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心理、KY、CAPA、注册系统对C的处理后,身为来访者,我对国内伦理问题的思

  之前的事件叙述:来访者之一:心理咨询伦理:行业伦理底线不断被践踏时,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沉默?

  今天早上收到CAPA发来的邮件,内容如下:

  这表示我对C的伦理投诉基本上正式结束了。有些话我也终于可以讲出来了。

  在之前的过程中,我深感我是没有太多情绪表达的空间的。我也深知在过程中我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质疑:事情的真假,经过的真假,证据的真假。我无法真正地证明自己。因此过程中我尽可能地把情绪隔离过去,只讲道理,也没有在网上公布任何证据。

  现在结束了,我有很多话想说。

  首先我认为这是一个进步,这至少是一个公开的,在大众关注下由国内最顶尖、知名的四个平台、机构先后处理的伦理事件。

  但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我绝非像在网络上表现的这样相对还比较冷静。在过程中我经历了很多的打击,很多情绪上的反复,经历了明显的、严重的创伤后的反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崩溃状态,尤其在被威胁后,以及网络曝光后的两段时期尤为明显。那是非常、非常艰难的时期。

  我看到很多咨询师说:违规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

  这种话说得过于轻松。我把我过程中经历的东西写下来,希望咨询师群体知道来访者在中国对咨询师进行投诉需要经历的东西。

  同时我也希望能有一个理性的讨论。我的投诉已经结束,但是未来还是会有很多来访者经历这一过程。我们是否能进行思考:如何去改进这一投诉过程?

  简单心理:

  我向简单心理投诉后,前后经过了约二十次邮件沟通,以及电话联系。

  简单心理最初的处理结果是很轻的(虽然那时咨询师还没有对我进行威胁),是终止合作五年,五年后需要有伦理培训才能重新入驻,退还一半费用。同时也没有任何相关公告。

  我显然不接受这一过轻的处理。而简单心理有一个机制,就是对初步结果不满意的话,可以继续投诉,将进一步由简单心理专业委员会对此次事件进行审核和评估。

  于是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专业委员会给出了调查结果:

  永久终止合作,退还一半费用,并与CAPA与注册系统进行联系。(经过确认,简单心理确实多次联系了注册系统,我也看到了简单心理方发送的邮件。但不知为何这点没有被注册系统承认。我很诧异,不确定注册系统是否有时常查看相关的邮件。)

  但此时也没有内部通告的说法。而我认为C对于伦理的违反,程度之重,持续时间之长,涉及范围之广——这一切都应该有一个通告,以此警示其他咨询师,强调咨询伦理的重要性。

  在反复的沟通之后,简单心理于今年二月发布了内部通告。

  至此,简单心理上的投诉基本结束。

  在后续遭到威胁时,我试图向简单心理方求助,但因为简单心理已经和咨询师终止合作,无权限对该咨询师行为进行干涉。

  对此部分表示理解。简单心理确实没有该部分权限。事实上,我向三方求助,均未得到有效答复。

  我觉得简单心理在这件事上的的处理,确实是很负责、很认真、很伦理的。

  个人角度讲,这件事情之后我对简单心理平台确实是十分认同、信任并且喜爱。

  KnowYourself:

  由于C存在把其他来访者的部分信息告知我的情况,加之C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一方面我觉得合理的处理是必要的,另一方面我确实很担心C其他的来访者,他们或许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信息甚至没有被很好保密(比如C告诉了我A来访者的姓名,发给我B来访者画的画,和我说了C来访者咨询里发生的一些比较具体的事)。

  我也和KY递交了投诉信息。

  我要澄清:在过程中,我采取的是实名投诉的方式。与此同时,我也将相关证据和描述交给KY。KY表示”没有伦理审核力量“,并和我说要等待CAPA的结果。到这个部分,我其实都是理解的。

  关键在于,就在和KY投诉期间,C的预约时间竟然是开放的。

  最恶劣的是C认准了这一点,打电话对我进行威胁,表示如果再继续投诉就起诉我。

  投诉是我作为来访者的正当权利,事情确实发生(各个伦理委员会的结果可以证明),我无法认同C说我“影响了”她的“工作和生活”这种说法的正当性。

  我于是立刻向简单心理、CAPA、KY进行求助,希望有专业人士介入。

  然而三方均没有任何行动。

  我不得不尝试用其他方式保护我自己。而过程中,最让我心寒的一点是:C正是因为KY没有关闭她的预约时间,所以她似乎打算让我失声,然后将这个事情拖延、糊弄过去,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KY执业。我想到这点,是因为CAPA的调查结果里也提到:C一开始是拒绝与CAPA进行沟通的,似乎直至我曝光前后,C才同意与CAPA伦理委员会联系。

  C正是钻了KY投诉方面的漏洞。

  而KY对这一情况的回应,令我非常心寒。包括KY的两份声明,里面写道:“心理咨询预约平台不是商业平台,如果简单、一味满足用户,则有取悦用户之嫌”,仅听来访者的“一面之辞”……KY似乎选择不承认简单心理专业委员会的处理结果,不承认我已经递交的所有证据,不愿意做哪怕一个基本的对涉事咨询师的隔离。

  却没有反思这个机制确实存在的漏洞,C借助这个漏洞采取的措施,以及我在那段时期里的艰难处境。

  我对KY的反应,非常非常失望。

  并且,KY粉丝对我进行的攻击,是在C对我的威胁之后糟糕心理状况的又一次打击。

  我希望KY这次能尽快进行处理,能合理、有效地做出负责任的举动,停止对我的污名化。及时填补机制上的漏洞,更好地为更多来访者提供服务。

  CAPA:

  CAPA最终的处理结果确实是很正式,很专业的。通知注册系统这一决定也确实让我感到安慰。

  有些问题不是CAPA的问题,但是我也在此提一下我的思考:

  在前半程,C是拒绝与CAPA伦理委员会进行沟通并且接受调查的。而CAPA并没有强制调查的能力,因此伦理处理的进程似乎就被这样拖延了下来。

  对违规咨询师的处理没有强制力,这不是CAPA的问题,而是国内现状下,行业整体对伦理问题疲软的一种典型反映。

  C在我经过网络曝光前后(也就是KY关闭预约时间后)才接受CAPA的联系,接受处理。

  我觉得非常荒唐可笑——如果我不曝光呢?或许此事就将不了了之。

  注册系统:

  我在今年五月就向注册系统提交了证据,而那时我还不知道C已经在注册系统注册。注册系统似乎也没有核实这点,没有回复我的邮件。

  近期我看到了注册系统的公告,对新注册人员进行伦理公示。C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很诧异C是如何通过了注册系统的审核。不过这又是另一个话题。

  我将等待注册系统的最终处理,如有必要,我或许会更新此贴(但是大概率不会,因为我想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遗憾更新:来访者之一:刚刚,我正式放弃了在注册系统对C的伦理投诉。C或将继续挂名注册系统。

  遗憾地放弃了注册系统的投诉,原因如链接文章中所言。

  对于注册系统这种处理,我深感诧异。或许这也是我说的平台、机构之间的隔阂的一部分。

  对于这部分感到非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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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咨询师们看到,长达八个月的时间,我为了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做出了多少努力,多少次扒开伤口给别人看。过程中我很痛苦,我也不希望这样,但在现阶段来访者是别无选择的。

  归根结底在于三个问题:

  1

  伦理处理无强制力:

  就是像CAPA处理过程中这样,咨询师甚至可以拒绝与伦理委员会进行沟通,而伦理委员会也找不到任何办法,这简直不可思议。

  为再次重申:这不是CAPA的问题,这是整个行业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强制力,为什么连调查都这么困难?

  2

  平台、机构间相互隔离,互不承认,间接为违规咨询师提供了极大便利:

  我并非特指KY或简单心理,我指的是全中国 每 一 家 平台、机构,都没有真正放下彼此之间的隔阂,真正为来访者提供服务。

  咨询师在A平台、机构被投诉后到了B平台执业,来访者再去投诉,大概率结果就是:不是在我们平台上发生的,我们不清楚情况,爱找谁管找谁管,反正我不管。

  放到我这件事,在KY的声明里我们也可以看到,KY对简单心理方颇有微词,认为简单心理的处理不能作为依据。

  我不管平台之间如何竞争,如何对立——千错万错不是来访者的错。

  心理咨询行业本应该是一个互助性很强的工作,A平台也好B平台也罢,同属一个行业,哪怕私底下打得不可开交——不关来访者的事。不要让来访者成为这个过程中的牺牲品!

  大是大非的伦理问题前应当彼此协助进行处理,否则损害的是整个行业的利益与声誉。

  如果KY、简单心理等相关平台能搭建一个沟通渠道,中国的心理咨询行业至少是前进了一大步。

  C应该是国内为数不多经过多个平台处理,得出相对有效结果的人。

  这是否是一个机会?平台、群体、个人之间,有没有可能针对相关事宜进行沟通、协商?

  3

  咨询师群体并没有真正地站出来维护行业伦理底线

  我看到大部分人还是持一个中立的态度: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手头的咨询。

  这在我看来并非是“中立”,而是“消极”、“倦怠”。我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咨询师都是持这种态度,因为咨询师们很多都没有体验过这种血淋淋的感觉,也没有直接的冲击。

  如果我们看到一个地方受灾,我以为反应应该是“救灾”,而非一句“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手头的日子”。如果没有能力也罢,但是咨询师们真的没有这种能力吗?真的不能认真、正式地发声,集体地为这个行业的伦理做些什么吗?

  这个行业,真的还有那么多机会,那么多时间等待各位咨询师做好手头的事再来处理这些烂摊子吗?

  我认为没有了。现在是信息时代、网络时代、舆论时代。

  每一个受伤害的来访者最终都可能站向行业的对立面,每一个未经妥善处理的来访者都是扯掉行业遮羞布的一份力量,每一次曝光都是对行业的一次爆破。

  如果不能从残骸中寻回力量,如果不能从黑暗中寻得光明,那么来访者群体所有的行动就失去了它正面的意义。

  来访者群体一次又一次的愤怒与绝望,早晚要让这个行业满身污泞。到那个时候,还真的有发展的空间吗?

  为什么这个行业的发展方向,和心理咨询所宣扬的价值观相差如此之远呢?各扫门前雪是对的吗?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吗?

  我对每一位从业者的回避行为感到失望。我对行业对于很多伦理事件的沉默感到失望。

  大家都说:“这个行业里也有很多好的咨询师”,我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一个人究竟什么时候被判死刑?一个癌症患者,医生断定他活不长的时候,是因为所有的好细胞死绝了吗?

  是因为“好细胞”已经无法和“坏细胞”抗衡,是因为“坏细胞”无法被消灭,势头无法遏制。好的细胞的存活,并不等于这个客体的未来的存活。

  我希望咨询师群体能站出来,不要再各扫门前雪,不要再保持沉默,积极地进行伦理科普,实现行业自我清理,形成良性循环。

  在二次伤害的来访者群体里,有很多来访者最后还是选择走进咨询室,尝试去信任新的咨询师,努力想从伤害里走出来。这难道不正是心理咨询所持的价值观的体现吗?

  对信任回以信任,对善意回以善意,这不就是咨询关系之所以能诞生的人性根本的善吗?

  最后。在这篇文章发布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如果不遭到C的进一步骚扰),我就不再登录这个知乎账号。我有我热爱的生活,有我热爱的行业,原本就不该和心理咨询行业有如此的纠葛。

  我很感谢这个行业里帮助我的咨询师、来访者、爱好者。也必须要说,如果不是朋友、家人的无限的支持,我注定要半路崩溃无法坚持的。这个过程太艰难了。万幸我有一个还比较良性运转的支持系统。我的每一位朋友哪怕对咨询不了解,也几乎都拼尽全力地帮助我。

  我希望C作为这种被全平台处理的咨询师,是一个开始,但不要是结束。

  当我把处理结果发给我现在工作的咨询师时,她回复我:

  我也这么觉得。

  不止是我自己,而是所有的事情。

  相关提问:对于国内咨伦理的现状,咨询师群体是否可以进行一个理性且具有建设性的探讨?行业可以为未来的来访者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