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好不容易混成鬼王,却始终忘不了她家的小道士(已完结)

  陆雨非刚被扔进鬼城,万千恶鬼便朝她扑来。

  一个个跪在她面前,哭得嘤声带雨:

  “鬼王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又被欺负了,嘤嘤婴。”

  见鬼门被她家的小道士无情关上,陆雨非失落地叹了口气,不耐烦道:“这次又被谁欺负了?”

  明明是一帮恶鬼,却总被欺负,她也是服气。

  众恶鬼一听这话,还以为她要为他们出气,七嘴八舌诉起苦来。

  嘎嘎呱呱如同一千只鸭子,吵得她头都大了。

  陆雨非举起双手,振臂一挥:“都给我闭嘴——”

  众恶鬼纷纷捂住自己的嘴,整个鬼城瞬间鸦雀无声。

  陆雨非:“色鬼,你来说。”

  “遵命大人。”色鬼扶了扶她那没骨头的软腰,清清嗓子,说得眉飞色舞。

  “对方是个美貌绝伦的小白脸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害我骨头都酥了,就想上前跟他套近乎。谁知,那小白脸手段忒黑,逮着我就往死里揍,您瞧我这美丽的脸,都被揍成血花脸了,嘤嘤婴。”

  陆雨非瞅了眼色鬼那惨不忍睹的脸,嫌弃道:“套近乎?难道不是你想占人家便宜?”

  色鬼嘤咛一声,腰又软了,扑进无头鬼怀里,扭啊扭,“讨厌啦大人,人家哪有想占便宜。”

  色鬼本是名门千金,知书识礼,端庄贤惠,许配给了林家小将军。

  不知怎的,她突然变了性情,见到男人就往人家身上扑,最终被退了婚。

  退婚后,她莫名惨死变成色鬼,便时常去人间寻找凶手,顺便,调戏男人。

  “大人,他不但打了色鬼,还打了无辜的我,说我这副尊荣污了他的眼,嘤嘤婴。”

  烧死鬼捂着一张惨绝人寰的炭黑脸,委屈得无以复加。

  陆雨非用手挡住眼,从指缝里瞅他,嫌弃道:“你活该,明知自己不受待见,还不乖乖呆在鬼城。”

  烧死鬼更委屈:“可是,人家想找到被烧掉的右手嘛。”

  陆雨非:“找什么找,早化成灰随风而散了。”

  烧死鬼生前是个老实人,为救陷入火海的未婚妻而被活活烧死。

  结果,他未婚妻早有二心,故意跟情人设计了那场火。

  他哪里是想找什么右手,不过是心有不甘,想去看看他那未婚妻和姘头死了没有。

  众恶鬼见陆雨非没有要帮他们出气的打算,一个个全蔫了,“大人......”

  陆雨非白眼一翻,懒得搭理,心里只有她家的小道士。

  那般美味可口的俏公子,若真修了无情道,再想“吃”可就难了。

  饿死鬼向来痴迷人间食物,为了口吃的啥都敢干,此时小眼珠滴溜溜一转,道:

  “大人,那小白脸不但揍鬼,还骂鬼,警告我们再也不能到地面去,否则就让我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大人,您以后还去地面吗?”

  “什么?”其他的陆雨非都忍了,就是忍不了这个,“不让我到地面去?那我怎么勾搭我家的小道士?岂有此理,看我怎么收拾他。”

  众恶鬼:“......”

  “小——白——脸,睁——开——眼”

  陆雨非披头散发,站在小白脸床前,用鬼气满满的声调呼唤他。

  小白脸喜欢蒙脸睡觉,只露出半个额头,听到陆雨非的鬼叫声,不情不愿地拉下被子,睁开眼睛。

  然后,愣住了,眼睛瞪得滚圆,眼珠一动不动,整个身体像被点了穴。

  很快,一股尿骚味儿从被窝里传来。

  陆雨非也愣住了。

  什么小白脸嘛,虽然长得灵气逼人,却分明是个八九岁的小道童。

  就这?就这?还美貌绝伦?

  鬼和鬼之间能不能多点真诚!不要总是夸大其词?

  臭不要脸的狗色鬼,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难怪会被人家揍。

  见小道童被吓成了一尊尿裤子的雕像,陆雨非抬手戳他肉乎乎的包子脸,“哎,小家伙,回魂了。”

  在陆雨非的不懈戳弄下,小道童终于清醒过来,张嘴大叫:“哇,丑女啊———”

  “丑,丑女?你敢说我丑?”陆雨非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

  她活着的时候好歹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哪里丑了?

  想当初,四处寻欢猎艳的宁王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得到她,不惜害死她呢。

  呸呸,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在这里得意什么?

  “师父,救命啊,有个丑鬼吓唬我——”

  陆雨非挽起袖子,正要撕烂小道童的臭嘴,身后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又上来了。”

  陆雨非扭头一看,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小道士。

  一身玄衣,逆光而来,翩然欲飞,怎么看怎么迷人。

  她嘤咛一声,扑进张玄陵怀里,脑袋枕在他胸口,双手搂着他的腰,假意哭泣道:“陵哥,这个小道童骂我丑,你替我教训他。”

  小道童也扑了过来,抱着玄陵的腿,委屈哭泣道:“师父,这个丑女鬼欺负我,您快保护我。”

  “师父?”陆雨非立马蹲下身,摸着小道童的脸,笑得和蔼可亲,“哎呀,原来是宝贝徒弟,对不起,师娘刚才吓到你了。”

  小道童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强忍住不吐,

  “那个,你恢复一下,我还是比较习惯你恶狠狠凶巴巴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的模样,你现在这样......更恶心。”

  好想揍他,但还要保持风度,她太难了。

  张玄陵打发小道童去洗澡换裤子,转身就走。

  “陵哥,你看看我嘛。”陆雨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他房间。

  房里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一顶丹炉,什么都没有。

  张玄陵转身看她,目光冰冷,“我警告过你,三日内去投胎转世,今天是第二日。”

  陆雨非被他吓得一哆嗦,后退两步,撒娇道:“我舍不得离开你嘛。”

  张玄陵:“......”

  陆雨非蹭到他怀里,习惯性地搂着他的腰,“投胎后我就会忘了你,再也无法回到你身边。陵哥,我不想忘了你。”

  张玄陵沉默片刻,终于推开她,冷笑道:“你一个恶鬼,缠着我能做什么?还想嫁给我不成?”

  “可惜,我不想娶一只恶鬼。你留在人间,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们的情,早在你死的那一刻便断了。从此,缘分不再,人鬼殊途。”

  “......陵哥,这是你的真心话?”陆雨非难以置信。

  曾经,他们是那么相爱,如今,他竟冷语相向。

  陆雨非难受,不光是被张玄陵气的,更是被他体内的灵气克制的。

  他修道,她是鬼,她连靠近他都会难受。

  张玄陵并不看她,负手望着那顶丹炉,叹息道:“你走吧,尽快去投胎,否则,我会亲手送你入轮回。”

  

  陆雨非和张玄陵本是青梅竹马,自幼定亲,感情深厚。

  陆雨非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嫁给张玄陵,满心满眼都是他。

  张玄陵知道自己将来要娶陆雨非,总是疼她护她让着她。

  彼时的一切都很美好,变故发生在两年前的夏天。

  陆雨非和张玄陵去山里游玩,遇到一对落难兄妹。

  哥哥名叫陈默,相貌堂堂,风流倜傥。

  妹妹名叫陈雅,倾城绝色,美艳妖娆。

  两人声称遭遇劫匪,财物被抢,向他们求助。

  出于好心,陆雨非和张玄陵将二人救回了张家。

  这期间,陈默对陆雨非展开激烈追求,而陈雅也总缠着张玄陵。

  两人用尽手段,都无法拆散陆雨非和张玄陵,反倒引起他们的反感,一再打发两人走。

  这两人也是人间奇葩,死赖着不走。

  为躲避两人的纠缠,陆雨非和张玄陵决定早日成亲。

  没想到,就在成亲的前一夜,大批侍卫突然出现,将陆家和张家团团围住。

  陆雨非和张玄陵这才知道,陈默竟是风流宁王李默,而陈雅则是恶名在外的和乐公主李雅。

  他们根本没有遭遇劫匪,而是结伴出来寻欢猎艳,因看上陆雨非和张玄陵,故意设了一个局。

  两人仗着权势,一个强纳陆雨非为妾,一个强召张玄陵当面首。

  陆雨非和张玄陵誓死不从,结果,一个被逼成了死鬼,一个被逼成了道士。

  陆雨非死不瞑目,魂魄流连人间,最终化为恶鬼。

  她讨好前任鬼王,练成鬼王邪功,终取而代之。

  刚成为鬼王的那段时间,陆雨非每晚都去宁王府和公主殿,却无法杀死李默和李雅。

  她只能想方设法吓唬他们,想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疲惫惊惧而死。

  然而,李默和李雅招来很多和尚道士对付她。

  有权有势就是好,即便做了恶事,害了无辜之人,也能找到许多高人相助。

  那些所谓的高人,口口声声叫她“孽障”。

  可她这个“孽障”,非但从未害过人,还因为好心救人而死。

  陆雨非每晚跟高人斗智斗勇,发誓:即便拼上这条鬼命,也要让李默和李雅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在陆雨非被抓住,即将魂飞魄散之时,消失许久的张玄陵突然出现救了她。

  原来,自陆雨非死后,张玄陵便逃入道观,做了一名道士。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搜集李默和李雅的各种罪证,并将两人的累累恶行公诸天下。

  奸淫掳掠皆有,人证物证俱在。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引发了大骚乱。

  饶是两人贵为皇子皇女,皇上也无法庇护他们,只能将他们贬为庶人。

  这两人不但好好活着,还受到皇后和贵妃的照顾,比普通老百姓过得富贵而惬意。

  陆雨非不甘心,想要两人的命,就在这时,两人突然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

  张玄陵非要逼陆雨非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于是,他俩闹掰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有人送来书信,陆雨非远远一看,竟是林员外家的千金写的求救信。

  这林小姐长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曾被张玄陵所救。

  自那以后,她便非张玄陵不嫁。

  每次遇到危险,总会第一时间向张玄陵求救。

  可恨的是,张玄陵每次都会去救她。

  难道她陆雨非死了之后,张玄陵这么快就变心了?

  想想也是,无论他们曾经的感情有多深,如今的她都只是一只恶鬼。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嫁给张玄陵。

  他喜欢别的活生生的女人,也无可厚非。

  可陆雨非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要乖乖让给别的女人?

  “你喜欢林小姐?”陆雨非趴在张玄陵窗外,满心泛酸地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张玄陵当着她的面更衣,似乎已经不把她当女人。

  “你不说我就不走。”

  陆雨非欣赏着张玄陵的腹肌,很想伸手摸一把,可在看到腹肌下的黑色密林时,还是脸红心跳,扭开了头。

  “是。”张玄陵突然说道。

  “是什么?”陆雨非再次扭头看向他,追问道。

  “喜欢。”张玄陵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不允许。”胸中怒气再也无法忍耐,陆雨非伸出利爪,向张玄陵扑去。

  想要杀戮,想要发泄,想要随心所欲地为祸人间,满足自己的私欲。

  张玄陵拔剑格挡,神色凝重,“陆雨非,再不去投胎转世,你便会化为厉鬼,从此失去理智,只知杀戮。到时,我不得不收了你,让你魂飞魄散。”

  他还想收了她,还想让她魂飞魄散?看来,他真的不爱她了。

  可恨的臭男人,她死了就把她忘了,果然无情。

  既然如此,她何必留他在人世,便宜别的女人?

  陆雨非彻底失了控,发了疯,重伤了张玄陵。

  锋利的指甲刺入他的心脏,鲜血流淌。

  张玄陵却不躲不闪,定定望着她,苦笑道:“陆雨非,再见。”

  一道符咒“啪”的一声拍在陆雨非额头,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才发现,她已被送回鬼城,此刻就站在轮回门前。

  轮回门内旋风四起,只要跳过去,就能投胎转世。

  

  转眼十三年过去,陆家要办喜事。

  父亲和继母为陆雨非的小侄女选了一个风流放荡却不能人道的花花公子。

  只因这小子是京城首富的嫡子。

  这不是把她师父往火坑里推嘛。

  哦,对了,陆雨非的小侄女如玉就是她师父,也就是前任鬼王。

  想当初,师父收她为徒,传她鬼王邪功,助她成为新任鬼王,恩同再造,她必须报恩。

  没想到师父竟投胎到陆家,成了她侄女,那她更要护着她。

  如玉的爹娘去世得早,没人疼,没人爱,如今更是被祖父和继祖母当成振兴家业的工具。

  首富嫡子名叫沈金山,小名富贵,长得倒也一表人才,善于经商理财。

  可他能挣钱,也能花钱,花钱的方式还跟别人不同,别人有钱了大都用来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而沈金山却沉迷于娶小妾。

  他今年刚满三十岁,已经先后娶过三百六十二个妾室。

  据说,他立志娶满三百六十五个,正好一天一个。

  这些小妾都是他花巨资买来的,可进门后却守了活寡。

  沈金山偶尔去欣赏一下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但从不留宿。

  有人猜测,他那里不行,只能看,不能睡。

  前段日子,沈金山在街上看了如玉一眼,竟动了心。第二日便找人说亲。

  他给得实在太多了,父亲和继母哪里舍得拒绝?一口答应了。

  得了钱财后立刻投入陆家商铺,终于挽救了即将破产的老陆家。

  可陆雨非不想让如玉成为沈家别院里的一副活人画,决定跟这位首富公子好好谈谈。

  可能她出现的方式有点问题,吓得沈金山一蹦三尺高,脑袋重重磕在了房梁上。

  “你,你是何人?怎,怎么进来的?”他捂着脑袋,惊恐地看着一脸苍白的陆雨非。

  这十三年来,陆雨非一直在修鬼道,每日累成狗,脸色不太好,并非刻意吓他。

  陆雨非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凉茶,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沈大少,坐下聊聊。”

  沈金山不愧是商人,精明得很,见灯光下没有陆雨非的影子,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你是鬼鬼鬼......”他缩在床帐后,想大喊又不敢,想下床又没胆。

  只能苦苦哀求:“我虽然在经商过程中得罪过很多人,但从没害过人命,鬼仙大人,求您饶了我吧。我不认识您,定然没伤害过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做,只求您别伤害我。”

  虽然怂,倒也聪明,陆雨非故意逗他:“相公,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相,相公?你是我买,娶的小妾?”沈金山先是迟疑,壮着胆子看了她一眼后,立马摇头,“不对,我从未见,见过你,你不是我的女人。”

  呵,这小子记性还挺好,三百六十二个小妾的模样,竟然都记在了心里。

  陆雨非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沈金山,我不会伤害你,只希望你跟陆家的如玉退婚。放心,聘礼我会还给你。”

  沈金山听陆雨非提到陆如玉,又向她脸上看了几眼,“请问您是如玉小姐的......”

  他停顿,自然是希望陆雨非接话,介绍自己的身份。

  可陆雨非已然是鬼,没必要自报家门,“你不用管我是谁,只回答愿不愿就好。”

  “......如玉小姐花容月貌,天真烂漫,沈某很是心仪,这才真心求娶。沈某早已立誓,必会好好对待如玉小姐,不让她受委屈......“

  他唠唠叨叨一大堆,见陆雨非面露不耐,这才识趣道:“您既然不同意这门亲事,沈某必会尽快退婚。”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陆雨非满意离去。

  没想到,沈金山不改商人本色,阴险狡猾,不但不退婚,还找来道士收她。

  找的还是张玄陵的徒弟,那个曾经被陆雨非吓尿裤子的小道童张悦阳。

  如今的他已长成翩翩少年郎,聪明自负,本领超群,不把陆雨非这个鬼王放在眼里。

  “丑鬼我警告你,放弃抵抗乖乖受降。道爷我会好心送你入轮回,让你投胎转世。”

  张悦阳一手举剑,一手捏剑诀,即便被陆雨非逼得狼狈不堪,倒也输人不输阵。

  为了不被他认出来,陆雨非特意散开长发,挡住了脸,身前身后长发飘飘,像个长发怪。

  “你,你给我等着,我叫我师父来收拾你。”张悦阳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还敢向陆雨非放狠话。

  一听这话,陆雨非又把他揍了一顿。

  他还敢提他那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臭师父?

  简直是火上浇油,烧到了自己。

  “呜......”张悦阳再也不敢嘴硬。

  陆雨非这才坐在他身边,凉凉道:“哟,你师父还活着呢?”

  “你......”张悦阳想骂她,动了动嘴皮子没敢骂,哼道:“我师父可是修道之人,如今大有所成,已是人人敬仰的玄陵子,当然活着,还会活很久很久。”

  “呵,修道岂是那么容易的?还不是自吹自擂。”陆雨非嘲讽道。

  “你......认识我师父?”张悦阳倒也不笨。

  “不认识,听说过。他跟那位林小姐怎么样了?”提起这件事,陆雨非就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林小姐?你是说林员外家的林小姐?她是我师父的远方亲戚,早嫁人生女去了。”

  嫁人了?难道,十三年前,张玄陵并没有移情林小姐,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师父,成亲了吗?”陆雨非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这十三年来,她一直呆在鬼城修炼,刻意不去关注张玄陵的情况。

  “没有。”张悦阳探头看向陆雨非,无法透过乱发看清她的表情,但也察觉到她跟他师父的纠葛,突然笑道: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师父虽然还没成亲,但已有了心上人。”

  “......”陆雨非心里好气,但还要保持镇静,继续听他说。

  张悦阳得意道:“我师父喜欢陆家的如玉小姐,命我保护她。至于你,趁早死心。”

  什么?张玄陵喜欢如玉?这是怎么回事?于是,陆雨非又将张悦阳揍了一顿,这才知道:

  张玄陵忙着追踪两个恶人,后来还受了重伤,闭关前,交给张悦阳一个任务:找到一名生来戴玉的小姐,护她平安。

  如玉之所以叫如玉,是因为她生来戴玉。

  而那块玉,本是陆雨非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是她十五岁生辰时,张玄陵亲手给她戴上的。

  为延续师徒缘分,陆雨非在师父投胎时,将护身玉转送给了她。

  张玄陵要张悦阳找的不是如玉,而是她陆雨非。

  为什么?

  陆雨非躲起来等待张玄陵出现。

  张悦阳不是说他师父有办法解除婚约吗?她倒想看看他怎么做。

  张玄陵果然出现了,容貌跟之前一般无二,一点都没变,只是神情比从前更加清冷沉静,修为也更加莫测高深。

  一袭暗色道袍,手拿一把拂尘,怎么看,都像得道高人,难怪沈金山奉若神明。

  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对,难道真如张悦阳所说,他受过重伤?可谁能伤到他?

  “沈公子,如玉姑娘的生辰八字与你相冲,你们无夫妻之缘。”张玄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沈金山狗腿状:“道长高见,救了沈某一命,沈某这便退婚。”

  陆雨非:“???”

  什么得道高人嘛,分明是神棍一枚。

  就这,竟然还得到了沈金山的感恩戴德?

  人类对道士的敬仰程度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丝毫不起怀疑。

  难怪向来坐不住的张玄陵非要跑去当道士。

  沈金山恭恭敬敬地将张玄陵送走后,立刻去退了婚,陆雨非恨得牙根直痒,只盼着日落西山。

  天一黑,她便冲进沈金山房里,撸起袖子,向他扑去。

  “沈富贵,你这个骗鬼的小人,受死吧。”

  沈金山捧着猪头一样的大脸哎哎惨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鬼仙大人饶了我吧......”

  背信弃义,违反承诺,伤害了她这个鬼王的自尊,求饶几句就算了?

  她有没有那么大度?

  于是,她继续打,他继续叫,直到再也叫不出声,瘫软在地。

  陆雨非这才满意地拍拍手,正要离开,突然察觉到灼热视线,抬头一看,正对上张玄陵深邃如夜空的眼。

  陆雨非:“你没走?”

  张玄陵:“......”

  陆雨非飞到屋顶,站在他面前,嘲讽道:“沈金山把你当得道高人,你却眼睁睁看着他挨揍,若是他知道,说不定会哭死。”

  张玄陵不答,只定定望着陆雨非,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得她浑身发毛,有点心虚。

  只能转移话题,“难怪没人听到沈金山的惨叫声,原来是你设了结界,怎么,怕我被发现?怕我被抓?”

  张玄陵:“你没去转世。”

  陆雨非:“我喜欢当鬼。”

  张玄陵不再理她,转身便走,背影潇洒如谪仙,飘然俊逸。

  陆雨非追上去,追问道:“张玄陵,你为何让张悦阳找戴玉的女子?又为何要保护她?”

  “......”

  “张玄陵,你想找的人是我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

  见张玄陵不答,陆雨非挡住去路,逼他与她面对面。

  “张玄陵,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你以前有任何事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陆雨非——”张玄陵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如钟,透着渺渺仙气,“沈金山此人不简单,背后必有阴谋,你不应该贸然招惹他。”

  “我就知道沈金山有问题。”陆雨非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开始分析。

  “一个男人,娶了那么多漂亮小妾,却一个都不碰,他要么真的不行,买小妾只是为了满足某种变态占有欲;要么别有所图,想利用这些女子达到某种目的。你说,他有什么目的?”

  张玄陵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天,缓缓道:“这正是我要查的,与你无关。”

  原来张玄陵早就盯上了沈金山。

  “怎么跟我无关?他都把坏主意打到我侄女如玉身上了。这次,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调查,你别想赶我走,否则,我就给你捣乱。”

  陆雨非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清张玄陵的心意。

  张玄陵所在的道观并不大,但颇有特色,小桥流水,花鸟虫鱼。

  只有一点不好:此处道士虽少,却个个修为不凡。

  偷溜进来时,陆雨非差点被张玄陵的师弟发现,幸好,被张玄陵及时藏入袖中。

  “师兄,此处似乎有鬼气。”

  张玄陵脸不红心不跳道:“鬼气?怎么会?我没发现。”

  此言一出,师弟迅速收回法器,俊俏的小脸微红,讪笑道:

  “可能是我弄错了,想想也是,怎么会有鬼敢靠近师兄,看来,我还要好好修炼才行。”

  师弟离开后,陆雨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张玄陵,你竟然撒谎,你不乖哦。”

  张玄陵不善撒谎,也不屑撒谎,没想到为了她,竟然破戒了。

  张玄陵的脸,终于红了。

  他一甩袖子,将陆雨非摔进床上,恼道:“说了让你离道观远点,你偏要跟来,再被人发现,我可不管你了。”

  “去外面睡。”张玄陵洗过澡后,换了一身墨色薄衣,板着脸瞪她。

  他本是爱笑爱闹之人,自当了道士后,脸上再不见笑容。

  陆雨非也换了一身轻薄纱衣,横陈在床上,搔首弄姿,“不要这么绝情嘛,以前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以前,她每次去张家找张玄陵,都会赖在他房里不走。

  伯父伯母为她安排的房间在另一个院子,她才不要住。

  总是等府里的人都睡了,翻墙去张玄陵房中,跟他睡一张床。

  起初,张玄陵很不习惯,在陆雨非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最终习以为常。

  他甚至会在墙下等着接她。

  那时的他们不通情事,就头靠头躺着聊天玩闹。

  偶尔情动,便试探着拉住彼此的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疼,再疼也不想松开。

  如今,他们长大了,通晓情事了,却一个成了道士,一个成了恶鬼,再也无法亲近。

  见陆雨非不肯走,张玄陵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终于躺在她身边。

  但身体紧贴着床沿,与陆雨非相隔甚远。

  陆雨非一点点靠近,直到脸颊贴上他的背,双手搂住他的腰。

  “......”张玄陵有片刻僵硬,倒也没有躲。

  其实,他若真想躲她,完全可以找个地方打坐。

  但他没有。

  陆雨非很开心。可她的鬼体却受不了张玄陵身上的灵气,难受得厉害。

  见她固执地不肯分开,张玄陵只能将她丢进养魂瓶中,放在枕边。

  陆雨非坐在瓶中,欣赏近在咫尺的张玄陵。

  小时候的她曾无数次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张玄陵这般精致好看的人?

  肌肤瓷白如玉,五官无可挑剔,整个人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要不然,和乐公主李雅,也不会为了得到他而费尽心思。

  迷迷糊糊中,陆雨非又想起被李默害死的情景。

  那时,她被李默按在床上,清白难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摸到一条腰带,勒住了李默的脖子,差点勒死他。

  因为她想将自己的一切留给张玄陵,而不是别的什么男人。

  可惜最后,反被恼羞成怒的李默勒死。

  现在想想,好傻。张玄陵才不会在乎那些。

  如今的她成了鬼,若想跟张玄陵在一起,只能修鬼道。可鬼道岂是那么好修的?

  就在这时,张玄陵开口了,仿若她腹中蛔虫,“若你早日转世投胎,如今便是凡人,我自可带你修仙道,双宿双飞。陆雨非,你偏偏不听我的话,这是你自找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张玄陵逼她转世投胎。

  陆雨非:“我现在后悔了还不行吗?帮我想想别的办法呗。”

  张玄陵闭上眼,“没有办法,除非我们保持距离,做一对精神伴侣。”

  “我不要。”只能看,不能吃,她肯定憋死了,“我想跟陵哥亲亲热热,缠缠绵绵。”

  张玄陵哼了一声,不接话,但耳朵和脸颊都红了,煞是好看。

  陆雨非故意逗他,做恍然大悟状,调笑道:“张玄陵,原来你想老牛吃嫩草——”

  张玄陵猛地睁开眼,精致的面容终于出现几丝裂痕,咬牙切齿道:“陆雨非,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吃了你。”

  陆雨非才不怕,得寸进尺地挑衅道:“有本事你吃啊。”

  张玄陵拿过养魂瓶,恶劣地晃了晃,满意地看陆雨非摇来摇去坐不稳,“臭丫头,你等着,早晚收拾你。”

  若只是这样,张玄陵为何不告诉她?其中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张玄陵,你是怎么受伤的?张悦阳说你一直在追踪两名恶徒,是什么人?”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听说沈金山终于买够三百六十五个小妾后,张玄陵悄然跟踪,陆雨非秘密跟随。

  沈金山竟将这三百六十五个少女送到一处隐秘山洞中。

  而洞中藏着两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正是李默和李雅。

  这两人不甘心被贬,想要找张玄陵报仇,却不是他的对手,便靠吸食少女阴气,修炼魔功。

  “哈哈哈哈,等我们练成魔功,再也不用怕张玄陵那个臭道士了。”李默站在装有女孩儿的笼子前仰天大笑。

  “先说好,张玄陵是我的,等抓住他后,我要好好享用。”李雅也大笑道。

  “可恶,这两个混账竟然还没死。”一看到两人,陆雨非便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冲上去,被张玄陵一把拉住了。

  “不是让你在道观等着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陆雨非这才知道,这些年来,张玄陵一直在暗中寻找李默和李雅的下落,阻止他们再次害人。

  李默和李雅身边总是有很多和尚道士保护,张玄陵怕陆雨非再被这些人抓到,受到伤害,所以才故意逼着她去投胎。

  张玄陵之前他所受的伤,就是李默和李雅联手打的。

  这次,张玄陵盯上沈金山,就是为了找到李默和李雅,将他们收服。

  “之前是一对二,你才会受伤,如今是二对二,我们还怕什么?陵哥,我好歹修鬼道,不需要你过分保护。”

  陆雨非是个急性子,挣开张玄陵便冲了上去,

  “李默,你还记得我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雨非恨不得当场撕了李默。

  李默显然没忘记她,欣喜道:“陆雨非,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你果然还惦记着我,巧了,我也忘不了你,今天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陆雨非,你活着是我的女人,死了是我的女鬼,今日,我非要带你走。”

  修炼十三年,片刻没偷懒,陆雨非还是慢慢落了下风。

  不得不说,通过正经途径修道,到底没歪门邪道见效快。

  李默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即便只剩一个脑袋,一副心脏,也能重新活过来,继续战斗。

  陆雨非怒急攻心,差点施展鬼王邪功,幸好被张玄陵及时制止。

  否则,她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张玄陵拉着陆雨非后退的同时,向洞外丢了一枚信号弹。

  早已埋伏在洞外的张悦阳等道士跳出来,将李默和李雅收入法器中。

  “张玄陵,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李默很不甘心,大喊大叫。

  “玄陵,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李雅凄声哀求。

  张玄陵不为所动,将陆雨非收入袖中,找了个僻静地方为她疗伤。

  伤好后,陆雨非一介鬼王,竟光明正大地走在道观里,轰动程度可想而知。

  众弟子呼啦啦围上来,戒备地盯着她,却没有动手。

  因为他们认出了她手中的涂鸦伞,独属张玄陵。

  说起来,这把伞还是陆雨非十五岁那年,亲自做给张玄陵的,他宝贝得很,谁都不给碰。

  “各位师弟好,各位师侄好,我是张玄陵的道侣,以后请多指教。”

  看到他们一个个惊掉下巴,陆雨非得意地笑了。

  “你怎么来了?”被陆雨非用灼灼目光盯着,张玄陵再也修炼不下去,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她。

  陆雨非盘膝坐在他对面,提议道:“张玄陵,你修仙道,我修鬼道,都是修道,必有相通之处,咱们双修如何?”

  张玄陵:“......”

  陆雨非靠近他,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摇晃,红得过分的唇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下巴。

  老实说,感觉不是很好。

  只因张玄陵刚刚修炼完,满身灵气尚未藏起,强烈地排斥着陆雨非的满身鬼气,害她颇为痛苦。

  若不是张玄陵极力收敛克制,她恐怕会被弹飞。

  见张玄陵坐着不动,陆雨非愈发得寸进尺,干脆坐在他大腿上,“张玄陵,我们双修吧,好不好嘛......”

  她呢喃着,轻蹭着,吻上他的唇。

  张玄陵原本板着脸忍耐,却在她的舌尖滑向他脖子的那刻破防。

  脖子是他最敏感的地方,碰不得。

  小时候玩笑,陆雨非总喜欢挠他脖子,每次他都会缴械投降,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张玄陵抬起双手,死死捏住她的手腕,拉开一些距离,反问道:“不难受?”

  “难受,可是我想适应嘛。”如今,她终于能跟张玄陵在一起了,却只能看,不能碰,她可忍受不了。

  还不如忍着痛苦去适应,说不定能成功呢?

  见陆雨非神色痛苦,张玄陵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原来,他房里那顶丹炉,就是专门研制这种丹药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可这丹药也只能缓解她的痛苦,无法彻底消除。

  陆雨非再也没回鬼城,而是跟张玄陵一起开始了修道生涯。

  修道之余,他们还四处游历,专为弱者打抱不平。

  多年后,一道一鬼有了个响亮的称号——济世仙侣。

  (完——)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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