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母亲偷情,父亲恋童,失去人生的少年,没有光的永夜

  倘若一个人聪明谨慎又冷酷,他的人生多半可以过得很好,因为这类人他懂得为自己着想,懂得把自己放在首位。

  桐原亮司就是一个聪明谨慎又冷酷的人,可他却一生成为工具人,活得完全失去自己,连死也是为了保护雪穗能好好地活下去。

  

  其实最初的亮司,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然他的生活中总是有一些不普通的存在,比如母亲和店员的暧昧,比如父亲经常不着家。但身为当铺小少爷,亮司的生活还是小富裕的,所以他从不曾知道穷人家的母亲会“卖”小女孩。

  少年亮司对少女雪穗的懵懂情愫,甚至连情窦初开都算不上,如果任其自然发展,也许不知不觉就消散了,也许日后会真正转化为男女恋情。

  但小小亮司没有自然发展的机会了,当他在废弃大楼的通风管道里,看到父亲买春的小女孩是雪穗,当他用来剪纸的剪刀刺入父亲的胸口,亮司这一生,再也没有爬出过这条充斥着蛛网尘埃的通风管道。

  

  这之后,亮司对雪穗的情感就复杂了,在那些自己都不甚明白的爱慕之外,有难堪有愧疚,有必须共同保守秘密的默契,有从此以后彼此保护又绝不相识的决绝和悲伤,他们再也回不去共读一部《飘》的时光了。

  之后的亮司,用自己的一生守护雪穗的人生——她遭遇危难麻烦的时候,?他为他清除障碍;她一步步向上攀爬的时候,他心甘情愿垫在她的脚下。从来没有是非对错,雪穗有难,亮司买单,他成为她黑夜里的一道光。

  亮司一直很有赚钱的本事,比如组织高中男生为中青年女性“服务”,比如制作盗版碟,比如伪造银行卡提款,而他善后的本事也无可挑剔,先安排替罪羔羊,再实施死无对证。

  而亮司赚的钱,是源源不绝供给雪穗的,雪穗炒股的大额资金就是来自亮司,而她买入卖出的时机掌控得非常恰当,这还是来源于亮司用非法手段得来的信息。

  

  雪穗曾对她的店员夏美说过,她的人生里没有太阳,但是黑暗中有可以代替太阳的东西。可是永远爬行在黑暗管道里的亮司,他的人生里有没有可以代替太阳的东西呢?这对自少年起就习惯了在黑暗中相濡以沫的男女,他们相濡的是沫还是血?许许多多别人身体里流出的血,用来温暖他们冰冻的心?

  原著中的雪穗结过两次婚,第一次结婚对象是高宫诚,他的标签是家里有许多土地。在两人的相识初期和结婚前夕,高宫诚各有过一次对别的女性的倾慕——江利子、三泽千都留。桐原亮司充分发挥工具人的作用,替雪穗清除了这两个障碍。而当雪穗要甩掉高宫诚时,他们设计让高宫诚和三泽千都留“意外重逢”、旧情复燃,继而高宫诚酒后对雪穗“家暴”,于是雪穗不仅顺利离婚,还以受害方的理由得到一大笔离婚赔偿。

  亮司和雪穗的成长史,就是一部犯罪史。也许他们设想过,过了二十年追溯期,他们就可以生活在阳光下。可是犯罪会成为习惯,就像亮司习惯举双臂承托雪穗,让她一步一步成为体面的优雅的上流社会女士。

  桐原亮司聪明谨慎、冷静冷酷,可惜他对雪穗是奉献的一生,燃烧自己照亮雪穗的前进方向,他永远藏在雪穗身后的阴影里,这种无私并不美好,所有让自己人生陷入黑暗的选择都不美好。

  从剪刀刺入父亲胸口的那一刻起,亮司就失去自己的人生了。

  

  《白夜行》的日影版限于篇幅,人物合并太多,草率了,而女主外形过于端庄秀丽。雪穗的端庄应该只是一层表皮,妩媚柔顺,眼波中阴狠流转,这才是雪穗——即使人生再成功,也永远走不出黑暗的吉田公寓的那个肮脏悲伤的小女孩。

  日剧版的雪穗在母亲死后,进了孤儿院,延续了被性侵的遭遇,这使她顺理成章黑化。而剧版桐原亮司比原著中懦弱而感性,他并未泯灭良善,一桩桩恶行,他否定过拒绝过,却逃不开雪穗的眼泪哀求胁迫。但最终,他还是放过了一直追查此案的老警察,费尽心机取得的氰化钾直接冲下马桶。

  想想原著中,侦探今枝回家时,看到走廊里的小推车和大箱子,心里还在吐槽邻居乱堆杂物,他哪里知道,这是准备好用来运送他尸体的工具!不寒而栗……

  

  书名《白夜行》的意思,是说有亮司的雪穗,夜晚就像是白天?

  可是white night的另一个意思是“不眠之夜”。雪穗享有了黑夜中的光源,亮司却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可惜了这个少年,失去自己的人生,他用尽一生时光,将自己打磨成锋利的刀,为雪穗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那一天,事业成功、二婚“美满”的雪穗又一家大型商场开张,深谙枪虾与虾虎鱼共存关系的老警察布下天罗地网,一张剪纸暴露了圣诞老人装扮的桐原亮司,在警察的围捕下,他决然翻身坠楼,那把曾捅死父亲的剪刀堪堪插入胸口……为保护雪穗,工具人桐原亮司“清除”了自己,雪穗再次无懈可击。

  大雪飘飞,鲜血洇染,这是当年废弃大楼凶杀案发生后,第一次,亮司公开和雪穗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以尸体的形式。

  人群中的雪穂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远去,一步一步踩碎心底最后一处柔软。从此以后,长夜漫漫,心如铁石,失去黑暗中唯一光源的雪穗,她的white night,也将成为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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