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铃芽之旅》锁门时为什么要念奇怪的咒语?

  

  为了更好地理解日本这个国家,我们不得不时刻注意:日本是一个被地震和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纠缠着的国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一场意外,是一座不堪一击的岛屿。因此,日本文化中存在着“一切都是‘瞬态世界’”这样的说法。

  在所有土木建筑工事开始之前,日本人都会举行安全祈祷仪式,这个仪式就是地镇祭。

  地镇祭的做法,大体是在工事施行的场地上选择一个角落,在这个角落的四个方向上都立上柱子,把四根柱子用界绳绕起来形成一个结界,结界中设置白木祭坛,当中立着油绿的榊树枝。神职人员朝着结界的方向上奏祝祷词以此来祈求工事进行得顺利、安全。

  建筑史家铃木博之说过,日本的土木建筑是与“地灵”(genius loci,罗马神话中的土地守护神)同时存在的。

  地镇祭中对土地的称呼是“产土”,地灵就蕴藏在“产土”当中。“产土”是指人出生的土地,日本人古时候开始就认为守护产土的是产土神。由于人们会把自己的出生地的名字定为自己的姓氏或名字,因此,产土神也被称为“氏神”。

  产土神或氏神并没有真身,而是与土地的力量同在。因此必要时需对这些神灵进行抚慰和激励,日本人要时不时地对着神圣的土地朝拜和感谢,这一行为便是“魂振”(たまふり)。

  现在祭拜产土神一般由神官代为操作,用来召唤土地“结”的力量,通常出现在祝祷词最开始的时候,引导人们以虔诚祈祷的姿态面向土地。

  

  《铃芽之旅》

  日本人的宗教体系较为复杂,是一个“多神多佛的国家”,但是在日本似乎并没有建造神像的习惯。

  日本的神灵,没有自己的形象,它们都是依附在某些物体之上的,因此也就很少被人看见。神,一旦有了依附之物,就能够被人感知,这常常被人叫作“显灵”。

  《铃芽之旅》中的大臣是封印蚓厄的“要石”之一,镇守着九州宫崎的“往门”,它也是依附在物体之上。

  

  《夏日重现》

  边境与漂泊是日本物语中十分常见的主题,为什么日本人会对“回乡”感到如此哀伤呢?原因之一是,在日本历史中,漂泊者和流民的动向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

  日本神话《古事记》曾经提到,伊奘诺和伊奘冉结合后生下的孩子里面,有水之子。其中的代表就是蛭子神。

  这两位神把出生就没有手脚的蛭子放在以芦苇编成的小船上,在淤能棋吕岛放入海中随流而去了。接着他们生下来的第二个孩子是淡岛,也是水之子。

  尽管蛭子不断漂流,终于还是到了岸边,并且长成了相貌端庄的男子。在西宫地区流传的故事中,他以“夷三郎殿下”之名创造了莫大的财富,为了纪念他,人们开始祭拜他为西宫大明神。之后他又被人们敬奉为惠比寿神,即保佑商业繁盛的神,也是今天西宫神社的始祖。

  每年正月初十的“惠比寿之日”,西宫神社会开始举行“十日戎”,在该祭礼上人们以竹草等物装饰神龛,作为商业繁荣的象征,现如今仍然有“生意兴隆,竹叶茂盛”的说法。

  蛭子转变为掌管财富的惠比寿神,淡岛则转变成了各地艺伎和歌舞伎的守护神。这些本有着漂泊宿命的边缘人,最后却“逆袭”为能带给人财富的象征性神灵,在文化人类学中,这种反转剧情遍布全球。

  日本的漂泊文化和边境文化当中不乏这一类的传说故事,在各地都广泛流传着类似“流离的最后的反转”“漂泊的最终的荣耀”这样的物语。

  这些物语的流行源于人们无法忘记那些被授予了“负面印记”的人,不想让其放任自流,这种心理简单来说就是同情别人的不幸,常常被称为“无常观”或者“恻隐之心”。

  

  《平家物语:犬王》

  再比如能乐舞台。

  能乐是日本古典艺能的代表形式,其舞台以及所表现的内容,就是一种被美化和被深度刻画的“漂泊的艺能”。

  能乐舞台左侧正对着一条从后台通向舞台的桥式通道,这通道上有三棵松树,分别称为“一松”“二松”“三松”。通道的最里面是镜间,设有镜子,这是能乐表演者登台之前戴面具的地方,表演者会从这里缓缓登台。正舞台是以松羽目为背景的背景墙(镜板),上立着仕手柱(主角柱)和目付柱。

  上场的演员们,主角要佩戴面具,配角则不化妆,素颜登台。能乐的面具暗示着主角登上舞台后所要展现的人物性格。

  很多能乐作品登上舞台的主角大部分都是神,或是死者的亡灵,以及行踪不明的人物,他们几乎都是不幸的。这些人的亡灵得不到超度,于是游走于各地。有着悲惨的过去和境遇的人们的故事,就这样被主角演绎出来。

  

  《平家物语:犬王》

  日本人常常被说成“判官びいき”,是同情弱者的达人。这里使用的“判官”(原句是袒护判官)是指九郎判官源义经的故事。

  源义经的乳名是牛若丸,因为是源义朝的第九个儿子,所以又叫九郎。因后升至左卫门尉,所以也被称为判官。他的哥哥源赖朝因为担心义经功高盖主,一路追杀他至奥州平泉,无奈,他连同弁庆等勇猛之士奋勇抵抗,最终以自裁落幕。

  义经曾在征讨平氏一族的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落得如此落魄的下场。日本人大都觉得这样的义经十分可怜,于是判官这段佳话就得以流传了。

  《平家物语》写的是义经所征讨平氏一族的王公们的故事,讲述这物语的人是平安时代的宫廷乐师琵琶法师,多为盲人。

  镰仓时代以来,琵琶法师中出现了一批以《平家物语》为蓝本,专门说唱源、平两个武士集团战争故事的僧人,后来就单独演变成为“平家琵琶”这一流派。

  《平家物语》一开头是“祗园精舍的钟声一如往常地敲响,沙罗双树花开花落,预兆了胜者必衰的道理”。接下来又写道“骄兵必败,恰如春宵一梦;猛者遂灭,好似风前之尘”。

  日本人始终认为诸事无常,所有的一切都像春宵一梦,万事都是随风飘浮的尘埃。像平家与义经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终有一天可能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平家物语:犬王》

  某种程度上说,日本一直以来都不重视“反乌托邦”题材。全世界的科幻题材基本是以“终结”“大蜕变”“反乌托邦”等主题来进行描写,但是在日本,如果先把佛教的末法思想(认为释尊入灭后将迎来佛法尽灭的来世)放一边的话,人们并没有设想过“全部结束”意味着什么。这也许就叫乐观或者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相反,日本人始终坚信一定会有“复活”这样一个说法。科幻题材方面,在小松左京的《日本沉没》登场之前就没有反乌托邦类型的文学作品存在,而在那之后,小松左京又写出了《复活之日》。

  由于日本是脆弱多灾的列岛,常年被火山喷发、地震、风灾、水灾、海啸、暴洪等自然灾害困扰着。无论日本的核心还是边缘,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与之相对,这里也依然有很多自然的美好存在。花鸟风月,四季虽短,却能够在每个季节都感受到独一无二的风情。

  

  《玉子市场》

  在日本的稻米信仰中,存在“稻穗里面潜藏着某种东西”的想法。《玉子市场》中,女主玉子是当地年糕店“玉屋”的女儿,男主则是年糕店“大路屋”的儿子饼藏,两家的爸爸是同行冤家,孩子则是青梅竹马。

  年糕为何在日本如此有地位呢,原因就在于年糕原本是作为神的供品被供奉起来的东西,今时今日也依然有很多神社供奉年糕。

  玉子在花店意外遇到一只会说话的大白鸟,鸟自称来自南方,肩负着神秘使命,名字还叫デラモチマッヅィ(谐音“年糕超难吃”)。鸟的性格与名字意义相反,非常喜欢饼类食物。本来身型纤巧,但常常因为吃年糕变得圆滚滚。

  在日本古代,年糕与白鸟传说紧密相连。记纪神话和传说里就记载着各种版本的白鸟与年糕的故事。

  例如,在《丰后国风土记》(奈良时代日本丰后国地方志)里面就记载着,一个富人在正月里打了很多年糕,吃不完剩下了,就把年糕绑在树枝上作为射箭的靶子来玩耍。可还没等射中,年糕就变成白鸟飞走了。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富人的田地都荒芜了,家道也逐渐没落。因为富人浪费年糕用于嬉戏,结果遭到了天谴。因此日本人都觉得,也许日本人的灵魂是白鸟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谷物灵。

  

  《玉子市场》

  日本的流行音乐和动漫,以及日本现在的美术蕴藏着什么,在现代一直没有相关的日本文化和哲学作品来对其明确地进行解说。

  在东京大学客座教授松冈正刚眼中,日本文化既是单一的,又是多样的,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在神佛、和歌、国学、常磐津、歌舞伎、日本话、昭和歌谣、水手服、漫画等正在发生的变化中,潜藏着日本文化的真髓。

  因此,在《日本文化核心》中,他想要用新的视角来解说和分析日本文化的真正核心,探索日本特色的所在之处,从剖析日本神话的构造开始,反思它们引申而出并带来的一系列可能,从而深入探寻近代日本的构造。

  [日]松冈正刚 著 萨企 译

  博集天卷·读行者 | 岳麓书社 2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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