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法》:在永恒之上的句号,生命伦理的科幻假说
《百年法》是什么?
一部规定人类何时死亡的法律。
为什么存在这种“不人道”的制约?
因为人类已步入永生时代,由于所有人都能永远活下去,长此以来显然会带来严重问题……“国民在接受不老化处理一百年后,必须放弃以生存权为首的所有基本人权——《生存限制法》(又称:百年法)”


《百年法》也是这本小说的书名,一本具有辩思议题的科幻伦理小说。以生命科学发达背景为壳,其通俗流畅的故事性也足以取悦读者,主题精髓着重提起关于生命的伦理争议,再巧用政治斗争的宏观视野呈现,既反映表象又解释根源,成熟度与深度高于同类“乌托邦”题材小说。
作者山田宗树早期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广为人知,其后《百年法》国内知名度一般;后者是2017年10月才被引进出版,目前豆瓣书评数据:2728名读者综合评价8.5分,当中长评已达781篇,如此高的长评比例,也正因作品属性能带出诸多思考与议论点。
主线围绕《百年法》核心展开讨论:人类的生命价值是否应高于社会价值?
自古以来,人类对永生的渴望一直健在:东方有秦遣徐福东渡探长生不老药,西方有不老不死吸血鬼传说。然而,这些设想,在这本小说里,开篇就直接赋予人类“轻易”得到了。
故事的假设历史
1932年,“人类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研发成功,人类实现不老化里程碑;
1940年,美国公民开始接种不老化病毒;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
1945年,战争结束,日本帝国灭亡,国土处于美国占领之下,日本进入共和国时代;
1949年,日本跟随引入“人类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
2048年,小说开篇的年代节点,日本民众普遍接种了“不老化病毒”具备永生条件。
人类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
日本共和国对已满20岁的国民授予自愿接种不老化病毒的权利,植入该病毒后,人的肉体、相貌、生理机能将停止变化;随着时间推移,身体永久保持接种时的状态,只有心理还能继续成长,寿命顺其自然无限延续。
当人类轻易获得永生之后,一切想法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人权与自由。
人类的寿命
接种不老化病毒权利同时被要求遵守《百年法》生存期制约的义务。《百年法》规定,由接种年龄开始计算,最长不得超过100年,相当于至少拥有120年寿命。虽然部分国民会选择30岁或40岁接种,理论上寿命更长,但是因越过了黄金年龄,身体机能轻度衰退,得疾病的几率也高了。
小说里还有一个背景设定:
美国最早普及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允许全民接种,并严格执行《百年法》。
中国对技术存疑并控制人口,接种权利仅授予部分人群,非全国普及。
欧盟是执行有限度的生存期,最长不超过60年。
韩国执行是40年基础生存期,但对本国有重大贡献或捐献财富的国民,可以相应延长生存期,最长不超过100年。
日本也允许全民接种,但是,生存期满100年后,还再增设了5年宽限期。
关于死亡
寿终正寝和致命疾病的困扰消失了,“死亡”这个词汇逐渐被遗忘;事故与杀人案,便成了不常见的“死因”;当第一批《百年法》限期适用者迎来“死亡”时,政府借助安乐死中心执行处置。
当然,也会出现不少抗拒者采取逃亡等极端方式继续活在世上。
未来科技
未来已经出现自动驾驶胶囊车、智能终端、超眼等概念性产品。
人类个体的社会活动信息化,以“身份卡”为单元渗透至社会消费、工作、生活中,如果生存期限终结,身份卡随之失效,等同被社会抹杀。
虽然有科技手段制约,但仍有不少人抗拒,他们躲避到隐秘地带,以最原始的体力劳作谋求续命。
永远王国
一个数以百计的超龄抗拒者的聚居点,也是不被政府认可的犯罪行为,但从旁观者角度分析,王国视同真正的“永生社会”试验场。
然而,人类不老不死之后,难以承受永生带来的痛苦,尽头是必然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劳动联合会
一个为下层劳动者生活安定而设立的巨大公营组织。根据职业类型划分为不同的系别(农业系、建筑系、工厂系、行政系、店面系、清扫系),希望加入劳动联合会的人最多可以设置三种选择,每三个月轮换一次职场,一旦申请成功通过,原则上即成为终身会员。联合会每月向会员发放生活费,生活费金额在入会时即确定,今后不再变化。相对的,也有惩罚机制,违反劳动规章就会被逐出联合会。
实际上,该公营组织是亏本运作,然而要求加入劳动联合会僧多粥少状况加剧,难以接纳新生代劳动力的涌入,社会矛盾越演越烈。
光谷报告
一份预言“假如废除《百年法》进入了不老不死社会”的推演模拟报告。
例如,政府机关和民间企业按照约定废除了退休制度会怎样?名义上,这样可以永远保留人才,但实际上成了干部尸位素餐的护身符。废除了退休制度,就会让新一代难以就业;人员固化还会使创新丧失土壤,导致社会生产力僵化。
如果没有了《百年法》,社会上永远都会存在“老人”,这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虽然肉体没有衰老,但心灵已经颓废。心灵颓废的人是无法创新的,也难以适应新的时代。心理学方面的结论:虽然年龄徒增,但精神却没有相应地成熟。
新生儿数量逐年减少,社会资源也被滞留的古老血液占据;讽刺的是:正因为国民青春永驻,国家才逐渐衰老。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强行排血,促进新陈代谢,即《百年法》的意图所在。
家庭重置
人类不老化对伦理产生一定影响。因为长相没有改变,如果一不小心对母亲产生了恋母倾向就危险了,解除亲子关系的家庭重置就是为了防范近亲乱伦的本能行为。
不过家庭重置普及之后,又导致了别的问题,比如街上搭讪的女孩可能是生物学上的祖母。
个体生活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接种了人类不老化病毒,外表上看都一样年轻,但实际年龄参差不齐,各自经历的时代也不相同;相同的经历是成为知己的重要条件,而随着人口年龄段不断延伸,社交难觅同龄交集,便成群“孤独”。
因为外表上看不出年龄,前辈、后辈这些观念也逐渐消失了,长幼有序的讲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公司和组织内的上下级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乏味。
跨龄恋爱
虽然情愫可以忽略年龄,但心理年龄过于成熟的人,往往失去恋爱热情。
又如果恋人或夫妻皆接种了不老化病毒,从相恋一刻就注定了别离时间表。
小说里主要描述男主角仁科健与女主角川上由基美这对从小相伴的忘年恋组合。
老化人
拒绝接种“不老化病毒”的人类俗称“老化人”;小说通篇只有两个老化人出现:川上由基美的母亲川上美奈以及男主角仁科健。
川上美奈生前表示要自然度过年华,遵循生老病死,珍惜生活质感,体会人生百味,不被永驻的青春蒙蔽,更不忍受既定的“死亡”期限标记。她在91岁安详地寿终正寝(老死)。
活在新时代的仁科健,对永驻青春和既定死亡都感到困惑,他一直在感性地思考:不惜通过剥夺个人自由来确保国家存续的作法,是否正确?直到40岁后,他放弃了永生念头,而选择作为自然人方式生存。
完全民主VS独裁政体
日本共和国的政体延续君主立宪基调,“天皇”称谓置换为“总统”,“首相”仍然是掌权主体;但经过一系列政变剧情推进,也发生了复杂变化。
政治部分主要向读者展示“完全民主”选举的弊端,对国民认知水平抱有幻想而举行的国民投票让国家战车脱轨。
当国家危机出现后,再阐述独裁政体的必要性及理想实践手段。
人类自从缔造文明以来,并未出现过没有统治者的政体,即使民主主义国家,表面上倡导“主权在民”,但国民只拥有选择统治者的权利而非统治权。历史印证,国家只有交给个人或少数人才能运转。
所以提出,理想的政体,是优秀领导者主宰的独裁政体,虽然同时要承受巨大风险。
突发性多脏器癌
作为永恒故事的休止符,“不老化病毒”的天敌,这算是小说最不完美的设定,为永恒画上真正的句号,算是故事必须结束的一种剧情手法设定吧。
总结
上述概况的元素简练表面小说的创作野心,虽然议题会分裂很多争论或感概,其实,仔细阅读也能发现作者已经给出属于他自己的答复。最后,即使小说可能有完善的空间,阅读过程连绵产生的观点震撼已让我非常满足,值得裂墙推荐。
文:榜上有名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