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的旗
听九夜茴的《匆匆那年》，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曾经年少，年少的真诚，年少的情怀，刹那间，全涌了出来。那是一个手机、电脑还不盛行的时代；那是一个有个随身听就已很奢侈的时代；那是一段对未来没有预见却满是憧憬的年华；那是一段一辈子都会有永恒执著记忆的时光。
一
花开无声，香尘却漂在泥尘中；风过无形，影子却留在阳光下；水伤无痕，痛楚却留在生命里。无声无形的东西，是最值得我们回忆的。
认识他的时间、地点，已全然没了记忆，只大约记得熟悉起来好像是那次期末考试前，恩，是期末考试前。
期末考试快到了，人们又匆忙起来，自习室里比平常多了几倍的人。人与人之间陌生的距离，一经挤压，就会让人倍感压抑，我感到头晕晕的，于是想着出去透透气，顺便上趟厕所也好。
摇着晕沉的脑袋，推厕所门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抬起头，看见他正从男厕出来，矗在门口看着我。我应了声，打算进厕所，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不得已，看了他一眼，他说：“聊聊吧！”
于是我们绕过厕所外面那条通道，拐到教学楼前面。依着栏杆，眼睛斜到三层下面，看着稀落的人群和厚厚的冰层，还有那没有消融的积雪。他的话，一层层的由远及近，包围过来，因而我的话也多起来了。
我们谈得很舒心，言语也很投缘，我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语而过去、现在、以后的翻转回旋着，完全没有空闲去记起我们原来只是认识的人，或者只是认识的朋友。
真的，在这之前，我只知道他叫任裔。
他的声音带着点消沉，他说：“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不知道他能接纳我多久。大学之累累在心，而不在学业，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狼狈。于是有了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奋斗跋涉，走了一程又一程。我宁愿不停的漂泊，对我来说，永无停下脚步的理由。但一路走来，我相信我有一个坚定的理由，那就是为了心中不变的理想。”
淡淡的阳光，斜照着那张我曾经感觉陌生而并不多注意的脸，我感受得到他的执著、坚定，也感受得到那执著、坚定中掺杂着的些许消沉。也许，这些消沉会影响他的前进，但永远不会是他执著前进的主动脉。
地面上渐渐人头攒动起来了，人们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的涌向去餐厅的路上。我才感觉到，我们已依在这栏杆上旁若无人的闲聊了半个下午的时间，而我却浑然不觉，他也浑然不觉。
我笑着对他说：“这一下午，我们什么也没学，但却知道了你的许多故事。只是，我们原来并不熟悉。是呀！以前只是认识的人或者算个认识的朋友。”
他的脸上传达着一种不露形迹的微笑：“但从今天后，我们就算个熟悉的知心朋友了，好么？”
我看着他的脸，感觉到那微笑中的温暖含意，此刻，也许只有我懂。
二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相见。他那张带着不露形迹的微笑的面孔，就一直搁在记忆里，不想也不忘。
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课多了几门，脚步比以前更匆忙了些。在一个有些寒意的早晨，我瑟缩着跑进教室的时候，却看见他坐在那个角落一直盯着门口。看见我进来，脸上又浮出那种不露形迹的微笑。忽然一种暖暖的感觉传遍全身。我朝他笑了笑，在他的注视中，走向朋友为我占好的座位。坐下后，朋友嘟囔着：“招了半天手，你也不看我……”
这堂课，我听得断断续续。
下课后，朋友有事先走了。我收拾好东西出门时，却看到他站在外面。背着书包，双手插兜，头发长了些，样子有点酷。脸上的微笑不露形迹，但我却能真切地感受到。
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开口了：“然，你瘦了！”
我的心忽然加速，半天才说了句：“好长时间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任裔，知道么？你变得有点油嘴滑舌了。”我说。
“是么？但确实是心里话。在你面前，我活的坦然、实在、舒心。如同我这种微笑，只有面对你，才能笑得这么平静且真实。也许你感觉不到，但我希望你能感觉到，也相信，你会感觉到。”
风带着感动，有点强劲的吹来，我把书包使劲地抱在怀里。感觉有句话一直裹在嘴边，却不敢也不肯张嘴。其实我是想告诉他，我感觉到了，而且也知道，你已经为我申请了这种微笑的专利，它，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但我没说，什么也没说。
仿佛过了好久，我才憋出一句话：“最近好么？”
“好，也不好，你呢？”
“很好。”
“不要那么勉强自己。在我面前，还需要把自己裹得那么严么？”
“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想改变，而且这样也很好啊！”，我深呼了一口气，接下话题。
“你的性格，让你永远只能是牺牲自己的快乐而去成全别人的幸福。”他笑着说。
“知道么？成全有成全的幸福，玉碎有玉碎的代价，呵呵！”
他没再接话。
前面有一片小树林，稀疏却很可爱。绕过它，就是女生宿舍楼了。
“然，你再胖点，再胖点就更好看了，真的。”在树林的半中央，他忽然说道。
“我习惯了现在的样子，也很喜欢这个样子，很好了，不想改变。”
看见楼门口了，我止住脚步，抬起头看了看他，他也正偏着头看我。眼中的暖意，让我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转身，进了宿舍楼。
我知道，我身后的不远处，他的影子依然矗在那里，孤单而执著。
三
此后的日子过的简单而随意，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偶尔会一起聊聊，更偶尔的，也一起去吃吃饭。
夜有点深，灯光变得很亮，宿舍很吵，我也跟着笑闹。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一切，宿舍的姐妹接起了电话，“然，找你的，快来呀！”
我拿起电话，“喂”了半天，却听见音乐声一点点，由低而高，顺着电话蔓延过来。
“……呼吸着冷冷空气/在沉默中回忆如此宁静/沾满泪的眼睛/面对你的背影/飞舞的雪漫天/却独自在飘零/如此平静……”
满江的声音，顺着电话线，回旋在我的耳膜。
我忽然间想流泪，掀开窗帘，幻想着外面是飞雪飘零，却发现玻璃中自己的影子，那么落寞，那么孤单。
电灯熄灭的刹那，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我没擦，任他滑过面颊，冰凉却温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