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恋中校|婚恋 甜宠 情有独钟|儋耳蛮花 著

  

  有没有体验过中奖后的那种心情。

  试想你会不会在狂喜之余,转瞬就无暇顾及曾经的岁月年轮,在你生命中留下的齿痕。

  生活褪去原本的光泽,你再不能心安理得过着先前的人生。这上帝的神之一手,究竟是慷慨的礼物,还是涉入爱的迷途。

  温绵这辈子中过两次大奖,第一次是她梦里出现的号码中了彩票,第二次,是她遇见了瞿承琛。

  南法市的夏天是持续性的高温闷热,这座城市以政治为重心,一年四季都呈现着古都的厚重历史感。

  温绵将办公桌收拾干净,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拨出一通电话。“周茹?晚上有没有饭局?下班我请吃饭。”

  电话那端的女子声线妖娆,“怎么想着今天请客了?”

  温绵无奈,右手食指绕着电话线,“嗯……刚被老总开除了。”

  发小不但不安慰她,还咯咯直笑,“就该趁早走人,这么没前途的工作,咱还不稀罕呢。”

  温绵哭笑不得。

  就算她不喜欢这份朝九晚五的差事,可家里边还不知怎么交代呢。

  下午,周茹开着她的银色BMW跑车准时登场,温绵站在街边,抱紧一大摞杂物,她弯腰坐进去,冲驾驶座上名副其实的白富美笑了笑。

  “想上哪家馆子?先说好了,失业人员谢绝趁火打劫。”

  周茹瞧一眼长发飘飘、举止温吞的温姑娘,好笑道,“怎么会被开除的?”

  温绵神色如常,只淡淡说,“私事。”

  周茹也不多问,想起这姑娘已单身大半年,又随口提到,“正想找你说事,我表哥家里忙着给他找对象,你不是对军人一向有好感吗?他是空军中尉,有没有兴趣见个面?”

  温绵的上次失恋源于交往三年的男友劈腿,眼下她不确定,是否准备好投入另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军人不是你的菜吗?”温姑娘变着方把话题扯开,“以前你可迷你那‘小琛哥’了。”

  “你说他呀,人都已经是中校了。”

  周茹说,她的小琛哥早被选入一支特殊的特种部队,如今还负责筛选操练一批批尉官以上级别的尖兵们。男人是够极品,可惜周茹爱热闹,受不了军婚。要是一年半载见不着丈夫几回面,那还不把她逼疯了。

  “绵绵,我是不指望你答应相亲,早说过了,你就是个败家玩意儿,男人送上门都能踢飞的货……”

  周茹还没鞭挞完好友,忽地捂住肚子面如菜色,还将头抵住了前头的方向盘。“糟了,我好像大姨妈来了……”

  “现在?!”温绵听得吃惊。

  那得赶紧找个能买卫生巾的地方,附近还要有洗手间……

  好在离她俩前方不远,倒有一间24小时便利店,周茹火急火燎将车甩至街旁。

  温绵摁下窗户,“这边是禁停区!”

  “管他呢,最多十分钟就回来!”

  温绵心叹,难怪都说和女人没道理好讲。

  事情却是不巧得很,她才等在车里不到几分钟,后头一骑着摩托车的年轻小伙就上来了,他穿一身正统的黑色交警制服,戴白头盔、黑墨镜,扣着食指敲她们的车窗。“车不能停这儿,罚款二百。”

  说着拿起手里的罚单,白手套洋洋洒洒地开起单子。

  温绵急忙下车,试图解释:“交警同志,五分钟,我们马上就开走。”

  写着罚单的交警透过墨镜打量眼前姑娘几眼,默不作声地继续操作合法流程。

  “开车的是我朋友,她突然不舒服才停这的,我没驾照也不会开车……您看能通融吗?”

  年轻交警停下手中笔画,他瞧这姑娘眉目清秀,看着挺温静的,不像是爱找借口的老油条,这才态度软化。

  “如果真是……”

  谁知那厢,不了解情况的周茹却是一出现就嚷嚷开了,“别罚别罚!我立马把车开走了!”

  那交警笑了笑,顺势摘了墨镜,警帽的帽檐下方是一张英朗干净的脸。“我看她精神挺好,不像有病啊。”

  周茹是高干子女,难免娇生惯养,遇上生理期就更脾气暴躁,温绵能与她和平共处,不代表谁都能消受得了。

  她斜了对方一眼,□□味十足,“你怎么说话的,你才有病呢!”

  “姑娘你甭急,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冲我‘执法’前,你敬礼了没?小心我投诉啊!”

  帅哥交警被周茹这话堵得一愣,眼神挑衅着向她行了个礼,“你不遵守交通规则,对待执法人员倒是态度强硬。”

  温绵在旁揉了揉额际,想说罚就罚吧,大不了她来出钱,何况交警同志也没说要扣分,可这主意还是得周茹拿,试着劝了几句人又不听她的。

  正这当口,一道视线让温姑娘生生打起一个寒颤。记得她哥失踪前说过,这感觉就如同当你置身在无处藏匿的平地,却还被一支精锐的枪,堪堪慑住了心脏。

  一辆奥迪A6悄无声息挨着他们停在后方,正气凛然的小交警顿时无语了。“后头那人,你这车怎么回事?没瞧见我在开罚单吗?”

  这辆车的车身被擦得一尘不染,他走过去低头一扫,嘿!还是块军车车牌,难怪这么牛。

  一位现役军人走了出来,穿着挺括的深绿色常服,肩上军衔两杠两星。年轻交警一时被这人的气场震住,向他敬了个礼,男人淡然地转过脸,温绵登时愣怔在了原地。

  瞿承琛。

  穿军装的中校应在烈日下暴晒过无数回的肌肤却比常人的色泽看着更美,只不过那种俊美之中,无处不透着疏冷的肃杀。

  男人军装上的每一个褶皱,都是一柄锋利的刺刀。

  “瞿首长好!!”周茹满心欢喜地黏糊上去,她真没承想会这么巧,瞿承琛难得不在部队呆着,不知他放假还是出来办事。

  军官的黑眸萧然,目光磊落,身板挺直正是典型的军人站姿。而他的气质尤为冷静悍绝,薄而寡淡的表情透着一些淡淡嗤笑的意味。

  瞿承琛扫了眼交警胸前的编号,毕竟,周茹从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万一遇上麻烦,难免需要帮忙。“她有什么问题?”

  交警把情况如实向瞿承琛说明,了解不是什么大事,瞿中校看了周茹一眼,接着毫无预兆就将视线落在了温绵身上。

  她细心察觉,男人看人的第一眼完全遵照狙击手的习惯,先是对方的眉心,然后缓慢移至心脏。

  “能处理好吗?”

  周茹哪里敢反抗,敬了个军礼说:“……请首长放心!”

  瞿承琛办事公私分明,不愿去多为难这位交警,何况他这么一出面,不会有人还敢故意刁难她们。“那好,不巧我在赶时间。”

  匆匆与周茹说了几句,待这位首长淡漠地上了军车,年轻交警也果真收起罚单。“行了,车快开走,下回注意。”

  “同志,你不罚了?”周茹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出于对军属的尊敬。”帅哥交警说着,指向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姑娘,“没瞧见首长对这位美女很感兴趣吗?”

  温绵开车门的手颤抖了一下,她中枪了。

  瞿承琛透过挡风镜看着前头车里的那个纤细身影,视线中多了些高深莫测。他拿出贴身携带的护身符,金丝线绣着的花案已被.干透的血沾污,染就陈年的颜色。

  里头放着的是旧物:一张陌生的单人照片。

  而相片中咧嘴傻笑的短发少女,就是那温姑娘无误。

  瞿中校感到有些意外,不得不承认已对她有些好奇,许是因为她手上的枪茧、又或是那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不太真实,还有,这失物的主人是谁。

  难怪人说,世界很小,也不过你我之间。

  温绵回到冷气充足的车内,周茹的口吻满是揶揄,“你这是第二次见到他吧?”

  是的,如果没记错,上回瞿中校身边还跟着个顶顶的美人女朋友呢。

  温绵想了想,问道,“他怎么还没结婚?”

  “不知道呢,单身好些年了。”

  她与周茹在港式餐厅吃过晚饭,回到家已是华灯夜上。

  老旧的公房共有两扇铁门,温绵好不容易翻出钥匙,踏着楼梯,脚下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她进屋时,温妈妈在吃力地移动一只装满废物的大纸箱。

  “下班只知道出去寻开心,想差你做家事也找不着人。”

  温绵习惯性去拿皮筋扎起长发,然后才帮着搬起沉甸甸的重物。她的个头约有一米六五,也不算太高挑,只是做这些重活还算得心应手。

  “放着就行了,白天我找路口收废品的来趟。”

  严怡忙说,“明天你不用上班啦?”

  温绵将耳边的碎发撸去耳后,轻声道,“我被开除了。”

  温妈妈被女儿气得不轻,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温绵看着无奈苦笑,现在严怡巴不得当初失踪的是她吧。

  “哼!我说你也别找工作了,早点嫁人才不费事!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心过,念个警校还会念到被人开除,好不容易毕业了吧,哪份工作你做长了?”

  不知如何解释那些,温绵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转身去温爸爸的遗照前上了一支香。

  “你爸迟早被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气得活过来!”严怡一个人唠叨半天,眼看女儿油盐不进,她数落到最后觉得没意思,只好作罢。

  “冰箱里有剩菜剩饭,明天自己解决,还有,一会把你的报纸杂志都收拾好。”

  “知道了。”

  走回卧室,温绵将桌上叠放的那些《世界名枪》、《国防知识》都分成两沓,无意间,她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

  乌黑长发略显凌乱,因为发质柔软,发梢处自然肆意地卷曲,漂亮的大眼睛无精打采。

  温绵抬起手,温柔地抚摸贴在镜面上方的那张照片,心里糅杂了许多说不上的想法。

  谁的青春不曾留下回忆。

  谁的钟情不曾刻骨铭心。

  爱情,并非时光旅行。每一折冷暖都已成为过去。

  那要怎样感谢命运,让她在人生黑暗的十字路口,回到原点,遇见这曾经萍水相逢的人。原不过只想摘取他的半寸苦心,却没想到能收获幸福的婚姻。

  她才得以相信,此生最幸运,仍是邂逅于你。

  温绵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工地上的普通工人,死于一次事故,去世已快二十年,家里原还有个大她好几岁的哥哥,温井。

  提及温井,他从前是附近一带出了名的小霸王,长期与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厮混,有回聚众赌博还差点闹出大事,温妈妈忍无可忍,以死相逼才成功强迫他报名参了军。

  温绵那时还不明白部队究竟有多大本事,只知道那恶霸哥哥摇身一变,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遇意外,当时说派人找了好几个月,还是得不到任何收获,最终只能宣布他的失踪。

  比起温家磕磕绊绊的寒酸过去,瞿家身为正统的将门之后,堪称背景雄厚。瞿家的老太爷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光荣于中越战争,老一辈还流传着这位老战士的守城传说,他是烽火中的铁血军人。

  瞿家下一代也不逊色,瞿远年在几个兄弟之中算是最勇猛的,去年他刚升为某军区司令员,被授予上将军衔。

  瞿司令与妻子共育有二子一女,而这不到三十便成为中校的瞿承琛,无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孩子。瞿承琛性子冷情,这或许是他成为出色狙击手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无论是战斗射击、军事学、野外生存、武装泅渡……他都能严苛要求自己做到巅峰。

  最近,除去单兵技术,瞿中校变.态的训练方针也渐渐有了名气。瞿远年安插在二子身边的探子们常说,对那位冷静悍绝、不知人情的瞿教官,下属们总是报以又爱又恨的强烈情感。

  瞿承琛将车开进南法市附近的一处警备区,在军区大院站岗的哨兵齐刷刷向他致以军礼。黑色A6停于一栋小楼前,中校刚下车,父亲的警卫员小吴就机灵地过来拉开车门,然后去后备箱拿行李。

  母亲裴碧华满心欢喜,可算见上宝贝儿子一面了。

  “妈。”中校淡淡喊了一声。

  “听小吴说,你们行动队前阵子又出任务了?去,把这身军装脱下来,我要好好检查!”

  儿子当兵常年在外风吹雨晒,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心疼的不得了。要是家里有个媳妇疼着他也还算好些,可惜两个儿子眼看都要过三十大关,个人问题依然没半点着落。

  瞿承琛无奈推托,裴碧华又让小吴去厨房,把她准备好的热食拿来,回头就冲儿子命令道,“还不快去!立正站好齐步走!”

  “……”瞿承琛从小到大,还真就拿这性子活泼的老妈没辙。

  母子两人坐在客厅聊了会天,话题不无意外地落在他那终生大事的任务指标上,瞿承琛这回倒没急着找借口。

  男人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只是眼睛里的情绪带着些波动,“我和您做个‘婚前协议’,如何。”

  裴碧华听得心中一乐,“怎么说?”

  “我尽快找个媳妇儿回来,不过……您也要答应一个条件。”

  每回裴碧华最怕的,莫不是这瞿中校爱和她斗智斗勇,如今儿子松口,肯谈婚姻大事了,她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说,瞿承琛无疑拥有狙击手必备的素质,他会在锁定目标之后,清除一切障碍,再精准地扣动扳机,一击必杀。

  与母亲谈妥,瞿承琛独自回到房中,他在手机里翻出周茹的手机号码拨过去。通了之后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了电话。

  瞿中校先是礼貌地与对方聊几句,才直奔重点。“需要你帮我做些事。”

  “瞿首长您一句话,我保证完成任务!”

  瞿承琛若有所思,问她,“上回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那头似乎是放空了几秒,才传来周茹略带喘气的声音,瞿承琛猜测她是临时换了个说话的环境。“她是我初中同学,温绵!”

  “温柔的温,棉花的棉?”

  “不是,软绵绵的绵。”

  瞿承琛愣了愣,难得拿着手机凭空一笑,“能尽快安排我和温小姐见面吗。”

  “……就这事,没问题!”周茹立刻就淡定不了了。

  瞿承琛看了看表,眼下时间充裕,他回去后一忙又该有些日子,如果能提前把这事办了或许不错。

  思忖间,已脱口而出,“今晚?明天我要回部队。”

  周茹考虑了片刻,她道,“好,那首长您一会过来吧,我和温绵在一块呢。”

  直到通话中断,周茹还不敢置信,她小时候崇拜过的、喜欢过的瞿中校,主动提出要见那只软绵绵,莫非还真卯上她了?!

  周茹回到咖啡厅的角落,此刻温绵手中捧着马克杯,她正在静静聆听对坐男子的高谈阔论。

  周大美女讪讪笑了笑,插嘴道,“表哥,你们说什么呢。”

  这位空军中尉姓高,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不说,还着了一套笔挺的蓝色系空军制服。上回她说要介绍表哥与温绵认识,这不就真把人家姑娘给骗出来了。

  可谁晓得这会子突然冒出个更霸气的瞿中校!

  周茹不禁暗叹,温姑娘命犯桃花,让她实在艳羡不已啊~

  “才聊着你们初中时的傻事。”高中尉看着温绵笑起来。坦白说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甚好,这姑娘长得标致,言辞间的表态柔和温顺,单看这些无疑是适合结婚的女人。

  “那表哥你不知道吧,咱温姑娘以前还念过警校。”

  高中尉一听,倒真有些意外了。温绵瞥了好友一眼,不明白她怎么无端端提起这茬事了。

  “温小姐不是说大学念得管理学吗?怎么……”

  “中间发生过一些事,后来重考的。”

  高中尉见这姑娘不愿透露深层的内容,也算很有风度地闭了口。

  温绵这边对他的感觉倒只能说不坏,下午周茹找她出来聊聊,却没猜到自己竟被设计了鸿门宴。

  只是温姑娘不晓得,此时周茹也是坐立不安啊!她一心想要撮合好友与瞿中校,又觉得委屈了表哥良心受谴。温绵就见她的发小不停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企图排解某种焦虑。

  外头的暮色早已四合,咖啡馆还是坐着零散的客人们,不知是不是空调温度过低,温绵抚过裸在外头的肌肤,感到些许微凉。

  高中尉忍不住向这姑娘望去,却不料对上她身后来人的视线,他嘴边喊出的名字,无不表达惊讶:“瞿教官……”

  温绵一怔,回头正好看见刚刚走进店门的一袭深绿军装,还有,那双冰冷且充满寒气的眼睛。

  她有些茫然了。

  瞿承琛修长的腿迈着步子走进来,当他发现是这场面,瞬间,比起眼前各怀起心思的三人,他显得淡定无比。

  “瞿教官,您好!”高中尉急忙站定,端正敬了一个军礼,“我是……”

  “731,我记得。”

  他确实记得。

  眼前这位空军中尉,是他们特种部队新招的一批跨军区、跨军种的优秀单兵之一,可惜这年轻人在基地训练的项目中被扣分太多,最终被刷落选。

  “表哥,你们教官记性可真好。”周茹在她“小琛哥”的面前彻底倒戈,还腾身坐去表哥那儿,非让瞿中校挨着温绵。

  那姑娘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瞿承琛还没来得及开口,高中尉已经插嘴。“瞿教官,我明年还想考……”

  瞿承琛是这个特种兵基地的第一行动中队队长,他们每年会进行两次选拨,分别为两支行动中队输送新鲜血液。

  “规定上可以,只是对于参加过选拔的扣分会更不留情。”他说着,唇角微哂。

  两位同样还不到三十的年轻军官侃侃而谈,冷不防的,高中尉发现那位笑容温和的姑娘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这才毛毛躁躁地说,“你看我见到长官光顾着兴奋,又说了一大堆挺无聊的……”

  温绵闻言抬头,再度对上瞿承琛疏远寡淡的眼眸。是的,几乎一整晚,这位首长都在用让人捉摸不透的视线审视她,简直看得群众心里诚惶诚恐。

  温绵强打起精神,“是我在想心事,我明天一大早还有面试……”

  “确实时候不早了。”瞿承琛擅自替她做主,“我开车送你回去。”

  这算哪门子情况?

  温绵才想婉言谢绝,对方看她一眼,却说,“正好我想单独找你谈话。”

  姑娘家实在摸不透瞿中校的心思,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于是她急忙看向周茹,后者还没心没肺地笑着。

  温姑娘心说,得,歇菜吧,一个脑袋已经完全不够她使了。既然中校都提出主动送她,要是当场拒绝也太不给人首长面子了,何况这些年温绵也听过不少瞿承琛的丰功伟绩,就单方面来说,她还真挺崇拜这男人的。

  至于究竟有什么事要找她私下交流,那也只有跟着去了才知道,她要是现下谢绝,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高中尉眼看俩人并肩走出咖啡馆,抬手就给了表妹一记毛栗子。

  “哥!军人怎么能对家属滥用暴力!”

  “周茹,你还好意思说?首长的妞也敢介绍给我!哥很受伤啊!”

  在他们眼里彻底沦为“首长的妞”的温绵绵同志,已软绵绵地坐在那辆黑色的奥迪A6中。车厢内除了有淡淡的香氛味,还夹杂着某中校军装上的气息,如战火过后的硝烟弥漫。

  瞿承琛动作笃定地发动车子,“我有几个问题,允许你用‘有’或者‘没有’回答。”

  温绵才正襟危坐,听到这话又傻了。她想了想,不太懂这规定到底是谁立下的?

  瞿承琛看着前方玻璃外的霓虹,深邃清冷的眼眸被印出一片微淡的光彩。她必须承认,中校是她见过最能将这身军装穿出味道的男人。

  “有男朋友吗?”他问。

  温绵闻言转过脸,连大气都不敢喘地摇了摇头,“没有。”

  “有反感军人的想法吗?”

  又是摇了摇头,“没有。”

  “有意愿和我相亲吗?”

  “没有。”

  温绵下意识回答,结果身边的中校显然不满意了,那身挺括的军装更衬出他的淡漠。

  温姑娘立即改口,“有!没有不意愿!”

  好吧,她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温绵焦虑地擦了擦汗,“瞿首长,是这样的,您的问题太突然,所以我、我还没来得及消化。”

  “那现在给你时间。”瞿承琛笑睥她,“记住,要拒绝必须给出理由,例如,是没有兴趣,还是有喜欢的人。”

  完全命令式的口吻,让车内当下陷入一阵沉默。

  温绵心思紊乱,她想不明白这太过复杂的情节发展,毕竟对方是一多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为什么偏偏找上了她?

  良久,只剩下车外的喧嚣。

  “温绵。”她被瞿承琛毫不含糊的声音唤醒,不愧是首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都这么理所当然、这么霸道。

  “瞿首长,我可以问原因吗?”温绵知道这不是瞿中校的冲动之举,他那么冷静自持,且每一个问题都不带迟疑。

  她只是想知道,是什么致使他考虑的这么清楚?这毕竟是以结婚为前提的相亲,再加上瞿承琛身份特殊,想必他们不会有太多接触对方的次数,他更不会浪费时间谈单纯的恋爱。

  “你到了适婚年龄,我这几年也被家里催得很紧,我对你印象不错,可以进一步接触。”他一连串的话不紧不慢,温绵听得想了想,她将这些归结于组织的需求。

  瞿承琛忽然再度开口,“温绵,事情没你想的复杂。”

  她心里不知怎么,已经紧张的要命。

  “不用考虑我和你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用急着敷衍我。”他趁着红灯转过脸,用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意愿。”

  若要说单纯的好感,那不可能没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配上这么一套禁.欲的军装,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温绵还是不确定,瞿中校不可能没别的相亲对象吧?恐怕等着他的女人能编成一个连了。

  “瞿首长,可我们只能说是陌生人,也只见过三次面……”

  “第三次?”一时间,瞿中校立刻挑选出了让他在意的信息,尽管说漏嘴的温绵想要弥补,不过为时已晚。

  瞿承琛凝视她几秒,而后,他轻轻笑了。

  男人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更是一个悍绝的狙击手,他的听觉与记忆力极佳,哪怕是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盲狙,也能有超乎常人的速记能力。所以,当过往记忆在脑海层层片片地闪现,他很快就依稀想起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不,应该说,对于那段记忆他一直没有忘记,简直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在此之前,他只是记不得片段里的主角是“温绵”,现在如同找到了遗失的碎片,终于拼凑出一块完整的璞玉。

  瞿承琛沉声问她,“你是不是念的‘致远中学’?”

  听他报出她的高中校名,温绵不好的预感果真灵验,这回完菜了。“嗯……首长的女朋友,那时还是大我几届的学姐。”

  瞿承琛微微蹙眉,“前女友。”

  温绵与瞿承琛的初次见面源于一场暴雨与一封情书,一封她写给别人的情书。

  瞿中校将车停在她家小区的附近,温绵忙不迭开门下车,急着道谢,“不好意思,今天麻烦您亲自送我……”

  他恍若未闻,只看着她淡淡说,“温绵,我等你答复。”

  瞿承琛还未收回视线,她已仓皇跑了老远,他淡漠的神色不免带了轻微的调侃之意。作为行动中队队长、同样也是教官,他长期负责挑选与训练那些兵,对人自有特殊的识别本领,也能通过细微的观察进行甄别。

  了解到他们头回见面竟会是那一年的旧事,瞿承琛对她的兴趣更为浓厚了。

  怎么会这么有意思,这个两面派姑娘,呵呵,实在是太有意思。当然,温绵是怎么都不会猜到,这位总爱长时间面无表情的首长,脑中会有如此想法。

  瞿承琛发动车子,右手经过胸前时才蓦地想起,忘记把照片给她了。而且,这才是他会单独约她出来的首要原因。

  瞿承琛不经自嘲,他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乌龙的情况。

  算了,来日方长。何况他回到部队,也能通过其他方式了解真相。

  瞿承琛在瞿家那栋二层楼高的小房里休息一夜,次日清早坐车返回部队。他所在的特种部队训练基地藏于军区以内的深山老林,那儿的地形更隐秘、军备更高端,且连军属都不得入内,是真正的军事要地。

  瞿中校在山脚换乘军用飞机,还没抵达停机坪,已有风声传遍基地内外。第一行动中队的特种兵们个个哭天抢地,谁让他们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不过转眼,他们整装待发地侯在操场,齐刷刷列队完毕,只为等待不可侵犯的队长亲自检阅。

  说起瞿承琛身为教官的威严,起初并未树立起来,原因是每个见着他的军人都会产生相同质疑:这帅哥哪像特种兵?他是来部队体验军旅生活呢吧?如此冷面美貌的男人,扎一堆糙汉子里,也未免太惹眼了。

  但当经过车轮战般的考核与被.操练,没有人再敢不服瞿承琛,理由也很简单,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当结束一天的安排已是晚上8点,瞿承琛洗完澡,独自去了基地的支援中队,找到电子信息技术中心的负责人,他的好友陆少校。

  陆少校一看是个特别的客人,顿时来了精神气儿。“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瞿承琛递给陆少校一张旧照片,示意他,“找出她的档案,调过来。”

  陆少校掂了掂手里这张早已被血迹弄脏的照片,打量起上头年轻的短发姑娘。“还是个萝莉,执行什么任务需要小姑娘的资料?”

  瞿承琛淡定看他一眼,“军事机密。”

  陆少校与他认识多年,他冲中校撇撇嘴,摆明着不信任的态度。瞿承琛才不与他多说,冷然的背影已转身离去。

  凌晨时分,陆少校派了他的通讯员将一个涉密U盘交给瞿承琛。

  中校在电脑上翻看着刚出炉的档案,他淡淡地勾动唇角,惊讶地发现温绵曾念过警校的那段信息,正觉得蹊跷,有人敲响宿舍的门。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副队长阿祥。“报告队长,三点要紧急集合吗?”

  “天气预报如何?”

  “听说会下暴雨!”

  山中天气本就多变,目前虽说鸟鸣幽静,可指不定何时就会忽然狂风大作起来。

  瞿承琛闻言,满意地低笑一声,“很好,夜间拉练。”

  “是!”

  黎明之前,暴雨将至,基地身处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集结号吹响,正式兵们一刻都不敢耽误地从床上蹦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装备划拉上身。

  只因留在这儿的都是从各个军区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不接受弱者。

  瞿承琛身边的副队长掐着秒表,扯开嗓子,“超一秒的全部扣分!”

  等到全员集合完毕,瞿承琛负手于前,一身军装刚正不阿,“整理军容!下次都把扣子系好了再出来!”

  又是一阵慌乱的动作,若换做正式军,当然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全体都有!向左转!20公里越野。”他颁完口令,低声嘱咐阿祥,“你先跟着训练,我要去信息中心。”

  “是!”

  阿祥盯着瞿承琛英挺的身影看了一会儿,他想起队长之前已经去找过陆少校一次了,难道是支援中队的办事效率下降了?

  ******

  又是好多天不曾下雨,南法市的夏天燥热,连续几日的大太阳真叫人有些受不了。温绵起了一个大早,关上房里空调,打开窗户,难得有阵阵清朗的自然风拂起她温软的发梢,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缓缓融化。

  严怡拿着拖把进来,看见女儿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不由得问,“你这又要去面试?”

  这几天温绵也已有过几次面谈机会,可惜并不顺利。按照她的学历与经验,去那些小企业工作未免太亏,大公司一时半会又找不着空位,对于她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严怡颇有微词。

  温绵想起妈妈一会还要去菜场,就提前与她说,“妈,明晚不回来吃饭了。”

  “又和周茹去腐败?”

  “不是,另一个朋友。”

  见女儿不报对方名字,严怡反应过来,“男的女的?”

  “……男的。”

  想通这姑娘扭捏着不愿回答的原因,温妈妈不免心情好转,“知道谈恋爱了就好,别眼高手低的,最后只能当个剩女。”

  温绵只好笑笑,她对着镜子涂上一层唇膏,明亮的色泽令她想起坐在瞿承琛车上时一路见过的霓彩。

  那天着实怪异,她一晚上满脑子都是这男人低醇霸道的声音。温绵还一到家就给周茹打了电话,这发小在咖啡馆举动反常,所以并不难猜,她肯定知晓内.幕。

  她心想这妞以前不是对瞿承琛挺积极吗?今个儿怎么想起做她和那首长的媒人了。

  “我结婚可不能找他这样的。”周茹在电话里是这么和温姑娘说的,“别提军婚难离,就说哪天你把男人带回家,远在山沟沟里的首长也发现不了啊,要是国家对他有需求,那还得立刻行动绝不拖延!你说这算哪门子老公?”

  温绵还来不及出声,周茹已经兀自接上了话。“不过你甭担心,要真和别的男人好上了,瞿中校也舍不得送你上军事法庭。”

  这妞儿已经在妄想瞿首长会“舍不得”了,温绵大囧,“周茹同志,你给我听好了,你丫就是一瞿首长的小狗腿子!”

  周茹在电话里完全不顾形象地大笑一阵,“绵绵,和你说正经的,以前我是一头热,现在年纪大了,都很难想起那时怎么会喜欢上的‘小琛哥’,而且还会莫名其妙就觉着自卑!”

  温绵不由笑她,“你那是因为见到了制服吧?”

  周茹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制服控么。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后来温绵窝在被子里仍止不住地想,年少时的暗恋,她又何尝不曾有过,只是,也终究错过了、分手了。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会考虑那么多,只一门心思傻乎乎就栽进去了,分不清是喜欢还是爱,就莽撞地给那个他递情书。

  哪像现在的她,与人相个亲还要前前后后顾虑那么多,好像各方面都要兢兢业业算到最不吃亏才能作罢。

  温绵忽然失笑,她是从何起,就变成这样的大人了呢。

  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因为对方个子高、长得帅、有才华就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如今遇上条件更为出色、更耐人寻味的瞿承琛,又为何不敢给一次机会了呢?是因为看清了彼此间的距离,不会再以为爱情就是彼此间的一切……?

  其实瞿承琛那稳超胜券的语气也有他的道理,为何她不能把事情想的简单一些,何况他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他是她从小就如雷贯耳的瞿承琛呐。

  这是一次正儿八经的相亲,又不是立马打报告领证。

  温绵失眠将近一整晚,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终于做出了决定。

  严怡看女儿站在镜子前走神,走过去提点,“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别一会路上堵车迟到。”

  其实距离面试的时间还算充裕,温绵想先帮严怡做些家务,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拽过来一看屏幕,是瞿承琛。

  温绵避过妈妈的耳目,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才轻说了句,“……喂?”

  “温绵?你好,是我。”

  她忍下紧张的心情,“嗯……瞿首长,您好。”

  “但愿你的答复不会让我失望。”与那次同样沉静的声线,让人无法轻易忘记。

  “……我记得你那次约我的时间地点。”她将上次瞿承琛说的内容重复一遍,然后向他确认,“没错吧?”

  瞿承琛听懂她语句中想要表达的深层内容,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其实那天我单独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明天见面再谈。”

  姑娘老老实实应承他,忽然又温温地开口,“瞿首长,我、我不会做半路逃兵的,请首长放心。”

  瞿承琛似是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他才隐隐笑了半声,“谅你有这心,也没这胆。”

  “……”温绵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瞿承琛看了眼等在门外的副队阿祥,略微沉吟,“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一阵阵的嘟声传入耳膜,温绵脸上依然带着些温度,她不禁默默鄙视起自己。不过是第一次通电话就能紧张到红了脸,唉,这真是有够差劲的防御力。

  ******

  常年接受部队熏陶,加上瞿承琛性格偏冷,其实他还真算一位不怎么喜欢讲究情趣的职业军人。只不过,中校也不至于白目到不懂如何与姑娘家约会的那些本事,以前处过的对象也能算作实践经验。

  瞿承琛将与温绵“相亲”的地点就定在一家价格公道、氛围还挺浪漫的意大利餐馆,为了低调行事,也没穿军官常服,而是换了身衬衫西裤。

  可惜不管这男人身上穿的是什么,将他往人堆里一丢,仍是扎眼的不得了。这不,他一身休闲打扮引来餐馆里诸位萝莉御姐的不少侧目。

  眼神睥睨而英俊深幽的黑眸、笔直的鼻梁、侧脸上薄而寡淡的笑意,无不散发着一座巨大冰山似得气场。

  瞿承琛看了一眼腕表,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佳人却迟迟不现踪影。他喊来侍者,因为开车不能喝酒,就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按理说,瞿中校对于女人爱迟到这个做法,基于军人守时的原则,他是稍有抵触的。不过,若是今晚等上一时半会,也不算什么,何况他无疑是非常具备耐心的男人。

  曾经为了狙杀目标埋伏于泥沼地带整整几天几夜,当时他意识过度集中,身体抵达临界点疲惫不堪。体力丧失、饥饿虚弱,但仍能在不可想象的环境与阻力下完成任务。

  瞿承琛在意大利餐馆静候将近一小时,却有几许按耐不住。

  这状况未免有些反常了,他先是发短信过去,温绵没有给予任何回复,接着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因着昨天他俩的对话,瞿承琛首先排除的就是她临阵脱逃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紧急状况。

  手边原本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已经冷透,他寻思着什么,向候在边上的侍者微一抬手,“买单。”

  落日过后,天色已完全晦暗,码头远处是朦胧的霓虹彩灯,偶尔才有车辆行驶过江边。今晚的月光很淡,照着温绵线条柔美的脸,她的神情似是带着温笑,然而,再度细看之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满是澄澈的凉意。

  男人将她压制在地上,刀尖划过她白皙的脸,“我已经给出了最后期限,把他中彩票的钱拿出来。”

  温绵若想要对付这个男人和这把尺寸略小的刀子,简直轻而易举。

  可毕竟,寡不敌众。

  “您也是一家放贷公司的老总,这么兴师动众的对付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没必要吧?再说了……您真不缺这些钱。”

  五个成年男子对付她只身一人,那也就罢了,她已经伤了左腿膝盖,他们还绑起她两只手腕,温绵简直快要怒极反笑。

  即便念过警校、擅长散打,可他们未必把她想的太过本事。

  至于老总秦东阳亲自上阵的理由,温绵倒也一门子清。当年温井留下赌债和私人恩怨,光凭这两点,姓秦的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何况姑娘平时看似温婉,发起劲儿来却实在带劲,这也算他屡屡喜欢招惹她的原因。“你以为温井不在部队,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吧。”

  就在秦东阳的小刀将要触及温绵的脖颈,一辆黑色轿车在空地旁紧急刹车,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车门合上的那一声重音,在沉闷的氛围中尤显锐利。随即,瞿承琛疾步向他们走来。

  他自信第六感极端的准,看过档案后猜到她会有一些麻烦,所以他出了餐馆,就从温绵一路可能经过的地方开始个个盘查,好在开车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瞿中校冷冽的目光扫过围在四周的男人们,他的强势决定一切,不需要军装,也依然能震慑敌方,让人如芒在背。

  秦东阳莫名感到一种威胁,他将左手反扣住温绵受伤的手腕,右手小刀反射出森冷的月光。

  姑娘家精心画过的妆容糊了一片,特意梳好的发型也早已凌乱,那五官倒像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她手臂上的刀伤还在流血,被男人这么用力一抓,疼得皱紧了秀眉,“你怎么找来了?”

  瞿中校直直望入温姑娘的眼底,仿若他的视线只容得下她一人。“下不为例,以后不准迟到。”

  温绵听得一愣,似乎没了先前的紧张,这男人无形中就能给她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秦东阳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高富帅,扬着下巴道,“劝你少管,这小妞家欠公司钱,我们只是在民事调解。”

  瞿承琛的眼眸中只是一片无波无澜,他沉声道,“不管她欠多少,我替她还清。”

  当然他说这句话是另有深意,秦东阳却还不知,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口说无凭,你现在立个字句,咱们就算两清。”

  温绵到底是怕瞿承琛误会,神色有了些焦虑,“你别听信秦东阳的,我哥欠的钱早就还清了,是他们非要什么利息,他们就是想再逼我拿一笔钱。”她微一侧头,对身后男人说,“以前忍你们,是为了我哥,现在他.妈……他都失踪了!”

  硬生生将“他.妈的”三个字吃回去,温绵挺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想着维持淑女形象。

  瞿承琛与她对视一眼,让她稍安勿躁。“秦什么的,(抱歉中校没记清你名字……)不用操心拿不到钱,你去我们大院,和站岗的说声,就说找瞿承琛,或者,说‘瞿中校’也成。”

  若温绵真遇上经济掣肘,瞿承琛当然会找更妥善的处理方式,不过秦东阳摆明了是敲诈,所以中校抬出身价就是想说“这小妞是我的人,以后别对她出手”。

  瞿承琛淡淡说完,秦东阳立马就搁楞了一下。他是生意人,政商两界都打过交道,在南法市瞿家的名号他也算略有耳闻,毕竟瞿远年是军区司令员,更别提与他们联姻的裴家是有参与过开国大典的底子。

  温绵似是领会了瞿承琛的意思,索性说,“秦总,要不你就上他家取钱,要不以后就别来碍事。”

  姑娘话还没说完,她已向后肘击对方腹部,秦东阳未及反应,她又举起被绑的双腕,猛地朝他后脑砸去。

  瞿承琛反应迅疾上前几步,他的拳脚出其不意,几个男人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中校未着军装,但在搏斗间无意识就散发出一股血腥,他熟悉战斗,也上过真正的战场,那种杀戮的气味,是可以闻得到的。

  特种部队的男人打架本就以无规则、高效率为准则,他们习惯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对手,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

  可这优势并未维持几秒,局势骤然转变,秦东阳故意袭击温绵受损的膝盖,再度擒获住这个女人,“温绵,看来你是找着冤大头替你们一家子做靠山了!”

  这话让温绵不觉一愣,秦东阳忽然发起狠劲,她还来不及喊出声,竟已被他推下冰冷的江水之中!

  “温绵!”瞿承琛脸色骤变,他以最快速度解决完这边手下,上前一脚直接踢断了秦东阳的腕骨。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如同无视江水的阻力,流畅的姿态乘风破浪。

  温绵双手被绑、膝盖扭伤,根本无法顺利逃脱这涛涛江水,阴冷的江面下满是泥沙,她又吃了好几口水,在黑暗中拼死挣扎。

  她不要死在这里!

  大脑中空白的除了还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其他一无所有,眼看就要被恐惧吞没一切意识,有一个结实的力量从背后托起她……

  瞿承琛将昏迷的温绵抱上了岸,立刻替浑身湿透的她松解衣领,幸好溺水时间不长,他用正确的急救姿势按压她的胃部,对方很快就有了转醒的迹象。

  温绵弯身不停地呕吐积水,剧烈咳嗽。

  有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一旁说,“需要帮忙吗?”

  瞿承琛抬头,发现来人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小交警。他在巡逻途中发现这里的异常情况,当即就下了摩托车。

  “替我报警,说这里有人落水,已被救起,是由非法高利贷引起的纠纷。”瞿承琛说着,等到温绵吐干净了,就打横抱起四肢冰凉的她。“我开车送她上医院,你留在这保护现场,等警察到了让他们找我做笔录。”

  小交警二话不说地照办了,谁让这军人的气场压迫感实在太强。

  隐约听清男人的说话声,温绵逐渐能够看清他模糊的人影,冷冽的空气将新鲜氧分传送到四肢百骸。

  刚才那一系列的急救动作流畅专业,她看见他的唇线凌厉,难怪,他说话时常像抹了□□。

  由于同样也全身湿透,他的衬衫紧贴皮肤,看得出上半身的肌肉,蕴藏恰到好处的力量感,还带着潮湿的味道。

  温绵天生不喜欢用眼泪宣泄情感和心底的彷徨,她也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在人前哭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事。

  哪怕曾被憧憬的警校拒之门外,也都没有掉过一颗眼泪,仿佛任何伤痛都不再足以压垮自己。

  可是这一刻,温绵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他手掌上多年磨出来的枪茧,感觉到他的力量,他手掌带出的风声。

  终于,泪水决堤而落,悲怆的情绪揪着她的心,扒着她的肺。

  “没事,不哭了。”瞿承琛的语言虽然言辞直白,但在温绵心中,却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有用。他抱着脸色苍白的她说,“温绵,你是军属,别给你哥丢人。记住了,当兵的流血不流泪。”

  ******

  很快,江边码头的四处都繁忙起来,温绵被送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治疗。她扭伤的膝盖与手臂都已敷药包扎,接受完体检,指标还算正常,身体没有大碍。

  当然溺水仍会有些伤肺伤胃,靠的也只有好好调养,伤口则更加需要时间愈合。

  这么一来,她短期内还真甭想再去面试上班了。

  温绵还与瞿承琛分别在警察那儿做了笔录,她说,秦东阳不知是从何处听风,知道他们家有中过彩票这档子事,才想再来敲诈一笔。她在公交车站碰见秦东阳和他的手下,不得已被他们挟持去了码头,至于以前为何不敢报警,则是怕遭到那些人的报复。

  温绵坐在急诊室外,湿衣服都被换了下来,暂时穿了套医院的病号服。

  此刻她的内心即懊恼又难受,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无法控制的地步?

  瞿承琛找来了警方,那他是否也考虑清楚,如果以后离开他的庇护,她要如何是好。就像秦东阳嘴里的那句话,他已经是她的靠山了。

  她或许是真的,别无选择了。

  瞿承琛走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她那双擦去泪水还微微红肿的漂亮眸子,“我去找找,看能不能买到干净衣服。”不等温绵开口,他又折回来,“你穿什么型号?”

  “……M的肯定够。”

  “这我知道。”

  愣了几秒,温绵才算反应过来,他居然是在问她Bra的Size……

  虽然,中校看着挺淡定,可沉默的气氛透着几分尴尬,温姑娘不禁面红耳赤,瓮声瓮气说了句话,瞿承琛一时也没能听清,只好再走近她几步。

  他还特意俯身,几乎是在她耳边问,“说的什么。”

  温绵把头压得更低,绞着手指非常不好意思地说,“32C。”

  说完,她不经意抬起头,两人视线在瞬间交汇。眼前的姑娘长发如波浪般散开,眼睛清澈如水,面色是苍白了些,显得红唇更为饱满。

  他假装没发现她眼底的慌乱,转身离开。

  温绵呆呆地凝视瞿承琛高大英挺的背影,他的衣服仍旧半湿,贴在后背可以清楚地看见肩胛轮廓。

  医院廊上的空调开得太足,她还是感觉到冷,就蜷缩起身体,尽量保持暖和。

  还记得被这男人救上岸时,她昏昏沉沉想起,曾经听说,人死前脑海中会闪过一生的旅程,或者是最为美妙的记忆。而在感官告诉自己快要死去的那一刻,眼前似乎都没能浮现出丁点儿温暖的画面。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值得回忆的美好,压根就没几件呢?

  温绵不由嗤笑,那她得多亏呀。

  还没有结婚生子,体会够人生的乐趣,就连哥哥都还没能回家……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哪里能罢休。

  要是哪天有可能的话,与瞿承琛那样的人共组家庭,倒也是一桩来之不易的美事。

  温绵想到这,玩笑似得对自己摇了摇头。

  瞿承琛换了套轻便的装束,顺便带回来一件女式T恤搭配长裤,她谢过他,心不在焉地接过。

  当温姑娘拿出里面一套表面还有镂空花纹作为装饰的深蓝色内衣,简直是囧里个囧。并不是中校先生买来的内衣有什么问题,而是她突然想到,真不知这颜色、这款式,他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还是按照他眼里的她应该穿着的风格买的?

  才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就让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民首长去买了Bra和内.裤……

  温绵满脸绯红地一拐一拐走出来,瞿承琛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走吧,我送你。”然后,他仿若理所当然地要过来背她。

  温绵虽然膝盖受伤,可两人关系还不算太熟识,她当然会有所顾虑。“瞿首长,我、我还能走的。”

  瞿承琛睨她一眼,毫不客气,“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温绵被他这么一堵,只好听话地伏在他宽阔坚实的背部,她将半湿的长发撸去身后,但偶尔还是有几缕青丝拂过瞿承琛的脸庞,他觉得黏糊糊的,不过,却带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香味。

  来到瞿中校的副驾驶座,温绵系好安全带,就听他说,“医生说了吗,要你这几天注意饮食。你今晚还没吃过东西,还是找点易消化的。”

  她受到惊吓、吐水,胃粘膜受损,瞿承琛考虑以上这些,将车停在一家面馆前,然后下去十来分钟,给她带回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车里暖和,你坐着慢慢吃。”他耐心将一双筷子掰开,才递过来。

  确实如他所言,她的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温绵将面条一根根吃进嘴里,心口隐隐的感动。

  她努力稳住语气:“真挺对不住你的,第一次约我……还遇上这种事。”

  是,连他们的相亲也泡汤了。

  瞿承琛仿似浑然不觉今晚的糟糕透顶,他凝视她片刻,不紧不慢地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现在开始。”

  温绵明显一愣,然后她失笑,暂时搁下热腾腾的面条,静候中校来自报家门。

  “我的职业,挂名某军区的特种作战部队第一行动中队队长。擅□□械、格斗以及训人。部队番号之类……你大概也没兴趣,况且这个特种部队性质特殊,无法巨细向你阐述,但你可以称它‘英刃’。”

  英刃,这两个字听上去凛冽庄严,深不可测,简直就像他这个人。

  温绵抱着一个大碗,却深深地望他,而他只有满脸的从容不迫。

  “那我也该介绍……”

  瞿承琛却打断了她,“不用,我调过你档案。”

  温绵心头微怔,他还特意调查过她?

  “了解你的家庭状况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这张照片。”中校说完,静了一瞬,将贴身的旧物什递给了她。

  温绵只看一眼,整个心都已经吊在嗓子眼了,碗里的热汤险些洒出来。“怎么会在你手里?!”

  瞿承琛不禁淡淡笑,“没猜错,是你哥的?”

  温绵接过瞿承琛交给她的护身符,泛黄的旧照片徒留血迹斑斑,她费了好大得劲,才勉强克制住情绪。

  瞿承琛瞧她这样子,心里笑叹,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在哪儿拿到的?你认识他?”

  “具体情况我要保密,你应该能明白。”

  她知道军人的保密原则是守口如瓶,不该问的也不问。

  “我不认识你哥,不了解他为何失踪,当初我刚加入‘英刃’,他已经离开。”瞿承琛为了温绵哥哥的消息,还特意找过陆少校,这才得知温井竟是他的前辈。

  老实说,中校并未申请什么红头文件,他不能随意调查除了手下的兵以外那些队员的档案,不过,为了帮到温绵,也算小小的越规了。

  温绵低头想了一会儿,既然他不能说,那就由她来说好了,反正她很想找一个人不吐不快,何况中校今晚莫名其妙被牵连其中,怎么着也要给人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轻声说:“他以前写过几封家书,也提过被选拨进了一个特牛的特种部队。”

  温井曾经呆过的正是与瞿中校相同的地方,温绵着实不敢想象。

  “他为了哄我和妈开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哥也算孝顺,不过以前真挺浑的,你也看到了……”温姑娘无奈地抿了下唇,表示要不是因为温井,也不会被秦东阳的放贷公司盯梢。“他们拿着温井打的借条常来要债,我和妈为了他,也没敢把事声张,后来卖了大房子,才勉强还清债务。”

  可谁晓得,这么些时日之后,秦东阳还会以为他们家藏了一笔巨额奖金。温绵笑了一下,莫名有些欢乐,“你信不信,我把做梦梦见的号码写信告诉我哥,结果居然中了头彩,前提是……他真买了那张彩票。”

  瞿承琛偏过头去,对上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他笑说:“我信。”

  温绵接着打趣道,“不过从那之后,我运气就很背。”

  瞿承琛见她欲言又止,眼眸透出一丝迷惘,他不由揣测,这姑娘是否在不经意间想起那段暂时还不愿详谈的警校经历。他能理解她的犹豫,毕竟,俩人还没有亲厚到足以分享她的心事。

  片刻,瞿中校说,“关于温井在部队做过什么……这些我无权过问。”

  温绵微微点头,听他又说,“但我向几位长官打听过你哥。”

  瞿承琛看向眉目焦虑的姑娘,他除了能告诉她温井在生活上的一些芝麻琐事,还说了她哥哥的一项绝技。温井能够在几乎任何环境下的700码外,直接射中敌人狙击□□的瞄准镜,他是“英刃”建立以来,史上第一位被誉为“狙击王”的特种兵,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能与瞿承琛齐名的狙击手。(温井这项牛逼绝活,自然也是瞿中校拿手的)

  这位中校有一点并没提及,可温绵相信哥哥每次出任务前,应该都会带着她给的护身符,他很有可能是遇上意外,才会遗失这个挂件。

  她不禁又一回猜测,温井还活着吗?

  心中顿时大痛,温姑娘抬起头,再次对上瞿承琛幽黑的双眸,“您还能再多打听些我哥的事吗。”

  瞿承琛并未开口,不过,他也算默许了。“他怎么想的,把你这张照片放在里头?”

  “我哥说我,还是这年纪最逗……”

  中校打量着温姑娘嘴角处温柔的线条,不置一词。

  温绵整个人像要被他犀利的视线洞穿,良久,她低下头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会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重。”

  他说得这些事儿,给了她久违的慰藉。

  “你哥有护身符替他挡了煞,会平安无事的。”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温绵微微愣怔,内心忽然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柔软感动。

  “嗯,首长说的是。”

  瞿承琛发动车子引擎,送她回家,这回中校算是被温姑娘放行了,他将车驶入了小区,还停在她家楼下,男人俯过身替她打开副驾车门,自己也从另一头下了车。

  温姑娘依然害臊地红了脸,很不习惯地由他背在身后,她柔声说,“瞿首长,您送我到门口就成,我妈她在家……”

  瞿承琛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在,笑了笑也没搭话。

  温绵歪栽着脑袋想,“她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事还得瞒着。”

  她不想让严怡替自己操心,也不想让她又责备失踪的温井,这么一来一去温妈妈非得血压升高不可。所以,温绵更没有将失业的真正原由告诉严怡,她宁可被母亲误会是自己造成的后果,也不希望她得知秦东阳派人去公司骚扰她女儿的真相。

  瞿承琛将姑娘家轻轻地放下背,他看了眼她身上的几处伤势,微蹙眉头。“回家早些休息,照顾好自己。”

  温绵“嗯”了一声,终究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好,俩人杵在楼梯上道别,却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瞿承琛倒是对她没抱任何期待。

  好在姑娘家咬唇想半天,总算还是问出口了,“瞿首长,你真不觉得和我相亲,是你吃亏了么?”

  温绵自诩她的条件还不够吸引人,他该找周茹这样的才算登对。

  瞿承琛却一脸不以为然,他低沉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听着底气十足,“对我来说足够了。”

  深夜,男人的身影与楼梯处的黑暗渐渐融为一色,温绵慢腾腾回到屋里。温妈妈刚巧听见外头有说话声,本想从内屋出来好好训女儿一顿,谁知才开门,就见温绵一身是伤。

  严怡平日对女儿粗声粗气,可说到底也是与她相依为命,她指着纱布劈头就问,“你这……你这手怎么啦?”

  温绵弱弱地瞅着严怡,心里明白她见不得自己有闪失,“妈……”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脚又是怎么伤的?”

  “没事儿的,我都去过医院了。”温绵赶紧笑着解释,“今晚和朋友出门,遇上一伙抢劫的……”

  “别想忽悠你.妈。”严怡不住地紧张起来。

  女儿不仅披头散发,还换了身新衣裳,这事儿怎么都说不通啊!

  “咱不怕,把话说清楚了,你要是被谁欺负了还不敢吱声,就不是我严怡的女儿!”

  “妈,谁敢欺负我呀。”温绵苦笑,严怡没准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当温姑娘想着要如何解释,瞿承琛却还未离开,老式房子的隔音效果不佳,他听得见严怡的大嗓门。

  思忖间,中校再次回到温家,按了下门铃,当温绵见到又是他时,简直目瞪口呆了。

  严怡着看女儿与一抢眼的年轻人站一块儿,气氛还忒暧昧,她压根就把原先还在穷追不舍的问题给忘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温姑娘说完,想起还没介绍瞿首长,急忙替他们引见。

  瞿承琛不慌不忙,淡定地向温妈妈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伯母,您好。”他放下耳鬓旁修长的手臂,“今晚让温绵受伤,是我的错。”

  瞿中校干净利落的措辞举动让严怡看得一愣愣的。

  “身为军人无法保她周全,属我严重失职。”

  温绵站在一旁有些出神。瞿中校是顾及她有难处,才特意折回来给她打掩护的,那冷冷清清的正经语调下有一份只属于他的体贴。

  他也是真有些自责的吧。

  严怡向来对军人颇有好感,否则也不会死活非得让温井加入部队,她观察眼前的陌生小伙,心说这年轻人一身正气凛然,就看着也不像是会走歪路的,难怪她会觉着他与众不同,原来也是个当兵的。

  她冲对方眉开眼笑,“瞿首长是吧?以前也没听这小姑娘提起过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男人的逻辑与叙事能力固然要在温绵之上,他与温妈妈聊了一会儿,看见她们家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显示的时间,心想这深更半夜的着实不能再叨扰伯母,便默默加快了语速。

  瞿承琛讲完来龙去脉,立刻起身告辞,温绵多少有些感激,只是她说不出口。

  “天都快亮了,您回去快睡吧。”

  “温绵,明天我回部队了,到那儿再联络你,晚安。”瞿承琛低醇的声音顺着走道里的风传入她的耳际,她听得格外真切,一种太久未曾感受到的,只存在于异性之间的悸动,让人措不及防。

  清瘦的脸庞背着客厅里昏黄的灯光,温绵用力点了点头。

  按理说像这么一位年轻军官主动送上门,严怡作为长辈应会相当满意,起初她对瞿承琛来访的反应也挺乐呵,最后却只淡淡嘱咐了女儿几句话,也没再拽着她东问西问就回房去睡了。

  温绵由此看出,母亲对她与瞿承琛的这段恋爱关系很不看好,她能明白严怡的心思。

  不过目前来说,她还不愿意顾虑这些问题,就算瞿中校见过她掉眼泪,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也还生疏着。

  这天夜里,温绵在梳妆台前将脑袋搁着手臂,凝神镜子上方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他眼角眉梢尽写冷傲的锋芒,她眨巴着眼睛,动了动唇瓣。

  哥,你知道吗。

  现在至少有另一个人,陪我一块儿欺哄咱妈了。

  ******

  瞿承琛在部队期间,温绵偶尔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俩人像朋友般闲聊几句,随后他又该忙于每天的训练任务。

  温姑娘受伤后,身体也还需静养,头一次正式约会他们除了吃饭,瞿中校还带她去马戏城看了多媒体梦幻剧的演出。

  瞿承琛所在的“英刃”特种部队假期稀少,等到他俩再次见面,中间又隔了一个月。

  此时,已值初秋,南法市街道上的银杏树橙黄黄地满城开遍,粉红的枫叶则点缀着近郊的山色,空濛之中别有一番韵味。

  温绵裹着一件应景的鹅黄色针织衫下楼,等在那儿的瞿承琛静静倚着他的军车,神色冷然的男人还在唇上斜斜叼住一支香烟,这位身穿深色风衣的首长先生,浑身都是色授魂与的气质。

  那是温绵第一回见到他吸烟的姿势,简直将她迷得像回到了十来岁的萝莉年纪。

  甚至已经坐在车上之后,温姑娘还有些小兴奋,撇过头问他,“你也有烟瘾吗?”

  瞿承琛观察她的脸部表情,淡笑着摇了摇头,于是她又问,“是因为部队规矩吗?”

  “严格来说,是我自己定的规矩。”他解释说,“作为狙击手,嗅觉灵敏很重要。”

  温绵立刻懂了,长期沾染尼古丁的味道对于上战场的瞿中校来说,没准就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可是,为何她在车里还能闻到只属于他的味道,即清冽又霸道的那种。

  瞿承琛瞥了一眼兀自低笑的温姑娘,心情也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车子稳稳停在一栋休闲会所前,瞿中校锁上车门,淡定看着温绵走过来,他没急着迈步,反而旋身,猝不及防向她伸出手,温绵脚下的步稍有延缓。

  瞿承琛就连请求牵手的姿势,都有着浓烈的军人作风,仿似首长对于下属的一种赞许与认可。他的举动无一例外地简练果断,让她觉得既不矫情却又很浪漫,温姑娘红着脸任由他轻轻握住手心。

  暖暖的,这一刻不早不晚,刚刚好。

  瞿承琛走近她半步,“喜欢枪吧。”

  温绵微微诧异,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踯躅着该不该告诉中校真相,毕竟一个姑娘家喜欢枪支军械,总不大妥当吧。

  温姑娘聪明地避重就轻,“小时候,我哥教过我开枪。”

  “嗯,大厦二楼有射击馆。”

  温绵这才恍然大悟,今天他仍是精心谋划了活动吗。

  这栋休闲会所的二楼除去瞿承琛所说的射击馆,还有健身房与沐浴间等设施,俩人边聊边等电梯。

  不一会儿,电梯抵达他们楼层,刚巧有个陌生男人走过门前。男人赤.裸着坚实的上身,只穿了一条运动型长裤,手上还领着只大包,应该是要去同层的沐浴间洗澡。

  他的眼角眉梢侵染着冷傲的锋芒,脸部线条干净利落,像一柄已有不少阅历的枪支般冷锐。

  瞿承琛在发觉温绵忽然僵硬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他绝对来不及拦住她,也拦不住她,即使姑娘家以为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

  只因为,她太震撼了。

  她根本控制不住心里的感受。

  果然,温绵已经几步跑过去,从背后抱住那个没穿上衣的男人,她的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将头靠在那宽阔挺直的背部,眼里满是氤氲的水汽。

  她深怕他忽然就会不见似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喊他,“哥……”

  酷似她兄长的男子回过头,胸部修韧的肌肉擦过她颤抖的手臂。“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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