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众生皆孤独。

  去年的电影界,堪称华语片盛宴。

  一部《芳华》足以慰藉我等小心脏。

  一部《妖猫传》更撩拨得人心花怒放。

  但在如此盛大的华语片大年夜,也难以掩盖这个黑白小片的光芒——

  The Great Buddha+

  《大佛普拉斯》

  去年的台湾金马奖,让它出尽了风头。

  十项提名领跑,一举拿下五项大奖。

  最佳新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配乐、最佳原创歌曲

  撩了很久,终于在春节期间等来它。

  这个节点配合着热闹的春节档,让人心里很是五味杂陈,这位大哥就呐喊出了我们的心声——

  「干!这片要是放在春节档我会刷十遍!」

  《大佛普拉斯》,一听这名字就是好片的调调。

  这其实是导演黄信尧的短片《大佛》的加长升级版。

  14年,《大佛》入围了金马奖最佳短片。

  当时担任评审的《一路顺风》导演钟孟宏,一眼相中,觉得此短片骨骼精奇,一定得抻成长片。

  钟导不止嘴上说,还亲自干活儿,为《大佛普拉斯》掌镜,将大银幕监制处女秀也献给了此片。

  短片叫大佛,长片也叫大佛岂不是区分不开,正好当时iPhone6 plus上市,导演想,我这也是升级版,就叫大佛plus吧,音译过来就是大佛普拉斯。

  就说这名字叫起来怎么这么朗朗上口。

  片子几乎通体都是黑白色调。

  呈现了三个屌丝、一个富商、一尊大佛的故事。

  富商(戴立忍饰)包了个活,为即将举行的护国法会制作一尊大佛。

  他的厂子里有个值夜班的老保安,叫菜脯。

  菜脯有个好朋友,靠拾垃圾为生的肚财(陈竹昇饰演)。

  肚财还有个无业游民朋友,叫释迦。

  △后面那位

  这三人属于边缘游民,活着没人管,死了没人知道。

  菜脯只有肚财这个捡垃圾的朋友,肚财经常去佛厂找他,吃晚饭,看色情杂志,看电视。

  这天,他们仅剩的影像娱乐,电视机坏了。

  两人吃着过期的咖喱饭,无所事事,肚财想起听人家说有钱人的世界都是彩色的,于是怂恿菜埔去偷老板的行车纪录仪,看看有没有养眼的东西。

  果然一看,人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彩色的。

  他们从行车记录里,偷听到了老板和各色美妞的羞羞声音,很是劲爆。

  友情提示:千万记得私下观看,谁能懂我本着欣赏艺术片的心态,大摇大摆欣赏,却被父母听见不可描述声音的尴尬

  △此段堪称2018华语最大尺度车震

  行车的景象,搭配不可描述声音,这种视听错位很是新颖。

  导演选取行车记录器的用意在于——

  「行车纪录器很像一个虫洞,因为他连结两个异世界,行车记录器的影像是车外的公共空间,声音却是车内的私密空间,但是观者却不知道空间内的人在做什么,形成了有趣的风景。」

  影片只给了行车记录的画面以彩色,其他均为黑白色,用色彩描绘阶层区分,反讽十足又诙谐有趣。

  新颖的还有导演的画外音,他保留了自己做纪录片的习惯,在讲故事的时候,不断出来“骚扰”观众,给观众讲解。

  这种时不时的“破坏”,为影片更增添了荒诞的趣味。

  如此黑白影像却能带来妙趣横生的惊喜,上一次还是在《唐皇游地府》中见到。

  讽刺社会阶层的影片比比皆是,《大佛普拉斯》另辟蹊径,它所渲染出的感情也是新奇的“清淡浓烈”。

  它用平静的情绪来吊出我们的浓烈观感。

  片中描述的阶级分层并没有苦大仇深,也没有小人物翻身做主的励志,直接是“认命”。

  因为——

  「社会常常要讲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当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着饭碗就没力气了,哪儿还有力气去讲这些有的没的。」

  眼下的生活就已经重负不堪,像菜脯、肚财、释迦这样的底层游民,根本无力去翻身。

  一旦越界,他们就连最底层的生活都保不住。

  肚财和菜脯偷看了老板的活色生香,就是越了界,他们意外看见,老板杀死情人的一幕。

  △注意,老板在杀人途中脱落的假发,显示出他的虚荣和悲哀情人的尸体被扔进大佛里。

  所谓有钱人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

  而穷人则是三分靠死撑,七分靠运气。

  老板背景雄厚,即使警察怀疑到他,也无奈放人。

  肚财的运气就很不好了,“意外”发生车祸而亡。

  这是几个人的故事,贯穿片中的大佛,让他们上升成了众生百相的一幅浮世绘。

  影片结尾,盛大的护国法会开始。

  众多僧侣向大佛诵经吟咏。

  但这时,佛像里却传来了阵阵敲击声。

  是老板的情人复活了吗?

  是佛让人复生?

  这个超现实的结尾隐藏了导演对宗教的反思质疑——

  「整个戏院一片黑暗,听着声声厚重的敲击,您不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叶女士(情人),我们都被封在大佛腹中,那一声声撞击,不就是我们自己发出的吗?」

  看过导演的解释瞬间细思极恐。

  无论社会如何分层,不论贫富贵贱,众生皆解脱不得。

  在台湾,佛教盛行,导演想以此打破人们将困窘依托于宗教的“一厢情愿”。

  片中老板在和美妞云雨时,美妞让他喊自己“puta“,这是西班牙语中贱人的意思,巧合的是,budda与其发音相似,却是佛陀的意思。

  贱人与佛陀,天差地别,还是佛的肚子里,装着解脱不得的贫贱众生呢。

  不单是静物大佛,流浪汉释迦,从名字就可看出,是导演对佛的具象描绘。

  释迦只有一句台词,其余时间都是沉默,他一个人居住在海边破败的房子里,他比捡垃圾的肚财还游民。

  他像是一个与世界割裂开的旁观者,没有比他再游离孤独的人。

  这或许是导演想要告诉我们解脱的办法——

  自我品尝孤独,不再尝试破解孤独。

  肚财他们还在抓着最后一点生活,而释迦达到了最高境界,他已经不再试图破解孤独。

  肚财死后,菜脯去了他家。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到肚财的家。

  都以为拾垃圾为生的家,应该是破败不堪,可肚财的家里却藏着一个太空舱飞碟,里面堆满了他平时抓的娃娃。

  想起肚财曾说为什么爱抓娃娃——

  「因为夹娃娃很疗愈啊。」

  一时之间,情绪被轰得很满。

  即使周遭破败,原来他一直都在抓着最后一丝“疗愈”。

  可几乎无人感知的死去,他依旧没能逃得开。

  即便是他的好友菜脯,也是在最后才发现,这个总给他带过期便当的肚财,内心也有无限宇宙。

  「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类可以搭乘太空船到达月球,但却没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

  人与人的隔膜,就是如此。

  众生皆苦,众生皆孤独。 众生皆苦,众生皆孤独。

  文/固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