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许麟庐儿女为争21亿遗产,将亲母告上法庭,如何判决?

  一场打了五年的官司,经历一审、二审、重审、再二审的重复审判后,终于在2017年2月7日这一天落幕,案件被告是王龄文,原告是她的儿子许化夷,以及部分子女。

  法院的最终判决王龄文胜诉,对于原告提出的财产分割提议,不予采纳,并驳回许化夷等部分子女,要求继承许麟庐遗产的诉讼请求。

  

  走出法院的母亲,显得无比苍老,这位九十多岁,近百岁高龄的老人,愈发的老态龙钟,胜利的判决结果,似乎抽干了她最后一丝气力,她气若游丝的,对这些将她告上法院的子女们说:

  “是我管教得不好,我死以后,告我和起诉我的人不要来看我,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女。”

  2011年8月,画家许麟庐在北京去世,享年95岁。

  这个年纪算是寿终正寝,回顾他的一生,算得上是一帆顺风,出生在诗书之家,使得许麟庐自幼便有着良好的学习环境。

  学画路上,经好友李苦禅推荐,许麟庐拜入齐白石门下,成为齐白石的关门弟子,直到齐白石去世前的十三年间,许麟庐一直陪伴在老师左右,期间,他认识了同样在齐白石门下学画的王龄文,后经师父撮合,两人正式登记结婚。

  

  许麟庐与妻子的婚后生活十分甜蜜,两人一辈子很少发生争执,同样的艺术兴趣,让他们在一些问题的讨论上,观点往往出奇一致,两人共育有四子四女,外人看来,他们一家虽然吵吵闹闹,但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子女也乖巧懂事,着实令人羡慕。

  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许麟庐在北京大华面粉厂担任经理一职,通过一次谈心,领导了解到他画意精湛,觉得让他当面粉厂经理有些屈才,后又将他调离岗位,让他担任和平画店的经理。

  许麟庐在画店经历的岗位上,一做就是近四十年。

  退休后,许麟庐被国家返聘为中央文史馆馆员,这个职位一直伴随到他临终前。

  

  他生前曾对朋友说:“我的儿子很孝顺,七十多岁的年纪,仍然经常弯下身子为我洗脚。”

  孝顺父母的同时,许家儿女的生活也十分幸福,兄弟姐妹八人,家家都是儿孙满堂,上有父母坐高堂,下有儿孙绕膝前,说的正是许麟庐一大家子的写照。

  师承齐白石的许麟庐,生前凭着高超的画艺,和远见卓识的眼光,绘画并收藏了一大批具有价值的画作,其中不乏齐白石、郭沫若、徐悲鸿等人的真迹。

  这些画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曲高和寡”的艺术品,或者是一件有价值的收藏品,但对于许麟庐来说,仅仅是一幅具有鉴赏力的画作。

  这些画很多是朋友之间的赠予,而不是通过金钱方式的互换,他把这些画当做友谊的象征,以及朋友对于自己能力的肯定。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死后,子女们会因为这些留下的画作,掀起一场长达五年的遗产争夺战。

  临终前,许麟庐将画作全部留给相伴一生的王龄文,留下的遗书上写着:

  “我死以后,财产归我夫人王龄文所有。”

  本来是言之凿凿的事情,但父亲去世不久,以许化夷为首的子女便向母亲提出财产分割的要求。

  子女的提议,母亲并没有反对,但在遗产分割时,许化夷觉得母亲不公平,好的东西全部被母亲分给了大哥许化杰,自己却没有分到父亲最贵重的遗产,别的子女也觉得母亲不公平,自己拿得太少。

  

  眼见子女为争夺遗产吵了起来,王龄文觉得无比悲伤,丈夫刚去世不久,子女没有丝毫的难过,甚至为了争夺遗产,指责她这个母亲做事不公平,悲伤加气愤的王龄文,当即表示谁也不给,她要在临死前将这些画全捐出去。

  子女们慌了,他们觉得母亲是在说气话,但彼此都在气头上,谁都不愿服软。

  这时许化夷站出来表示:

  “既然要捐出去,那就得估个价才好捐,这些画作都是出自名师大家之手,价格一定不会低,我建议先为这些收藏品定个价格,到时候母亲再说捐不捐,怎么样?”

  此番话一出,众子女内心都打起了小算盘,要是这些画作价值连城,到时候母亲肯定也舍不得捐,再不济,这些画作也有了明确的价格,便于后期出售,即便母亲不同意,当等她去世,也能以价格为准,分的均匀点。

  

  就这样,兄妹几人各怀鬼胎,将母亲晾在一边,正式开始了瓜分遗产的前奏。

  2012年7月,王龄文收到一张法院传单,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收到传单前,她与子女的关系,早已因遗产的归属问题,争吵到四分五裂。

  经专家鉴定,许麟庐的藏品大多出自齐白石、李可染、李苦禅、徐悲鸿等大师之手,共计72幅名人字画,按照当前市场行情估价,字画的价值竟高达21亿元人民币。

  子女们坐不住了,纷纷要求将字画拿出来卖掉,然后再按照人数平分。

  王龄文也被这天价震惊到,她知道这些画是名作,但不知道这么值钱,王龄文本来的打算是,在她死后,将这些字画留给子女,但她无法接受子女如此贪婪的面目。

  “你们的父亲才刚刚去世不久,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盼着我死,然后分遗产嘛?”

  老母亲的哭诉,子女们充耳不闻,反而以财产公平分割为由,向法院提交了诉讼请求,状告母亲独吞遗产。

  

  对于自己成为被告人,王龄文先是惊讶,再是气愤,最后一个人默默哭了起来,她心里很难受,作为母亲,她已是九十多岁高龄,子女们也都是当了爷爷奶奶的人。

  本该安享晚年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为丈夫留下的字画,和子女们对簿公堂。

  她从来没想过独吞遗产,也不止一次地对她的妹妹说,自己已经是要入土的人了,钱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她只想要一个幸福的晚年,但子女们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的心,她不为遗产,只为一口气,她不愿就那么把丈夫留下的字画交出去,她要捍卫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力。

  许麟庐将自己珍藏一生的字画全部赠与妻子王龄文,是想在死后,子女们可以对自己的老伴,对他们的母亲好一点,他和妻子一起生活了七十多年,他们一起跨过金婚、银婚,直至七十年的白金婚时,仍然“伉俪情深”,这场情比金坚的婚姻,仅仅用感情至深,无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正是这份感情,让许麟庐在临终前,将自己所珍藏一生的字画全部赠与了她。

  如果他泉下有知,自己送给妻子的字画,会成为子女们对母亲倒戈相向的导火索,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法院受理了此案,一审结束,王龄文毫无疑问地胜诉了,法官以王龄文系遗嘱所托人,有权自行处理财产问题为由,驳回了以许化夷为首的诉讼请求,但子女们并不同意法院的判决,继续提出上诉。

  二审时,许化夷以“遗嘱是伪造,父亲生前承诺将所有财产分给子女”为上诉理由,再次提出上诉。

  王龄文面对子女的第二次状告,觉得非常委屈,一辈子没撒过谎的她,怎么可能在九十多岁,将要入土的时候伪造一份遗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自尊的践踏。

  

  这份法院传单让她气的血压急剧飙升,晕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保姆见状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这才免于生命危险,但这一气,还是让王龄文住了一个礼拜医院。

  住院的一个礼拜内,子女们带着礼物来医院看望母亲,打出感情牌,让母亲不要那么固执,那么大年纪,要这么多钱没用,赶紧早点分了,还能多享几天清福,子孙后代也好孝敬她老人家。

  虚伪的话语并没有打动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亲,她的心已经支离破碎,她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财不可外露”,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一言不发地躺在病床上默默哭泣,子女见母亲并不回复,知道感情牌没用,客套一番后,便离开医院。

  

  看到母亲的惨状,许化夷觉得这场官司稳赢了,即便遗嘱真是父亲写的,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可能拿出证据证明,遗嘱的真实性与合法性不是母亲说是就是。

  淡泊恩情的许化夷深知,法律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

  就在他洋洋自得,认为自己一定可以胜诉时,王龄文向法院提交的证据,再次让他成为败诉的一方。

  出院后,王龄文向法官提交许麟庐生前手持遗嘱拍照的照片,为了保证法律的客观性,法院对这张照片做了技术鉴定。

  结果证明,这张照片没有技术加工,是原照。

  她以为儿子这次没话说,可以消停了,出乎意料的是,子女们发挥了越挫越勇的精神,判决下来不到一个礼拜,许化夷再次向法院提出上诉,要求重审。

  

  理由是,照片虽然是真的,但遗嘱上的字却不是父亲本人写的,因为许字的“许”被写成了“言”字旁,而不是 “讠”字旁。

  这一次,就连一直保持理性克制的法官也忍不住了,他觉得许化夷在无理取闹,但对于公民的法律诉求,法院还是举行了开庭仪式。

  经法官判决,原告提出的上诉理由并不成立,因为许麟庐生前不仅是画家,也是一个书法家,书法的书写当中,许字有“言”字旁的写法,也有 “讠”字旁的写法,这两者并不冲突,且无法形成有力的证据来驳倒被告,鉴于实际情况,案件还是维持原判,若原告不服,可继续提出上诉。

  许化夷及一众子女怎么可能服,他们要的就是“无理取闹,从中获利”,他们知道父亲生前将字画赠与母亲,也知道父亲手持遗嘱拍照的照片是真的,更知道许字的写法并不只有一种。

  但他们还是上诉,为的只是一个“利”字。

  

  许化夷向法院提出再次上诉的请求,这次再二审,加上之前的三次,许家子女和母亲王龄文已经是第四次“对簿公堂”,在一次一次次地据理力争中,亲情被消耗殆尽。

  此次上诉的理由是,“他们是父亲的孩子,是法律意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母亲无权剥夺他们继承财产的权利,即便遗嘱是真的,他们也有权要求法律做出“公正”的裁决”。

  许家子女所提出的“公正”裁决,言外之意是剥夺母亲继承财产的权利,混淆是非的言论,让法官又气又笑,气的是他们的不孝顺与利欲熏心,笑的是他们法律意识的淡薄与无知。

  法庭上,许化夷“据理力争”地说:

  “父亲生前将遗嘱全部赠与母亲,难道就不能给子女一半嘛?我们不要全部,母亲可以拿60%,剩下的40%我们六个在世的兄妹分,这个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这话乍一听的确不过分,细想一下,子女不想着怎么为父母提供优质的生活,怎么让父母安享晚年,反而以法律的手段要求瓜分父亲留给母亲的遗产,这些,难道不过分嘛?

  

  此言一出,并没有赢得法官的赞同,2017年2月7日,农历正月十一日时,法院宣判了这件案子的最终判决结果。

  “原告所提供的证词不充分,且遗嘱归属人的既定事实受法律保护,故此次判决,依旧认定为王龄文胜诉,鉴于原告无法提交有力证据,且这场遗嘱案,自第一次上诉至今已近五年,为保证法律的严肃性,驳回原告再次要求复审的请求,不可再次上诉”。

  法官的掷地有声,宣告了王龄文法律意义上的胜利,可这件案子对于王龄文的心理伤害,却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

  这场遗产争夺案,没有胜诉的一方,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都输了,输掉了往日的和睦,输掉了家庭中应有的温情。

  随着保姆的搀扶,王龄文走出法院,败诉的许家子女眼含热泪的上前搀扶他们的母亲,或许此刻,输了官司的许家子女,是出于真情搀扶他们的母亲,他们想要维护那早已遍体鳞伤的亲情。

  王龄文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登上法庭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不堪,老态龙钟的她,向子女摆摆手说:

  “是我管教得不好,我死以后,告我和起诉我的人不要来看我,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女。”

  母亲的这番话,让子女们哭作一团,他们没想把关系闹的这么僵,财产分割,本就像切蛋糕一样,无论谁切,怎么切,都会有人觉得不公平,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做那位拿的最少的人,但许家子女没有,他们认为,父亲的遗产,理所应当该有自己继承。

  

  一两岁的婴儿,困了睡,饿了哭,不分白天昼夜的,把自己的需求当作天经地义的事,父母也觉得孩子的苦恼是理所应当的,王龄文和许麟庐一生共有八个子女,婴儿的昼夜啼哭,这对父母经历了八次。

  乌鸟私情,羊羔跪乳,自古以来,孝顺一直作为中华传统美德被人赞扬,直到民国以前,国家都一直倡议朝中大臣,在父母亡故后可以回家守丧三年,因为每个人小的时候,都曾在父母的怀里被拥抱了三年。

  许麟庐刚去世的那一年,电视上播出了一部刚上映的家庭伦理剧,名字叫《家产》,顾名思义,这是一部围绕着家产争夺展开的伦理大局。

  

  电视剧讲述的是北京一个拆迁户的故事,户主有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共四个孩子的家庭,因为拆迁一夜暴富,一家人欣喜若狂的到拆迁办办理手续,父亲还健在,又是户主,签同意书时,作为大家长的父亲需要到场签字。

  签字时,父亲因过度激动,导致心脏病突发,于送医途中经抢救无效后死亡,留下还没有交代清楚的拆迁补偿款。

  办理父亲丧事时,兄妹几人为财产的分配争吵起来,为财产的分割,儿子与媳妇,姐姐与姐夫,开始上演了一场丑恶的遗产争夺大战。

  许麟庐一家的遗产争夺经历,和这部电视剧比较类似,但电视剧的演绎,却要夸张许多,这也告诉人们,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电视剧《家产》里,有的人老了之后,没有遗产,子女不在跟前,只能活在怀念亲人的回忆里;有的人不想着好好工作,心怀叵测的意图谋取家产;有的人诬陷谩骂,将自己定义为受害者,进行巧取豪夺。

  为了争夺遗产,兄妹们拳脚相向,他们争夺的,仅仅是父亲留下的300万拆迁补偿款,这与许麟庐留下的21亿遗产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虽然遗产不同,但上演的故事戏码却类似。

  电视剧的最后,四个兄妹和好如初,纷纷对自己做下的事情忏悔不已,现实生活中,许麟庐的子女们,或许也曾向他们的母亲道过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