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束般的恋爱》:灵魂伴侣为什么无法走到最后?
有村架纯(村花)和菅田将晖饰演、坂元裕二编剧的电影《花束般的恋爱》。
又名——
《豆瓣文艺青年恋爱指南》《如何和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谈恋爱》《如何和百分百恋人分手》......
花束般一样,乍一听多美好,但其实片名暗喻的是花束短暂的花期。
它们是剪切扎成的鲜花,插在花瓶里很美,但它不会生长,很快就会溃败。
一对灵魂伴侣是如何被时间打败,最后一别两宽的,这样一个被拍了无数遍的爱情故事,坂元裕二总能用更贴近现实的方式去解剖每一个细节,让你相信这些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尤其是他们相爱时,拍得特别美好。
大学生小麦和小绢因为都错过了最后一班电车,只能同去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等早班车。
当导演押井守(《攻壳机攻队》)出现时,小麦能在昏暗的灯光下认出了押井守,那个大大有名的动画监督,还知道他喜欢狗,很喜欢站着吃荞麦面。
然而隔壁的两个中年人却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自称电影狂热者的中年男说自己最欣赏的电影是《肖申克的救赎》,中年女说好喜欢真人版的《魔女宅急便》。
那一刻,隔着屏幕我们都能感受到小麦的鄙视和无语: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真人版,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吗?
这种明明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却又总是觉得自己很独特的感觉,小绢都懂。
她追上走出店门的小麦,“刚才是押井守对吧?”
此时两人都笑意盈盈,眼睛放出耀眼的光。
就像两只困在角落里的独角兽,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世上硕果仅存的生物,忽然捕捉到了同类的信号,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既惊喜,又温暖,而且不真实。
他们交换在看的书,交流最近听过的音乐、看过的展览,一次又一次地确认,我懂我懂,我都懂,我们是一样的。
小绢第一次到小麦家里,站在书架前,开心得都快哭了,这和我家书架基本一样啊。
这是两个互为镜像的文艺青年。
他们在长久的孤独和怀疑之后,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确认了自己在世界上的特殊存在。
两个敏感孤独的文艺青年相遇相恋,这一切都多么美好啊。
他们在红绿灯路口缠绵,接吻了第一次,还想有第二次,第三次。
毕业后,他们在东京近郊的多摩川边上找了一间房子,开始同居,过着半自由职业的生活,养猫,一起在床上看漫画,去新年祭,互赠圣诞礼物。
在爱情最为甜蜜的时候,小麦对小绢说:
和你相处的两年
全是开心的事
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和你维持现状
可是维持现状,却是世上最难的事情。
敏感细腻,读过看过很多文学电影的小绢也同样明白。
她经常看的博主失恋了,自杀了,小绢引用她的话:
“恋爱就像派对,总有一天会结束。”
他们常去那个餐厅的服务员,成了流行乐团Awesome City Club的主唱;老夫妻经营的面包店关门了,SMAP解散了,蘑菇帝国停止活动了。
即使小麦和小绢,原本如同镜像般的两人,也如分岔的耳机线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向了不同的终点。
小麦画插画的自由职业无法继续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一份工作。
小麦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一个文艺青年变成了信奉弱肉强食的996职场人。
两人一开始穿的都是文艺青年必备的Jack Purcell白色帆布鞋,后来却换成了成人世界里的皮鞋。
曾经喜欢小众电影的小麦,现在和小娟看电影会睡着;
曾经喜欢小众文学的小麦,现在看的是畅销成功学书籍;
漫画《黄金神威》,小绢已经追到了最新的第十八卷,小麦却始终停留在第七卷。
每天下班后,只想玩不带脑的消消乐游戏。
小麦一开始还会把工作带回家完成,后来干脆在公司加班在公司睡觉。
小绢,她还是继续过去的那些爱好,做着一份挣得不多但一定会准时下班的工作。
她认为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会死,而小麦说,你现实一些好不好。
两人早已同床异梦,睡前谈到结婚的事。
小麦心里想的是“她想持续学生时期的感觉到什么时候。”
而小绢背过身去,悄悄地想: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受和三个月不做爱的人结婚。”
在豆瓣短评区里,有人难过地说:
为什么两个百分百合拍的人,最后却不能走到一起。
是996和柴米油盐压垮了一对文艺青年吗?
我们无法指责小麦。
小麦多像走出社会后的我们,工作压力下,多久没有完整看过一本书,回到家只想进行一些无脑的消遣。
我们也无法指责小娟。
她多么像理想中的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由洒脱。
我们说不清这段关系是谁对谁错,只知道“灵魂伴侣”遮掩了这段关系太多东西。
到底是因为大家都是文艺青年才会在一起,还是因为两人早已产生了化学反应,才会无意间向对方放开防备?
热恋时两人喜欢的东西很重合,但有时候他们假装自己也喜欢对方喜欢的东西。
原来小娟当时看电影版的天然气储罐时也很困,原来小麦看小娟喜欢的木乃伊展览时觉得很无聊。
他们吵架的时候,看起来都很体谅对方,但其实从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
也只有两人分手之后,我们才突然意识到,其实他们的出身很不一样。
小麦是连摩天轮都没有坐过的小镇青年,小绢却是土生土长的东京首都闺秀。
更重要的是——
电影里,我们只看到了电影、书、展览,却很难知道他们上的是什么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家庭出身如何,有过什么童年回忆,彼此经历过什么。
去共同经历,去一起感受,这才是让爱情在生活上落地的方式,而不是像一束包装在精美包装纸里的花束。
这也像是消费时代下的爱情。
情人节,商家用促销手段来消费节日,恋人用朋友圈晒红包的消费记录来秀恩爱。
我们买的是彼此的感受,还是一个消费标志呢?
虽然很多人理智上认为小麦和小娟再也无法在一起了,但还是认为他们分开太可惜。
或许这就是人人向往的“灵魂伴侣”关系。
世间庸常之人那么多,但还有人和你躺在床上看漫画,喝着珍珠奶茶看电影,交换对方看过的书,看起来都是一件美好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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