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好看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你当真要与我和离?”裴景洵低头看向茶杯里的茶叶,神色不明。
“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把和离书签了。”华卿只是翻着手中的话本毫无波澜道。
“我不会同意和离的。”裴景洵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华卿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 妃,离开我你想去哪里,和离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绕倚院。
华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差点都要把自己的一口牙咬碎
“离开你我哪里不能去?!早点把和离书给 我,我肯定想都不想了!”
华卿越想越气,原本看的甚欢的话本也看不进去了。 她不禁仰天?叹,拿起手中不甚顺眼的话本盖到自己脸上,这裴景洵就是看她最近吃得好,睡的 香,所以来给她添堵来了是吧。
晚膳的时候,华卿带着裴修言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用了。
王爷和王妃心疼孙子,怕晚?冻着孩子 了,就发话让他们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晚膳,不用特意大老远的跑去再去陪他们两个吃饭。
餐桌上,华卿夹起一块嫩嫩的笋尖,放到裴修言的小碗里。
但裴修言只是抱着他的小碗,愣愣的看着碗里的笋尖,也不吃。
华卿?状,把他从椅子上抱进自己怀里,柔声问他:“言儿怎么不吃?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笋尖 吗?”
小修言只是伸手搂住了华卿的脖子,闷声闷气道;“阿娘,我以后是不是?不到你和阿爹了啊?”
华卿低头亲了亲裴修言“言儿怎么会这么说?阿娘一直在这呢,而你阿爹只是最近有些忙,等你阿 爹有空,就让他带你去玩好不好?”
可是怀里的小人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可是云姨娘说阿爹和阿娘?上要分开了,阿娘也会回到外 祖父家,阿爹也只喜欢周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到时候你们两个都会不要阿言了,这是真的吗阿娘?”
华卿还没应声,就听?外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言儿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言儿是阿爹的孩子,阿 爹怎么会不要言儿?”
华卿眉头一挑,这人怎么回事?本来今天白天来她这里一次就已经够罕?的了,结果晚上又来她这 里报道,莫不是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不同于华卿的暗自腹诽,裴修言一听到这声音,?上就从华卿怀里探出头来,眼睛亮亮的朝裴景洵 伸出胳膊,要裴景洵抱。
裴景洵伸手从华卿怀里接过裴修言,看了眼餐桌,故作严肃状:“言儿是不是又调皮了,都没有好好 吃饭。”
裴修言并不怕他,反倒咯咯笑了起来:“言儿才没有,言儿最近可乖了。”
裴景洵抱着裴修言坐下:“那乖言儿今晚陪阿爹吃饭好不好,今天阿爹忙坏了,都没顾上吃饭。” 裴修言闻言,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要从裴景洵怀里下来,裴景洵把他放到地上,就?裴修言拉着华 卿的手,要华卿给婢女刚刚为裴景洵准备的碗里夹菜。
正准备自顾自吃饭的华卿一愣,浅笑着摸摸裴修言的头:“阿言乖,你阿爹才没有像阿言一样需要阿 娘为他夹菜呢,你阿爹想吃什么,他会自己夹的。”
可裴修言还是执拗的拽着华卿的衣袖,不肯放手,华卿?状,只好无奈的夹了一块?肉放到裴景洵 的碗里,而裴景洵也十分配合的吃了,还不住的夸赞:“不愧是你阿娘亲手夹的,就是好吃。”
裴修言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整个人喜滋滋的。
“后日晚上的中秋夜宴你准备一下,到时你随我出席。”
华卿闻言,正在吃饭的动作都没停,只应了声是。 “你才是我唯一的正室。”本来在安静吃饭的裴景洵突然出声道。
“我知道。”华卿应了声。
晚饭后,裴修言拽着裴景洵陪他玩,整个绕倚院都被裴修言咯咯的笑声充斥着,华卿就坐在一旁的
椅子上看着父子二人闹作一团,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周姨娘身边的书影就来叫,说是周姨娘肚子不舒服,想让世子去看看她。
裴景洵没应声,只是看向华卿,但华卿只自顾自的给裴修言擦着额头的细汗,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此,他也不再停留,直接提步直奔周闻落的院子而去。
而身后的华卿,在裴景洵离开过后,把裴修言哄睡,就还是如白日一般,拿起了一本话本,就着明
亮的烛火翻阅起来,整个绕倚院又恢复到平静当中,一如此前数月。
“阿娘,阿娘,你看我的?筝?的高不高!”
裴修言在花园的路上如撒欢的小牛犊一般跑着。 “高,言儿真棒,言儿跑慢点,注意点脚下。”
华卿在凉亭里嗑着瓜子慢慢悠悠的叮嘱着。 今天早上刚起床,裴修言就闹着要放?筝,华卿好说歹说,才把裴修言劝到用过早膳之后再放? 筝,结果用膳的时候,裴修言都不用她喂了,自己就迅速的把饭扒拉个精光,然后就眨巴着一双大 眼睛盯着她看,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还没吃饱就和裴修言来这花园里了。
“阿爹。”
本来在撒欢的裴景洵突然停了下脚步。
华卿眯了眯眼,只?裴景洵陪着周闻落从花园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
两人相貌都出奇的好,特别是她的夫君,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衬的身姿清瘦挺拔,倒是说不出的光?霁月。
旁边的周闻落也是如一朵娇嫩的花般小?依人,倒真是一对美伦绝伦的璧人。
“言儿今日怎的也在这花园里?”倒是那周闻落率先问道。
“今日天气好,言儿就想出来玩会。”
裴修言虽不喜这周姨娘,但碍于阿娘以往的教导,他还是礼貌回答。
周闻落伸出手,想摸摸裴修言的头,以示亲昵,却被裴修言躲开了。
“阿娘说了,摸头会?不高的。”
退了半步的裴修言一本正经道。
华卿挑眉,这臭小子,现在倒是会拿他阿娘当垫背的了。
周闻落尴尬的收回落空的手
“对,是姨娘没想到,我们言儿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可不能?不高了。”
“你阿娘呢?就让你自己在这里?”
一直都没出声的裴景洵开口。
闻此,华卿只得从凉亭里出来“言儿今日玩好了吗?玩好了阿娘就带你回去了,夫子布置的课业言儿 还没有完成呢。”
说着就向裴景洵行了礼准备告退。
裴景洵还没说话。
就又听那周闻落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世子妃也别太对言儿太过严厉,小孩子 嘛,总不能总是拘着。”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可真好听啊,饶是她同为女人,也不禁被这声音所吸引,但可惜的是,就是由这 声音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动听。
华卿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谢谢妹妹关心,但是言儿该如何管教,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就不劳妹 妹费心了,妹妹现在身子大了,就别太操劳累着自己了。”
说完也不管裴景洵和周闻落什么反应,径直带着裴修言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华卿倒是没再?过裴景洵,近些年来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特别是近日,竟是到了
病的起不来身的地步,宫中形势愈发紧张,而且裴景洵还在吏部任职,每日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宫
中吏部来回转。
而且裴景洵一回到府上,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周闻落的院中,所以前日他大驾光临接连来她院中两
趟,倒是让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午时的时候,裴景洵身边的裴司来她院中,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世子妃安好,世子殿下让我来看 一下世子妃在今日的晚宴上有什么没有准备好的,好让卑职为世子妃备?。”
华卿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手里的话本“你倒是会为他找补,他是让你来看看我忘没忘今晚的晚宴吧, 你让他放心,我记性好着呢。”
“既如此,卑职告退。”
裴司行礼离开了华卿的院子。
华卿撑着脸看着裴司离去的身影,不禁感叹。
怎么裴景洵选人的眼光就这么天差地别呢。
看看他身 边的裴司和裴敬,一个个不仅能文能武,办事牢靠,而且也会说话,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怎么到了周闻落那,就只剩个徒有虚表的花瓶了呢。
下午的时候,?瓷就拉着她坐到了铜镜前。
中秋宴是国宴,容不得一点差错。
?瓷给她绾了一个流苏髻,斜斜的插上一支鎏金云雀纹银簪,辅以鎏金穿花戏珠步摇,耳上轻坠琉璃耳铛,一身鹅?色 拖地烟笼宫装,由暗银线织就的五翟凌云花纹,细碎的点缀在袖口和裙裾处,一条镂银散花腰带顺 着极纤细的腰身缠绵而下,峨眉轻扫,薄施粉黛,明艳不可方物。
?玉看到这样的华卿,也顾不得手里的活了:“小姐可真好看,饶是看了小姐十九年,还是每次都会 被小姐美到,我要是个男子,铁定要一颗心都扑在小姐身上。”
华卿作势要打她:“就你?个了嘴巴。”
?玉嘻嘻一笑:“小姐,我们赶紧走吧,世子那边传话说,让我们收拾妥当直接进宫就行,世子爷在 宫?口等着你。”
??到了宫?口的时候已是夕阳?下,落日余晖,赤色的光染红了浮云,也把宫?处等着的那个人 周身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看着让人无端安心起来。
“皇后娘娘要?你,待会你先去拜?她。”
裴景洵上前,伸出手搀扶着华卿下了??。
“皇后怎的突然?我?我与她又不甚相熟。”华卿不解。
“不知,待会你万事当心。”
裴景洵沉默片刻道。 当今圣上病重,且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和一个十岁的公主,导致现在朝中无人主持 大局,由皇后独揽大权。
她虽为镇国公世子妃,可甚少?过皇后,只有在她和裴景洵大婚时,还有 以往的宫宴上和众人一起朝拜过皇后。
皇后的栖梧宫在后宫,裴景洵作为前朝臣子不得无故踏入,他把华卿送到御花园处:“
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拜?完皇后直接来这里寻我即可,我们再一起赴宴。”华卿点了点头。
“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金安。”
华卿朝着高坐上端坐着的雍容华贵的女人遥遥一拜。
安皇后虽四十有余,但平日保养得当,除了眼?的几处细纹,皮肤细腻光滑,周身也气度不凡,是 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平身,来,到本宫身边来。”
安皇后冲着华卿招手。
华卿敛下眉眼来到安皇后的身边。
“镇国公世子好眼光啊,瞧瞧这挑的世子妃,这模样,这气度,怪不得世子要把你藏着掖着,不带来给我们看呢,要是我,我肯定也藏起来。”
安皇后执起她的手笑着打趣。
华卿默然,这皇后娘娘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之前数次拜?她时,她都神色平淡,哪像今日一 般,?到她就像?到皇后数年不?的亲娘一样,态度之亲昵,让她本来就提起来的心更是提上三 分。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奴婢在世子妃还未出阁时就听闻世子妃端方大雅之名,如今看来,这传言并非 空穴来?。”
安皇后身边的张嬷嬷也跟着附和道。
华卿心下发笑,这安皇后和她身边的嬷嬷倒比她的话本还有意思,还有专?捧场的。
但她面上是不 敢显露半分的,只是恭敬回道:“皇后娘娘谬赞,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仪态万千,雍容华贵。”
安皇后执了她的手,缓缓地移步向庭院而去:“你这孩子,与本宫那么生疏作甚,算起来,你还要跟 着洵儿叫本宫一声婶母呢,你与洵儿可安好?洵儿待你如何?”
华卿一时之间拿捏不住安皇后的心思,只得中规中矩回答:“谢皇后娘娘挂念,景洵体贴,待臣妇很 好。”
“景洵体贴这倒是实话,前些日子,本宫召他的周姨娘进宫来叙叙话,看看周姨娘何时生产,他都放 心不下,非要亲自陪着才罢休。”
安皇后走到庭院的桂花树下转身,眼神似带怜悯的看着她。
华卿心下微动,顺着安皇后的话说:“周姨娘身子大了,景洵放心不下才会要陪着周姨娘,如若哪里 有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言语之间,倒是把一个一心仰慕夫君,事事为夫君着想而丝毫不顾 及自己感受的的深宅妇人形象立了起来。
安皇后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好孩子,景洵娶了你,是他的福分。平日在府中无事,可以多来本宫这 坐坐,本宫很喜欢你呢。”
“皇后娘娘谬赞了。”
华卿不敢随意应承,只微微欠身。和这些心思诡谲的上位者打交道,华卿向来 都是装傻充愣,她不喜这深宫?云,也无意卷入。
“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前面的夜宴也快要开始了,本宫就不留着你了,省的待会洵儿来本宫这 要人。”安皇后道。
“皇后娘娘说笑了,那臣妇就先行告退,在庆瑞殿恭迎娘娘大驾。”华卿退半步,对安皇后行了个全礼之后就离开了栖梧宫。
华卿离开后,张嬷嬷来到安皇后身边:“娘娘,这到底谁才是镇国公世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已经了然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行动?”
安皇后注视着面前的桂花树,此时正是中秋时节,桂花潇潇洒洒开满枝桠,就像那满天繁星,一阵清?拂过,带来满院庭香,她摆摆手:“先不急,再观察些时日再动手也不迟。”
“这世子妃看着也是个聪明人,怎的就这般愚笨想不开,一心就扑在镇国公世子身上。”
张嬷嬷在身后念道。
“她这哪里是想不开,她心思活络着呢。”安皇后喃喃细语,一阵微?吹来,把安皇后的声音吹的支离破碎。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没听太清。”
“没什么,夜宴快开始了,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去前殿了。”
安皇后扭头进入栖梧宫内。
中秋当夜,皇后以皇帝的名义在庆瑞殿设宴与众臣众妃嫔同乐。
平日的时候,宫中妃嫔难以得?外人,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是轻易就能?到的,此次夜宴,皇后特 意下令,特准后宫嫔妃和家人团聚,看起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今年的中秋夜宴似乎是为了掩盖如今局势的暗流涌动,办的格外的宏大。
庆瑞殿位于华清池边,正红朱漆大?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庆瑞殿’。
上好的的白玉铺造 的地面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大殿内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极尽奢华之能事。
裴景洵携着华卿并肩从御花园慢慢踱步向前殿而去,
“皇后娘娘找你何事?”
裴景洵低声问道。
“左右不过是话些家常罢了。”
华卿神色淡淡,并不想和裴景洵有过多交流。
“皇后深不可测,心思缜密,现在局势动荡,不管她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裴景洵拧着眉。
“我无意涉足你们之间的政局,我所求也不多,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只希望你能护好言儿,他毕 竟是你的亲生?肉。”
华卿面无表情道。
“你今晚怎么了!”
裴景洵一把扯过华卿的胳膊“你身为镇国公的世子妃,和我本为一体,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涉足就可以全身而退的......”
华卿只觉得疲惫,累,太累了,今晚皇后眼底的那抹怜悯和如今眼前人的容貌,还有他在耳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的朝她扑面而来,把她困的喘不过来气。
她一把挥开裴景洵的手
“够了!既然你不满意你大可同意和离,和我在这耗着有什么意思?”
裴景洵听?华卿的话,不禁额上?筋暴跳,怒极反笑,指尖抚上华卿冷玉般的脸颊:“卿卿又在说胡话了,卿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生同衾,死同穴,是要白头到老的人,怎可先弃我而去。”
华卿凉凉讥诮:
“裴郎刚刚那番话叫别的人听去了少不得要被裴郎的情深意切所感动,但我却厌了, 不想陪世子殿下再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了,早点签了和离书,对你我都好,省的我们相看生厌。”
裴景洵弯腰,额头触上华卿的额头,轻声道;
“卿卿是厌了,可三哥哥还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所以卿卿就算是倦了,除非死,都要和三哥哥纠缠在一起。”
华卿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眉眼,突然就想起他们大婚当日的晚上。
也是离的这般近,额头相触, 那时他们之间没有周闻落,也没有这么多纠葛,虽然有些龃龉,但嫁给他,她总归是欢喜的。
那时候多傻啊,竟真的以为老天终于开了眼,才会让她遇到了裴景洵......
华卿在很小的时候,华将军和华夫人就远奔万里之外的战场,华卿从小都是由华老夫人一手带大 的。
当战事结束,华将军和华夫人回府,小华卿只敢趴在?外偷偷的看屋内的阿爹和阿娘逗弄着她 那在战场上出生的小弟弟,屋内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还没等小华卿和华将军华夫人熟悉起来,?北战事又起,华将军只得再次出征,而华夫人肯定是要追随夫君的。
唯一不同的是,华将军和华夫人将她那小弟弟留在了家中。
这次就不再是她孤单一人了,而是多了一个每天都在牙牙学语的奶娃 娃。
“阿姐,阿姐。”
华衍谨举着一串糖葫芦朝海棠树下伏案的少女奔去。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海棠花洋洋洒洒开满枝头,春?微拂,柔蔓迎?,垂英袅袅,大片海棠花迎?而下,纷纷扬扬似满天花雨。
伏在桌案上的少女身穿一件浅粉色?胸儒裙,裙?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外披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樱花蝉翼纱,头发松松的绾了个双平髻,髻上点缀着珠花,肤如凝脂,瑶鼻樱唇,整个人美好的就像一幅画卷。
“阿姐你又偷懒!祖母让你在这抄书,你却在这偷偷睡觉。”
华衍谨举着手里的糖葫芦义正严辞的控诉还在睡着的华卿。
华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直起身,活动了一下睡的发麻的双臂
“谨儿小声点,别再把祖母招来了,咦,你这糖葫芦哪来的?三哥哥又偷偷带你出去了?!”
华卿忿忿道。
“嘻嘻,阿姐,三哥哥本来是来找你的,但是你被祖母罚来抄书了,三哥哥就偷偷带我出去玩了一 圈。呐,这就是三哥哥让我带给你的。”
华衍谨举高了他手里的糖葫芦。
华卿接过,咬了一口糖葫芦,含含糊糊道:“别以为一串糖葫芦就能把我打发了,你们两个偷偷背着我出去玩的事可不是一串糖葫芦能解决的。”
“华卿!”
身后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华卿心肝抖了三抖,她连忙把糖葫芦藏到背后,站起身来看着来人:“祖母。”
“拿出来!”
华老夫人严厉的训道。
华卿不敢不从,只得从背后把糖葫芦拿出来。
华老夫人身边的张婶接过华卿手里的糖葫芦。
就听华老夫人声色俱厉的声音;“华卿,你是我华家子孙!我华家绵延百年,家族子孙无一不是人中?凤, 这才保住我华家百年荣耀,你虽为我华家女儿,也丝毫不能懈怠,丢我华家的脸面,我让你在这里抄书,是为了你好,你却在这里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华卿,你太让我失望了!”
华老夫人拄着先皇御赐的?头拐杖,一脸失望的对着华卿。
“祖母,对不起,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华卿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裙子,闷声道。
“但愿如此,把你今天要抄的书再加十遍,明日晚膳前交给我。”
华老夫人带着张婶转身离开。
“阿姐。”
身边的小人轻轻的扯了扯华卿的袖口,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华卿嘴?挤出一抹笑,轻轻摸了摸华琰谨的头,
装作满不在乎道;“放心,阿姐没事,不就一串糖葫芦嘛,大不了我们再偷偷溜出去买一串回来。”
华衍谨揣揣不安道;“阿姐,你还要出去啊?祖母可是又给你加罚了,你能在明日晚膳前把那些书抄完吗?”
华卿不以为然:“你阿姐是谁,从小到大我都被罚习惯了,抄书都抄出来手速了,等我把这些书抄 完,我就再带你出去,我们买上十串糖葫芦!”
苍穹万丈,高远而深邃,夜幕漆黑如墨,一轮浑圆的月亮高挂夜空,在四周点点星光的映衬下,更 显月光皎洁,夜色如水。
华卿的屋内点着明亮的烛火,她打发走侍女,一个人趴在桌案上,百无聊赖的盯着跳动的烛火。
窗外传来一声动静,华卿的眼神亮了起来,她?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就?一个眉目英挺,身姿欣?的少年从窗外翻了进来
“今晚怎么这么晚,我等了好久。”
华卿不满的嘟囔着。 正在往里走的少年脚下一个趄趔
:“我的祖奶奶,从镇国府到将军府有多远你不知道吗?而且今晚你祖母在你房外又添了几个人,我好不容易才避过他们进来的。”
华卿走到桌案边,重新坐下:“唉,祖母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又添了这么多人就是防着你来帮我的 吧。”
裴景洵靠在桌边,双手抱臂瞅着面前的少女,笑的幸灾乐祸:“让你在夫子给你授课时逃学去逛集 市,你祖母本就重视这些,你又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她不罚你还罚我吗?”
华卿托着脑袋,一双杏眼扑闪扑闪的望着他,也不说话。
裴景洵无力的扶住额头:“算了,可不就是 罚我么,我今晚可不就是来挨罚的么。”
华卿眨眨眼睛,黑亮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还要再加十遍。”
裴景洵大惊失色:“你又干什么了!”
华卿撇撇嘴:“也没干什么,就是你给我的糖葫芦被祖母看到了,她就更生气了,又给我多加十 遍。”
裴景洵叹口气,勉强镇定心神;“我今晚是不用睡了。”
华卿撑着脸,在灯下甜甜的笑着;“这下三哥哥可赚大了,这次祖母让我抄的书可都是华家的孤本, 在外面是绝对?不到的,一本万金难求,三哥哥可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啊,记得把我的字模仿的像点。”
裴景洵白她一眼:“你哪次抄书没有我的帮忙,你的字我就是用嘴拿着笔写你祖母也分辨不出来。”
星河灿烂,?月当空,一轮银中泛紫的明月高悬于夜空,银紫色的清辉洒落,落下一地梦幻。
白日里喧嚣的将军府随着深夜的来临而逐渐安静下来,灯火也逐一的熄灭,只有华卿的扶桑院还点着灯。
桌子上的烛火燃烧着,偶尔有灯花噼啪爆开,灯下正奋笔疾书的少年黑?的睫毛垂下来,挺鼻薄 唇,俊俏的不像话。
裴景洵的视线从面前的纸上移到身侧的少女身上。
少女已然熟睡,一双杏眼安安静静的闭着,鸦黑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裴景洵盯着她看了良久,终归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拿一件披?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清晨,旭日东升,一抹阳光从窗外透入。
投到华卿的眼睑上,华卿睁开眼睛。
发现昨夜的人已不?踪影,只留下桌上厚厚的一沓纸,作为他昨夜来过的证明。
华卿拿起那沓纸,随意的翻了翻,还是裴景洵效率高,才一夜,就把祖母的惩罚全抄完了,字体和她的还如出一辙。
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然后出声唤?瓷和?玉进来为她梳妆,准备去向祖母请 安。
到了祖母的宁安园,华卿停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才提步进去,到了?口,侍女屈膝对华卿行 了个礼;“大小姐。”
“祖母起身了吗?”
华卿问道。
“已经起了,正在里面等着大小姐呢。”
侍女恭敬的回答。
华卿抬步走了进去,就?华老夫人坐在上方首位上,手里端着素面琉璃茶盏品茶,华卿上前行礼问 安。
华老夫人轻轻的放下茶盏,让华卿起身,继而对着华卿招手:
“华儿,来,到祖母身边。”
华卿上前,只?华老夫人轻轻的牵着华卿的手,让华卿坐到她的身边。
她抬手为华卿整理了一下额 ?的头发,温声道:“华儿可否怨祖母?”
华卿鼻头一酸,她连忙低下头:“华卿不敢。”
华老夫人抬手,将华卿搂入怀中:“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华卿没有作声,只是窝在华老夫人的怀中微微红了眼眶。
华老夫人手上轻抚华卿的脊背,眼神望向?外,神色平静道:
“华儿,莫怨祖母,祖母也别无他法, 在外人看来,我华家是百年?楣,世代簪缨,但这岂是我们饱?终日得来的,且我们本家在江南, 京城只有我们嫡脉一族,势单力薄,你爹和你娘如今也一直在边关打仗,京中只有我们老幼妇孺, 如今的华家在京城是举步维艰,你和谨儿作为华家嫡脉唯二子孙,更是不能懈怠,所以不要怪祖母 对你严苛,以后的华家,是要靠你和谨儿撑起来的啊!”
华卿从华老夫人的怀中退出来,坐直了身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华老夫人所言对现在的她来说实 在太过沉重。
即便她从小就被华老夫人灌输一切要为华家的思想,可是当每一次真正涉及到,她还 是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得轻轻颔首:“华卿知晓了。”
华老夫人抬手轻抚华卿白皙的脸颊:“祖母也知道华儿不容易,可身为华家子孙,又有几个真正快活的呢?去吧,用过早膳,就继续把祖母让你抄写的东?抄完,晚膳前给我。”
华卿低头应是,起身时有些急促,竟是似逃的出了华老夫人的宁安园。
华老夫人身后的张婶看着华卿的身影。
有些迟疑道:“老夫人,小姐年岁还小,现在给她说这些,是 不是为时过早。”
华老夫人起身,轻轻的摆了摆手:“她身为华家儿孙,需尽早明了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这些她终 归是要面对的。”
?瓷和?玉?自家小姐从华老夫人处回来就一直兴趣不高的样子,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当是自家小 姐又被华老夫人训斥了。
华卿一个人倚在湘妃榻上,想着今早祖母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以往她也不是没有顽劣的时候,祖母也不是没有训斥过她,也说过她身为华家子孙要努力一点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早 上那样严肃过。
这不禁让她觉得现在的将军府是否只是一个虚有外表的空壳子了,其实内里都已经落魄到她吃不起一支糖葫芦的地步了,所以昨天祖母看?她吃糖葫芦才那么生气。
可是那支糖葫芦也不是她付的钱啊,是裴景洵付的钱。
就在华卿纠结将军府以后是否还有钱供她吃糖葫芦的时候。
从窗外映进屋内的光影微闪,就?一个 人影跳了进来“还不赶紧接小爷大驾!”
裴景洵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应声。
他抓抓头发,往里走去,就?华卿窝在湘妃榻上,一脸纠结,时不时还叹两口气。
裴景洵没出声,默默的欣赏了一会华卿的变脸表演。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裴景洵?华卿还没注意到他,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出声打断少女:“你干嘛呢!小 爷我来了半天都不来迎接我。”
华卿嫌他聒噪,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示意让他离远点。
裴景洵不乐意了,双手抱胸,斜睨着她:“好歹小爷昨夜一夜没睡帮你把罚抄写完了,现在对小爷就 这个态度。”
华卿幽幽的说:“烦着呢!”
裴景洵听?华卿的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窜到华卿的榻前,伸手把华卿拉了起来:“有什么可烦的!走,小爷带你出去逛逛,所有烦心事烟消云散!”
华卿挣脱他的手,复又躺到榻上去:“就是因为这才烦躁的,没钱,不去。”
华卿说的理直气壮。
裴景洵不禁瞪大了他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弯腰,伸出手在华卿的额头上探了探:“也没发热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华卿把他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将军府现在连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了, 我出去逛还有什么意思。”
裴景洵感觉更有意思了:“将军府家大业大,怎么会连一串糖葫芦都给你买不起?”
华卿有气无力道:“今早祖母给我说了一些特别严肃的话,以往祖母都没这么认真过,而且昨天祖母看?我的糖葫芦就特别生气,肯定是将军府现在很穷很穷了,所以祖母看?我还在吃糖葫芦才会那么生气。”
裴景洵失笑。
他伸手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瓜:“你这小脑袋里面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放心 吧!将军府威?着呢!而且就算将军府没钱了,那镇国公的钱也都给你花好不好?”
华卿眼睛一亮:“真的?”
裴景洵笑眯眯道:“真的,那大小姐,现在可以跟我出去了吗?”
华卿从榻上起身,一脸傲娇的伸出手,示意裴景洵伸手扶她:“本小姐今日原想在府内钻研一下祖母给我的那些书,但是既然镇国公世子盛情相邀了,我也不好推辞,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允了吧。”
裴景洵扶额无言,得,这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
?安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街道尽头直达皇宫,街道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道旁鳞次栉比的 小摊上摆满了各色货物,货主们满脸堆欢的招揽生意,高声交谈,喧哗无比。
大晋朝??开放,对男女大防并不严苛,男子可以邀自己心仪的女子出?踏?游玩,逛逛集市。
所以裴景洵带着华卿混迹其中并不突?,唯一不同的是两人过于出色的相貌,引得四周不断有人朝他 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裴景洵一身月牙白锦袍,腰挂白玉玲珑腰佩,英姿卓然,容颜如画,难掩贵气?流。
在他身边的华 卿身着碧霞色的浮光锦裙,?发用玉簪挽了髻,面容姣好,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满身尽是秀气可爱。
一路走来,十分的引人注目。
在经过一家铺子的时候,华卿停下了脚步。
裴景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招牌上糯米糕三个大字?上就反应过来了。
华卿最喜欢吃的除了冰糖葫芦就是这糯米糕了,每次来到集市上,总是要来这家店里买上些许的糯米糕带回将军府。
他出声问道:“这次要买多少?”
华卿笑眯眯道:“这次少买点吧,就先买一盒。”
裴景洵和华卿上前,刚进铺子,就?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尖直冲华卿而去。
裴景洵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拉过华卿灵巧侧避。
然后拿出腰间防身软剑身手利落地解决围攻的杀手,每一招都狠绝到极点。
但是那些杀手人太多,解决完这一批还有下一批如潮水般涌上来,纵使裴景洵武艺高超,也敌 不过这么多人。
华卿看的手心全是冷汗。
护着她的裴景洵一个疏忽,一柄?剑就划过他的臂膀,伤口深可??,月白色的锦袍瞬间就被血染红。
但裴景洵顾不上他的伤,他一手拿着软剑击退敌人, 一手拉着华卿:“走!”
他们向将军府急促退去,但谁知早有杀手埋伏在他们回府的必经之路上,他们刚一现身,那些杀手 就都从藏身处一?涌上来,身后还有追兵追着他们。
无奈之下,裴景洵带着华卿拐入一旁的小巷。
顺着小巷来到了城外的密林处。
“追!别让他们跑了!今晚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给主上交差!”
一阵阵的脚步声在裴景洵和华卿周围响起。
裴景洵和华卿躲在一颗千年古树的树洞里,放慢了呼吸。
裴景洵轻轻拍了拍华卿的胳膊,示意她这里不安全,很快就会被他们那些人找到。
华卿缓缓起身,搀扶着裴景洵悄悄的出了树洞。
他们小心的避开那些四处搜寻他们的人,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华卿一手捂着裴景洵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手搀扶着裴景洵。
此时的裴景洵因流血过多,一向红润的嘴唇此时白的吓人。
但他看到华卿担心的都要哭出来的模样,还是有气无力贫嘴道:“放心吧!这点 小伤对本世子来说不算什么,死不了。”
华卿吸了吸发红的鼻头,轻轻拧了一下裴景洵腰间的软肉:“还不赶紧闭嘴省点力气。”
裴景洵嘶了一声:“我都受伤了还不对我温柔点。”
华卿面无表情道:“受伤了废话还这么多。”
小声的吵嘴之间,两人找到一处小小的山洞。
华卿小心的扶着裴景洵进了山洞,找了一处比较干净 的地方让裴景洵坐下休息。
然后就开始撕扯裴景洵的衣袍下摆。
裴景洵大惊失色,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拽回自己衣摆,紧紧捏着。
一脸誓死不屈服华卿淫威的坚贞模样:“你干嘛,虽说这里无人,但你身为女子,也不可这么大 胆。”
华卿白了他一眼,伸手用力从裴景洵手中扯回他的衣摆:“你伤口不包扎吗?”
裴景洵撇撇嘴道:“人家姑娘给男子包扎都是用的自己的衣服,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用我自己的衣 袍。”
华卿手下一个用力,就听“嘶啦”一声。
裴景洵的衣袍下摆被她扯出一条条布料“你是不是又偷看我的 话本子了!”
华卿一边用那些布条给裴景洵包扎止血,一边咬牙切?道。
裴景洵心虚道“那不是有一次去找你,你不在,我等你等的无事,就随手翻一翻打发一下时辰嘛。”
华卿手下一个用力,裴景洵杀猪似的嗷了起来:“谋杀亲夫啊你!我不就看你个话本吗!”
华卿冷笑提醒他:“我们只是定亲,还没有结亲,够不上谋杀亲夫。”
裴景洵一听这话,大声疾呼道:“你什么意思,不和我结亲,还想嫁给谁?!”
华卿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虽说这里隐蔽,但也架不住你这样喊,你是生怕他们找不到我 们。”
裴景洵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懂了,会安静下来,华卿才松开手。
裴景洵低声道:“那还不是你说你不嫁给我我才这么激动的,你说!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华卿受不了他这么聒噪,她想让裴景洵早点安静下来休息休息。
只得连连点头安抚道:“嫁给你嫁给 你,除了你谁都不嫁。”
裴景洵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靠在山洞壁上,安静了下来。
彼时的华卿虽是为了让裴景洵安静下来的安抚之语,可她也是打心底里认为,她以后会满心欢喜的
嫁给裴景洵,然后为他生儿育女,琴瑟和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却没想到,以后的他们,
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裴景洵醒来的时候山洞里黑漆漆的,洞口处也昏暗不清,想必已经是到了晚上。
白日的时候他本来还在和华卿斗嘴,后来不知怎的就靠在山洞壁上睡了过去。
想到华卿,他出声:“卿卿?”
无人应答。
他心中一慌,但还是加大了音量叫了一句:“华卿?”
“叫魂儿呢?”
从山洞口处传来华卿模模糊糊的声音。
片刻,就?一个模糊的黑影来到裴景洵的身边。
华卿放下手里刚刚从山洞口处捡来的树枝,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那些枯枝,山洞里瞬间明亮了起来,晚上起来的寒意也被这火堆驱散了点。
“你还点火,你不怕那些杀手看到火光而来?”
裴景洵提醒华卿道。
“无事,刚刚在你沉睡时,我捡了些带树叶的树杈已经把洞口挡住了,火光不会泄漏出去的。”
华卿支起手里的树枝,想让火堆烧的更旺些。
裴景洵向山洞口望去。
原来刚刚他看洞口那么昏暗,不仅仅是因为天色暗了下来,也是因为华卿拿树枝把洞口挡了起来。
树枝上的树叶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把洞口围了起来,透不出一丝光亮。
“想不到卿卿现在这么厉害,现在还晓得随身带着火折子。”
裴景洵唇?一勾,含笑轻叹道。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肯定要多加防范的。”
华卿只是盯着火苗愣愣道。
华卿这话不是没有由头的,华卿作为华将军之女,虽人在京城,可并不会就代表着高枕无忧。
每当华将军出征,与华将军作战的敌人总会有狡诈无耻之徒。
他们?在战场上对华将军束手无策,就把歪主意打到了在京城的华将军的家眷身上。
时不时就会冒出一波杀手想要掳走华卿以望能在战场上 牵制住华将军一二。
华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和裴景洵一起。
当时两人年纪尚小,没有任何经验,被那些杀手追到一处悬崖边上,眼看两人就要被带走,还好将军府的府兵及时赶到,这才让两人幸免于 难。
裴景洵看着火光下华卿有些怔愣的侧脸,想到自从他受伤以后华卿的情绪就不对劲了起来。
不由得轻叹口气,他微动身形,移到华卿的身侧,
认真的说:“卿卿,这都不怪你,不管是我们到现在这样 还是我受伤都与你无关。”
华卿只是拿小木棍挑弄着火堆:“可就是你与我一起才被追杀,也是为了保护我,你才受伤的。”
裴景洵低笑一声,清冽的嗓音在空荡的山洞里低低的缠入华卿的心尖,撩拨的她耳尖发麻,开始发 烫。
裴景洵用他那没受伤的胳膊让华卿侧了过来。
面对着他,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 她:“卿卿,我是你未来的夫,保护你是理所当然的。”
华卿抬眼,火光之下,她和裴景洵离的极尽,近的能看到他好看的桃花眼里,清晰的映出她的影 子,心尖的位置像是淌过一阵阵暖流,瞬间盈满了柔软的情愫。
她别开了目光,轻抚鬓?有些微乱的发:“你身上的伤不疼了吗,还在乱动。”
裴景洵似笑非笑的望着华卿,
知道她心中那股别扭劲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开始害羞了,也不揭穿她,只是挪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一路上你可有留下信号。”
华卿轻轻点头;“本来今日晚膳时祖母让我去她那里交我的罚抄,想必很快就能发现我不?了,我一路上也都给他们留下了只有华家人才能看懂的标记,想必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
裴景洵闻言也不再出声,靠在山洞壁上闭目休息。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让他没太多的精 力。
华卿也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取着暖,一时之间,山洞内倒是十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华卿听?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些喊声:“大小姐。”
她精神一振,对裴景洵说:“祖母派人来找我们 了。”
裴景洵抿抿嘴道:“以防万一,你先到山洞口缝隙那看一下,再确认一下是不是将军府的府兵。 ”
华卿点点头,起身到山洞口,通过树叶的缝隙往外环顾,就发现山洞周围正有一群人在四处寻找着 他们。
华卿借助他们手上举着的火把,勉强辨认出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华府府兵的衣服。
她欣喜出声:“我们在这!”
华府府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就?到一个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山洞,他们赶紧上前,把那些 树枝移开,就?华卿搀扶着裴世子从山洞里出来。
华府府兵总领?状赶紧上前搀扶着裴景洵的另一边。
对华卿说道:“小姐,我们的??在树林外停着,因为这林子太大,??进不来,需要您和世子走到林子外。”
华卿点点头:“无事,就是裴世子受了点伤,你动作慢点。”
府兵总领?状忙说:“既然世子殿下受伤了,不如让属下背您出去吧。”
说着就弯下腰想要背裴景洵出去。
裴景洵伸出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起来,本世子伤的是胳膊不是腿。”
府兵总领只好起身,看华卿继续扶着裴景洵那只没受伤的胳膊,自己则拿火把为华卿和裴景洵照亮 脚下的路。
一行人回了将军府,刚入府?就?华老夫人牵着华衍谨站在前院等着他们。
?他们回来,华老夫人还没动作,反倒是华衍谨一?到华卿就扑上去,抱着华卿的腿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谨儿听到阿姐被人追杀都吓坏了,还好阿姐没事。”
华卿抬手摸了摸华衍谨的头:“
对不起谨儿,让谨儿担心了,但阿姐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华老夫人的视线从华卿移到裴景洵的身上,?裴景洵的胳膊被包扎着。
华老夫人眉头一皱,叫过身后的张婶:“张婶,去叫府医来,为世子殿下疗伤。”
张婶闻言赶紧去后院叫张府医。
裴景洵抬手,向华老夫人行了个礼:“洵多谢老夫人。”
华老夫人亲自上前,扶起裴景洵:“世子莫客气,世子本是因为老身孙女才受的伤,老身还要在这里 谢过世子护华卿周全。”
裴景洵附声道:“这是洵分内之事。”
张府医来的很快,裴景洵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到前院了。
华老夫人让一行人到前厅以便让张府医给裴景洵处理伤口。
明亮的烛火下,张府医小心的把包扎的那一层布料剪开,露出里面可?森森白?的伤口。
张府医皱了皱眉:“世子殿下这伤可不轻啊,恐怕要缝合,而且日后可能会留疤。”
华卿紧紧的牵住华栎谨的手。
就听裴景洵懒洋洋道:“无碍,张府医看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至 于留疤嘛......”
他抬眼看向华卿“只要卿卿日后不嫌弃我就好。”
华卿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周围服侍的侍女们都捂嘴偷笑起来,就连华老夫人轻声咳了一下,裴景洵嘴?含笑,向华老夫人如是说道:“是洵唐突了。”
华老夫人缓缓道:“无事,你们本就是未婚夫妻。”
半个时辰后,张府医收拾好东西,对裴景洵叮嘱:“世子殿下这几日沐浴时要格外注意,万不可让伤口碰水,平日饮食也要注意,忌辛辣刺激。”
裴景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华老夫人这时缓缓道:“世子殿下今日护下华卿的恩情,老身改日亲自登门拜谢,但今日天色已晚,王爷和王妃这么晚还没见到世子归府该着急了,我唤些人送世子殿下回府吧。”
裴景洵应道:“华老夫人言重了,今日天色已晚,父王和母妃估计在府内也等的着急了,那洵这就告辞了。”
说着就起身向华老夫人行了个礼朝府外走去。
等裴景洵走后,华老夫人让服侍的奴仆全都退下,让张婶带着华衍谨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
刚刚还略显拥挤的前厅瞬间空荡荡了下来。
华老夫人转身,走到前厅的梨花镌花椅上坐下。
突然,她抬手用力的杵了一下她手里的龙头杖,龙头杖与地面发出剧烈的声响,
就听华老夫人厉声斥道:“跪下!”
站在厅堂中央的华卿捏紧了手指,低垂下眉眼,缓缓地曲膝跪到地上。
白日里因仓皇逃跑时有些地方被勾破的衣裙散落在地上,就像一朵绚丽开放的花。
“孙女知错。”华卿挺直了脊背,恭敬的说道。
上方传来华老夫人平静的近乎冷漠的声音:“你只知错有何用?祖母昨日才训斥过你,今日早晨又苦心与你说了那么多,但你还是不放在心上,今日竟又偷偷溜出去,还让裴世子因你受了伤。我看是近日太过纵容你了,你今晚先跪在这里好好反思,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说着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夜空,初春的夜晚寒气仍然逼人,冰冷的夜气仿佛稀薄冷淡的青墨,无声的渗入跪在地上的华卿的肌骨。
“小姐,夜里寒,小心着凉。”
相携而来的青瓷和青玉轻轻的把一件披风披到华卿的身上。
青瓷和青玉与华卿同岁,是在华卿五岁的时候被买进府的,彼时的小华卿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陪着,华老夫人又见她们聪明伶俐,就把她们指派去了服侍华卿,这一服侍,就是十一年。
华卿看见她们柔和了目光,温声对青瓷和青玉道:“你们先回去吧。”
青瓷和青玉摇摇头,侍立在华卿的身后:“无事小姐,小姐不在房中,我和青玉也睡不着,你就让我们在这陪你吧。”
华卿也不再坚持:“祖母罚的是我,你们要是困了随时可回房歇息。”
青玉只是倔强道:“我们陪着小姐。”
华卿闻言也不再作声,由着她们去了。
拂晓之前寒气正盛,群星正悄然隐去,浓重的夜色正渐渐褪去,天空的东方正露出一抹浅淡的鱼腹白。
将军府陆陆续续有了人声,侍女和奴仆相继起床准备干活。
一些侍女和婆子见到厅下跪了一夜的华卿,心下虽震惊,却也不敢多加逗留,只是脚步匆匆的小心避开华卿主仆三人。
等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到华卿的身上,温暖了她几乎冻僵的身子。
就见张婶急匆匆的从廊下而来,扶华卿起来:“老夫人发话了,大小姐快起来吧。”
青瓷和青玉赶紧上前,从张婶手里接过华卿,搀扶着她想让她慢慢起身。
可是华卿跪了一夜,两条腿早就没了知觉,几次尝试站立都又跪倒在地,青瓷和青玉见状红了眼眶。
青玉含泪说道:“老夫人怎么能这样,小姐可是她的亲孙女,还罚的这么狠……”
“青玉!”青瓷斥着打断了青玉的话。
青瓷也心疼小姐,但张婶还在这里,是万万不能说老夫人的不是的。
“张婶莫放心上,青玉也是心疼小姐昏了脑袋才说出这等浑话。“青瓷对着张婶低声道。
但张婶也是看着华卿长大的,如今看着华卿这样子也是心都要碎了。
她轻声回道:“无事,这次老夫人…罚的也着实是狠了些,但小姐也别记恨老夫人,老夫人昨日也是气的狠了些。”
华卿并不应声。
张婶见状,叹了口气,对青瓷和青玉道:“你们先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先缓缓,我先回去向老夫人复命。”
青瓷和青玉齐声应是。
等华卿能勉强能站立起来,青瓷和青玉一边一个,搀扶着华卿回了扶桑院。
回到院子里,青瓷立刻就吩咐下面的侍女尽快准备些热水。
然后她把一个婆银百花暖炉放到华卿的手心里:“小姐,捂捂手吧。”
华卿许久未开口,猛然一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和青玉也一夜未睡,现在歇息去吧。”
青瓷摇摇头:“等热水送过来了我给小姐捂捂腿,再给小姐上些药油。”
华卿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还是忍不住劝道:“这些事唤其他人来做就是,你先和青玉下去歇息歇息。”
青瓷执拗的说:“等小姐歇息了我和青玉自然就去了,小姐莫操心我们了。”
华卿无奈,也不再坚持。
等热水送进来的时候,青瓷脱掉华卿的鞋袜,小心的卷起裤腿,露出有些狰狞的膝盖。
原本白皙的膝盖因跪太久淤血充斥着变成了可怖的紫红色,还高高的肿着,与旁边如玉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模样十分吓人。
旁边侯着的青玉见此情形,鼻子一酸,又抽泣起来。
华卿安抚她:“无碍的,就是看着严重了些,等抹了药油,修养几天就好了。”
青玉还在抽噎着:“小姐打小就被娇养着,哪受过着搓磨人的罪。”
华卿笑眯眯道:“看我厉害吧,平日不轻易跪,这一跪我可是跪了整整一夜,你们都没我能跪吧?”
言语之间竟是十足的骄傲自满。
青玉被华卿的话弄的也忘了抽泣:“小姐你还骄傲起来了。”
等青瓷为华卿涂好药油,把华卿扶上床,看着华卿的呼吸逐步规律起来,就缓缓的轻声退了出去。
华卿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天际西隅漂浮着片片晚霞,一缕缕柔和的斜晖从天际洒来照进华卿的屋内,暖洋洋的。
整个扶桑院都静悄悄的,华卿眨巴着眼,盯着头顶的床帐的花纹半天,有些分不清此时是黄昏还是清晨。
她暗哑着嗓子出声:“青瓷。”
青瓷在外室应了一声。
随后,就看到青瓷从四扇楠木樱草刻丝琉璃屏风后走了出来:“小姐此时可要起身?”
华卿点点头,青瓷上前边服侍着华卿穿上衣裙,边对华卿说:“小姐睡着的时候小少爷来了一趟,还给小姐带了些药油,但他见小姐还在睡着,也没久留就离开了。”
华卿听到华衍谨来过,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点,她嘴角上扬道:“今日还没见过谨儿,你去他那里看一看,看他是否用过晚膳,如果还没用,就让他来我这里,和我一道用吧。”
青瓷应是,她把青玉唤进来伺候华卿洗漱洁面,自己去了华衍谨的院子。
青瓷刚到华衍谨的院子,华衍谨身边的时云就眼尖看见了她。
时云赶紧上前见礼:“青瓷姐姐,可是大小姐有什么事?“
青瓷颔首笑道:“小姐刚醒来就派我来问问小少爷是否用过晚膳,如果还没用,小姐说让小少爷去小姐的院子里用呢。”
时云赶紧道:“那我去和少爷禀报一声,劳烦青瓷姐姐在这稍候片刻。”
青瓷点点头。
不过须臾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屋里冲出来,直奔扶桑院而去,身后的时云一边追着华衍谨一边哀声连连:”少爷跑慢点!等等我。”
青瓷见状唇角一弯,也跟着两人的身影回了扶桑院。
“阿姐!阿姐!”
华卿刚整理好,就听院子里传来一连串的喊声。
华卿莞尔一笑,带着青玉出了屋子:“你属实是吵闹的很,整个将军府都是你的喊声了。”
华衍谨心虚的闭上了嘴,随即便兴奋的凑上前“阿姐你终于醒了,今日谨儿来的时候阿姐正在熟睡,谨儿都不敢吵醒阿姐,今日阿姐没有陪谨儿玩,谨儿好无聊啊。”
华卿轻轻点了点华衍谨的额头:“你都六岁了,还整日想着玩呢,今日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华衍谨抱着华卿的胳膊,摇来摇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阿姐……”
华卿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牵着华衍谨进屋,准备用膳。
餐桌上,华卿正准备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就听华衍谨说:“阿姐,阿爹阿娘好像要回来了。”
华卿怔愣一下,筷子间的豆腐就掉进了面前的碗中,她继续夹起那块豆腐送进嘴里,漫不经心的说:“回来就回来呗。”
华衍谨继续道:“这是今日我在祖母那亲耳听到的,祖母还说,现在边境比之前安定了不少,阿爹和阿娘很可能要一直留在京城了。”
华卿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冷淡的应了一声:“哦。”
华衍谨一看她这样急了,他放下筷子,凑到华卿身前:“阿姐,你都不好奇吗?阿爹阿娘凶不凶?他们会不会喜欢我们?”
华卿拿起华衍谨的筷子,塞到他手里,示意他继续吃饭:“他俩如何不是我们在这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今晚有许多你爱吃的菜。”
华衍谨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抱着自己的小碗用膳了。
大晋六十五年春二月庚子,离京五年平定边关的华将军携夫人班师回朝。
帝大喜,亲自登城楼以迎华将军凯旋。
“小姐小姐,要快点了,将军已在城外十里处了,马上就要进城了,陛下也马上就要到城楼了。“青玉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道。
华卿从椅子上站起身:“去看看祖母和谨儿是否收拾妥当,我们和祖母一起去城门处。”
青瓷和青玉低头应是,然后跟在华卿的身后去了华老夫人的宁安园。
进了宁安园,华卿就看到华老夫人在院子里低声和张婶交代着什么,看见她进来,对她招手:“华儿来的正好,我正要吩咐张婶去寻你呢,快,你爹就快入城了,我们也该快些去城门处。”
看着今日精神铄铄的祖母,华卿原本平静的心也被带起了一丝涟漪:“那谨儿呢?”
“我已吩咐时云带着谨儿在府门处的马车上等着我们了,我们快些去吧。”说着就牵起华卿的手,往府门处急急而去。
华卿上了马车,发现华衍谨果然已经在马车上乖乖等着她们了。
看见她们上来,华衍谨甜甜的叫道:“祖母,阿姐。”
华卿伸手摸了摸华衍谨的头顶。
马车行到城门处的时候,朝中各个大臣基本上都已到齐。
华府的马车到一处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停下,华卿扶着华老夫人下了马车,就牵着华衍谨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和人群一起等待着。
“心中可有什么感想?”
裴景洵在华府的马车一出现时就留意到了,此时他凑到华卿的身边,挤眉弄眼的问她。
华卿看了眼站在前方的华老夫人,整理了下袖口,语气平淡道;“能有什么感想?”
裴景洵好奇:“你都已经十年没见过你阿爹和阿娘了,如今他们要回来了,你都没点想法?”
“过年的时候可以多两个人给我压崇钱了!”
华卿还没应声,就听到被她牵着的华衍谨兴高采烈的声音。
裴景洵失笑,弹了一下华衍谨的脑瓜:“就你是个小机灵鬼。”
裴景洵还想问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群传来骚动,伴随着一声声“将军回来了!”
裴景洵凭借着他的身高优势,很轻松的就看到了一支军队出现在了城门处。
挂帅的华将军位于军队之首,华夫人的马车紧随其后。
众将身后竖起两面血红大旗 ,上面豪放的绣着‘华’字,两面大旗之后共有四五面小旗相随陪护,旌旗烈烈,尽显三军之雄风。
当今陛下下了城楼,亲自在城门口处率百官迎华将军。
马上的华明彦到了城门处,抖袍下马,一袭亮银铠甲裹住修长的身躯,身披银白战袍,好不威风。
跟在他身后的华夫人也紧跟着下了马车,只见华夫人身穿一件翠蓝金枝曳地裙,外披一件云丝披风,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因久居边疆,秀美端庄中自透着一股英气。
“拜见陛下。”华将军和华夫人弯腰向陛下行大礼。
“爱卿快起,朕是日日盼夜夜盼,才总算把爱卿盼回来了啊。”
当朝天子亲自扶起华明彦,情深意重的对华明彦说道。
“陛下言重了,护我大晋河山是臣的职责所在,边境一日不平,臣一日不敢掉以轻心,如今边境太平,无需用到臣的地方,臣就即刻回京面见陛下。”华明彦拱手恭敬说道。
“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大晋有明彦,属实是大晋之幸!”陛下抬起华明彦的手,笑逐颜开道。
“意儿实乃女中豪杰,随夫出征一走就是十年。”天子目光转向华明彦身边的裴云意,意味深长道。
“陛下过誉了,实在是明彦一走就是十年,意儿心中实在是割舍不下,这才毅然跟着明彦去了边关。”裴云意娓娓应道。
“你呀,皇叔打小看着你长大,如今十年未见,倒是有些生疏了,既然回来了,就安心留在京城,别再想着往外跑了,好好陪陪你的那对儿女,毕竟十年未见了,今日朕也乏了,你们就此归府吧。”天子说着就向自己的御辇走去,准备回宫。
“恭送陛下。”华明彦和裴云意还有其他充当背景板的大臣一起弯腰行礼。
“阿娘!”华明彦和裴云意来到华府马车处。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华老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华明彦的脸颊,语气里已有哽咽。
“阿娘…… ”一向铁骨铮铮的华明彦在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来,彦儿和意儿。”华老夫人牵过华明彦和裴云意的手,来到华卿和华衍谨面前:“华儿,谨儿,还不见过你们阿爹阿娘。”
华明彦轻拭眼角,就见裴云意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华衍谨紧紧的揽在怀里:“谨儿,我的谨儿,阿娘总算是见到了你,阿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裴云意抱着华衍谨,几乎泣不成声。
华明彦望着紧紧依在一起的母子,也几欲落泪,仓皇移过视线间,看到一边亭亭玉立着的华卿,他连忙道:“华儿如今也都已经这么大了。”
华卿微微福身,对华明彦行礼:“父亲大人。”
华明彦连忙上前,连声道:“好好好。”
他看到华卿身边的裴景洵,不由得疑惑出声道:“这是?”
裴景洵拱手:“恭祝华将军凯旋,在下乃是镇国公世子,特在此静候将军归来。”
华明彦一下子了然起来,他目光打量过裴景洵,又移到华卿身上,颔首笑道,语气里满满都是欣慰:“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裴景洵顿了顿道:“如今将军刚刚归来,自是要和家人团聚,洵就不在此打扰将军阖家团圆了,先行告辞。”
说着对华明彦和裴云意还有华老夫人夫人行了个礼,对华卿示意了下,便离开了。
此时的裴云意也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牵着华衍谨走了过来,看着裴景洵远去的背影,低声问道:“这就是那孩子?”
华明彦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赏:“初步接触是个还不错的孩子。”
说着转身便招呼着华老夫人和华卿:“娘,华儿,我们回府吧。”
回来的路上还是华老夫人和华卿与华衍谨一辆马车,裴云意继续乘坐她回来时的那辆马车紧跟在他们身后,而华明彦则骑着马走在最前方,一路上浩浩荡荡。
到了将军府,裴云意一等到华衍谨下了马车,就紧紧的牵起华衍谨的小手,片刻不肯松开,华衍谨也乖乖的伸手任由阿娘牵着。
华卿安静的站在一边看了一眼那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并没有多言。
进了府门,华明彦搀扶着华老夫人走在前面,裴云意牵着华衍谨的小手紧跟在他们身后,华卿走在后面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的放慢了脚步。
青瓷和青玉上前,低声担忧喊道:“小姐……。”
华卿努力忽略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的那抹异样的感觉:“无事,快些跟上他们的脚步吧。”
华卿跟着众人来到玉文院,玉文院是华将军和华夫人在将军府的院子,此时玉文院正进进出出些仆人和侍女,将华将军和华夫人的行囊有条不紊的安置好。
虽然华将军和华夫人常年不在府中,但华老夫人还是坚持派人每日都来打扫这玉文院,所以这玉文院在平日里也格外整洁干净,特别是在华将军和华夫人归府前几日,华老夫人又着重让人将玉文院打扫整理一下,顺便看看是否有缺的物件以便及时补上。
华将军看着整洁的院子,转头向华老夫人笑着道:“多谢娘为我们操心了,如果不是看到上头的玉文院三个字,我都还以为这是府中新建的院子呢。”
华老夫人亲昵的拍了一下华将军扶着她的手:“多大人了,还会说这孩子话呢。”
华将军笑嘻嘻道:“不管儿子多大,也始终是娘的儿子。”
旁边的华夫人也适时插话:“对啊,娘,你是不知道在边关,明彦是日日都念叨你呢,念叨的儿媳耳朵都要起茧子。”
被她牵着的华衍谨也在旁边闹腾着:“起茧子起茧子。”
华老夫人平日里严肃的脸上此时满是开怀的笑意:“你们两个泼猴儿,一回来就拿老太婆寻开心。”
华卿站在众人身后,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就听华夫人又道:“娘,本来谨儿年岁就小,以前是因为我和明彦不在府内,这让谨儿自己住一个院子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他自己一个院子我们总归是担心的,而且如今我和明彦也回来了,可否让谨儿搬到玉华院和我们一起住,这样我们也安心些。”
华老夫人沉吟片刻:“也好,而且你们与谨儿数年未见,如今也要好好培养感情,搬到玉文院再合适不过。”
华夫人喜出望外:“谢谢娘。”
华卿听着华夫人轻柔的嗓音,心里却越加烦躁,连脚下的小石子看着也愈发不顺眼起来,她只想伸脚一下子把这个小石子踢飞,踢出华府,踢的越远越好,可是她不能,她身为华府的大小姐,是万万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的,不然祖母又会狠狠的罚她的。
“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下人来做吧,你们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一路舟车劳累,赶紧进去好好歇息吧。”华老夫人和蔼的对着华将军和华夫人道。
“多谢娘体谅。”华将军对着华老夫人道。
“好了,我这就和华儿回去了,你们快去歇息吧。”华老夫人转身,示意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华卿同她一道离开。
把华老夫人送回宁安园以后,华卿一回到自己的扶桑院就一头栽进湘妃榻上,手里拿着据华老夫人所说,是华将军和华夫人在她出生那日送给她的白玉佩,直直的盯着看。
半个时辰后,青玉看着还保持那个姿势的华卿,不由得担忧起来,她轻手轻脚的上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姐?”
华卿不为所动,青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华卿面前晃了晃。
华卿怔愣的眼神活络了一下,猛然间瞳孔放大,睁大了她的一双杏眼,骂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青玉委屈的道:“我早都在这里了,还叫了小姐一声呢,是小姐自己看那佩子看的太入神……”
华卿轻哼了一声:“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青玉没在意华卿说了什么,她凑上前:“小姐,你别难过,今日肯定是老爷和夫人刚回来,一时间见到小姐,不知如何与小姐相处。”
她见华卿没出声,就再接再厉道:“但是小少爷就不一样了,小少爷还那么小,小孩子嘛,总是比较容易接近的,而且老爷和夫人那么喜欢小少爷,小姐也是他们亲生的,说不准平日里有多想小姐呢。”
“谁说我想他们了。”华卿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可是语气里难掩的雀跃让青玉捂嘴一笑。
“是,小姐不想自己的阿爹阿娘,是在想这佩子的主人。”青玉义正严辞道。
“你这小丫头!”华卿猛然从榻上起身,伸手就要抓住青玉。
青玉一溜烟的就像条泥鳅一样从华卿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一阵风似的跑到门口逃之夭夭,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冲华卿做个鬼脸。
华卿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镇国公府书房内。
“世子,华将军和华夫人都已归府,但是看他们现在的态度,似乎对华小姐并不亲近。”一个一身黑色的劲装男子恭敬的对坐在书桌前的裴景洵汇报道。
裴景洵手里捏着一支笔,正在纸上写着些什么,平日里向来温和生动的面上此时却有些晦暗不明。
听到裴凌的禀告后,他放下手中的紫狼毫毛笔,支着头看着面前的裴凌,声音低沉道:“对华衍谨呢?“
“一如世子所见,华夫人片刻都不忍与华小公子分离。”裴景愈发恭敬。
“让裴玉继续盯着华府的动静,每日都要向我禀告,你和裴声去查一下,华明彦此时归朝是否如他所说的一样,带回了全部的兵马,看他还藏着掖着些什么。”裴景洵低垂着眉眼看着桌上的宣纸沉吟道。
”是,属下告退。”裴凌双手抱拳向裴景洵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裴景洵坐在原处久久没有动,只是微松了身形,靠在了椅背上,疲惫的捏了捏眉骨。
此时从窗外吹进一阵风,把桌上的宣纸吹的哗哗作响,只见那虽被砚台压着但仍在剧烈抖动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着罗浮春的制作方法,而罗浮春,正是华卿最近的兴趣所在。
“小姐,老夫人那边说今晚一起在前厅用膳。”青瓷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正埋身在一堆书海的华卿说道。
“为阿爹阿娘接风?”华卿从书中抬起头,疑惑的出声。
“应该是的。“青瓷应道。
华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天空正逐渐的暗了下来,她皱眉:”怎么这么突然?“
”奴婢也不知,也是刚刚张婶才来知会奴婢。“青瓷无辜的说道。
“给我把头发绾一下,等会再换套显气色的衣服,要快。“华卿起身坐到铜镜前。
”是,小姐。”青瓷赶紧拿起铜镜旁的梳篦,开始为华卿绾发。
“青瓷,你说我穿哪件好看?”华卿手里拿着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和一件水红烟云蝴蝶裙兴致冲冲问青瓷道。
“嗯……”青瓷沉吟片刻“那件水红色的吧,小姐肤白,水红衬肤色。”
“那就水红色的。”华卿进入里间,换上了那件水红烟云蝴蝶裙。
“青瓷,青玉,我们快走,别让阿爹和阿娘等我们。”华卿换好衣服就急冲冲的往外走。
“小姐,你慢点,现在还早,老爷和夫人不会那么快就到前厅的。”青瓷和青玉在后面追赶着华卿道。
“你们两个小丫头快点。”华卿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等华卿带着青瓷和青玉匆匆忙忙的赶到前厅的时候,前厅空无一人,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脚步匆匆来上菜的侍女。
华卿有点失落,她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裙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小姐,现在天色尚早,老爷和夫人劳累了一路,可能尚未拾掇妥当,不如我们去旁边的凉亭候着吧。”青瓷上前一步道。
“嗯。”华卿乖乖的点头,跟在青瓷身后往凉亭而去。
“阿爹阿娘,你们看这有好多小蚂蚁!”
华卿在凉亭候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华将军和华夫人同华衍谨从府内的小径上走来。
华衍谨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跑着,无意间在小径的旁边发现了一窝蚂蚁,他转身笑嘻嘻的和华将军华夫人分享他的新发现。
“娘看到了,谨儿小心脚下,别跑那么快。”华夫人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叮嘱着,华将军也在一边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华卿在凉亭里看着这一幕,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蜷了蜷。
“阿姐!”华衍谨注意到了前面凉亭里的华卿。
“谨儿都发汗了。”华卿拿出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冲到她身前的华衍谨的额头。
“嘻嘻,这不是想阿姐了嘛。”华衍谨靠在华卿的腿上撒娇。
“华儿来的这般早?”母女二人开始了自从华夫人回府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嗯,左右在院子里呆着也无事,就提前来了。”华卿轻轻的扶起趴在她腿上的华衍谨,起身落落大方的应道。
华夫人赞赏的点点头:“你祖母把你教的很好。”
“祖母辛苦了,阿娘也谬赞了。”华卿微微低头回道。
等华卿回完话,母女二人之间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
“都别在这站着了,我们去前厅吧,估计你们祖母也要到了。”华将军出声打断了安静的空气。
“对,我们去前厅吧。”华夫人也感受到了刚才凝滞的氛围,她连忙出声应道。
“是,阿爹阿娘请先行。”华卿微微福了福身。
华将军和华夫人点点头,牵着华衍谨往前厅提步而去。
华卿今日第二次看着前方的背影,只觉得身上这件水红色的裙子烫人。虽是初春,但天气也慢慢暖起来了,这件水红色裙子终究还是厚了点,回去就可以收起来了。
华卿垂眸跟在华将军和华夫人身后胡思乱想着。
“娘。”
“祖母。”
华卿他们在前厅刚刚站定,华老夫人也步入了前厅。
“玉文院住的可还妥当?有什么缺的和张婶说,让张婶为你们备齐。”华老夫人道。
“娘费心了,玉文院一切都好。”华将军上前扶着华老夫人落座餐桌首席,自己则紧挨着老夫人坐下。
然后招呼着华夫人:“来,意儿,带着谨儿华儿快坐下准备用膳了。”
华夫人牵着华衍谨来到老夫人的另一边刚准备坐下,就见华衍谨挣脱她的手,跑到还立在一边的华卿的身边:“我要和姐姐坐在一起。”
华夫人见状无奈笑道:“华儿快带着谨儿来坐娘身边。”
华卿轻轻应声,然后带着华衍谨往华夫人身边走去。
“在边关十年,娘也不知道我儿口味变得如何,还是照着你和意儿以前的口味,给你们做了你们以前喜爱的菜,也不知现在是否还合你们的口味。”华老夫人把拐杖递给身后的张婶,亲自动手为华将军剥一只五味酒酱蟹,放到华明彦的碗里。
华将军赶紧拿自己的碗接过蟹肉,就听华夫人笑意盈盈道:“娘这一桌子可算是做到我和明彦的心上了,我和明彦在边关这十年,天天不是羊肉就是牛肉,就是些重口味的,可是把明彦和我吃的叫苦不堪,天天想着府里这口呢。”
华老夫人面上微微动容:“苦了我儿和儿媳了。”
华将军赶紧接道:“无事,阿娘,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每顿饭儿子都陪您吃,让您看看儿子胃口有多好。”
华夫人一边给华衍谨夹了一筷子菜一边道:“是啊,娘,以前我们不在府内也就不说了,现在既然我们回来了,也该让我们尽尽孝心了。”
华老夫人笑逐颜开,连连称是:“好,你们说怎样就怎样。”
“阿姐,给。”本来一直在充当隐形人的华卿的碗里突然多出了一筷子的洛阳牡丹。
华卿抬眼,就看到了华衍谨那张天真的笑脸,她看了看桌上还在交谈着的长辈,然后伸手摸了摸华衍谨的头。
“阿姐喜辣,可今晚桌上只有这道洛阳牡丹勉强合得上阿姐的口味。”华衍谨皱了皱鼻子,低声向华卿抱怨道。
“无事,等会阿姐回去再让青玉给我开小灶。”华卿朝华衍谨悄悄的眨眨眼。
“那我待会可不可以和阿姐一起回去,我也想吃青玉姐姐做的酿果藕了。”华衍谨冲华卿可怜巴巴道。
华卿看见他这小模样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可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改口道:“待会你还是问一下阿娘,如果阿娘同意了,你就来阿姐这里,阿姐让青玉姐姐给你做酿果藕好不好?”
华衍谨高兴的应道:“好!”
晚膳毕,众人在原地行礼拜别老夫人,就见华衍谨轻轻拉了拉牵着他的华夫人的衣袖,华夫人微微弯下腰:“谨儿,怎么了?”
“阿娘,我待会可不可以和阿姐一起回去啊,我今天都还没和阿姐一起玩过呢。”华衍谨软乎乎道。
“不可以哦,阿爹阿娘今日才刚回来,谨儿就不想多陪陪阿爹阿娘吗?”华夫人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华衍谨的请求。
“明日再和阿姐玩好不好?今日先陪陪阿爹阿娘。”华夫人看着迅速垮下脸的华衍谨,劝慰道。
华卿在一边看着还是兴致不高的华衍谨,不禁上前,她低下身子,用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道:“谨儿别不开心了,既然阿娘都说让你明天来找阿姐了,那你今晚乖乖睡一觉,明日一早醒来就来找阿姐吃酿果藕好不好?”
华衍谨委屈巴巴道:“那我明日要吃两碗酿果藕。”
华卿扑哧一笑:“谨儿想吃几碗阿姐就让青玉姐姐做几碗。”
华衍谨终于喜笑颜开:“阿姐要说话要算话,来,我们要拉钩。”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华卿伸出小拇指,和华衍谨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华夫人站在一边看着姐弟俩的互动,忍不住出声打断道:“那谨儿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谁知华衍谨一听到华夫人的话,刚刚还咧着的小嘴一抿,伸手就拽上华卿的衣袖:“我要阿姐送我回去。”
华夫人还想哄劝道:“乖谨儿,阿姐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就先让阿姐回去歇息吧,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谁知华衍谨头一扭,竟是拒绝听华夫人的话的态度。
华卿见状出声道:“阿娘,左右我也无事,只是把谨儿送回去而已,也不远。”
华夫人见此只好答应:“那好吧,就是辛苦你了。”
华卿低声细语道:“无事。”
华将军移步到自己夫人身边,和华夫人一起看着一双儿女的身影,淡声道:“夫人也别太心急,我们才刚回府,华儿总归是陪着谨儿一起长大的,培养感情这种事情,急不来。”
说完也不待华夫人反应,径自提步往外走去。
独自留下华夫人站在前厅冷漠的看着他的身影,神色之间,再也不见众人面前的亲昵。
“阿姐,我不想和阿爹阿娘一起住了。”跟在华卿身侧的华衍谨低垂着脑袋道。
华卿听到华衍谨的话,转身看了下身后,发现华将军和华夫人并没有跟上来,她带着华衍谨来到一边的廊下,蹲下身子,平视着华衍谨:“今日阿爹阿娘回来谨儿不是很开心吗?为何现在又不想与阿爹阿娘住在一处了?”
华衍谨扣着自己的手指:“因为一和阿爹阿娘住在一起我就不能轻易找阿姐玩了,就像今晚一样,而且……”
华卿语气温柔道:“而且什么?”
“而且阿爹阿娘回来对阿姐不好。”华衍谨声音弱弱的道。
小孩子不懂亲疏远近,人情世故,只有一颗敏感而直白的心。华将军和华夫人回府以来对华卿的态度华衍谨都看在眼里。
虽然华将军和华夫人的行为在长辈那里可以说成是时隔久远,且华卿已经长大,不知如何与华卿相处。但在华衍谨看来,就是不够珍视自家阿姐。
华卿怔了怔,她没想到华衍谨的心思如此细腻,她抿抿唇道:“阿爹阿娘没有对阿姐不好。”
华衍谨反驳道:”阿爹阿娘回来对阿姐态度那么冷淡,不照顾阿姐的感受,就连今日的晚膳,也因为阿爹阿娘回来,只有一道合阿姐口味的。”
华卿艰难的说:“谨儿,今日是阿爹阿娘刚回来,阿姐与他们接触太少……而且阿爹阿娘才从边关回来,晚膳理应多点他们喜爱的口味。”
华衍谨低头没再辩驳,可是他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华卿看了看天色,她站起身来,冲还在原地生闷气的华衍谨伸出手来:“走吧,阿姐送你回去,等会天就完全黑透了。”
华衍谨却是脾气突然上来了,像一头执拗的小倔牛一样,站在原地任华卿如何喊他也不动分毫。
华卿无奈,只得弯下身子把华衍谨抱进怀里,然后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谨儿,阿姐都不觉得有什么,谨儿就别生气了好吗?”华卿轻轻顺着华衍谨乌黑透亮的头发轻声劝道。
“阿姐是顶顶好的阿姐,可是祖母对阿姐那么严厉,就连阿爹阿娘,对阿姐也不好,谨儿不要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华衍谨在华卿怀里闷声闷气道。
“阿姐知道谨儿是心疼阿姐,阿姐也最疼谨儿了,可是祖母对阿姐严厉,是因为想让阿姐变得更好啊,而且阿爹阿娘不是对阿姐不好,阿姐也是阿爹阿娘的孩子,哪里会有阿爹阿娘对自己的孩子不好的呢,阿爹阿娘只是把阿姐当成一个大人看待了,所以才不会像对谨儿一样的态度对待阿姐。”华卿把华衍谨拢在怀里,微微侧身挡住吹起来的晚风,耐心的和华衍谨解释。
“可是阿姐还没有及笄呢!不算大人。”华衍谨态度松软了点。
“你个小鬼头,虽然阿姐没有及笄,可是阿姐已经长大了呀,而且再过两个月,阿姐就要及笄了,还不是大人吗?”华卿没好气道。
“那也要等及笄了才算是大人。”怀里的小萝卜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好,你个小鬼头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请问小少爷,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华卿逗着华衍谨。
“我要阿姐抱我回去。”华衍谨顺着他阿姐给的杆子一路爬到顶。
华卿没好气道:“不抱!自己走回去!”
华衍谨窝在华卿怀里撒娇:“阿姐,阿姐最好了……阿姐就抱我回去吧……”
华卿被华衍谨嚷的头昏脑胀,她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好好,抱你回去。”
华衍谨嘿嘿一笑,无比自然的伸出两条小胳膊环上华卿的脖颈,一路上挂在华卿身上到了玉文院。
“青玉,等会帮我做一碗青虾辣羹吧,对了,明天早上别忘了那个小兔崽子要的酿果藕。“华卿送完华衍谨回到自己院子,一边进屋一边对身后跟着的青玉嘱咐道。
”是,小姐。”青玉应着便往扶桑院的小厨房而去。
华卿带着青瓷刚步入房门,就见自己的桌案前坐着悠然自得正喝着茶的裴景洵,青瓷见状连忙向裴景洵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华卿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你倒是挺不拿自己当外人。”
裴景洵慢悠悠的放下手中茶杯,睨了华卿一眼:“怎么,晚上没吃饱,上我这出气来了?”
华卿毫不客气的白了裴景洵一眼:“本小姐温柔善良,大方得体,怎么会干出拿人撒气这种有损本小姐形象的事?”
裴景洵不紧不慢道;“大小姐是不拿人撒气,是直接放狗咬人是吧。”
华卿顿时哑口无言,无法反驳,裴景洵不常拿这件事刺她,一拿这件事刺她她就没法还回去,因为确实是她理亏,让当时才六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的裴景洵光荣负伤,见识到世界的险恶,成功留下人生中第一个伤疤。
当时的小华卿才五岁,因为自己的名字笔画太多,总是写不整齐,被华老夫人狠狠的惩罚了。小华卿又难过又生气,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华府后花园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默默难过,自己也想写整齐啊,可是她的名字太难写了,她的阿爹阿娘为什么要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小华卿在华府后花园愤愤的想着。
就在这时,小华卿听到自己身后的院墙外面传来一声动静,一瞬间,她汗毛倒立,脑海中闪过无数过奶娘给她讲的宵小之徒的故事。
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后花园,想要去叫人,但又怕等自己把帮手叫来之后那个宵小早就溜之大吉了,小华卿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些可以暂时擒住那个宵小的工具,最终,她的眼神和门房养在后花园的阍犬的无辜的眼神对上。
华卿大着胆子,无声无息的走到那只冲着她疯狂摇尾巴的阍犬身边,然后解开把阍犬拴在原地的绳子,牵着绳子,把阍犬带到刚刚发出动静的院墙底下,自己则迅速的找了个角落猫了起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胆子那么大,都敢偷到将军府来了。
然后小华卿就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上,那个身影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看到来人腹部压在墙头上,上半身探出围墙,一双小短腿在半空中倒腾着,想要靠双脚摸索出能下脚的地方。
下脚的地方还没找到,阍犬下嘴的地方倒是找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阍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裴小公子的小短腿扑去。
只听“嘶啦”一声,裴小公子的衣袍下摆光荣牺牲,随之出现的,还有裴小公子右小腿上两道血淋淋的抓痕。
彼时的裴小公子好不容易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将军府高高的围墙,他正撅着屁股想找下脚的地方准备下去,就感觉自己的小腿一凉,随之,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袭来。
那股刺痛感让他也忘记了其他的反应,只知道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瞬间,整个将军府都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围绕着。
角落里猫着的华卿一听到这熟悉的哭声马上反应过来,墙上的那个火红身影除了是那个裴家小公子还能是谁,她赶紧冲出去,拉住了还想再补一爪的阍犬。
等华府下人闻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火红的身影悬在墙头上,其中一条小短腿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而他们的大小姐,正拉着一条狗站在院墙底下。
华府管家看见那些血瞬间就慌了神,墙上的那个身影的衣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衣料,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是京中哪位贵人的公子小姐,在华府伤成这样,华老夫人不会轻饶了他。
他连忙找几个人来把那个小身影从墙头上抱了下来,这才看清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
“哎呦,怎么是我的小世子哟,怎么伤成这样了,快,你快去通知老夫人,还有你,也赶紧去找张府医过来,快去!”华管家急匆匆的吩咐着。
华管家看清是谁的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甚至已经能预测到自己的下场了,他现在只盼老夫人对他手下留情。
华卿站在一边看着华府的下人忙的人仰马翻,而被人群围在中央的那个火红的身影还在号啕大哭,她拽了拽手中的狗绳,犹豫半天,还是慢慢上前,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裴小公子音量骤增,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你……你,你别过来!”
声音之惨烈,吓得华卿马上止住步伐:“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别叫了。”
就在这时,得下人禀告的华老夫人匆匆赶来,看见眼前这幅场景,也是又惊又怒,她恼火道:“张府医呢?还没来吗!”
华管家颤颤巍巍出声:“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能到。”
华管家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药箱急匆匆赶来,一路从前院赶来,张府医的额头上竟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
他赶紧到裴景洵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