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梦想

  2006年底,云南昆钢173公里铁精矿运输管道建成,从此,新平县戛洒到昆钢的铁精矿,实现了固体物料管道运输。那天,在戛洒傣园,美国PSA公司管道专家、澳大利亚63岁的富兰克很动情,“蓝天白云下,森林草场,村庄农田,桥梁道路,谁会想到,你的脚下一米五的深处,有这么一条管道,铁精矿像水一样在流淌,滚滚铁流欢笑着奔向远方。”这就是工业的魅力,傣园那片三角梅在绽放,醉了我这个管道建设的参与者。

  那些年在钢铁企业上班,经常陪同政府和同行人员到工矿车间参观,一路讲解,讲着讲着就入了角色,如同带大家在畅游风景,那一条条先进的生产线就是一个个的景区,那一件件下线的成品就是一个个的景点。铁水奔流,融入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工艺;钢花璀璨,讲述的是创业者一个个动听的故事。所有的一切,对我和那一个个的参观者,都是一种旅游体验。

  我在大红山铁矿分管现场管理,当时的新平县长建议,可以拓展矿山旅游业务,让游客知晓和领略矿山的风采。走进大山深处,徜徉几百公里纵横交错的公路,看那机械化作业,每天怎样从地底输出一两万吨的铁矿,也不失为一种形象展示。那时以生产为重,对建议有同感,但只是一笑置之。

  到东川矿业任职,矿区就在原东川矿务局二二二选厂,当年全国闻名遐迩的东川大井架就在这里。那座大井架是矿务局企业精神的象征,井架上“头顶蓝天,脚踏云海,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豪情标语激动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铜矿人。可惜的是,世纪之交矿务局破产,一夜之间大井架被拆得一无所有,只留下东川矿业后来用水泥钢筋保护起来的提升井。时任东川区委书记有一个矿山遗址公园的设想,其中,恢复大井架这个矿山人的灵魂是关键,他请东川矿业帮忙完成恢复大井架的初步设计图,等论证通过后再推进下一步的工作。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梦想,只是直到我和区委书记先后调离东川,诗和远方都没有前行。

  到了旅游行业,对工业旅游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农耕时代的文化遗产得到了悉心保护,工业时代的遗迹则近乎被遗忘,世界各地特别是中国的工业遗产面临着毁坏、遗弃和消失的尴尬局面,工业旅游事实上一直处在一个模糊的夹层里生存。

  美国人D·贝尔将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农耕为主的前工业时代、机器为标志的工业时代和知识为尊的后工业时代。工业时代的厂房、矿场、仓库、码头、铁路、火车、机器、生产线,以及为之配套的城镇、学校、医院、教堂、房屋、档案、景观等物质和非物质表现,在完成历史使命后就成了工业遗产。工业遗产有其独有的历史、科技、艺术、文化、经济及社会价值,需要像文物一样得到保护和利用,这是工业旅游发展的前提和方向。

  西方对工业遗产的保护已经形成良好氛围,许多国家制定保护规划,建立工业遗址公园,开展工业旅游,工业遗产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和再现。美国的西雅图煤气厂公园、英国的铁桥大峡谷、法国的拉·维莱特公园、德国的弗尔克林根钢铁厂、意大利的都灵工业遗址公园、挪威的矿业古镇、日本的群马县富岗制丝厂等,都是工业遗迹保护和工业旅游的典范。

  中国工业时代的发展落后于西方,但也认识到了工业遗产的价值,已将其作为一种文化资源,探索保护和利用的路子。如广东的中山市粤中造船厂岐江公园、北京的首钢工业遗址公园、湖北的大冶天坑、河北的开滦国家矿山公园,山西的大同矿山公园等,以丰厚的文化底蕴和绚丽多彩的历史画卷,展示了那个时代的温度。

  后工业时代,延续工业文脉,挖掘美感,融合历史、文化、艺术与现实,让工业遗产获得再生,焕发新的活力,让大家在看惯自然风光和农耕文明遗留的同时,还能感受到钢铁和机器铸就过的世界。

  或许,这就是工业旅游发展的方向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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