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5.
5 吵架？
周末过得很愉快，孟鹤堂很自然地和周九良交换了电话，又很自然地添加了彼此的微信，以至于整个周末，孟鹤堂都在翻看周九良的朋友圈以及和他微信打字聊天中度过。孟鹤堂没有抽空去多考虑自己为什么这般有耐心去回答一个小朋友的各种问题，但他却这么做了，甚至连绿豆糕怎么做都如实回答，却又在心中笃定，这孩子根本不会动手。
孟鹤堂的笃定非常自然，却也莫名其妙，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沉浸在周九良接受了他的建议决定试着善用手下人的喜悦之中，成就感，这是满满的成就感，亲自带起一枚明日之星，多大的成就感啊。
然而他的明日之星在两周后却被他斥责了一顿，当着各部门经理的面，狠狠批评了一顿。孟鹤堂批评的其实不是周九良，而是他的领导，可祸是周九良闯下的，无论怎么骂他的领导，其实也就是在骂周九良，并且孟鹤堂确信，散会之后，周九良还得承载他头上所有领导的怒火，以及部门同事的各种奚落。
说实话，孟鹤堂是心疼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周九良的方案只有一个大纲，拿到会议上来实在是太敷衍，即便他说得很好，即便他们部门还有其他方案在会议上做汇报，但都是拿不出手的，所有人都不满意，客户更不会满意。于是只能将会议挪后，但这其中的损失，得有其他部门承担，孟鹤堂不能不当众敲打他们。
终究是不忍心啊，孟鹤堂叹气，在下班后特意留下加班，为的是周九良。孟鹤堂知道周九良一定会留下加班，因为他不得不留下。孟鹤堂在七点时走出了办公室，来到策划部看着周九良忙碌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点了两份外卖，又在电梯间抽了根烟，等着外卖送来，才亲自拿进去给周九良。
“孟……孟总。”孟鹤堂看着周九良委屈的小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照常说了句：“下班了，叫孟哥。”然后推了推他，让他先吃饭。
周九良很听话，打开了饭盒，乖乖吃饭，一声不吭。
孟鹤堂无奈，知道他委屈，也不多说，默默吃起自己那一份，直到吃完了，收拾饭盒时，孟鹤堂才开口：“今天委屈了？”
“没有，是我的错。”周九良皱着眉头应着。
“你这不就是委屈了吗？我瞧瞧……“孟鹤堂学着胡青竹那晚笑话周九良的语气，说了句：“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我……没有！我去扔垃圾。”
孟鹤堂瞧着周九良逃跑的背影，自觉过分了，想起身上去，又觉得不妥，于是坐在原位，将周九良电脑里的文档快速浏览了一遍。待他看完，周九良还是没有回来，孟鹤堂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伸手点了个保存键，终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公司也没有看到周九良，孟鹤堂略一思考，径直走向了楼梯间，周九良果然在这里，就在垃圾桶对面，点了根烟默默抽着。孟鹤堂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也拿出烟，默默抽着，他不急着说话，等着周九良开口，果然：
“孟哥……抱歉，让你失望了。”
孟鹤堂笑了，也没转头，只是抬手揉了揉周九良的头，道：“我没有失望，没有人是不犯错的，只有出错了才能进步。”
“我……他们做的东西乱七八糟，我昨晚想改都来不及。我……我没你想象中那么优秀。“
“你很优秀，只是方法不对。”孟鹤堂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周九良。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你让我不要单枪匹马，我就将任务分配下去，光是分配任务就花了我好长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我都能写出个框架了。”周九良难得有些激动继续说：“他们，他们也不配合，这个不会那个不会，光是回答他们的时间，我都已经能做完方案了。”
“九良，你别急，我们好好捋一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孟哥，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周九良越说越激动：“我不会跟人合作，这样做事我……我感觉什么都乱糟糟的，我抓不住我的节奏，我更不爱听他们阴阳怪气的抱怨，我觉得我自己做挺好，我不要升职，我也不要上升空间，我就这样做一辈子，做个小职员，踏踏实实的很好。”
“可是……”
周九良第一次打断了孟鹤堂的话：“孟哥对不起，我没那能力，我……我先进去做事了。”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转身逃跑的背影，默默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低声说了句：“也爱逃避……”
孟鹤堂抽完烟再没有去找周九良，倒不是生他的气，只是觉得周九良今晚的情绪不适合再谈，也体谅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也就不去打扰。
孟鹤堂本以为在开会之前，都不会再跟周九良有所交集，可周九良却在第二天午休时间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孟总……有空吗？”周九良站在门后，畏畏缩缩，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孟鹤堂瞧着，心里软乎乎的，将翘在上的腿放下，拉开盖在肚子上的薄毯，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
周九良关上了门，走到桌子对面，低着头，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道：“那个……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孟鹤堂没有料到他会来找自己，更没料到他会道歉，对他又欣赏了几分，扬起笑容，摇了摇头：“我没生气，你不用道歉。”
“那个……我想了一晚上，是我的问题，我不太会跟别人沟通，我觉得我的分配可能也有问题。“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的脸色，略微沉了些脸，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昨晚方案做完了吗？”
周九良有些疑惑，点了点头。
“我给你批半天假，回家睡觉。”孟鹤堂说着从打印机抽了一张A4纸，又拿了笔，示意周九良写假条。
“不用，我……”
“听话，你脸色太差。”孟鹤堂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在他写请假条的时候又说：“晚上下班一起吃饭吧，到时候再讨论你的问题。”
周九良猛然抬头，满脸惊喜，随即低下头，写假条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点点。
孟鹤堂瞧着，轻轻笑了，提醒他：“把方案的材料都带上，晚上我帮你分析。”
“谢谢孟总。”周九良说完又抬头，笑了起来，带了些淘气，像极了那天吃烤肉的模样说了句：“谢谢孟哥。”
孟鹤堂没有回话，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周九良的头，摸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上班呢，于是一本正经道：“上班时间呢，别瞎叫。”说着在请假单上签了字，抬头笑着交给周九良，看着周九良灿烂的笑脸，孟鹤堂也笑着摆了摆手，让他快走。直到周九良离开办公室许久，孟鹤堂还坐在椅子上笑着，好半天才重新盖上薄被，抬腿架在上，慢慢闭上眼睛，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仍然是弯着的。
孟鹤堂约周九良在一家咖啡吧见面，不是个适合吃饭的地儿，却是个适合谈事的地方。孟鹤堂帮周九良点了份意面套餐，又点了杯红茶，想了想又给他点了份奶酪蛋糕，不甜的那种：“你不爱吃这些吧。”点完餐孟鹤堂小声问，看着周九良猛摇头，孟鹤堂笑了。周九良爱吃中餐，孟鹤堂知道，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周九良就结结巴巴回答过他这个问题，而他刚好记住：“先凑合吧，这里比较安静，桌子也大，还离公司远，适合谈事。下次再带你吃好吃的。”
“不凑合，有面就好，我爱吃”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拿过自己带来的资料道：“喏，我找人事要的，你组上每个人的简历，先看看。”这是孟鹤堂下午特意找人事调的简历，当然，他不会只调这么几个人，他故意要来的是策划部销售部所有人的简历，再从中将这几个人挑出来，好给周九良看。
周九良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看了起来，直到餐点都上齐了，孟鹤堂叫了他才停了下来。这餐饭周九良吃得很安静，孟鹤堂知道他在琢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回魂了，好好吃饭。”
周九良微微一愣，倒有了丝羞涩，但很快便笑了起来，奶声奶气说了句：“。”又吃了特别大一口面。
孟鹤堂被他逗笑，说了句：“慢着点儿。”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宠溺。
周九良很聪明，孟鹤堂稍一点拨他就知道孟鹤堂让他看简历是让他发现这些人各自的优缺点，立刻拿出自己的本子归纳总结，再结合方案的分配，逐一分析，最后惊喜道：“就像孟哥说的，每个人都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我让他们做擅长的事，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和抱怨了。对吗？”
孟鹤堂笑了笑，倒是认真教导他：“一开始是，但是当他们慢慢找到信心之后，就要适当增加难度，。”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皱着眉头点点头，又笑了：“不过不急，慢慢来，他们找到信心的时候，你也会找到信心的，你这么聪明，或许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鹤堂说着看了看时间，又捏了捏鼻梁山根处，无奈道：“差不多了吗？该走了，孟哥老了，体力不支。”
“孟哥才不老呢。”周九良倒是不乐意了，嘴上反驳着，手里却是麻利地将文件资料都收拾好，再把简历递还给孟鹤堂。可孟鹤堂却是摆了摆手：“这是我复印的，你留着就好。”
周九良微微一愣，随即灿烂笑着，说了句：“谢谢孟哥。”成功吸引了孟鹤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晚不是周末，却也……
十分愉快。
孟鹤堂回家的路上，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