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爱(06)

  06

  家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权志龙做的菜,他很棒,那双漂亮的手能做出一道道花样,可口得比任何一家都和李昇炫的心意,大概是喜欢的人做的菜,甜的格外甜,酸的格外酸,不管怎样都能得到大大的笑脸。

  他喜欢赖在厨房门口,看着权志龙穿着阿妈滑稽的围裙,变得那样子居家,回过头来又那么帅气,会有多少女孩子喜欢呢?

  少年情怀总是愁,他喜欢他的样子,又觉得别人也会喜欢,让人抢走了怎么办?

  在教室的时候,窗边风偶尔会吹过他的毛发,然后就有一双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头顶,笑意满满的叫他一句,'懒猪',除了权志龙没有别人。

  那天是第一次权志龙晚来,班主任拿着戒尺敲了敲李昇炫的桌子,李昇炫侧过头,突然间有些委屈。

  等权志龙来的时候他故意闹脾气,小肚鸡肠的埋在手臂里,起身才看到他的脖颈,一片红彤彤。

  权志龙笑着和他说,不要紧,就纹了个生日,帅气吧。

  李昇炫一看就愕然了,一串的'VI'。

  他起的英文名字,Victory。

  一时之间竟然赦然起来,权志龙摸了摸他的头顶,“那姐姐说这是罗马文。”

  李昇炫又呆楞住了,又酸又涩了起来,偏偏自作多情徒生喜悦又转悲。

  那只是罗马文,不是Victory的VI。

  可是他不知道,那就是Victory的VI。

  李昇炫迎着风,睡回了课桌,风轻轻的吹过,还是那双手轻轻拍醒了他,那一瞬间依旧是那种青涩的悸动,一丝没变。

  李昇炫没忘,那些夏天百看不厌的春色,权志龙刚刚睡醒惺忪的揉着眼睛的样子,微微沙哑的嗓子说早安的声音,有时候卷着衣服露出的那半截腰肢,慵懒的窝在床尾,翻着那本半旧不新的书。

  他悄悄养了一条笨狗叫家虎,李昇炫怕他,权志龙就喜欢捏着他的鼻子,让他抱着,看他因为惊恐不敢动弹,然后发出爽朗的笑。

  他还有一只猫,叫iye,长得不好看,被养得很瘦,李昇炫不喜欢,总是多倒了些食料,害得权志龙多铲了几次屎。

  后来他才知道,那只猫没办法养得像巨橘一样,但架不住权志龙喜欢,李昇炫就完全没了意见。

  那时候权志龙说他以后要建一栋小房子。

  李昇炫说最好在水边,能养几株睡莲,花开的时候很美很美,可惜花期很短。

  权志龙只顾着笑,摇摇手,也不知道是想说没关系,还是说用不着李昇炫打算,因为他没说,那房子和谁住。

  后来权志龙还是说破了,就是那次看足球赛,两个少年热血澎湃的时候,权志龙说一定要开一间房子,放两人最喜欢的主将手办。

  最后一次同行是去了阿公的家里,李昇炫苍白着脸,权志龙正好指着树上的落叶,他轻轻的说,花开我们再相见吧。

  像玩笑一样预言了两个人会分开,像事实一样李昇炫等了一年又一年。

  李昇炫捧着花瓣,铺满了那条小路,不见来人赴约。

  电话声猝不及防的吓了李昇炫一跳,没想到在地上一坐就坐了一个下午,外边已经升起了月尖儿,李赫秀的来电倔强的一直响。

  李昇炫接了起来,那边声音却不是李赫秀的。

  一个醉意满满的人,一遍一遍磨着一个名字,昇炫,昇炫,昇炫。

  李昇炫双手把手机抓得紧紧的,心脏控制不住的开始乱跳,努力的想听清楚那边的话,又听见李赫秀不停的说【志龙你醉了,别乱说话】,那个熟悉的声音挣扎着,【我没醉,没醉。】

  尾音都撩捎上去了,明明就是醉了。

  李赫秀抢过手机,语速变得很快,“昇炫,不麻烦你了,我这边会处理的,别担心。”

  李昇炫顿了顿,猛的问了出口,“你们在哪里?”

  李赫秀几乎没有思考,报了上次聚会的那个地方。

  电话忙音,恢复了平静。

  “你说他会来么?”权志龙呼了口气,皱着眉头把杯中的液体喝了下去,神色正常,不像醉酒的人。

  “来和你对峙吗?”李赫秀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这样子逗他好玩吗?他要是以为你出事了急出好歹了怎么办?”

  权志龙躲在黑灯瞎火中,微微抬起了头,“可还是希望他会紧张,会担心,我不是故意的。”

  李赫秀放软了态度,他这两个朋友都是奇怪的人,遇到对方什么都变了,“你应该知道,就算这样子,你们也没办法回到过去那种样子。”

  “我更贪心。”权志龙斩钉截铁的断了他的话,“赫秀,我不止要回到以前那种状态,我还想要他依旧爱我,在不记恨我丢了他那么久的前提之下,更爱我,愿意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同一份饭菜。

  李赫秀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说,我妈催我我得先走,没醉吧?”

  权志龙挥了挥手,“怎么可能。”起身去了里间。

  李赫秀不放心的再看了两眼,拿起东西出了门。

  窗边那个人仿佛和夜色融在了一起,与灯红酒绿格格不入,落在他身上的月华,与寂寞和为一体。

  李昇炫去了,站在楼下的白桦树下,没有进去。

  怕见到的人,那个喜欢极致的人,颓废酗酒,纵情声色。

  那颗块头最大的白桦树孤单的摇着,就像李昇炫一样,在等,等了好久的人。

  终是夜色流于指缝,一夜过去,仍是只身一人。

  一个在窗边,一个在树下。

  都在等待,都在寥落。

  风吹动了起来,块头大的白桦树轻轻的摇摆了起来,掉了落寞,掉了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