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游记第一篇（上），北方四岛国后岛，这可能是国内绝无仅有的
彩云
摘要：从今天开始，我将写写在日本的游记，是对过往生活的一个整理，也是我对日本印象的内在描述和刻画。第一篇是北方四岛中国后岛的游记，说起来北方死岛在二战前是日本领土，日本战败后就划给了苏联，直到今天依然还是在俄罗斯控制下，所以严格说起来，还不能算是日本。不过能够到北方四岛一游的，我恐怕是唯一有此经历的中国人。
图1：北方四岛位置，日本北海道的家门口
从今天开始，我将写写在日本的游记，是对过往生活的一个整理，也是我对日本印象的内在描述和刻画。第一篇是北方四岛中国后岛的游记，说起来北方死岛在二战前是日本领土，日本战败后就划给了苏联，直到今天依然还是在俄罗斯控制下，所以严格说起来，还不能算是日本。不过能够到北方四岛一游的，我恐怕是唯一有此经历的中国人。
我们如今总是提到一个词，叫内卷。什么是内卷？那便是对外扩张和辐射难以做到，就只能在内部消化，吸收。日本曾叫大日本帝国，二战时期，在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横扫荷兰军队；在菲律宾大败过美军；在印度等地狠揍英军；在越南等地痛扁法军。在东亚，日本已经占领了中国大部分领土，在北面染指了库页岛，在中国东北建立了伪满洲国，台湾、朝鲜半岛已经是经营多年的殖民地。
可以说，日本已然席卷了整个亚洲，让澳洲和美国感受到了巨大压力，让苏联暂时放弃对库页岛的幻想。可以说，无数的太阳旗，随着太阳，飘扬在亚洲各地。光芒太过耀眼，直到原子弹爆炸的闪光，才将一切重归本然。日本又缩回原本的壳中，只敢对北方四岛发出无奈的呐喊：“那里真的本来就是我的”。
图2：这一趟旅行花了我不少钱，仅仅是机票就要从黑龙江佳木斯飞到俄罗斯远东首府哈巴罗夫斯克（中国人叫伯利，曾经关押溥仪的地方），再从哈巴飞到萨哈林（也就是库页岛），再从库页岛飞到北方四岛中的国后岛
这声呐喊，翻译成俄语，就像说习惯了五十音图的日本人很难发出卷音一般，俄罗斯人也懒的理会一样；就堂而皇之的在日本的家门口生活，工作，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和顾忌。我作为一个和朝鲜族人生活了二十年，和日本人生活了五年，去过俄罗斯十几次的中国人；怀着好奇的心理，就这样来到俄罗斯离日本最近的地方；或者也可以说，来到了日本离俄罗斯最近的地方！
图3：从佳木斯飞往哈巴，下飞机时拍到的军用飞机，俄罗斯人对这些军机的保密显然不在乎，随便拍
图4：带着护照和俄罗斯的签证，俄罗斯对很多国家免签，对中国还没有），还有从哈巴罗夫斯克飞往萨哈林的机票
我选择的路线是从黑龙江省佳木斯市直飞俄罗斯远东首府哈巴罗夫斯克，再从哈巴飞到萨哈林（也就是库页岛），最后从萨哈林换乘小飞机直接飞到北方四岛中的国后岛。
白茫茫的雪中，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好似我现在发痒的内心；坚定的目标下，毅然从结冰的机场中看到那架小型飞机，带着通行证登机。在哈巴和萨哈林只需要俄罗斯签证，但是去国后岛，还需要提前一个月办理通行证，和外国人来我们西藏等地一样。
图5：从萨哈林乘坐更小的飞机到了北方四岛中的国后岛，岛上的小机场还停着直升机
飞机落地，旁边就停着军用直升机，看来这是军民两用机场。出口取行李处，就有一个俄军士兵查看我的通行证，行李很好找，因为小飞机一共也没多少人，而且除我之外都是俄罗斯人，找个中国人太容易了。据说这个岛上，一共只有一百多个中国人来过。这四个岛当中有三个岛可以办通行证上岛，有两个岛可以坐飞机；有一个岛必须坐轮船，需要行程20小时。
图6：我所在的位置，俄语叫南库里里尔斯克（音译），对面就是北海道的根室
没有谁能够像一座孤岛，在大海中独居。每个人更像是一块泥土，无数人一起组成整个大陆。萨哈林和北方四岛就像是俄罗斯的孤岛，可俄罗斯从没放弃过。对萨哈林（库页岛）的争夺，俄日之间整整持续了上百年。至今，日本人还有对南库页岛的幻想，偶然还能见到日本老人举着牌子集会，对南库页岛的诉求和遥思。只是，日本政府早已没了丁点声音，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最后的努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北方四岛上。北方四岛现在叫南千岛群岛，主要居民是俄罗斯人（我在岛上见过三个中国人，其中一个是朝鲜族）；日本称之为“北方四岛”，行政上属于北海道根室振兴局，但并没有实际控制。
图7：到的那天有点风雪交加
17世纪中叶，沙皇俄国吞并西伯利亚后不断向东扩张。在黑龙江流域，康熙皇帝命令清军迎战，击溃了俄国远征队，并在1689年和俄国签订了《尼布楚条约》，规定了外兴安岭以南地区是中国领土。俄国侵略的脚步于是转向东方。18世纪，俄国探险队从堪察加半岛出发，进入千岛群岛，逼迫岛上原住民加入俄罗斯国籍，并且对他们征收高额皮毛税，进行残酷掠夺。1794年，俄国把犯人和猎手送到千岛群岛，开始了有计划的移民。当时的日本由幕府将军把持，幕府命令严禁北海道人前往千岛群岛，想以此来断绝千岛群岛上俄国人的物资来源。1855年，日俄两国签署《日俄和亲通好条约》，瓜分了千岛群岛，两国约定以伊图鲁普岛（择捉岛）与乌鲁普岛（抚岛）之间的海峡为界，海峡以南称为南千岛群岛，归日本所有。
当时俄国对库页岛也有野心。库页岛原属于清朝，面积7.6万平方公里，是当时清朝版图中最大的岛屿，比两个台湾岛加起来还要大。但《北京条约》后中国丧失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以北的领土。日本看出了俄国的心思，于是和俄国商量，日本不要库页岛，只要千岛群岛。俄国人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于是就答应了。1875年，日俄在当时俄罗斯首都圣彼得堡签署《库页岛千岛群岛交换条约》，萨哈林岛的主权属俄罗斯，日本则获得整个千岛群岛的主权。日本的最北端离俄国勘察加半岛仅有11公里。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虚弱的俄罗斯帝国被日本击败，第一、第二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陆军也一败涂地。1905年，日俄签订了《朴茨茅斯和约》，俄罗斯割让库页岛南部给日本。
图8：清楚的标明北方四岛位置，我登上的是其中的国后岛
然而好景不长，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出兵东北。根据盟军的《波茨坦公告》第八条：“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这样就从法理上明定了战后日本领土范围由反法西斯同盟国决定。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但千岛群岛的守军拒绝投降。苏军发动了登陆作战，到9月5日夺取了整个千岛群岛，这也是二战中的最后一场战役。1947年1月，南千岛群岛被并入苏联领土，但日本始终没有承认这一事实。1955年日本在日苏复交谈判中首次提出领土问题，要求苏联归还齿舞、色丹两岛。苏联在《日苏联合宣言》中也答应将这两个岛还给日本。
但当时日本新上任的首相岸介信内拒绝了两个岛的归还，他表示要还就要四个岛一起还！除了齿舞、色丹，还要国后、泽捉两个岛。日苏谈判陷入僵局。1960年，日本和美国签订了《日美安全条约》。苏联政府非常不满，表示如果日本要齿舞、色丹两个岛，就要先撤走本土的外国军队，并且签订苏日和平条约。接着赫鲁晓夫干脆撤销了归还齿舞、色丹两岛的承诺。在冷战期间，苏联一直都没有归还日本南千岛群岛的意图。戈尔巴乔夫上台后，苏联为了缓解内外交困的局面，和日本发展经济合作，承认了南千岛群岛归属问题“未定”。这让日本看到了“收回北方四岛”的一线希望。
图9：这可是俄罗斯的出海口
2004年，俄罗斯决定归还齿舞、色丹给日本，但被日本拒绝。普京上台后，俄罗斯对日本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2010年，时任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登上库纳施尔岛，这是俄罗斯领导人第一次视察南千岛群岛。2013年，俄罗斯海军在南千岛群岛进行了海上演习。今年，日本政府着急了起来，南千岛群岛上住着17000名俄罗斯人，时间再拖下去收回领土的希望就越来越小。而且即使马上收回，如何对待岛上的俄罗斯人也是棘手的问题，更不要说俄罗斯并没有归还的打算了。
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试图和俄罗斯讨论南千岛群岛归属问题，被普京断然拒绝。普京表示，“我们不做领土交易，这关系到俄罗斯的战略安全”，尽管“我们非常希望与日本朋友找到该问题的解决办法。”怎么解决呢？恐怕安倍晋三也不知道。现在看来，日本最多也只能在日俄关系较好的时候要回比较小的齿舞、色丹两岛（占南千岛群岛总面积的7%），要收回较大的泽捉、国后两岛就比较困难。这是俄罗斯前出太平洋的两个重要据点，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日本想拿回来，估计是不可能了。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只要俄罗斯今后不发生内部崩溃解体的灾难，日本“收回”北方四岛的希望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图10：岛上的萝卜白菜，是一个朝鲜族的中国人在当地种的，另外2个中国人在当地修车，据说岛上只有这3个常驻中国人
普京为何说这四个岛关乎俄罗斯的战略安全？俄罗斯北方的海岸线从美洲一直连接欧洲，可都是北冰洋，天寒地冻的出去能干嘛呢？而通往地中海的海峡被土耳其这个北约成员国控制着；从海参崴向南就是日本海了，从这出去直接进了韩国和日本两个美国盟友包围圈了。而正东边面对的是美国的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这样看来，也只有从千岛群岛这地方出去才是一望无垠海阔凭鱼跃的太平洋，要是北方四岛归还了日本，这以后俄罗斯要想出海自由就非常困难了。
对这一切，日本不知道吗？其实日本明白的很，但是没办法。因为他和韩国一样，身后站着的都是美国。美国不同意日本放弃这四个岛的争夺，因为择捉、国后两岛面积很大，一旦部署导弹基地会对驻日美军形成直接威胁。所以早在几十年前美国国务卿杜勒斯访问伦敦时就特意会见了与苏联谈判的日本外相重光葵，告诫他：如果日本同意国后、择捉归属苏联，那么美国托管的冲绳也将成为美国领土。
所以日本只能继续坚持“四岛返还”，那苏联就根本不会同意。领土边界未定，双方就没办法签订和平条约，只能发表日苏共同宣言，规定了渔业、贸易往来、遣返日本战俘问题的各项方针。针对“北方四岛”问题，《苏日共同宣言》做了如下规定：苏联应日本之要求，考虑日本之利益，同意将齿舞群岛、色丹岛移交日本。但是，这些岛屿的实际移交须在日本与苏联缔结和平条约之后启动。”
图11：安静的国后岛，我在海边就静静的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和对面的日本。信号偶尔还能变到日本的AU（类似我们的移动联通公司）
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陷入了死胡同。日本方面认为只有把北方四岛还给日本后，日本才能与俄罗斯签署和平条约。俄罗斯方面则认为根据《日苏联合宣言》，俄罗斯只能在签署和平条约后才能将齿舞、色丹两岛归还日本。两国就这么一直纠结着，僵持着，至今也没有签署和平条约。
图12：在当地我们吃的伙食，每天都不同
我们是什么态度呢？这事比较有趣。1972年中日建交时，正是中苏交恶期间，当时中日两国处于蜜月期，我国当时是全力支持日本人民的反帝反苏斗争。中日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当时日本作家写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系列小说，讲苏联入侵我们，日本民间组织志愿军来华作战；苏联为此登陆日本，占领除冲绳外的日本全境。日政府流亡到上海，随后和解放军一起对苏作战，两国最终合力击败苏联，并导致苏联解体……这个情节怎么样？这本小说当时在日本大卖，并被翻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所以，想想现在国内的反日情绪和日本的反中情绪，是不是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图13：海鲜不还是随便吃？不过这边这种既像包子就像饺子的吃法，挺有意思
中国出版的地图上，北方四岛在中苏交恶之前是标注为‘苏联’的，之后被标注为‘苏占’和‘俄占’。结合我国在标注俄罗斯远东城市名称时要求一定要带对应的中文名，对俄罗斯的担忧和防备还是狠明显的。实际上我们使用北方四岛这个称呼时，就已经站在了日本的立场了，如果你支持俄罗斯的话，无疑应该换一种称呼的。
图14：每天吃这些，你习惯吗？外面的世界，一切都需要你去适应，不论是天气，饮食习惯，还是风俗习性，语言不同等等；觉得麻烦就老实在家里窝着吧
在这一问题上，中国有些偏向日本，地图上底色都是日本的颜色，标注俄占是为了标明目前的归属状态，已经说明了我们的态度。我想我们认为北方四岛是日本的，只是被俄罗斯占了。同样的情况还有克里米亚，把克里米亚标注为乌克兰；而标注马尔维纳斯群岛，显然是站在阿根廷这边。怀揣着这些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脚踏这片土地上，更加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厚重与沉淀；我知道这里是几国势力交错的前沿和爆点，是无数前人的鲜血灌溉于泥土中，熔合的。
图15：开车路上看到的T54坦克炮塔，指向登陆地点。T54坦克和T55塔克的区别在于T54坦克装填手舱盖前有风扇口，T55坦克有整体三防而取消了风扇口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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