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小偷家族》你应该知道了的事情
之前看了《小偷家族》,很棒,首先强烈安利。其次安藤樱真的太棒了。
然后,不得不承认,其中部分人物的背景故事交代得不是很完整,有些线索埋得有些太细微,同去的小伙伴出了放映厅还是对故事不太清楚,所以我写了这篇,给看完以后还不是很明白究竟在画面之外发生了什么的观众们,讲讲我看出来的故事。
先安利一篇《》给那些未看电影的人,同时也希望将要读下去的朋友们先看一看,将有助于理解下文。
如上所述,这是一篇剧透得很彻底的文章,抱着这样的全知视角去二刷,我想是很合适的,因为将更深刻地感觉到那种无奈与荒谬;但对于还没看的人来说,我不是很建议继续阅读,针对那些即将走进影院看第一遍的人的推送这两天有很多,我就不做这样的重复工作了。当然,对于推测有异见或我记忆不准的地方,还是欢迎各位补充。
这是在影片中看不到的一幕他们是不能在阳光下欢聚的一家人
(以组成家庭的先后顺序介绍,涉及部分个人合理化脑补,均以他们重组后的假名指代)
“妈妈”信代小的时候应当也不受家人的喜爱,甚至也许会遭到家暴,这可能是她保护年幼的玲玲并与她情同母女的原因。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性工作者,之后嫁给了一个家暴的男人(有一幕闪过了她手臂上的多条划痕伤疤),后来,她与曾经的客人“爸爸”治旧情复燃,却被自己的丈夫意外撞破,丈夫盛怒之下想要杀了他们两个,于是他们“正当防卫”杀死了这个丈夫,并在刑期结束之后(中后段审讯的时候有说到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离开那里来到东京。需要注意的是,也许是因为性工作,也许是先天的,信代无法生育,这可能也是家暴的原因,同时给她的诱拐提供了一个动机。
来到东京以后,她在一家洗衣店工作,做熨衣工,十分勤快,因此工资是店里熨衣工里最高的之一,但这仍然不足以补贴家用,她同时也偷一些衣服上客人忘了摘的小饰品。也正是在工作中,她一次不慎被熨斗烫伤了胳膊,并在沐浴时被玲看到,片中由此引出玲玲的妈妈虐待她。本来互相“帮助”的同事在面临裁员抉择时,因为知道了他们“诱拐”了玲而胁迫她放弃了工作。回到家里她精心打扮想与治温存一番以求安慰,这时治提到的“再干一票”是指他去拉皮条,信代去提供性服务。
在审问中,她扛下了所有的罪名,个人理解是,治本身有犯罪前科(应该是杀前夫那次防卫过当是他自己一个人扛下来的),参与了杀人之后还弃尸、诱拐儿童的话,将被重判,而她则由于个人经历可能被从轻处理。
她真的很想当妈妈,而且她比起那个“又不是我想生下来”的玲玲亲生母亲,要称职多了。
“爸爸”治是一个一无所长的中年男人,靠打临时工获得收入,影片中的时段作为没有固定编制的建筑工人,每日跟随正式职工一起去工地打工,也因此实际上没有工伤保险等劳动保护。而在不必工作的夜晚,或其他没有工作可做的时候,他就带着“儿子”祥太去各种店里偷窃,以此补贴家用。
虽然家里已经贫困至此,但他们还有一辆废弃的小轿车停在一片空地里,是祥太的“秘密基地”,根据他的前科推断,这辆车大概也是偷来的。
他是家里最没有故事的人,他只是一个有杀人前科的小偷而已。
“哥哥”祥太的父母在钢珠店(柏青哥店)里玩小钢珠的时候,把他留在了车里,并密封着车门和车窗,在密闭环境里过长时间的他可能当时已经中暑/脱水,总之(将近)昏迷。此时治和信代在去东京的路上,偷窃小轿车内遗落包裹时,治发现了他,由于信代不能生育,他们干脆救走了他并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抚养。
祥太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仍然宁愿和他们一起生活也不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警官审讯的时候他说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已经全都不记得了)。由于贫困,治又一无所长,只好教他偷窃。治教给他“只有不能在家里学习的人才去上学”来哄他,用“只要摆在外面就不属于任何人”这样的说辞把偷窃合理化,并说“只要不倒闭就可以了”,之后他也是这样教给“妹妹”玲玲的。
初到东京时,他们三人应该就是住在那个废车里的,因此在警官审讯的时候才说就是一直住在车里。
他是识字的,自己会窝在柜里打着头灯读书。带着玲玲在小店里偷窃的时候,店主爷爷温和的规劝令他触动。后来,店主爷爷去世了,玲玲问他,这个店是倒闭(因此不能再偷)了吗,但他应当是看出了店门上的字,知道店主爷爷是去世了,也因此下定决心不能再让妹妹偷窃。
关于《小黑鱼》,“大海的一个角落里住着一群小鱼,大家都是红色的,只有一条是黑色的。有一天,一只凶猛的金枪鱼吃掉了所有的小红鱼,只有小黑鱼逃走了。他孤身一人在海里游荡,遇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生命,又高兴起来。小黑鱼又遇到的一群躲在礁石后的小红鱼,为了生存,不再躲避,他想了个好办法,教他们游成大鱼的样子,而自己来当眼睛!就这样,他们在清凉的早晨游,在明媚的中午游,把大鱼都吓跑了。”
他一开始只知道小鱼应该团结在一起,但他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小黑鱼。
“奶奶”初枝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她的前夫出轨了一个有夫之妇,并因此与她离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尽管是重组家庭,但家里的儿子可能是出轨时期的遗产(片中初枝曾感叹血缘还是很强的,鼻子长得太像了,还曾评价过亚纪的鼻子)。出于对前夫的怀念,在重组家庭二人都去世之后,她每月都去那家祭拜前夫,亚纪也可能正是在16个月之前爷爷的葬礼上认识的初枝奶奶吧。那家的儿子大概是出于对妈妈夺走了初枝丈夫的愧疚(初枝出门的时候他说因为妈妈,对不起,初枝说又不是他的问题),每次接待她的时候都会给她3万块钱,但初枝并不是为了钱而收留亚纪的,16笔3万块她全都保留了下来。
离婚之后,儿子不与她一同生活,只留下一幢房子。在调查人员的眼里,她是独居的老人(到访的时候初枝让祥太带着玲玲出去躲躲),希望劝她住进养老公寓,这样他处理掉这个房子可以获得一大笔钱。
在与亚纪在甜品店聊天的时候,她在提及退休金的时候支支吾吾,急忙改口,可能除了退休金以外,她还申请了每月5万日元的生活保障吧,也因此她每月交给家里的钱是6万,但去世之后却能一次取出11万。由于申领了生活保障,奶奶没有做任何工作,家里的所有人也都在白天偷偷打工,只在晚上才聚在一起。
来到东京的治、信代和祥太无处安身,遇到了独居的初枝(也许就是在钢珠店里相识)以后,他们搬进了房子里,照料初枝,换取容身之地和一些生活费用。正常死亡而已的话,她的退休金将会停发,因此治他们可能就会悄悄处理她的尸体,继续冒领退休金;她不想这样,所以才说自己买了保险,不要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因为申报了她的死亡,他们也可以拿到一大笔钱,但初枝离世太快了,很可能不满足在大部分人寿保险里都有的条款“被保险人在购买保险后,满2年并且尚在世时,保险条款才能生效”,所以治他们还是决定悄悄埋掉她。
身在小偷家族,她也是会偷的,她偷钢珠,同时,她也偷了爱人的后代。
“小姨”亚纪是初枝前夫的孙女。介绍家庭成员的时候,特意说她是信代同父异母的妹妹,应当是对她身份的一种暗示。他的爸爸离婚再娶生下了她的妹妹纱香,因此父母都偏爱妹妹,而对她疏于关心。在爷爷的葬礼上,她认识了初枝,并离家出走同她一起生活,从此音讯全无,而父母也没有再去找她,面对初枝的询问,只说她去澳大利亚留学了,一直很忙没有回来。
出于对妹妹的嫉妒,在风俗店里,她给自己起名纱香,这也是她和初枝在甜品店吃冰淇淋时,初枝听到她说自己艺名叫纱香时说她“真坏啊”的原因。跟她和玲玲一样,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有两个名字。
由于一直得不到父母的爱,她有一定的自残倾向,风俗店里“四号先生”手上有自残留下的伤疤,警局审讯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手上也有这样的伤疤。也由于缺乏爱,她和玲玲一样,小时候得到一件新裙子就会喜欢到一直穿着,不愿意脱下来。
都是由于另一个女人而失去了本来属于自己的爱,亚纪与初枝同病相怜,相互安慰。
“妹妹”玲玲是父母都不愿意接受的意外产物,在家里,她会受到父母的虐待,甚至被熨斗烫,这也是她在与信代一起洗澡的时候才说出来的。
每次妈妈要打她的时候总是会露出邪恶的笑容,对她说“妈妈给你买新裙子”,随之而来的就是毒打。这样的联系已经变成了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存在,因此在店里试新泳衣的时候,她才会问出“一会不会被打吗”这样的问题。
由于父母都不愿意管她,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他们也常常把她留在屋外让她独自玩耍,正因如此,片头治和祥太遇到她的时候才会说出“又在这里”,甚至根据后来的情节,信代应当也知道有她。正由于知道她长期无人看管,他们才会接她回家,而知道她遭遇父母虐待之后,就更加不愿意再让她回去了。
年仅五岁的她,可能是第一次掉牙,因此才会手足无措,推不醒大人就去叫醒了祥太。
片中很多组人物关系都值得品味,最明显的当然是祖孙、父子、母女这三对,但除此之外,还有兄妹、夫妻、母子、“姐妹”等等关系值得关注。
祖孙
她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是片中最紧密而排外的。要交生活费的时候,初枝会护着亚纪说她不用交,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只是靠感觉亚纪的脚比平时更凉,初枝就知道亚纪有了不开心的事情;玲玲尿床之后,初枝说那让玲玲去她那里睡好了,亚纪还会申辩说那是她的位置呀。
在自助取款机那里,亚纪提醒初枝不要把密码说出来,但我想初枝应该是故意的,为了去世之后亚纪可以把钱取出来,而且那16笔3万块初枝全都没有花,只是治他们发现的时候她并没注意,因此在审讯时才会误会初枝是为了钱吧,毕竟她曾说过“关系是靠钱联系”类似的话来保护自己的内心。最后,她还是回到那间小房子,推开了门,大概不论有没有知道那些3万块的真实意义,都已经释然了。
父子
警官问治为什么教祥太偷窃,他说“因为我只会这个了”。事实上他还教会了祥太可乐饼沾泡面会很好吃;青春期的男孩就是这样,他身上发生的都很正常。因为祥太想钓鱼,他把能卖很多钱的高档鱼竿留下来;原来家里的浴室很旧,在他当爸爸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会跟祥太说虽然屋子很小,但浴室是新的,去洗澡吧。他说自己英语不好,语文更差,在警局描述名字的时候都只说了“祥太”两个字怎么写,姓糊弄过去了,也许这是他唯二会写的字了,因为这是他的原名,而他把这个名字给了这个“儿子”。也许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已经做了很多。值得一提的是,故事开场的便利店,似乎和后来兄妹去偷的是同一家,故事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了。
其实逃走的时候治是想要去接祥太一起的,出门的时候还拿着祥太的鞋,跟玲玲说我们接上哥哥就走,但确实是很难接走的,毕竟他在医院里。最后一晚,他说他们确实打算扔下祥太走,也是为了让他更安心地生活吧,就像在车里跟祥太说要让玲玲跟着偷她才能过得更安心一样;祥太说自己是故意被抓的,某种程度上也是出于对等的回应,至少我相信在他为了掩护玲玲偷窃以防她被发现的时候,是真的只想保护妹妹而已。虽然直到最后,一直诱导祥太叫自己爸爸的治也没有听到那声“爸爸”,但祥太已经无声地认可了他。
母女
虽然一开始很凶地说要把玲玲送回去,可在屋外听到那对夫妇吵架还说了本来就不想要她之后,信代反而缓缓蹲下抱紧了玲玲。告别玲玲的旧身份“由里”时,她会抱着玲玲问“烧掉了哦,可以吗”,再把那件裙子扔进火焰里烧掉。会说“爱你不是打你,是像我这样紧紧抱着你”。为了玲玲,她放弃了自己的工作——面对“闺蜜”的威胁,其实她只要偷偷把玲玲送回去,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并且说出了“如果说出去就杀了你”这样的话。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真的把玲玲当做亲女儿在养。
信代在全片有四个地方我觉得最美,两处与玲玲有关,一处是抱着她看燃烧的旧裙子;一处就是在浴室,蒸腾的水汽映照出无比温柔的两人。
在警局被问到“她平时叫你什么,妈妈吗?”,信代的哭泣,真的动人心魄。本来是那么冷静又顽强狠厉的人,这时候的脆弱却想掩饰都掩饰不住,再三拂面,惟余泪流。
“是啊,是怎么称呼的呢?”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玲玲的亲生母亲。玲玲在浴室轻抚信代的烫伤安慰时,她会笑着说,没关系啦,已经完全好了呀;抚摸亲生母亲脸上被丈夫打出的伤口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抱怨,接着是要求她“说对不起”,这时的一连几遍要求与玲玲尿床时信代的教导多么相似又多么不同。最可怕的还是亲生母亲带着邪恶微笑说出的“过来,妈妈给你买新裙子”欲行毒打,想起信代的安抚,尤为让人心痛。
“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兄妹
祥太一开始不愿意接受这个妹妹,玲玲却一直把他当成哥哥,一直担心他,愿意在寒冷的夜里坐在家门口等他回来。后来,整个家族的分崩离析,却是由于祥太想要保护妹妹,不想妹妹偷东西被人发现,更不想她继续偷。
灯光里小小的弹珠,祥太从里面看到了大海,玲玲则看到了宇宙,这是全片最纯真的一段对话,因为这是两个孩子。
如果说治疼爱祥太的方式,是把自己的所有都传给他,让他能够成为另一个自己;那祥太疼爱玲玲的方式,大概就是守护她,让她远离一切自己身上不好的东西吧。
夫妻
治不是个有本事的丈夫,也许他能够提供的收入比起店里薪资最高的信代来说还要少一些。但相互之间偶有嫌弃的对话之下,是两颗连在一起的心。联手杀夫的时候,是治挺身而出扛下所有的罪;弃尸案发的时候,为了保护治,信代也甘愿担下一切罪名,不管是弃尸还是诱拐。
信代四个最美之处,雨中两人吃面的是其中之一。她眼角含愁,又有妩媚,俯身轻吻,风韵无双。
母子
四处最美的最后一处,是信代听到街边的小摊贩说“那边的妈妈,给你的儿子买一个吧”,她笑得太温柔。玲玲是她的女儿,祥太难道不是她的儿子吗,这一个“妈妈”的称呼,是全片她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在狱中,她特意叫祥太去见她,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是在什么地方,一辆什么样的车里找到他,只要他想,就可以凭着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你还不明白吗,只靠我们是不够的”,自己不能当祥太的妈妈了,就让他找回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她不能成为母亲,却一定是合格的母亲。
姐妹
玲玲的头发剪短以后,酷肖亚纪。她们抱在一起在镜前,说“可爱”,说“我们都有两个名字”,甚至在风俗店里,亚纪也会跟客人说,穿了新衣服就不放的玲玲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在家里她们是小姨与妹妹,但真正的相处更像一对姐妹。
很打动我的一场戏,是他们一家人陆陆续续走出来,聚在一起看花火。浓云遮蔽,一片漆黑,不像海报这样华丽,片中只有中间小小一斜缝亮着光,六个人一起,“看”花火。也许他们确实“看到”了漫天花火,毕竟,小人物也有轰然作响的灿烂。
黄海设计的这两版海报都很有意思,“花火”比起原片增加了艳丽的光芒,“海”给了他们一把遮风挡雨的伞,也许这是正用细沙掩埋自己老年斑的奶奶,给“家人”最后的庇护。
玲玲真的遵守了约定,一直没有说出还有一个奶奶,即使是在画画,也只敢画五个人。也许这就是这个犯罪家庭最深的羁绊,哪怕用卑劣的方式,也要守护其他人。
于无声处听惊雷。
最后,虽然在片中看不到这一幕,但我想所有人都会为此欣慰:
他们也曾经在阳光下,如此欢乐地团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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