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我在上海方舱第10天

  “今天是4月24日,星期天,是我在上海方舱的第10天。核检连着两次转阴就可以了,我已有1次,再有1次就能出去了!”

  下午三点, 25岁的美女同事小颖,向《价值线》聊起她在上海方舱的亲身经历。

  官方数据显示,自3月底疫情加重后,上海累计感染40万人,已建成方舱医院100多个,床位16万张。小颖就是上海众多方舱医院轻症患者中的一员。

  下面是小颖在方舱10天的自述。

  A、艰难的10天

  今天是4月24日,是我进方舱的第10天。

  今天起得很早,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昨天做了核检,结果为阴性。

  我习惯性地站阳台的窗前,看着楼下小区的树顶,新绿的面积比10天前扩散了很多。

  隔着窗户和墙壁,外面的春色越来越浓。

  同舱的夏老师4天前已转阴出舱,她在微信中给我们发了出舱攻略,要填哪些表,办什么手续,在哪坐车,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原来住的小区门口的咖啡店不知还开不开门,我出去要先点一杯焦糖卡布其诺,还有隔壁饭店的笋尖炒肉,还有……我漫无目的地在心里盘算着,味蕾好象又发达了起来。

  从居家隔离20天到突然核检变阳,再到起初我们六个女生住进这套两室一厅的方舱,再到如今三男三女同居一舱,直到今天,我已经隔离30天了,其中到方舱医院满10天了,这是极具艰难的10天。在方舱医院的10天,没有医护人员给我们看过病,全靠自己硬扛。

  方舱医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院,更像一个集中隔离点。

  过去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如照片一样一帧一帧滑过。

  这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一次艰难经历。

  B、在上海居家封控20天后,我居然阳性了

  3月以来,上海新冠感染人数不断增多。

  3月23日,我们接到了社区的通知,由于地处中风险地区,小区从24日开始封闭,大家都无法出门。

  足不出户的生活正式开始。对此,我起初并不十分担心。

  2020年武汉疫情期间,我在武汉经历了76天的隔离生活,这段经历让我养成了居安思危的习惯。我早已囤好了大批的生活物资以及各种方便面,我想应该够我支撑好久了。

  但隔离的日子久了,人还是身不由己地变得烦躁。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家隔离20天之后,4月11日,我开始出现了发热、咳嗽,浑身疼痛的症状。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感觉同居的室友在刻意地回避我,有意无意暗示我呆在自己卧室。当日我自己做了抗原测试,并未显示异常。

  12号,我再次给自己做了抗原测试,结果显示异常。

  我立刻给居委会打电话汇报,13号凌晨1:30,疾控人员上门给我做了核酸,第二天,核酸报告显示待复核,实际上就是宣告结果是阳性。

  将近20天足不出户,除了下楼做核酸,没有接触过外界。

  我实在想不明白,20天在家,谁传染给我的,我为什么还是阳性中招了?

  C、坐了六个小时的车,分到了“顶配方舱”

  在我的核检结果确定异常后,我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有居委会打来的,也有街道办的,还有其他防疫部门的。做了很多出行轨迹之类的调查。

  

  最后,我等到了的消息是——去方舱医院隔离。

  4月14号晚上7点多,在小区门口,我等来了带我们去医院的一辆公交车。

  我是第一个上车的人,车上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驾驶室和乘客之间被用塑料绳隔离开来。司机穿着全套防护服,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公交车兜兜转转地又去其他小区接人,最后车上坐满了21名乘客,司机挨个把我们送去上海各地的方舱医院或者隔离点。

  不知什么原因,我们到了第一个隔离点,被告知没有床位;车开到第二个隔离点,仍然被告知没有床位……

  最终,经过漫长的六个小时旅途,我终于“到站”,住进了上海X浦方舱。

  说是方舱,实际上就是两室一厅的公寓住宅,我意识到自己“中奖”了,分到了传说中的上海“顶配方舱”。对比上海本地群里网友发的那种几十、上百人一间的体育馆,这里的居住条件要好多了。

  D、没有医生来给我们看病,也基本无药配送

  这套两室一厅的方舱,分配了六个女生。主卧、侧卧、客厅各住2人,房子很新,装修得很好。

  方舱提供被子、床垫和枕头,床单需要自己带过去。

  阳台和厨房都被封住了,从阳台的玻璃望出去,可以看见小区里的树正长出嫩黄绿的新叶。

  方舱的生活简单而枯燥。

  我们六个人都有程度不一的发烧、咳嗽的症状,但我们都是按着无症状的情况分进来的。

  住进方舱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医生来给我们做治疗,也基本没药送进来。

  我发热、咳嗽的症状依旧延续着,我吃了自带的阿莫西林,同住的姐姐送了我泰诺。在这封闭狭小的空间,我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朴素的温暖。

  在隔离的第五天,我们第一次领到了中药——邓老清冠饮。

  第八天,我们又领到了一种塑料袋装的中药液,要求一天喝两次。

  我的病状在无聊的时间中逐渐好了起来,谢天谢地。

  我们两天做一次核酸,所有的饭菜都放在门口的凳子上,用敲门的方式通知我们出去拿。早餐是包子、鸡蛋牛奶,午餐和晚餐是盒饭。

  今天是我住进方舱第10天,我和我的同屋没有接受一次医生的检查和看病,全靠硬扛。我们有的室友咳嗽发烧还比较严重,个别扛不住的就吃自带的感冒药。

  E、凌晨四五点被“重症者”的咳嗽声吵醒

  虽然食物无忧,但六个人同居一舱,生活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各种不便。

  和我同住客厅的大姐,原来是社区的志工,在为居民提供生活方面的帮助时,不幸被感染了。

  晚上睡觉前,她总是咳个不停,经常让我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又传来了她电钻般的鼾声。

  有一次,凌晨四五点钟,我被一位“重症者”的一阵阵咳嗽声吵醒。外面的还漆黑一片,我静静地躺着,慢慢地等着黎明的到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床板很硬,腰和屁股都很疼。

  此外,个人隐私、早晨的洗漱、晚上洗澡等日常生活,在六个人同处一舱的空间中,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相互干扰。

  好在大家熟悉起来,知道了披此的不容易,都能相互谅解。

  住在次卧的一个姐姐,几天后她七岁的儿子被测出是阳性。她很是焦虑担心,一个劲地掉眼泪。她向总台申请将儿子调进我们舱来,这样可以照顾儿子,得到了总台的同意。但街道那边因为车辆紧张,最终孩子还是没能送过来。最终,她老公不得以阴性的核检陪孩子去了另外一处方舱。

  F、有人好了,走了,新的阳性又进来了!同屋六位女生换成了三男三女

  终于,在住进方舱的第5天,住在次卧的姐姐痊愈了,核检转为阴性。

  我们全舱人都兴奋不已,看到了希望。大家一起为她祝福。

  她走后,还给我们发来了“出舱攻略”,要填什么表,办哪些手续,在哪坐车,写得清清楚楚。

  陆陆续续,我们舱里有三个人核检转阴,离开了这里。

  但随之而来的“新阳性病人即将入住”的消息让我们很焦虑。大家都担心自己被二次感染。

  恰好,隔壁舱的六个男生,也转阴了三个人。

  我们大家经过协商,让隔壁的三个男生搬进我们方舱,把空出来的方舱让给新来的阳性患者。

  非常巧合,隔壁三个男生中有一个和我们房间的一个女生是恋人关系。他们被分配到客厅,其他人,两女两男各一个卧室。

  虽然相遇的日子非常短暂,我们还是建了自己的微信群,经常保持联络。

  G、好想回家,回到从前的上海

  4月24日,我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好消息,我23日的核酸检测结果首次由阳转为阴性。如果随后核酸检测都是阴性,我就能离开方舱了。

  艰难的10天,让我对工作、生活有了重新认识,有的甚至是最基本的认识,就像突然想吃好吃的东西,好想去上原来一直不想上的班。好想回家,好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我知道,上海现在有很多像我这样住在方舱里的人,还有上千万的人被隔离在家,他们和我一样,盼着回到从前的上海,回到正常的上海,回到生龙活虎的上海,回到充满人间烟火的上海……

  最后,学音乐的小颖唱了一段最新学的歌,道出此时的心情: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哪,曾经的繁华,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有多少真相

  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睡梦中浮过,小区旧模样,留在梦田里,永远不散场

  暖光中醒来,好多话要讲

  窗里那么多人,可是都不声不响

  这新冠有多么残忍,扑灭我,飞扬的青春

  在人间四月天的夜深,还让我,想呀想出神……”

  

  后记、

  上海失去的春天

  在俄乌战争之后,上海疫情成为今年降临到A股的另一大黑天鹅。

  上海静态管理已近一个月,作为中国经济的火车头,本次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以汽车产业为例,3月以来,蔚来、长城、特斯拉超级工厂、小鹏、上汽大众等企业多次停产,据高盛报告,中国东部地区82%的汽车、半导体、硬件与工业技术制造商,都在4月经历过供应链中断。

  上海封控之下,餐饮、旅游、电影、酒店、交通运输等行业都遭受重创,抵御风险能力偏弱的小企业正面临停产和倒闭的风险。

  货运数据和分析提供公司Freightwaves估计,从4月6日到4月15日,以上海港为首的中国港口集装箱货运量下降幅度超过31%。

  据全球船舶信息追踪网站MarineTraffic和全球船舶数据提供商VesselsValue的图表,上海港附近的货轮堵塞达到历史新高。

  

  4月19日上海港附近船只,绿色为货船,红色为油轮。图片来源:MarineTraffic

  

  从3月末起,上海港等待卸货的船只数量明显升高。图片来源:VesselsValue

  上海疫情延续至今,已不仅仅是上海一座城市的问题,它对经济造成的巨大影响,正逐步开始辐射全国,乃至全球。

  就资本市场而言,A股要走出疲态,或许要等到上海疫情缓解。

  本周末,上海、广东公布了一季度GDP数据,上海一季度GDP同比增长3.1%,低于5%目标。

  3月起,疫情重创上海工业、投资、消费、进出口等多个领域。

  一季度,上海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9%,增速比1-2月回落8.0个百分点;商品销售总额增长2.0%,增速回落4.1个百分点;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增长3.3%,增速回落9.3个百分点;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由1-2月增长3.7%转为一季度下降3.8%;货物进出口总额增长14.6%,增速比1-2月回落7.4个百分点……

  作为中国经济第一大省的广东一季度同样表现不佳,GDP同比增长3.3%,也低于5%的目标。

  当前上海疫情对上海经济和全国经济的增长影响巨大。疫情缓解之日,或就是A股摆脱疲态之时。

  2022年全球资本市场的灰犀牛是美联储加息和缩表,两只黑天鹅是俄乌军事冲突和上海特大疫情,对于中国资本市场尤其是A股市场,当前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上海特大疫情的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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