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火箭军女兵的爱与痛

  对于公众而言,火箭军女兵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2011年,在众多关注的目光中,组建仅两年的火箭军某部女子导弹发射连成功进行了实弹发射。光鲜的背后,这群女兵经历了怎样的“魔鬼训练”?有着哪些不为人知的感人故事?她们的军营生活又有哪些爱与痛?

  ——编者

  

  “龙宫”外围照片

  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密密匝匝的竹子向路中央倾斜,只让斑驳的阳光洒进来。顺着这条路前行许久,“全副武装”的记者被带进“地下龙宫”。“地下龙宫”储藏导弹,全封闭的环境、冰冷的墙壁让人几近窒息。很难想象,这里是火箭军某部女子导弹发射连日常训练的场所之一。

  “地下龙宫”的考验

  

  火箭军女兵梁迎。杨慧涛 摄

  女兵梁迎已经在火箭军度过了整整8年的时光。

  梁迎是个漂亮的姑娘,乌黑明亮的眼睛嵌在椭圆形的脸上显得分外灵动,只是在她稍稍抬头的时候,你会看到,她的鼻翼下藏着一道伤痕。“这是在训练中留下的纪念。”她半开玩笑地对记者说。

  训练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并不只这一处。“有一次在山里夜训,从车顶上摔了下来,当时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虽然很疼,但想着一定要把操作程序完成,也没有太在意。等回到宿舍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全是血,打开一看,大腿上划破一道半厘米深的伤扣,血肉模糊。”

  还不到30岁,梁迎已经患上了腰肌劳损、颈椎蓬松这些老年病。“现在大家都喜欢对我们使用‘女汉子’这个带有调侃意味的称呼,我们却特别珍惜它,因为这是我们用实力,用血和汗换来的。”她说。

  大漠的风沙、戈壁的荒凉、丛林的蛮野都在这群女兵的心中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

  夏季的丛林,晚霞奇诡变化。雨水来得快,乌黑的云团滚动奔跑,一道明光闪烁,突然一下子就没了。连续两天,在这里参加训练的梁迎都遇到了大暴雨。牛绳一样粗的雨线灰蒙蒙一片,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伪装用的道具本来就很重,沾上了雨中的泥浆更是变得死沉,十几个女兵咬紧了牙,张大了嘴在雨中艰难地挪动,好像肺里的空气已经不够用了一样,痛苦地呼吸。“要不要停下来?”首长问。“不停。”女兵们倔强地大喊,“既然开始了,就一定要完成。”整整两天,女兵们身上都是雨水和泥浆,但是她们浑然不觉。梁迎记得,训练结束,女兵们疲惫地栽倒在帐篷里,呼噜声即刻打破了大山乌黑的沉默。

  

  火箭军女兵龙小慧。杨慧涛 摄

  与梁迎有着相似体验的还有操作号手龙小慧,她负责导弹测试和发射。第一年下连,龙小慧就和其他女兵到山顶驻训。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龙小慧和其他女兵接到了从山顶搬到山脚下的命令。

  山脚下是一个大煤矿,女兵们需要在半天时间内上下山坡,将行李和装备搬到山下,还要在煤矿中挖一个洞穴并进行伪装,作为平时吃饭、学习的场所。仲秋的大山里寒风瑟瑟,经常将女兵们冻得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但一番忙碌,又让女兵们的脸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等到挖完洞穴,尽管戴着口罩,穿着雨衣,但女兵们还是变成了一个个“黑人”。在暗夜的微光中,只有两个明亮的眸子还在左右转动,惹得一旁的男兵捂着嘴笑。

  对身体的考验仅仅是驻训的一部分,女兵们还要面临常人无法承受的心理考验。在地下龙宫,没有钟表难辨白天黑夜,空气流通完全依靠通风口,以致于经常处于缺氧状态。龙宫中的宿舍空间狭小,5、6平方米的房间要住六个女兵。

  龙小慧告诉记者,“驻训期间,每晚都会有一次紧急集合,模拟真实的战场状态。思想高度紧张,时间长了,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变得异常,压抑、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最后甚至会精神恍惚。”

  即便如此,也没有女兵提出过要离开。

  破茧而出的女孩

  高强度的训练将女兵们训练成了名副其实的“女汉子”。然而,在她们坚强的外表下,身体里依然流动着和其他女孩一样的柔情。

  梁迎告诉记者,训练之余,女兵每周有一天可以外出,假期前一天是她们最忙碌的夜晚。女兵会手忙脚乱地打开行李箱,钻进衣服堆里,挑出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挤在一起纠结第二天外出该怎么打扮。在穿衣镜前,女兵突然变得婀娜多姿起来,不厌其烦地试穿衣服,直到宿舍熄灯,还有人打着手电一件一件搭配服装,穿给宿舍的室友看,也穿给自己看。

  第二天早上,很多女兵都会把吃早饭的时间节省下来,拿着小镜子化妆。女兵的头发都很短,即便是这样,她们也会想尽办法将两侧的头发编成辫子,戴上亮晶晶的头饰。面对男兵诧异的眼神,她们的心中暗暗欢喜。“哼,老说我们丑,这回要‘亮瞎’你们的眼睛。”梁迎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20出头的新兵妈妈

  

  火箭军女兵陈栩栩在接受采访。杨慧涛 摄

  陈栩栩是通信连女兵,坐在记者面前,即便不施粉黛也美得出众,白皙的皮肤,精致如画的丹凤眼,微微一笑,酒窝悄然绽放。20出头的年纪,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与导弹营女兵不同的是,通信营女兵更多是在军营中磨练心性。

  “以前很幼稚,什么事情都要和别人商量,当兵后,有一次给爷爷打电话,他刚好和奶奶拌嘴,让我给他们出主意,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真的长大了。”她说。

  因为长相出众,陈栩栩被挑选为连史馆解说员。这让其他女兵多少有些眼红。因为她们觉得,当解说员是一个特别风光的事情。“有的时候一天讲解7、8次,口干舌燥,非常疲惫,回来还要继续值班,那个时候,感觉心里特别委屈。”栩栩说,那时候她只好把心中的苦闷压制下来,在沉默中继续训练。

  因为懂得新兵的苦,当班长后,栩栩格外体贴。一次,一名新兵的脚受伤了,栩栩主动把她背到四楼宿舍。受伤的女兵有些偏胖,这让身体单薄的栩栩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累到恨不得立刻就能把她扔到宿舍的床上去。”栩栩说。

  “新兵班长就好像妈妈一样,吃穿住行什么都要照顾,但有些新兵认为这理所当然,有时还会很叛逆,觉得班长凭什么管她们,不让打电话,不让在队列发呆,不让做小动作……但是到了第二个月,新兵们就会‘良心发现’,知道我是为了她们好。”栩栩笑言,“这也让我懂得,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等待的过程,一个忍受委屈还要默默付出的过程。在带新兵的时间里,我变得有耐心了,渐渐地变得强大而包容,成熟随之而来。”

  馒头蛋糕的情愫

  在军营这个相对独立的世界里,女兵间的感情也格外细腻深厚。

  在新兵营的时候,最让陈栩栩感动的是一块馒头蛋糕。“那是2013年11月的一天,早上刚睡醒,就听到有人悄悄在我耳畔说:‘栩栩生日快乐。’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圆鼓鼓的馒头上插着一支铅笔。”

  栩栩后来才知道,那个馒头是前一天,战友打扫饭堂的时候向炊事员讨要来的。最让栩栩感动的是战友还对她道歉,说本来想要坚持到晚上12点送给她的,但大家都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战友们在身体和心理都极度疲惫的时候,还记得我的生日,还想为我守候,内心无比感动。”在栩栩看来,这个简陋的馒头蛋糕比以往过生日时的奶油蛋糕珍贵很多。“因为馒头蛋糕里多了一份真诚的战友情。”栩栩说。

  战友情是在一起吃苦、一起经历磨难的点点滴滴中积累下来的。

  正步训练中有一项内容是端腿。两个绿色的盆一正一反扣在一起,最上面的盆里接满了水。“当时班长告诫我们,如果谁的袜子湿了,就要把这盆水喝下去。当然,班长不会真的让我们那么做,只是一种激励方式。”一上午的训练结束,中午端腿,体质弱一点的女兵会感觉异常痛苦。“有人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就会一起鼓励她,还会唱歌给她听。”栩栩告诉记者,其实大家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还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一起分担痛苦的过程,也让战友情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坚不可摧。

  

  火箭军女兵陈增在接受采访。杨慧涛 摄

  同在通信连的女兵陈增,感触最深的是新兵营打电话的情景。“刚当兵的时候,心里特别想家,想亲人。”陈增记得,一个来自山东的女兵给爷爷打电话时满脸泪水,但对着电话,她还假装特别欢快,“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那个女兵说。

  “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在抽泣了,只是竭力压制自己。那时候打电话,一个人打,其他人都会在旁边搀扶着。”陈增告诉记者,那种伤感的情绪传递开来,大家都会跟着流下眼泪,却还帮着她喊:“爷爷您好,我们都很好。”

  陈增记得,当时无论是谁收到家信,大家都会一起读,谁家有了喜事,大家都会一起高兴,欢呼雀跃,就好像是自己家的事情一样。

  梁迎算是老兵,当了几任班长。“原本有希望提干,可惜愿望落空了,但是我却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身边的战友都很羡慕我,说我‘桃李满天下’,五湖四海,去哪里旅游,都会有我带过的兵热情招待,那是用金钱也换不来的真情。”梁迎说。

  采访即将结束,当记者问到是否后悔将最珍贵的年华交给军营时,几乎所有女兵的答案都惊人的一致。她们认为,当兵是自己人生中最精彩的乐章。在这里收获了太多,包括成长、成熟和担当。女兵们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在她们心中,军营生活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好像春风化雨一般浸润心灵,并将在未来的人生中,缓缓滋养。

  

  女兵生活照。杨慧涛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