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美女”的生命与医学伦理学思考

　　摘 要：“人造美女”是一个纯粹的市场炒作的概念，其背后隐匿着深刻的生命伦理难题，并直接面对现实的医学伦理学问题。其中，生命价值、技术对生命干涉限度、美容与健康的冲突、医疗商业化等生命伦理学难题格外突出，而医疗伤害、技术滥用等是更为现实的医学伦理学问题。

　　关键词：人造美女 美容医学 生命伦理学

　　 "Artificial Beautiful Woman": Bioethics and Medical Ethics problems

　　 Helun Wanxu The center of Medical Humanities, Southeast University

　　Abstract: "Artificial beautiful woman" is a pure market fries concept. It hides the deep bioethics problems, and faces reality medical ethics questions directly. Among these problems and questions, the life value, the limit of technique interferes with life, the conflict between aesthetic and health, commercial medicine and other bioethics problems are particularly outstanding. But the medical treatment hurt, the technique abuses and etc. are more realistic medical ethics problems.

　　Key words: Artificial beautiful woman Aesthetic Medicine Bioethics

　　    2003年下半年开始，随着所谓的“中国第一人造美女”在北京的“诞生”，国内掀起了一场持久的“人造美女运动”。其中，能让人感受到社会的不断开明与宽容，人性的不断开放与进步，以及医疗技术的持续发展与更有力量；同时，引起了空前的争论与疑问。本文仅从生命伦理学与医学伦理学角度，对“人造美女”现象进行分析与评价。

　　1造美时代：人造美女背景、概念与美容医学

　　 1.1人造美女：一场纯粹的商业炒作

　　     2003年底，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对“人造美女”现象发表过评述：“从字面上来看，所谓‘打造中国第一人造美女’，这是不折不扣的商业语言，是纯粹的商业炒作。况且郝璐璐也绝对不是‘第一’，因为从整形美容技术开始得以应用，它就在天天打造美女。整形美容技术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借助医学方式改变一个人先天的容貌缺陷，塑造后天的美。”

　　    依照《现代汉语词典》（2002增补本）的释义，所谓“炒作”，就是“为扩大人或事物的影响而通过媒体做反复的宣传”。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炒作往往出于商业目的，故而又称“商业炒作”。一般地说，商业炒作就是出于赢利目的而在一段时间内对某个人、某件事、某件产品进行集中的、连续的、有一定规模的宣传，其具体途径不外乎以下两种：一是大规模地投放广告，对消费者进行轮番广告轰炸，二是巧妙地“制造”出有卖点的新闻，吸引媒体进行广泛的报道，形成“新闻炒作”。由于大规模地投放广告需要巨大的经费支持，加上消费者对广告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抗拒心理，聪明的商家为了节省经费开支，增强传播效果，早已将炒作的重点放在了“新闻炒作”上。因此，商业炒作主要是通过新闻炒作来实现的。“人造美女”现象就是这样的典型案例。

　　 

　　1.2 人造美女：整体医学美学设计与应用

　　    “人造美女”一词是别有用心的绝妙创造，其具备的通俗性、流行性与直观性，使消费者很容易理解。正因为如此，也就容易产生误区。正如作者指出的“‘中国第一人造美女’的提法也不正确，它充其量只是多项医学美容技术的综合使用，从医学技术上讲，它没有高精尖技术的运用，手术也并非复杂，况且这种改变也是相当有限的。因为整形美容技术发展至今，高超精湛的整容技术已经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根据国内“人造美女”的操作过程，用学术性的语言来描述的话，应该理解为：对容貌与形体的整体医学美学设计与美容医学技术的综合应用。其技术环节至少有三个方面：一是从心理学、社会学、美学等角度选择合适的受术者（人造美女制造者还要考虑商业宣传需要）；二是对受术者进行全面的容貌形体缺陷分析，并拟定最佳方案；三是分阶段、按计划实施美容医疗技术。

　　1.3人造美女运动：对美容医学的双重影响

　　    如今，几乎全国各大城市，以及一些中小城市均有人参与“人造美女”的活动，一时间美容整形变得家喻户晓。从积极方面来说，“人造美女”这一现象利用广大公众对美的渴求，拉近了美容医学与公众的距离，使得美容医学与整形从来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有如此高的知晓度。但问题也正在于此，从商业宣传中，公众不可能得到有关美容医学与美容整形完整的概念，以及可能带来的问题，同时，这些宣传也有可能对公众产生误导。

　　 2塑造美丽：生命伦理学的困惑

　　 

　　2.1生命的价值：美的权利与健康标准

　　    美容医学发展一个重要的医学背景是医学目标的不断提高。从WHO新的健康来看，用医学的方法来塑造美，对于高层次的健康与生命品质的提高是有意义的。人生来就应该有平等的权利，但人天生就存在美与丑的差异。大量的社会学与心理学调查表明，容貌的差异会带来了社会境遇与心理的差异，尤其是在现代社会。如此一来，美容医学不仅具有了维护生命质量意义，也有现实的社会学与心理学功能。如此而论，临床医学目的从治病、康复，到美容应该说是一种进步或提升。问题是生命之美应该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单纯的外表的美化，是否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提高生命的质量与品质。由于医疗美容技术粗暴使用，也会伤害生命。且不说医疗手段的伤害，倘若没有心理学、美学等指导下的医疗美容实践，难免迫坏人体和谐之美，也就谈不上美化生命了。

　　 

　　2.2干涉生命的限度：从美容整形技术到“换脸术”

　　    技术对生命与人性的干涉是一个严峻的生命伦理学问题。例如基因工程与无性生殖技术的应用。其实，医疗美容也是一种对生命干涉较为突出的技术。譬如，近年来美、英、法等国的医生从事“换脸”的医学研究，就遭遇到了伦理学问题。2002年提出脸部移植手术设想的英国医生巴特勒曾经做过一个微型调查，在被访的120个人中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在死后捐献自己的脸。而捐赠者的亲人也往往缺乏足够的承受力让刚去世的亲人再变得面目全非，一张能够用以区分彼此的面容毕竟并非肝脏和肾脏可以相提并论的。

　　 

　　2.3美与健康的冲突

　　    考察美容的历史，我们看到的是不同时代人体文化观念的变迁。在漫长的人类发展进程的许多阶段中，美与健康无缘。或者说，美并不以健康与否为根据，而是建立在一种特定的人体文化观基础之上。甚至为所谓的美付出高昂的代价，包括丧失健康。除两性不平等文化导致的缠足、束腰外，禁欲主义背景下的“束胸”是另一个典型实例。在性禁忌的年代，年轻女性被迫穿上紧身胸衣，使胸部看起来平坦。17世纪西班牙的年轻女性，常被用铅板紧紧地压住胸部，以阻碍乳房的正常发育。或使原本高耸的乳房变得扁平。

　　今天是无法与历史相割裂的，上述那些伤害健康的美容如今虽已难觅踪迹，但是为美而丧失健康的现象依然广泛存在，只是变换了形式而已，如减肥、丰胸等常见的女性美容方法仍潜在着伤害健康的陷阱。

　　 

　　2.4人造美女与医疗商业化

　　    众所周知，美容医学是商业化的产物，可以说，没有医疗商业过程，就没有美容医学的今天。同样，美容医学也是商业化过程中，不道德因素影响的重灾区。欺骗、唯利是图、夸大其词等不良的商业行为在医疗美容中十分常见。“人造美女”运动中，也难免加剧了医疗美容业已存在的不良风气。

　　    医疗美容商业本身并不是过错，问题是如何最大限度地避免商业化过程中的消极因素。

　　3 美的代价：技术滥用与医疗伤害

　　 

　　3.1不规范的医疗美容行为与医疗伤害

　　    从外行的眼里看美容医学是令人恐惧的。例如罗国平先生的描述：“这一空前盛况，着实令旁观者目瞪口呆：“美女制造”，无所不用其及——拔臼齿、削颚骨、下肋骨、截腿骨、往腿骨里加钢钉等改头换面、伤筋动骨之“再造工程”，其惨酷程度与历史上的酷刑、极刑大有一比，比旧时代妇女裹脚的自虐、自残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真正的问题在于能否合理规范地使用技术，才能保证达到美化容貌，并且避免伤害。然而现实正相反，不规范的医疗美容比比皆是。有一个医疗美容机构，为打造“魔女”，一次性抽脂上万毫升，严重违反了医疗操作规程。不规范的操作，必然带来巨大的风险。

　　 

　　3.2 医疗技术的迷信与滥用

　　    “人造美女”的宣传难免夸大技术的作用，制造技术迷雾，让公众在一大堆高科技面前盲目地跟随。这种迷信的根源在于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被利用了，在每个人对美的向往与憧憬中往往忽略了技术本身可能带来的伤害与副作用。正是这样的一种引导作用与公众的盲从心理促成了技术的滥用，同时造成了许多不应有的伤害、损失、纠纷等。

　　3.3个人隐私与医疗保密

　　    从医学伦理学意义上说，医疗美容应该是一类具有隐私性医疗过程。“人造美女”揭开医疗美容神秘的棉纱，也打破了医学的沉默。有人认为，受传统道德观念的影响，过去人们不敢公开接受美容整形手术，如今时代进步了，大胆并公开用美容手术的方法追求美，是时代的进步。问题是人们对此认识是不同步的，由此而来的冲突就必然存在。近来，有一篇报道说了这样一件事，一个曾做过美容整形手术的妇女，婚后生了一个十分丑陋的孩子，被其丈夫以欺骗索赔数万元。

　　4美容伦理底限：维护生命与不伤害健康

　　    “人造美女”所带来的伦理学思考远没有结束，有些问题自然存在争论。但对于美容医学伦理学而言，应该有一个“底线”，这就是：维护生命的完整性，不伤害健康。

　　最近，在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学分会主办的“全国第四次医学美学与美容学术大会”上，发布了“中国医学美容宣言”，宣言指出：“ 医疗美容事业是维护人类健康的卫生保健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医疗美容工作者必须坚持科学性、艺术性和道德性相统一的基本原则，维护医学的神圣性。——任何医疗美容技术操作都不能伤害美容就医者的健康，更不能危及其生命安全。”

　　参考文献

　　1.何伦.这纯粹是商业炒作 中国美容时尚报 2003-12-02

　　2.人脸能不能移植：法医生大胆变脸引起伦理关注，新闻晚报2004-02-25

　　3.何伦、彭庆星.美容与健康：历史、现状与展望，医学与哲学 1994 10期

　　 4.何伦 人体美.文化、艺术与科学研究,山东医科大学学报 1994年第3期

　　 5.罗国平.人造美女的“恐怖色彩”,厦门晚报 2004-03-10①东南大学医学人文学系（江苏省南京市丁家桥87号,210009） 电025-83379220/13952009603

　　作者简介：何伦（1955年9月—） 东南大学医学人文学系教授，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学分会常委、学术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