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所有人同时失去了视觉,你突然恢复视力后却发现到处涂满了“不要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请以这一段文字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在一场全球性‘大盲区’事件中,你和地球上所有人一起失去了视觉。两年后,你突然恢复了视力。当你环顾四周时发现,每一面墙壁、地板,每一处目之所及的平面上都被涂上了同一段话:“不要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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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十二岁那年,地球上发生了大盲区事件,所有的人类都失去了视力。

  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

  应当是所有的吧,不然早该有新闻传出来死的死伤的伤偷的偷盗的盗。

  全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但是恐慌是死寂的,因为我们压根没法确认周围甚至是咫尺面前,是不是有危险。

  政府的办事能力确实有目共睹,十几个大国先后恢复了原先的社会秩序,原先存在的盲人与长期处在极端条件下的特种兵们成了治理的主力,慢慢地辅助普及盲文,恢复生产力,研究事件的起因,成立新的法律法规。

  电力恢复了,紧接着,新闻媒体恢复的那一天,新闻主播磕磕绊绊地,大抵是摸着盲文吧,悲痛地报道着来自医院,河畔,工厂,公路,一个个不幸的数字,数以万计。

  六年过去了,多国联合设计的生物医疗在体外可视数据转换仪上取得了新的突破,但离成功还有很长远的路。但是大家靠着越发敏锐的嗅觉听觉触觉,倒也能适应了,为了生存踏出家门,绊倒自己的东西已然被清理干净了,生活也慢慢滑回到正轨。

  但凡我的视力并没有恢复,我也会这样麻痹地,继续快乐而自在地生活下去。

  2

  那一年我18岁,被征选进了可视仪的实验组,初步佩戴使用动物视杆细胞接受信息而运作的光感仪。开颅很顺利,电子原件插入我脑壳上小小的洞里,探入属于视觉处理区的脑部,我慢慢地睁开眼。

  我的视力却恢复了。

  手术室许是为了测试试验者,开了盏对于医生来说并不必要的灯,而我却用这一盏灯,看清了医生青蓝的手术帽,一丝一缕的头发,看清了护士空洞飘渺的眼神,以及密密麻麻布满了手术室天花板的那句话。

  不要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3

  我的视力恢复了,这并不是医生与站在玻璃外的那群专家想要的答案,因为我只该感受见微微的光,而不是如此清晰的画面。

  护士轻唤我的名字,问我能看见什么。

  我死死盯着天花板猩红的,暴躁的,甚至于写满了整个手术室的那句话,回答到:“能感知一点点光,但是感觉若隐若现的,还是只能看见空虚一片。”

  护士和医生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激动,看来是我与上一台手术一样成功,这款感光仪应该不久就可以提前应用在视力必要的工作人群身上了,感光也比什么都看不见来的好。

  在取出来的时候,我表现的很平淡,护士空洞地看着另一个角度问我,你为什么不想要留着它呀,好不容易可以看见点什么呢。

  我随便扯了一个担心脑袋上的洞会感染之类的话题,把微妙的场面引了回来。幸好,东西取出来了,我的视力依然正常,没有再次消失。坐起身,让医生缝合着刀口,悄悄地打量着我早已陌生的世界。

  的确,满天花板,满墙的这句话,玻璃窗外倒是没有了这些那些专家们等待的地方倒是没有写这些。我感受着医生强作镇定但是又焦心摸索着伤口走势,的确也有了些害怕,但不过廖廖三针就缝好了,还没有小时候磕到的伤口大。

  “如果有任何身体不适都要及时找我们进行检查,以防影响到你其他的脑功能区。”护士一边不自在地摸索着收拾带血的手术器械手术盘,一边朝着又一个方向说着。我有些惆怅自己居然为了看见些东西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视力恢复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毕竟,我的眼中还是充斥着满屋猩红的颜色,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难道是前一个人?又或许是幸运没有失去视力的人?

  差一点我就忽视了盲杖的问题,下意识就要按着六年前一觉醒来发现同学们都已经去食堂了,于是晃晃悠悠自自在在地走出教室。幸好医生按捺不住心情,率先拄着拐急匆匆出门去,也不在意胸前大片惊骇的血污,反正也没有人看见。

  我颤颤巍巍借过护士顺手捎来的盲杖,轻轻敲着地,排着队跟着护士往出走,有了视力再伪装盲人属实艰难,眼睁睁看着一个下空的桌角,还得用大腿磕碰一下才调头换个方向。不过六年的经验我还是有的,悄悄加快了步伐,一边按着脑袋上的药片,一边迅速离开了,医生和专家们大概听见我有些急促的敲击声,倒也以为是太过兴奋,没有多追究。

  但是,我仍然不能失去警惕,不仅仅因为手术室里的那句话,更因为踏出医院的第一步,我就发现,这个世界,早已经大变了样子。

  4

  六年前,因为突然而来的失明,呆在家里的人们可以说几乎都侥幸逃过一劫,而身在家外的人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大概是七八点,学生快上学,成人快上班的早高峰,我们国家的伤亡数据属实是全球最惨烈的,我能想象医院前这条宽阔的马路曾发生过多么惨烈的碰撞,导致六年了,尸首残骸都被清理干净了,绿化带的草木都没有人修剪了,漫水似地铺盖了大片柏油,尘灰下鲜血浸润过的马路依然透着悠悠红色。

  我不可遏制地发散着思维,我也还只是十八岁而已,却要面对着视力恢复带来的如此巨大的冲击。

  但是生活不会原谅我的十八岁,也不会同情,我现在比真正看不见的人还要危险。因为但凡蛛丝马迹,都会有人试探我是否真的不能看见,而像那句警戒背道而驰的那样,不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我摸出盲人手机,没有了屏幕,只有一行一行盲文的板砖一块。我摸索到了高德地图的字样,按下,说出我想回家。林志玲温婉甜美的声音响起来,自音孔响起。“前方路口,左转。”我提起盲杖,走上了大片新铺的,未换的,五彩斑斓拼拼凑凑的,和未被挖出的,渗了血的,惨黄的盲道。

  5

  打开家门,家里很昏暗,我没有必要拉开窗帘,也没有必要开灯,因此我也警惕地在恢复视力后也没有这样做。

  只是我的卧室灯亮着,透过门缝,亮着。

  我不知道这是我六年前就忘记关的灯,还是我恢复了视力之后,被人打开的。我只知道,无论有没有人盯着我,我都应该转身,走向客厅,亲吻我父母的照片,尽管我发现我当初慌乱塞进去的留作念想的,不过是两张风景照而已。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我这样淡淡地说,把盲杖放到一边去,忽视了逐渐习惯黯淡而明了的视线,忽视了满屋子喷溅的渗进了墙纸的颜色。

  我静静地接了一杯水,即使里面出来的是绿色的水,喝完了,再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卧室。

  卧室里站着一个女人,就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我想赌一把,于是进了房间,关了门,然后对着虚空喊话:“这里有人吗?”

  女人很明显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她的妆容打扮性感而艳丽,对比我给自己胡乱搭配的紫色上衣黄色裤子来说,这大概是可以站在几年前时尚尖端的一套服饰了。

  “难道小咪死在我床底了吗?这么臭。”我嗦嗦鼻子,在她面前假装趴下来摸着床底。她显然是喷了香水的,所以为我感到恼怒,只不过在六年前我就失去了嗅觉,根本闻不到。

  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奇怪,在另一个人面前自言自语更奇怪,所以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坐在床上,拿起一边的日记本,用竹签敲着盲文。

  女人一直在盯着我,似乎要看穿些什么,而我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知道她打扮的这么好看是想要干什么,我也不会流鼻血啊露出破绽啊?

  “你流鼻血了。”女人忽然冷冷开口,音色冷淡而有些粗犷,混淆了脸听起来还有点像男性。我下意识一摸人中,哎呦我去,还真是。

  我还是强撑着,惊恐地后退着,尖叫道:“是谁?是谁在我家里?出来!出来啊!你这是入室盗窃!你这是罔顾国法!”顺手抄起旁边桌上对着的衣服杯子就往房间里到处扔。女人身手很灵活,一个也没砸中她,我也没想砸中,只是一个劲地砸着尖叫着。

  “别乱动了,我是密调局的,找你来是希望你配合一下调查的。”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就要走过来,没想到却踩住了我扔的一件衣服,脚下一滑直接四仰八叉。

  我忍住没敢笑,假装害怕她扔东西过来,抱头惊叫,嘴角却上扬的厉害。

  原来这还是个瞎子。

  我轻轻啐了一口,嘲讽道。

  “填写一下这张东西,我就离开了。”她脸上没面地挣扎起来,又听声辩位找到了我,我本来还想问几句,直接被她以如果不配合我调查,我可以直接把你塞进研究所去当“免费志愿者”给堵了回去。

  我只好不老实不情愿地用竹签子敲满了整张纸的谎话,约莫就是些个人的信息,包括了我刚才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我心想你如果真这么官方会不知道我刚才去了哪儿么?臭瞎子,仗着自己漂亮鼻子好能闻见我鼻血的味儿就当自己是大牛了,明明是条冲到别人家来吓唬人还威胁人的走狗。

  她随便核实了名字性别,大概对的上,便也没再多合适,说了句打扰了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在门口又摔了一跤。

  当然这是后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