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人物 ｜ “百部导演”——杨小仲
杨小仲（1899年—1969年），原名杨保泰，艺名羼提生，生于江苏常州，中国电影的开拓者之一，编导影片近百部，享有“百部导演”的赞誉。
杨小仲的作品带有鲜明的时代特点,其创作影片类型丰富,涉及伦理、武侠、戏曲、古装、滑稽等；他参与电影制作的各个环节,涉及编剧、导演、管理、作词等多个职能；他先后在商务印书馆、长城、昌明、联华、新华、国泰等多个公司从事编导工作——在杨小仲的一生中，他目睹并参与了许多对于早期中国电影发展有着重要意义的历史事件,为早期中国电影的发展和繁荣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门外汉初入影戏业
1921 年，上海滩发生了一起谋财害命案件：嗜赌如命的洋行职员阎瑞生为还赌债杀死了妓女王莲英，据此事件编演的“文明戏”火爆舞台。刚刚成立的“中国影戏研究社”认为这一题材很好，便打算将它拍成电影。杨小仲当时就职于商务印书馆，据他回忆，是“被任彭年拉去参加编写剧本的工作和撰写字幕说明，任彭年担任了这部戏的导演”。同年，被称为中国第一部长故事片的《阎瑞生》在沪上映，这是杨小仲第一次“触电”，后来，他又接连写了电影剧本《好兄弟》和《松柏缘》。
杨小仲担任电影《阎瑞生》的编剧
但此时的杨小仲还不能算一个完全的电影人，他踏入电影业的契机是商务印书馆的一次内部体制改革：“在这一时期，商务印书馆最高领导方面对电影部的措施有着很大的矛盾……这时我正在该馆机要科任服务股股长，业余时期写作了一些短篇小说，刊载在该馆出版的‘小说世界’，更因我写过‘好兄弟’剧本，张菊生经理向我征询改革电影部的意见，其实我对戏剧电影从未学习，对理论知识完全是个门外汉，仅因喜爱电影，所有来沪放映的美国、德国以及各国的影片都不肯放过，看了之后就和几个朋友高谈阔论，有时写些批评文字投登报纸发表，这样就凭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大言不惭的写了一篇不知所云的万言意见书，呈报给张经理。”杨小仲对电影部的改革洋洋洒洒发表了万字意见，上报给领导层，而领导对这意见的讨论结果是：让杨小仲来试拍一片好了，用来做个比较。
杨小仲的照片、画像、签名——他爱好文学创作，业余时间常写作一些散文、短篇小说，时有发表见报。
于是，杨小仲开始筹拍他的第一部自编、自导、自写对白、自找演员，连广告、海报、传单都是由他自己设计的电影《醉乡遗恨》。这部电影是杨小仲迈向电影业的敲门砖，他在这部戏里，首次用电力大风扇，布置了风雨之景，首次用模型与布景结合的火烧场面，也运用了摄影技巧……电影拍摄了半年多，于1925年5月在上海中央大戏院上映，得到各界一致好评，时报、申报、时事新报都登载了宣传文章，肯定了杨小仲作为电影导演的能力。
“快手导演”的娱乐经
不久，商务印书馆的电影部改组，成立“国光影片公司”，杨小仲加入后，在一年内接连拍摄了《母之心》、《不如归》、《马浪荡》三部影片。然而，他的雄心壮志遭到了打击，这三部影片上映后均遭到观众冷遇。市场的残酷给了杨小仲一记棒喝，他总结说：“经过这一次《母之心》的尝试，我感觉到观众之来电影院的目的，观众对于影片的观念，绝对不是我们平日理想中所假定的了，他们来电影院的目的，是求娱乐，他们对于影戏的观念是作为自己的娱乐品，他们对于每个影戏，只要有引起他们享受娱乐的倾向，他们多浓烈地去要认识它，干脆地说是去享受它们，他们来电影院的目的不是和去教堂一样的受教训，不是去研究真理或是任何问题，他们只是要娱乐，所以冷静的伦理戏是不能引起他们要享受娱乐的倾向的，更没有使他们得到娱乐的可能。由上面述来，我很觉得我们仅仅乎去埋头工作，去求我们的理想实现，在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了。”
与孙瑜、洪深等有着海外学习专业背景，有着较为充裕的影戏专业知识储备的知识分子不同，杨小仲的电影之路一开始就建立在观众基础上，所以，迎合观众口味是他的第一要务。在此之后，他开始注意把握市场走向，拍摄的影片多为集大众、通俗、娱乐、观赏为一体的商业电影。
在这一时期，杨小仲还奠定了自己的另一大特点——“快手导演”。《青青电影》杂志曾写道：“有人说杨小仲是快手导演中的第一人，倘若公司中一面在火烧，而杨导演还可赶忙地完成一片工作。”杨小仲拍片速度快、节约成本，而由于他善于迎合观众口味，拍摄的电影总能获得佳绩。
《红羊豪侠传》
这一特点让杨小仲成为了各大电影公司争抢的风云人物。1935 年“新华影业公司”投拍《红羊豪侠传》，杨小仲获邀担任导演，大获成功。而后，张善琨在《桃花扇》票房不佳的情况下再次请出杨小仲“救场”，杨小仲“以经济的时间，节省的资力政策下，完成了《桃源春梦》。这部戏在金城连映36 天，给新华不啻打下了一枚救命针，使得公司站稳了基础”。
“国泰”的老板柳中浩也对杨小仲青睐有加，在国泰成立之初，柳中浩请杨小仲拍摄影片《民族的火花》。传说他“以 20 天不到的时间，一切开支都非常节省，所费胶片（连拍版浪费片在内）共用去一万尺不到。”
尝试多种类型片
几乎所有有着潜在市场价值的电影类型，杨小仲都进行过积极尝试。
杨小仲先后在长城、昌明、联华、新华等多家公司担任过编导工作，由于各电影公司的拍摄计划不同，杨小仲由此尝试了各种类型片的拍摄：古装片《武松血溅鸳鸯楼》、《石秀杀嫂》、《妖光侠影》、《火焰山》、《李三娘》、《琵琶记》、《白蛇传》；武侠片《火烧平阳城》系列；历史片《红羊豪侠传》；喜剧片《儿子英雄》、《桃源春梦》、《飞来福》；伦理言情片《三朵花》、《小孤女》、《凯风》、《新姊妹花》、《家》、《春》、《秋》等等。
《秋》
他甚至尝试过科幻电影类型，1938年，杨小仲编导的《六十年后的上海滩》被认为是中国“科幻喜剧”片的先驱作品，该片讲述了韩兰根、刘继群扮演的某公司职员在梦境中所经历的滑稽故事: 韩、刘二人在梦中，完成了时空穿越来到了60 年后的上海滩。此时，人们已废除姓名、改用编号，二人四处逃遁，误入“市政局”大楼，值班室内布满了各种设备，两人在好奇心驱使下开始胡乱操作，顿时天气剧变，市民叫苦不迭……这部电影从筹备到上映耗费两年，公映时极受欢迎。申报刊登广告词将之比喻成“时间的望远镜，用科学的分析法，透视到六十年后的一切，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在类型片上的种种尝试，使杨小仲的创作风格更加偏向于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解放后，杨小仲入上海电影制片厂担任导演，又继续尝试拍摄了戏曲片和儿童片。直至1963 年息影，他先后导演了戏曲电影《红楼二尤》、《庵堂认母》、《陈三五娘》、《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周信芳的舞台艺术》，儿童电影《兰兰和冬冬》、《好孩子》、《宝葫芦的秘密》等。
其中，拍摄于 1963 年的《宝葫芦的秘密》根据张天翼创作的同名童话改编，是杨小仲的压卷之作，该片使用了大量亦真亦幻的特技摄影，例如王葆骑着宝葫芦飞行等场面，充满童趣。此片上映后影响颇大，是中国儿童电影中的经典之作。
参考文献：
《‘母之心’出映以后》，杨小仲，《紫罗兰》,1926 第1卷第12号
《杨小仲 , 这名字谁都熟悉》，仁生，《青青电影》，1948.8
《憶商务印书馆电影部》，杨小仲，《中国电影》，1957.01
《中国电影发展史》，程季华等 编著，中国电影出版社 , 1963
《杨小仲:一种中国早期职业电影导演的范式生存》，石川、徐文明，《电影艺术》2009.02
《杨小仲:一座尚待发掘的“富矿”》，安家驹，《电影文学》， 2014.05
《从影四十年》，康萌，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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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编辑 | 张洪燕 责任编辑 | 汪忆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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