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我的车》中的反思:是谁在驾驶我的车,它又该如何驾驶?

  《驾驶我的车》作为我的第一部滨口龙介,视听语言无话可说,用车戏拍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迁移。三个小时看下来,并不觉得啰嗦拖沓。最喜欢结尾舞台上的万尼亚舅舅结尾,契诃夫的文字加默剧式的手语制造出一种洗礼般的神圣感,平静中饱含力量。以前从未发现手语如此有魅力。雪地里的忏悔不够喜欢,我联想起《阳光普照》夫妻俩在山头上尴尬地崩溃。

  

  细密的对白、救赎的母题和导演人文关怀的柔软内心反倒让它看起来像一部文学作品,这是电影的内核。此外,导演用映照人物的《瓦尼亚舅舅》串联剧情,将封闭的车内空间作为男女主交换秘密、打开心结的场所,营造出丰富的影片结构,再辅以导演高强的节奏把控能力,一点不觉得冗长,冈田将生在车上的长镜头甚至让人看得直陷下去。

  

  从角色们的名字再到红色的萨博,从昏暗的隧道再到低沉的轮渡……仿佛一切都已摆在我们眼前,却又极力试图掩盖着什么。在平静甚至略显无情的念白下是早已紧绷的弓弦,不断地被各种固执的越轨抚摸着,挑衅着。在充斥着张力之内爆下,显露出的是对他人及生活的拒认,是对命运的无声抗议与无能为力。

  

  是谁在驾驶我的车?谁才应该驾驶我的车?它又该如何驾驶?这是导演通过片名预示的提问,也是演员通过表演试图揭示的一次回应。身为屋主却不得不住进宾馆;检查出眼疾可除了延缓便别无他法;作为车主但被剥夺了驾驶的权利……

  而他对此的回应不是反抗,而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回避,而蒙蔽自己已然失去了对命运的掌控。他痛苦,所以害怕揭露生活的另一面后会一无所有,但与高月的对话后他明白了:凝视他人不如凝视自己,即便那里只剩深渊,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视听以外的故事仅觉得平实却不出彩,甚至连两人与彼此过往的和解也没能引起我什么情绪,但看完小说,却不一样了,因为这是一次如此细致而复杂的改编,人物的性格,事件的切入点,同样冗长的台词却像在讲述另一个故事,甚至连同一段儿情节的主客体都产生了强烈的变化,滨口龙介在以怎样的视角和感受去看村上春树的这个短篇呢?他前后延长了这段儿故事,和里面角色的生命,乃至生命力,不愧是最佳改编剧本。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话直说,不爽就骂,沉默隐忍和委曲求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它们终会被真实反噬。其实每一个在感情里坚信自己是受害者的人,都在或多或少地漠视自身的责任。开始时,他说:“她一边深爱着我,一边很自然地背叛我,她体内有着我无法看清的黑色漩涡。”

  

  最后,他说:“我放任一些真正的东西溜走了,我假装没有注意到,我没有听从自己的内心,所以我失去了音,永远。如今我明白了,我想要去见音,如果见到她,我要对她大喊大叫,斥责她,为什么一直在欺骗我。我想要道歉,为没有倾听,为不够强大。我想要她回来,我想要她活着,我想要再多跟她聊一聊,我想要见她。可是太晚了,没有回头路了。那些一直思考着死亡的幸存者,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继续下去。”

  

  契诃夫的戏剧、村上的小说都看过,滨口龙介借尸还魂,在散乱的叙事和大段的对白中,把一个婚内被出轨的滥俗故事讲得发人深省又引人入胜。从逃避、控诉到忏悔、放下,影片本身就像一篇隽永的散文,情绪饱满而浓烈,镜头冷静充满美感。

  导演的工作真的可以说卓越,在某个意义上说,他创造性地用新的艺术形式重新解读和表演了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村上春树的《驾驶我的车》,纯熟地建立悬念、以看似狗血的冲突切入,触及的却是一个既老又新的人类议题(不得不说,它好像更属于日本):一个人面对的最大困境仍是存在主义的危机,如何正视自己的过往、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个人走近一个人、理解另一份痛苦的可能与不可能,即便灵肉紧密相交也有无法共同面对的记忆——不可能说出的真相;但当使用不同语言(包括用手的舞蹈发声),年龄、性别、身份各不相同的人,共同演着一部剧、被同样的东西拉出那个真实的自我时,又觉得某些时刻爱与理解是可能的。我们驾驶着我们的车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呢?也许是巴别塔的塔底吧。

  

  最喜欢男主和男配两人的对手戏,看似冷静的对白中,眼神的交锋不断推波助澜,仇视和愤怒的情绪直至戏剧排练时才宣泄而出。过去发生的事已是真实的存在,被深深地伤害了,恨有什么用?那些我们以为最珍贵的爱已经消失了,逃避又有什么用?

  那些闭口不提的过往、压抑不住的回忆,其实一直深埋在内心的深处。努力看清自己的内心,正视它、接受它、忠于它,放下执念,放过自己,好好活下去,耐心接受命运给我们的考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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