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彩霞伦理观念的辩护
上海,彩霞在最近一次救助一位未成年跨性别朋友逃离原生家庭的过程中,遭到社群里其他异议者的陷害和疑似家长的构陷举报,被警察上门带走,现在她人在看守所内等待开庭宣判。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有过比较详细的介绍了,而今天我想讲述的,不过是彩霞本人的一些伦理观念。仅仅是因为这些观念被社群里其他异议者认为是错误的,他们就捏造事实陷害了不吝惜表达自己观念的彩霞,甚至还在彩霞被捕之后更加得意。社群中的这种陷害没有任何好处,仅仅给了某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幻想的资本,却又危害极大,它不仅伤害了社群赖以存在的根基,更带给了这个社群中每一个人因思想而遭受陷害的潜在风险。今天,我要从伦理观念的方向上为彩霞辩护,区别于陷害她的异议者,彩霞一直秉持开放的态度,虚心接受任何友善的意见和反对。而陷害彩霞以及造谣传谣的异议者,甚至没有认真了解过彩霞对自己想法的表达。作为一个只能在开放社会包容的环境中才能存在的社群,我们需要开放和包容的讨论环境;在这样封闭且缺乏审慎理据的恶果下,我需要为彩霞辩护。
彩霞的主张认为:只有且所有快乐具有正面的意义,只有且所有痛苦或不愉快具有负面的意义[1]。这种意义应从非工具性的角度来理解,也就是说,它独立于快乐或不快乐可能引发或阻碍的任何事情的意义。她认为如果我们的关系、成就、知识、性格状态等范畴具有任何非工具性意义,只因其本质中有一定量引起快乐或不快乐的问题。否则,它们只是通过引起快乐或减少不快乐而具有工具性意义。
有些事情既有工具性意义,也有非工具性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的综合意义是一个和两者相关函数。工具性意义是一个偶然性问题,如在俗语“吃一堑长一智”的情形下,讨论故意“吃一堑”来随机“长一智”的意义是滑稽的,而且偶然性随着情形不同而变化很大。因此快乐和不快乐的非工具性主张是目前的重点。
彩霞认为自己的主张在对于人的基本动机的解释上具有普遍性,并不是纯粹自我中心主义的,她认为这种主张关乎关于普遍适用的行动依据、信仰、动机和感觉;关于关于应该、义务、好与坏、对与错。当且仅当任何东西是快乐的一个情形,它才具有非工具性价值;当且仅当任何东西是痛苦或不快乐的一个情形,它才具有非工具性负价值。
对很多人来说,作为快乐的基本状态或属性有不止一种,快乐可以有多样的实现方法,或者快乐有基本多样的充分条件。但对一些人来说,快乐基本多样的条件并不充分,比如因为内分泌原因导致的内啡肽匮乏(我们因此质疑ROMN公理的描述和最大化最小(maxmin)理论,我们认为在上述条件下,物质在总体上变得丰富时,按最大化最小理论的模型设计,不一定会产生所有个体的弱增益,我们可以在后面讨论这个话题)。
彩霞认为,人能感受到快乐,因为快乐是一种感知(sensation)。而所有的感觉都有受感位,例如,人们感到碰到脚趾的疼痛位于脚趾上。同样的,快乐是有感受位的——彩霞认为虽然快乐可以是一种意向性的状态或属性,但意向性特征涉及它的受感位。例如,我对白天的快乐是关于白天的,也是关于身体或大脑中某个特定的位置的,这种联系建立起来之后,可以通过对特定位置的刺激模拟特定情境或类型的快乐。但很多人的直觉是,快乐是没有感受位的。彩霞认为这是误解,并且打算设计实验对此进行反驳,但彩霞的实验设想被造谣者宣称是利用未成年跨性别者进行人体实验。
彩霞的思路大致可以简化为以下描述:任何种类的快乐有都有感觉位。有感觉位的感觉可以通过对感觉位的刺激进行复刻模拟。所以任何种类的快乐都可以复刻模拟。显然,由(1)(2)可得(3)而(1)来自经验直觉由(3)可以猜想,实现快乐的非工具性价值只是其定量特征的问题。彩霞认为,同样的,负面情绪也可能有感受位特征,可以猜想快乐和负面情绪具有某种对称性,消除负面情绪的非工具性负价值只是其定量特征的问题。甚至可以以此减轻或消除某些药物的心理戒断作用,帮助不得不服用这些药物的患者。关于彩霞的主张在对于人的基本动机的解释,大致可以简化为以下描述:一个人的基本动机都是且只是快乐所有且只有一个人的基本动机对他有价值对一个人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且所有都能被归类为快乐。
从(4)(5)可以推导出(6)
又因为任何种类的快乐都可以通过对特定感觉位的刺激复刻模拟,所以任何我们的基本动机都值得怀疑:该动机的来源是否仅仅是某种内在或外在的对感觉位的刺激。
对于彩霞以上的观点,一个著名的反驳是诺齐克的一个思想模型。诺齐克要求我们进行这样的想象:神经心理学家能够把我们放进一架机器并为我们注射药物。这些药物能够产生可以想象出来的最快乐的意识状态。假如快乐就是我们的最大利益,我们就都会愿意关进机器里度过终生:我们不停地服药,除了快乐什么也感受不到。[2]诺齐克的发明被称作“体验机”,它结合药物可以制造出任何所欲的心理状态:坠入爱河的狂喜、诗歌创作的成就感、宗教沉思的宁静感,等等。所有这些体验都可以被机器复制出来。问题是:我们是否愿意在机器里生活?
诺齐克认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诺齐克用这一思想模型否定享乐主义的思路大致如下:插入体验机对一个人来说不是最好的。享乐主义意味着插入体验机的生活对一个人来说是最好的。享乐主义是错误的。
对诺齐克而言享乐主义意味着一些虚假的东西,所以享乐主义是错误的。
诺齐克究竟是如何论证(a)的呢?有的哲学家认为诺齐克是让人们发现自己不愿意接入体验机,由此认为这样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有其他人指出,如果诺齐克对享乐主义的反对包括这一论点,那么它就通过假定幸福是由快乐和痛苦以外的东西决定的,即欲望、满足和挫折,从而回避了反对享乐主义的问题[4]然而,这些担忧没有抓住重点,因为诺齐克从未打算以这种方式来论证(1)。
他在这里明确否认了这一论点:
请注意,我并不是简单地说,因为我们渴望与现实的连接,因为它不能给我们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经验机器是有缺陷的……因为这将使“得到你想要的”成为主要标准。相反,我想说的是,无论我们是否渴望它,与现实的联系都是重要的——这就是我们渴望它的原因——而体验机是不够的,因为它不能给我们与现实的联系。[5]
比较宽容的解释是:诺齐克让我们考虑的仅仅是关于(a)的直觉。
关于诺齐克对(a)的论点是什么,有人可能认为诺齐克认为(a)通过指出一个人插入会错过的一些事情——例如,用诺齐克的话来说,“做某些事情,而不仅仅是有做这些事情的经验”的能力,[6]“关注外部现实,用[一个人的]信念、评价和情感”,探索“现实和[回应],改变它,自己创造新的现实”[7],等等。
但这个建议似乎也误解了诺齐克的意图。虽然诺齐克确实说过,由于诸如此类的原因,插入对一个人来说不是最好的,但这并不是他对(a)的论证的一部分。相反,他似乎认为对体验机案例的反思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启示——一方面,享乐主义和欲望理论是错误的,另一方面,幸福包括一种与现实联系或互动的能力。诺齐克并没有试图去论证(a),相反,他想当然地认为他的大多数读者会凭直觉发现(a)。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安全的假设。即使是那些同情享乐主义的人也承认发现(a)直觉诺齐克论证的天才之处在于指出,某些有趣和有争议的东西(即享乐主义的虚假性)似乎源自于几乎被普遍接受的东西(即(a))。[8]
而且,由人们不想做某件事推出做这样的事的生活不值得过,也就意味着预设了幸福是由人们有没有按自己的欲求生活决定的。诺齐克否认了这一点,他的理论并不需要预设欲望的满足的幸福理论。
诺齐克让我们考虑的仅仅是关于(a)的直觉,并且认为读者显然会接受他的设想,但我们认为诺齐克的设想具有很强的局限性,这个模型忽略了可能会干扰被调查者判断的几类问题。
一类问题是体验机的模型在理性上不够完美,原文之中有一段这样的描述:(忽略诸如如果每个人都插上电源,谁来维修机器之类的问题)你愿意插上电源吗?除了我们生活的内在感受,还有什么对我们重要呢?你也不应该因为在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和你陷入困境的那一刻之间的那几次痛苦就退缩。与一生的幸福相比,片刻的痛苦算什么(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如果你的决定是最好的,为什么还要感到任何痛苦呢?[9]
这段描述包含了对体验机非必要的负面设计,可能导致想象力的过度活跃和想象力的精度不足引发的认识偏差。
关于非必要的负面设计:
许多人明知毒品很危险,还是选择使用,比如酒精,尽管他们知道很难戒掉吸毒的习惯。所以,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完美的体验机(如果你喜欢,你可以选择退出),没有任何不良副作用,并继续使用它?[10]
关于想象力过度活跃:
读到原文中的场景可能会引发一些完全无关的想法:开始想象事情可能会变得多么糟糕。
我们怎么知道这项技术是万无一失的?如果停电怎么办?假设机器的操作人员真的是虐待狂般的寻求刺激者,或者场所被原教旨主义狂热分子占据。[11]
鉴于这些考虑,人们可能会怀疑,思维实验是否揭示了人们的价值观,而不是导致他们产生偏见的因素。
诺齐克对坦克、电极和必须插上电源的描述让人想起“科幻恐怖故事”[12],可能会让有轻微技术恐惧症的人感到恐惧。
想象力精度不足:
为了让体验机器产生任何哲学上有趣的结果,我们必须想象自己身处一个与我们自己的世界非常不同的世界——如此不同,以至于我们在那个世界中所做的任何选择都可能无法告诉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我们的生活应该如何发展。[13]
另一类问题是读者在对体验机模型的认识上有非理性因素,我们认为对结果影响最大的非理性因素是现状偏见——人们具有对事物维持不变的不适当偏好,我们可以现状偏见(status quo bias)的解释性模型来定义。即便当现状客观上劣于其它选项或者在信息不完整时,人们还是会做出维持现状的决定,而且倾向将任何改变都视为一种损失。[14]。(对该模型的总结性工作见[15])
一般认为,对于形成现状偏见的因素有以下解释:
损失厌恶: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人们认为损失比同等收益更重要[16]现状偏见是损失厌恶的外在行为表现。[17]
后悔理论:
后悔是指个体在意识到或者想象出如果选择其他行为将产生比当前更好的结果时产生的一种基于认知的消极情绪。[18]如果个体在以往的决策中体验到后悔情绪,那么个体在以后的决策中倾向于避免这种情绪所带来的消极体验,以使个体的预期后悔量最小化。[19]个体为了规避这种预期消极情绪体验,倾向于选择不作为、或者维持以前的决策。[20]
认知失调:
决策者不论自身决策成功或失败,都会为当前和过去所做的决策进行辩护,通过将过去的选择合理化,并将这种合理化过程拓展到当前的决策中,来维持认知一致性,从而使个体在行为决策时表现出现状偏见。
自我知觉:
让人们对某物或某事形成态度的最有效的方法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拥有它。[21]
禀赋效应:
人们倾向于高估自己所拥有和知道的东西。[22]
还有一类问题,诺齐克认为的这种接触直觉的形成可能和进化优势有关,甚至这种直觉得出的结论和伦理学可能无关。
欲求或关心关系中的真实性,很可能会提高早期人类的生存生殖能力。重视诚实、清晰度、真诚等等,有着明确的回报;它可以抵御欺骗,从而有助于对世界的理解,这本身就具有明显的进化优势。[23]
就算诺齐克设想的直觉和伦理学相关,进化优势导向的基本动机都是而且只是快乐。
基于上述考虑,很多先前的研究者重新设计了实验,尽量避免参与调查的人被偏见影响。针对形成现状偏见的条件“现状”De brigard在2010年发表了其实验。针对形成现状偏见的因素“自我”,Dan Weijers于2014年发表了其实验,出于对进化的考虑,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在不确定的条件下我们应该避免损失,因为损失对我们远古祖先的进化适应性的危害可能比等效的收益更大。[24]基于这种进化的考虑,我们有理由认为,我们对某人了解和关心得越少,我们就越不可能对他们失去某些东西的风险过于敏感。[25]实验表明,当我们在不确定的条件下为人们做决定时,我们越不关心我们为之做决定的人,我们的收益和损失的价值函数就会变得越来越平坦[26],因此可以选择和自我相关性小的实验设计形成对照组。针对轻微技术恐惧症,可以选择侵入性更小、更符合现实的实验设计形成对照组。FrankHindriks和IgorDouven在2017年发表了相关的实验。
阅读上述实验的实验结果,我们可以认为,诺齐克对(a)的显然成立缺乏合理的反思,(a)并不显然成立。
彩霞持有这样的伦理观念,并且希望减少人们获得快乐所需要的代价,无论是生理代价还是社会学代价。她一直在研究对身体健康伤害较小的获得快乐的方案,并希望替代之前的方案;她也在不断探索在不伤害所有人的自由、不危害社会契约的获得快乐的替代方案。她认为这样的方案有其必要性,这可以回到我们对ROMN公理和最大化最小理论的质疑。
由于文档和LaTeX语法兼容性太差,不方便插入数学公式,对ROMN公理和最大化最小理论的质疑无法清晰的在该文档中续写。见翕然-落叶乔木:关于对彩霞的辩护的公理化部分。前人类似的思想见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hedonism/中关于Ethical Hedonism的讨论Nozick 1974,pp. 42—45;cf. Smart 1973,pp. 18—21Ben Bramble, 2016Baber, 2008Nozick 1989, pp. 106Nozick 1974, pp. 43Nozick 1989, pp. 106Ben Bramble, 2016Nozick 1974, pp. 42-3Torbj?rn T?nnsj?, 2007,pp. 94hindriks&douven, 1992,pp. 216Kolber 1994,pp. 14Wayne Sumner, 1992, pp. 216Samuelson & Zeckhauser, 1988Bostrom&Ord 2006Kahneman & Tversky, 1979;Samuelson & Zeckhauser, 1988;Ritov &Baron, 1992;Anderson, 2003Kahneman et al, 1991Zeelenberg, 1999Loomes & Sugden, 1982Samuelson& Zeckhauser, 1988DeliaCioffi&RandyGarner, 1996Richard Thaler, 1980Crisp, 2006Chen,Lakshminaryanan&Santos, 2006DanWeijers, 2014Bloomfield et al. 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