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的生活,就是一场木偶奇遇记
前些天,跟家人一起讨论动画片和童话故事,像《野天鹅》、《拇指姑娘》这样的故事,到底要告诉小朋友什么道理,我们都各执己见,唯独《木偶奇遇记》,我们最终总结为「一个男孩子的成长」。
成长的代价
匹诺曹从开始具有个人意识,他的爸爸应该明确的告之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他完全具备了熊孩子的标准特质:任性,淘气,懒惰,贪玩,说谎,不爱学习。
故事里的亮点就是说谎,鼻子会变长,以至于从小到大我只要一说谎,就会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感觉自己的也变长了。
在离开了学校、丢失了金币,几次死里逃生后,他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家。这不就是自食其果,出来混迟早要还。
最终的奇迹在于,他被大鱼吃下肚以后居然遇到了他的老父亲,终能团圆,他也能够认清自己曾经的错误,因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男孩。
看似荒诞的故事,不正是折射出每一个男孩子的成长过程吗?也许我们大家都经历过这样的时段,逃课、厌学、叛逆、和父母对呛,以至于回忆起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后悔的意味。
假如,那时再努力学习,是否能够考上更优秀的大学;
假如,那时候再自律一些,是否会有非常突出的个人技能;
假如,....
没有那么多的假如,成长就是要有所付出,这是学费的一部分。
F 的情况
想到成长的代价,是因为最近和曾经的同学、好友兼室友一起吃了一顿饭。
F 是我的大学同学,同院不同专业。认识他是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一个省份,区别在于我来自于一个小城市的市区,他来自于一个大城市的乡下。
F 的家庭条件之前在上学的时候并不好,家里三个孩子,他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家庭的困难,在我们一群看起来高大威猛的东北人之间,他160的身高和瘦弱的情况让人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真的老乡——只有z在抽烟喝酒的时候才能发现,原来大家是一样的。
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还留着一头披肩长发,加上长相不堪,让人觉得猥琐。时间久了会感觉这人其实脾气更差,倔强的让人想揪起头发按在地上摩擦,但是优点是为人很仗义,有事就有一份担当。
大学四年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唯一不变得是每月坐在一起喝一次酩酊大醉,校门口小饭馆靠窗的桌子边,我们总会把两米长的窗台上摆满了啤酒瓶。
毕业后 F 去了沈阳一家很大的国企,工作一年后因为不满工资底太清闲,亦然辞职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后找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我。
我跟他去租房,找了一个平房的门脸,那个屋子差不多5平米,里面只有一张床,连桌子都没有,洗漱要去院子里的一个公用水龙头,厕所在胡同口。
房东大姐是个卖保险的,非常能说,一副和蔼的亲姑姑的模样,但是谈起房租方面却一分不让。我忘记了具体租那间房一个月要多少钱,但是我记得她要定金,F 掏不出一分钱,我给他付的房租。
搬进去第二天,F 就开始找工作,去了一家非常不错的企业。
再后来过了一年,我和 F 一起租房,我变成一个烟鬼绝对是受他影响。那时候他频繁出差,一次出差两个月。我那会儿日子过得比较窘困,经常月中就没有生活费了,我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把钱放在哪里,他告诉我后,我拿走两千。
隔了一个月,钱富裕点儿了,我会把钱给他塞回去,再过一段时间,又没钱,再把我上次放的钱拿出来,中间他并没有回北京过,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
他做的是风电行业,因为是工程师,往往要在野外一台又一台风机的调试设备,所以一个地方的风机都立好,差不多小半年过去了。
我偷偷看过他做的报价,他们的一个项目是几亿的级别,那时候我做的项目一个二十万就已经觉得很大了。
年底的时候能够看出差距,偷偷瞄一眼他的邮件,发现他的年终奖是我两三倍。
不过他的生活仍旧节俭略显窘迫,因为弟弟妹妹上学,母亲重病,等等方面都要钱。
唯一不变的是他总是抽很多烟,很晚睡很早起,有时候因为思考公司的事情,睡觉一半突然做起来,把旁边上偷偷上黄网的我吓一跳——一问做梦都在开会,然后跟人吵起来了。
我俩经常晚上在屋里玩游戏或者加班,一直抽烟,过了12点烟没了,然后开始在烟灰缸里捡长一点的烟头,拿出来点着了再抽。住的地方没有便利店,没地儿买烟了。
我有一段时间下班回家后要自己喝三瓶啤酒,F 会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这样可不行。但是偶尔也会跟我说,他的人生梦想是能自己开个小饭馆,从早饭就开是喝酒,一直喝到晚上。说到这些,我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未来自己到底想怎样。
也许,F 给我带来最大的影响是看到一个努力的人是什么样子。
后来偶然一次,我在他的柜子里掏钱的时候,扯出来一联十几个保险套,而且明显有些口袋是空的,应该用过了。F 找了女朋友。
接着就是他搬走,借口是想找个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住,其实我知道他跟那个姑娘同居了。
F 一直没有跟我提过他的女友,很大程度上他觉得那女孩儿初中毕业,做美容行业貌似不是一个露脸的职业。他们是在火车上遇见的。不过实事证明那个女孩绝对是个好妻子,能够给 F 最大的支持。有时候人的性格、生活的态度、能力和道德跟学历没有关系,还是家庭的影响最重要。那个姑娘就很顾家。
等我们再见面已经差不多有10年,因为我的公司搬家到了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因此下班后就过来找我喝酒。
我胖的不成样子,他身材没有变化,也没有长个儿,唯一的区别就是鬓角斑白。F 只比我大一岁而已,我见到他却有一种叫叔的冲动。
大家互相沟通一下彼此的情况,知道 F 在09年买了房,自己创业6、7年,现在换了一套将近200平米的,开了一辆 Q7,女儿在一所一年十几万的私立学校上小学,给小舅子在北京也买了房,给弟弟妹妹父亲在老家省城市里买了房,在新疆投资了一片地种庄稼,入股了两家饭店,在加州入股了一家酒吧。
生活变得很有趣,曾经他穷的吃不上饭,现在已经是一名成功人士的样子,一身皮衣,眉宇间透露出一种深沉而又睿智的气息。
现在我们俩一起喝酒,基本上分成了两个部分。先是聊聊公司的情况,然后进入喝高的状态,他开始感谢我,当年回来北京时候帮助他,给他垫钱第一笔房租。回想我们以前一起住的细节,以及感叹那时候没有买房,后来房子变得那么贵。
我会说他下次再有投资的机会,记得要拉上我。每次他都满口答应,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我感觉他当时应该说的是醉话,绝对不记得了。
直到前几天吃饭,喝酒到一半,F 突然跟我说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奇怪的疾病
第一杯白酒干掉,F 郑重的跟我说,告诉他生病了。
我一开始没有觉得是什么比较严重的疾病,一般病人应该不会左手端着白酒右手支着香烟告诉你他不行了。
「多髓鞘病变,在脑中枢。」
我听起来有点懵,接下来的解释就比较容易理解。神经外面包裹的那层墙皮一样的物质,在一点点脱落,位置恰好在大脑中枢部分。
F 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就频繁的发生头痛,春节后就去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拍过 CT 后医生给出如上的诊断。
纠结其原因,应该就是长期的压力过大,缺乏睡眠导致。生活的艰辛已经在他看起来很弱小的身体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问他这个病未来会怎样?他告诉我有可能痴呆,瘫痪或者死亡。全程说的很淡定,我还是有点懵,因为毕竟一个很熟悉的人,在你面前谈笑风生,忽然告诉你他有可能要走了。
虽然,大家到了40岁以后,未来的归途都是那个盒子,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早。 F 自己的心态调整的蛮好,毕竟他的孩子还小,家里的老父亲现在身体还不错,医生也没有下达通知书,只是告诉他要缓解压力,保证睡眠,毕竟这部机器还没有完全进入要通过维修才能运转的时候。
F 说这一个月自己看透了很多事情,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合伙人和小弟们,发现他们也没有完全像自己担心的那样不济。我们也总结了,其实就像郭德纲说的那样「你只要比别人活得长,就是艺术家了」。生活的艺术家亦然。
F 觉得过去十几年,一直都是在为别人活着,现在的生活要发生一些转变,开始为自己活。比较可笑的是,除了抽烟喝酒,他找不到自己有什么爱好,所以决定先带着女儿去一趟内蒙古大草原。最没溜儿的是,他还跟媳妇讨论了改嫁的问题。
喝酒的过程中,我有点眼泪汪汪,毕竟感觉还是有点悲凉。不过我忽然发现, F 完成了一次人生中的最重要的成长,也许贪婪的欲望才是成功的最大动力, 现在他应该放下了,放下了自己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目标,而是觉得一家人的生活最重要,每天跟女儿的玩耍最重要,享受人生的乐趣才最重要——不是说不再努力赚钱,而是不像之前那样用命来换钱。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有意思,可能我们都会有那么个契机,找到曾经生活的中的一点平衡,而不是为了某件事情极端化处理自己的生存方式。像匹诺曹一样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孩。
明天还是要继续
那天我喝醉了,喝多了,喝吐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酒喝起来有些苦涩割喉,第二天说话是一种半哑的状态。
我发现我还是像10年前一样,并没有像 F 那样把生活看得那么通透,或者想好未来自己的生活要怎样。
不管怎样,还是要赚钱,毕竟也要养家,但是也许是有更聪明的方式,或者需要自己把时间应用在更恰当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给 F 发了条微信,说我喝的太多了,他那会儿正在去沈阳出差的火车上,给我只回了一句话「快到沈阳了,昨天没把持住,以后不那样喝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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