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在北京电影节

　　今年的北京电影节有森田芳光的影展，《其后》是我一直想看的电影，若干年前的大学时期，曾经在网上看过朦朦胧胧的版本，只记得那个雨夜、百合花、静默的两人。在海外出差时，用极差的网速抢到了一张票。下午到传奇时代影城，竟然三番四次取票失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客服终于帮我取到票，电影已过去了半小时。 走进放映厅，飘荡起优美的音乐和日语台词。我还没从取票的沮丧和愤怒当中走出来。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多年前最喜欢的一幕，雨夜与百合花。最初知道这部电影，是少时看《万象》，迈克的专栏里面有提到松田优作，已经不记得他写的是什么，只记得是极优美细腻的文笔，让我对电影产生无限的幻想与好奇。今日终于一见，其实只是个平淡故事。松田优作饰演的代助，爱上好友的妻子三千代。代助是个家境殷实、游手好闲的文学青年，因为当时没有勇于追求三千代，反而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于好友，情感上又无法割舍。这样一个极普通的故事，却在梅林茂的配乐中显得诗意、古典。里面很多场景都是似曾相识的，雨中的两人、富有情感张力的音乐、风中的百合花、石击湖面荡起的涟漪、黄昏的列车，我想，王家卫一定看过《其后》，不然怎么会有《花样年华》。只要将松田优助换成梁朝伟，藤谷美和子换成张曼玉，张穿着旗袍买馄饨，和梁在雨中相遇，播放的依然是梅林茂的音乐。 其实电影手法很简单，不外乎是几句对白、家常交待故事，然后男女主角以极缓慢的动作表达情感，不经意的动作涌动着情感的暗流。三千代与代助见面，戴上了银杏髻，他一眼便发现；她气喘吁吁地抱着百合去见他，口喝，竟等不及他的水，喝掉了花瓶的水；最后两人的表白，中间也隔着一大束百合，只有四目相对，没有肢体接触。代助去和好友、家人坦白，我看见他的脸上写满了悲哀、无奈，是“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自杀了”那种绝望。我在观影的时候，也忍不住将自己代入松田优作的角色，表面上物质充裕，却无法自立，连追求所爱的勇气也没有。佯装潇洒又带着文学青年的清高，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承认自己的无能。故事的最后，代助背对着夕阳，缓缓地走着，我不知道他能走到哪里，而人生之道路，从来就没有确定的。 放映完毕，电影院响起了掌声，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里听见国人为一部节奏缓慢的日本老电影鼓掌。一直坐到音乐消失，才怅然离去。走在路上听见两人日本人在讨论，恍然间以为自己仍在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