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烙馍,包打天下吃货!
河南人爱吃烙馍。死面馍、发面馍、塌菜馍、油馍……一把麦子,在不同的做法下,焕发出各色美味。每一种,都叫人垂涎欲滴!
每当炎夏酷暑,胃口不振、饭食不香的日子里,总是会想起小时候外婆做的各种烙馍。
记得那时,外婆常在院子树荫下,用几块砖头垒起三角形的支点,将一面黑色铁鏊子放在上面,再去村头场院中的麦秸垛上,薅一篮子秸杆提回家做燃料、烙烙馍。
1
烙馍花样繁多
最简单的是烙死面饼馍
外婆烙的馍花样繁多。以面团是否发酵来区分,可分为死面馍和发面馍。
最简单的是烙死面饼馍。
从面缸中挖几勺面粉,倒进面盆中,舀半瓢水倒进去,先用手将面粉搅拌成“面扑穗”,再用力揉成面团,将面团分成一个个鸡蛋大小的面剂子,揉拍成小小的圆面饼,洒上一点干面粉做面卜,用枣木做成的小擀杖,擀压面饼。
擀的时候要用巧劲,面饼在手下被小擀仗推来推去旋转着,越摊越大,直到面团被擀成薄得透亮的圆饼。
旋的手法可以让面饼受力均匀,避免面饼边沿和中心厚薄不一。
每擀好一个,外婆就用小擀仗挑着,将它摞起放在蜀黍杆儿编织成的格挡拍子上,等面饼都擀好后,鏊子下面塞上点燃的麦秸,开始烙馍。
烙的过程中,由于靠近火源,外婆头上习惯搭着条湿毛巾,一是防止燃烧过的草灰落到头发上,二是可以降温,还能用来擦去脸上额头的汗水。
烙馍时要用小擀杖挑着饼,不停翻面,受热的一面被翻过来后,上面会被烙出点点焦黄的满天星图案,本来白白的面饼,似乎成了一幅波斯细密画图。等两面都烙至焦黄后,饼馍就宣告烙熟了。
有时候在烙制过程中,饼的中间会鼓起几个大包,那是面饼里的空气受热后,在玩吹泡泡的游戏。等烙熟后挑起来放在拍子上,热乎劲一消失,有的气泡会消下去,有的就凸起鼓在那里。
抠着吃特别焦脆、香酥。
豫西老家把这种烙馍也叫做饼馍,有的地方还叫焦馍。吃在嘴里,纯粹的麦香滋味,越嚼越淳厚。如果想增添滋味,可以在擀好的面饼上洒点芝麻,烙熟后吃起来更香。
小时候我的脾胃不好,逢年过节家里宰杀鸡子时,外婆也会把“鸡屎包”里面那层鸡内金揭下来,洗净晾干后烘培研磨成粉末状,和在面团里,给我烙健脾开胃的鸡内金饼馍。
2
塌菜馍太美味
烙的速度远赶不上吃货的速度
如果想用饼馍来卷菜吃,可以用开水加面粉和成烫面,掺到死面团中,擀成薄饼后摊在鏊子上烙熟。加入烫面烙成的饼馍,柔软如布,适合卷菜或大葱蘸酱,吃起来口感筋道。
最最喜欢吃的,是外婆烙的菜馍。
烙菜馍,老家方言叫塌菜馍。外婆常做的有倭瓜丝菜馍、芸香菜拌韭菜馍、马齿菜馍等。
尤其是将芸香菜和韭菜掺在一起,再磕开一个鸡蛋搅碎拌进去,加盐、五香粉等做成馅料,摊平夹在两张死面薄饼中间,边沿用手按压紧实后,摊到抹过一层油的铁鏊子上,来回翻面直到烙熟。
吃起来面香混合着菜香,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似乎吃在嘴里的,是夏季田野最滋养人的新鲜。
每当外婆烙菜馍时,平时爱挑饭的我,就像小馋猫一样蹲守在她身边。
等她用小擀面杖或锅铲,挑起熟透的饼馍放在用高粱杆编成的格挡拍上,用菜刀一切两半,再叠起来补一刀,切成四等份的小扇形后,便迫不及待伸手拿起一片,急煎煎地往嘴里塞,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嘴巴直吸溜。
吃货行动太神速,外婆烙的速度赶不上,就会笑着对我讲:“塌菜馍,塌菜馍,菜馍烙熟后,要放在盆子中,盖上盖子焖一会,等鼓鼓囊囊的内馅塌陷些,再吃才更入味,也不烫嘴。”
3
发面馍要用“渣头”做
吃起来即像面包松软
也保留麦子清香
在我的食味记忆中,春天最适宜吃烙馍卷菜,夏天塌菜馍,秋风一吹,到了贴秋膘的季节,便格外想念外婆烙的发面馍。
烙发面馍,要用到蒸馒头时用的酵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工业生产的酵母粉,人们用来进行食物发酵的,是一种土话叫“渣头”的东西,有的也叫它酵子。
渣头其实就是上一次蒸馒头时,留下来鸭蛋大小的一团面团,平时保存在面缸里面,需要发面的时候,将它从面粉中扒出来,放在碗里加水泡涨、稀释,然后将一碗稀稀的面糊涂,倒进面盆中一起和面。
揉好后放置在面盆中经过发酵的面,再拧下来一小团,当做下次蒸馒头或烙发面馍用的“渣头”,继续放进面缸中保存,如此反复、循环延续。
小时候每次看见外婆从面缸中,取出那一团干瘪发灰、掰开后像烂蜂窝一样有很多空隙的面团,我总是奇怪,第一次的“渣头”,是怎么得来的、来自何处?
这个问题就像究竟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让我惦记了好多年。
有时候,也会遇到上次发面忘记留下“渣头”的事故,于是外婆就会打发我端着碗去隔壁邻居婶婶家借一块回来用,等自家的面发酵好后,外婆再揪下来一块面团,放在碗里让我还给人家。
发面馍最本真的滋味,是什么调味料都不添加,只将面粉加水和渣头和匀后,放到面盆中盖上盖子,面发好后揉成团,分成同等大小的面剂子,用擀仗擀成厚厚的圆饼,放到平底锅中烙熟。
吃起来像面包一样厚实松软,既完美保留了麦子的清香,又能将其最大限度释放给唇齿味蕾。
烙发面馍的时候,擀饼不需要技巧,用擀仗推碾成圆形即可,由于饼子较厚不易烙熟,需要将平底锅盖上盖子,捂起来加温,中间需要一个人守在灶台前,不时翻面。
4
油膜吃不完变饼丝
美味升级,肉都不换
如果想吃咸的,那就烙葱油饼。
将面团揉匀后先擀成一张大饼,在上面抹上一层食用油、撒上盐腌的葱花、五香粉后卷起来,再用刀切成一个个面剂子,拿小擀杖擀成圆饼,烙熟后就成了香气四溢的葱油饼,老家称它为油馍。
外婆烙的油馍,当天没有吃完剩下的话,第二天用来做炒饼丝,味道更佳。
将放了一夜的油馍折叠起来,用刀切成面条宽的饼丝,配上鸡蛋、豆芽炒,香得拿肉都不换。
把烙好的油馍切成饼丝,泡到羊肉汤里吃,更是绝味享受。
油油的饼丝在汤里吸足水分后,略微泡胀,捞起一筷子,送进嘴里,面香和着油香,入口劲道柔韧耐嚼,滋味悠长。让你瞬间元气满满,能量爆棚。
尤其是冬天的早晨,这种油馍饼丝配各种汤来吃,是豫西洛阳城里最市井的美食。
不过,平生吃过最好吃的葱油饼,是外婆烙的千层饼,最好还夹着一粒粒用肥猪肉炼油剩下的“油渍拉儿”。
那是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城乡居民还最为奢侈的享受。
5
机器烙馍的年代
一张手工烙馍
也成了难以言状的乡愁
外婆老家是禹州神垕的,那里的人喜欢吃烙馍,不习惯蒸馒头,一天三顿离不开烙馍,就连红白喜事宴请宾客,都是用烙馍来招待。
小时候听外婆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她烙馍时我一个人吃,都有点来不及,宴席上动辄几百号客人,一张张现烙饼馍,怎能支应得起。
后来有一天,我在郑州烙馍村吃饭,见几个身材健壮、身手不凡的大妈大婶,一字排开坐在柜台边,擀饼的擀饼、烙饼的负责翻面,配合默契。
一张张饼子被烙熟摞起来,堆成一个个高塔状,客人要几张,数出来折叠起放在小竹筐里,端上桌子用来卷炒豆芽、京酱肉丝、炒土豆丝、炒辣椒圈等各种菜蔬,才相信外婆所言不虚。
不过,现在很多街头饭店,都在用机器烙馍,效率虽然提高了,滋味却差强人意,嚼起来还很费牙,每次吃过之后,都会累得腮帮子疼。
前一段疫情宅家,忽然想起吃烙馍,在厨房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从前家里的铁鏊子,不知是在哪次搬家中,被丢到了哪里。
打电话和老家闺蜜说起这事,她讲现在没有人用鏊子烙馍,都是用电饼铛,从前作燃料的麦秸也成了稀罕物,收麦时直接被联合收割机粉碎,还田做肥料用。
堆在村头场地上的一个个大蘑菇般的麦秸垛,也都消失不见,成了乡愁的标志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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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豫记
编辑:孙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