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推拿》
摘要:本次分享从电影《推拿》的人物到细节分析导演所要表达的主体思想,剖析影片映射出来的伦理问题,最后联系现实作对比,对影片所表现的社会现象进行反思。
电影《推拿》,导演娄烨。秉承娄烨导演一直以来接地气、平淡又富有故事性的叙事风格,从边缘人物、底层人物下手,展示他们的生活百态,揭示已被人遗忘或不为人所知的残酷的社会现实。电影使用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加入冷静的女声旁白,同时使用手持拍摄的镜头描述盲人的世界,主客观镜头的切换,使观众游离于正常人和盲人的世界之间,感受“另一个群体”在“黑暗”的世界里的悲欢离合。
为了实现纪实性和社会真实性,影片从一个推拿中心入手,记录盲人推拿师的日常生活、工作、爱情,以及其中所引发的利益、是非等冲突。把视点放在盲人这个群体里,进而体现电影对弱势群体的人道主义关怀,同时告诉观众,虽然残疾人有自身的缺陷,但除了缺陷外,他和正常人都一样。无论是正常人还是身体或心理有缺陷的人,只要活在这个物欲纵流的社会,他就是其中一员,他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喜怒哀乐。
一、人物特点
黄轩饰演的小马这一形象在影片中成了尊严和欲望的代名词。作为一个盲人,他是敏感的、也是偏激的。在得知自己视力无法恢复的时候,小马拿起陶瓷碎片毅然决然想要断送自己的生命。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在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蹂躏的时候,雄性激素萌发的颜面存在感激怒了他,哪怕双眼看不见也要和一个健壮的正在旺火上的嫖客拼命。
而另一方面,在情感上,小马同样有着需求。在某天晚上,王大夫的女朋友小孔来到男宿舍,坐在小马床上和同事们打闹,小马立马闻到了母性的气息,一句一句“嫂子”地叫着,却巴不得把自己直接贴在小孔身上。其实,从这一刻开始,小孔就成了小马的性幻想,因为这种躁动,小马性欲上头,浑身上下不自在,双手不可控制地在寻找小孔,头脑也不可控制地在幻想,整个人变成了原生态的动物,寻找发散雄性激素的出口。
影片中,与小马之间有着连线的还有都红,只不过,他们之间连着的是虚线。都红这个角色同样诠释了盲人敏感的特点,眼睛是看不见的,心里却是敞亮的,尤其在爱情方面,她比一般正常的女性更加的敏感。“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你撞上去了,那就是爱情,对面走过来一辆车,你撞上去了,那就是车祸,但是呢,车和车总是撞,人和人总是让。”(都红台词)这段话适用于她和小马、沙复明和她之间你追我,我追她的关系,同时也暗喻了盲人的人生就像是发生了一场车祸。都红长得很美,但是每当有人说都红漂亮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不舒服,因为在这个“黑暗”的圈子里,长得漂亮好像是一种讽刺。小马迷恋其貌不扬的小孔,忽略了身边美貌如花的都红,而沙复明却因为别人口中所谓“漂亮”这个概念而喜欢都红。但是,都红和其他盲人一样,因为自身缺陷自尊心显得尤为强大,手受伤之后离开推拿中心,其实表现了盲人的自尊心过强的心理,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愿意因为他们的某种缺陷而被看作是一个群体的怪物,所以她拒绝同情,选择离开。
二、细节描写
都红离开推拿中心时给伙伴们留了一封信,这封信在几个盲人之间传阅,每个人细细地摸着纸上一个一个小凸点。在明眼人看来那就是一张有着小凸点的白纸,但在他们看来,“字里行间”都是都红的情感。这时,他们的这个“圈子”正常人是插不进去的,他们只能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而那里也就是他们的生活圈。他们不得已的身份让主流社会中的“正常人”忽视了他们也是公民,他们也是社会上的一分子,正常人所享有的权利他们一样都有。当然,他们是把自己当作社会的一分子的,他们自立自强,哪怕盲人只能推拿,拾荒者只能捡破烂,他们也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养活自己,不让自己成为社会的累赘。他们企图从自己的双手中去找寻安全感,找到社会存在感。
三、伦理意义
1、 盲人与正常人之间的隔阂
电影《推拿》以正常人的生活为大背景,但却始终没有融入这个“大背景”之中,就像影片里说的一样,“盲人对正常人的态度就像正常人对鬼神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沙复明相亲遇上心仪的人,却因为对方父母强烈的反对而不得已放弃。王大夫塞钱讨好前台,王大夫被讨债者一句一句喊着“瞎子”,那个看得见的社会他们是融不进去的,就连自己的亲人对盲人也是有歧视的。王大夫母亲看到儿子总算找到了女朋友,怂恿儿子赶紧把她睡了,生米煮成熟饭,生怕这个女子跑掉;小孔父母反对她和王大夫在一起,因为王大夫是个盲人。反过来,正常人也没有把盲人当作“自己人”推拿中心人人信任的煮饭的金大姐也欺负盲人师傅们看不见,从他们的饭菜里偷偷扣去羊肉,留给自己的贴己小妹吃。
2、 作为弱势群体的生活焦虑
人在缺乏某种东西迫切想要得到它的时候感到焦虑,或者是在自己感到空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感觉到焦虑。盲人看不见,他们的世界是黑暗的,他们的生存因为没有视觉显得比正常人要困难的多,所以他们特别的焦虑。因为在社会上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所以他们强烈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他们比正常人难找到伴侣,所以他们急于寻找另一半,找到了的人焦虑这个人会离开,找不到的人只能去路边的发廊找发廊妹释放自己的焦虑。他们只能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的节奏,认定自己是个推拿师,当别人说“你们是按摩的。。。。”的时候,着急地解释说“我们是推拿师,讲究疗法的那种。”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三、电影与现实的距离
之前因为采访需要,我接触了潮州市区某家推拿中心的一位盲人按摩师,在采访过程中,不自觉地,我将他与电影中的盲人推拿师联系起来。正如电影中所表达的主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社会的“流放”,内心无比的孤独,在推拿中心受到了正常人按摩小妹的排挤,觉得自己的生活身不由己。41岁的他有一个长期接触的“女性朋友”,却不说那是她的女朋友,而口口声声告诉我们他时刻渴望着有一个家。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从这位盲人按摩师身上却看到了极大的负能量。他几乎把“作为一名残疾人”当作自己的口头禅,采访过程中他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需要得到社会这样那样的帮助(例如解决住房问题,解决其父亲的养老为题,解决自己的福利问题),但又口口声声强调希望别人不要把他当作残疾人。他认为世界上80%的人都是坏的,每个人靠近他都有目的,把社会上好心人给予他的帮助当作理所当然,而那些有脸面的人赋予他的慈善行为被他当作炫耀的资本。他向我晒出他的日记,请求我把它作为我的采访素材,说这些日记他要出成一本自己的自传,然后我回来一查,所谓的日记只是网络上那些鸡汤文章一段一段摘出来码成一片文章而已。从他身上我意识到,并不是每一个盲人都像在电影里面看到的一样,善良,坦白,一目了然。
我想这位盲人按摩师会出现这样的心理畸形一个是与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从小没受过正规的教育,后来被送到不正规的盲校接受教育时受到了欺负等等。当然最重要的是,当他在社会上受到歧视行为的时候,他内心没办法消化,排解,而是起到反射作用,每受一次“伤害”就扎一根刺,最终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见人不顺眼,一靠近就扎。当受到别人尊重的时候,他会将这种尊重当作自己的“武装”,在下次跟别人聊天的时候再把这些“武装”亮出来。
四、社会反思
当然,一个盲人个体,无法概括整个群体,但无法否认,社会上对弱势群体的忽视乃至歧视已经将他们从身体残缺逼到了心理障碍。正常人不把他们当“人”,而他们自己寻找同类然后自己画上圈儿,于是,成了主流社会上一个小群体。然而社会机制并没有在这一块去完善,去保障他们的利益,以导致这个小圈子画地为牢,只因自身非主观因素导致的缺陷而被社会“排挤”。辛苦娄烨导演用一部电影告诉我们,人人生来而平等,就是死去,他也应该享有自己生命和灵魂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