几乎每个人都在抱怨生活之苦没完没了。殊不知,生活之为生活,苦与乐皆是她的真味,谁要是拒绝接受生活之苦,注定也会被剥夺生活之乐;两者之间往往不存在取舍,要么全要,要么一样也没有。

  我们活在荒诞的世界里寻找生命的意义,每个人的内心都藏着暗涌,它随时把想要轻易放弃投降的人,拉进水里,让我们变成没有灵魂的蜉蝣,或一生随波逐流,或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每一条生命的存在就是伟大的证明,每个人都需要学会一点写作,用写作来记录美好,不让时光带走一切。

  人生总有许多的勇气与孤独。写作一直是一件孤独的事,人的孤独感,是随着时光增加的,很多时候,说着说着,就忘了究竟是对别人说还是说给自己听,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自说自话,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所有的灯光均匀地打在头上,把那些会提及的情感,在黑暗里,更显得正宗,钻研代表延续和生长,没有终点。

  写下来的那些文字属于记忆深处,是在水面上,写在火焰中,写在灰烬里,写在沉默和告白里,这些字,他们是一块路标,标志着一条流离失所的路,有时候很美,有时候也很让人慌张,它通往未知的森林,草原世界的尽头,星空海洋或者是清晨大雾的屋顶,熙攘之后,相忘于江湖。

  很多时候我们都想一死了之,觉得死了就万事无忧,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活着就还有可能。”活着“承担着默默地忍受,承担着许多的无奈,也承载着一些好的希望。人的本身就被生活推着前行,我们都走在一条更深远的路,路上有不断出现的人,带着爱与相信,在时光里,这个故事消逝和奔流的时间长河,我们遥望彼岸,等彼渡岸。就像是在大雪中被困住的野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满身狼狈,疼痛是真的,是的是真的,我做的也是真的,但野兽就是野兽,结果没有答案,过程也许默默的承受。

  2020年,新冠出现,纪永生依然活着,一个想死多年的人,又一次见证了历史,他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故事,入围第二届非虚构写作大赛,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因为越是充满遗憾的人生,越是要不留遗憾地活着。#创造营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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