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解读《维多利亚壹号》——否定的女权主义

  连一位观众对父权那双「无形的手」,也会感到压抑。何况是故事里有主体的女角呢?郑丽嫦 (何超仪饰)从小便居住在狭小的唐楼里,买一座具海景的楼宇,是她合法的奢望。这里必须指出,是「奢望」,非「希望」。对于少众,她没有任何解释权力。解释权来自父亲(徐少强饰)、陈奕迅及卖家等象征父权的符号。小时候,「仆街」遭家长指出是粗话(吊诡是父亲肆无忌旦地说,彷佛享有特权),只有邻居童真地说:「仆街不是粗话。」长大后,为了买下「维多利亚壹号」一个单位,她拼命工作,身兼数职,甚至沦落风尘。阿嫦只是父权主义下的其中一员,甚至更不幸成为妓娼,也被恩主讨了便宜又卖乖,连「加钟费」也要由其支付。不过,此时她没有权力,面对那些不公情况,如其在房间内看见色情片一样,马上关掉电视机。

  片中处境不少人都遇到,为何郑丽嫦成为女屠夫呢?很多人以为说服力不足。殊不知说服力不足正是这套片艺术魅力。「说服力」一词缘于理性,面对疯狂的高地价政策,具有理性的人绝对觉得难忍。不少人遇到并非代表其合理,只是一种妥协及无奈。为求逃避自我的无能,不惜扭曲理性,以「忍」为美德来迎合自己。事实上,父权并不需要说服力,只需要民众服从。上述的话,只是为父权冠上道德的话语权,为其不合法性辩护。这些评论跟陈奕迅冷嘲阿嫦放弃一样,是伤人的。伤人的东西,却让电影添上凄美。

  性欲细节在本剧具有必然性,因这里涉及权力的转移。杀父是一个符号,代表女权主义向衰弱的父权宣战!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相信女人为残缺之男,必须学习接受自身缺了阴茎的毁伤,服膺想象的生理诫命。《图腾与禁忌》提出儿子们合力杀害具有力量的父亲,之后以祭仪宴飨形式啖之,藉此将父亲可怖力量纳入己身。福柯对此作出修正,他指出性不是人的本质,它是「权力关系的转换点」。戏中郑丽嫦杀父毫无罪疚,是一种力量上的强化,代表女权主义抬头。

  因此,所谓的性欲细节,正是能量上的转化。武器是父权主义的统治工具。从槌子起,到绳索及手枪均是如此。女性手执武器,变相拥有阴茎。阴茎是反抗的必要物。古印度神话里,农业之神湿婆生殖能力的男性生器林伽,意喻「毁灭」。拥有毁灭能力的郑丽嫦 ,甚至可以杀警。

  另一方面,我们需要考虑到,凶杀过程中出现极多漏洞和不合情理,正是对警察的讽剌。文化评论人陈云的《如何毁灭一队警察》提到:「毁灭一队警察,不须人民起义,不须枪炮刀剑,只须政府以不义之名,唆使警察陷害忠良,警察就滥权营私,不成为警察,而成为家仆与鬼卒了。」卒子惊人的办事能力,只会让主子感到不安及猜忌。尤其主子是那么懦弱,当一个三顺四德般的「小政府」屈从于地产商的权威。奴才的奴隶自然是芟夷斩伐,如草木焉。昔日皇家鹰犬,今日落得耳目俱废,惨遭自相残杀的下场,殊为可悲!警察乃父权的有力象征,杀警正是女权主义的极致。

  彭浩翔的著作,伟大之处并不是肯定女权主义,而是否定女权主义。由于郑丽嫦所代表的女权主义,乃女性手握阳具,为父权手淫(她掌握资本后,马上成为中产阶级,中产阶级乃父权的一部份)。结果只是为父权中心主义作为延续,实是不健康的。导演由头至尾是反对父权,逻辑上他并不可能同意这种女权,正如一个人不齿世纪贱男,同样地不代表他支持「港女」的行为。两者皆拥有不良特质,望之不似人君。

  结尾中,郑丽嫦以三百九十万购入维多利亚壹号。正当其沾沾自喜,以为稳赚之际,次按危机来临,由房地产市场蔓延到信贷市场,进而演变为全球性金融危机。楼宇急速贬值,应了《道德经》所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此收场具有分延性,可作两种解读。第一种是以二元对立的方法,说明女权主义的失败,并且败于父权下。由于资本主义某程度是以父权为基础,女性的财产未能在金融风暴屹立。戏中郑丽嫦已主动抛弃陈奕迅,这是价值上的进步,亦出现经济上的隐患。金融风暴说明了女强人没有传统家庭的分担能力,只能默默承受。此即陷入一种「永恒轮回」里,女性不得不依附男性茍且偷生。

  第二种解读则说明女权主义的局限性。女权主义实际上是对父权的解构行为,这种解构主义实际上没有逃离逻各斯中心的命运,只是跟结构主义成为二元对立。美国哲学家J.马什宣称「解构主义正在解构自身」,女权主义忽略了世界的多样性。她们以为打倒父权,则是解放妇女,掌握权力(这里指平等)。事实上,资本主义某程度是以父权为基础,却非等同父权。如果以为得到资本便等于男女平等,她们明显忽略资本的差异,犯了「非此即彼」的谬误。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未知郑丽嫦人在窗前,眼看夕阳下的千层波涛,有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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