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方文山:你就是在演自己的人生偶像剧(2)

  同样看一部电影,你把它当娱乐还是学习

  环球时报:在《演好自己的偶像剧》一书中,你说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不想当自己,永远羡慕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方文山:当初我写那本书是有点励志性的,因为自己工作这么多年,一定有一些观察、心得、经验可以提供给年轻朋友参考。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本来就是不愿意当自己,因为你根本就觉得别人什么都好:别人的颜值比较高,别人的身材比较好,别人的学历漂亮,别人的出身背景比你有优势……在你根本就不想当自己的状况下,你怎么会经营自己的人生?你怎么会去认同自己的生活?在没有自我认同感的状况下,你怎么会去想要达到什么目标?你怎么会觉得未来有希望呢?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指纹、DNA一样,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人生,你就是在演自己这出人生的偶像剧,每个人都是自己偶像剧里面的主角。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不要去羡慕别人的故事,因为别人的故事背后隐藏着什么挫折、什么困难、什么不能让外界知道的事,你永远不知道。你只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那一面。有句俗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得出这个所谓的结论,希望激励年轻朋友。

  环球时报:你被称为“音乐诗人”、“文字大师”,但你没有上过大学,对文字的把握更多是天分吗?真正的人才培养是否不需要传统的教育方式?

  方文山:我不晓得谁给我加上“音乐诗人”或“文字大师”的头衔,我就是文字工作者而已。至于说对文字的把握,我不认为我有天分,是靠后天的学习。学习的累积会反映在你的创作上。

  我确实没有上大学,可这并不代表上大学不重要。因为上大学后,你可以认识同阶层、同频率的人,对以后你的人际关系是有意义的。学校的传统教育是基础,任何人都需要基础,只是说如果你自己热爱某一个领域,不管是设计、摄影,还是文字、音乐,你会自发地去吸收、主动去学习,那个热度和强度是最强的,不是学校教育可以提供的。学校教育就像打地基,地基打得深,楼才盖得高,所以学校的基础教育是有意义的,可是自己的外墙盖成什么风格,就要看你后来喜欢哪个领域的创作,自己有没有自行去吸收。学习不是只能在学校,在社会上也可以,你去看展览、看电影、看小说,听不同的音乐,这些都是学习,就在于你是把它当休闲还是学习。如果是休闲,可能只是享受。如果是学习,就会从里面发掘出需要的养分。就好像同样看一部电影,有些人只是当休闲娱乐,有些人就把它当作某种程度的影像功课,他会去看剪辑,看分镜,看配乐,看演员的演技,这其实都是一种吸收,就在于你的心态。

  台湾流行音乐的影响力会降低,这是一定的趋势

  环球时报:最近几年,你开始尝试拍电影,尝试之后什么感觉?拍电影比写歌词难在哪?未来会以电影为主,作词为辅吗?

  方文山:首先强调,其实没有什么为主或为辅,就看工作安排,只是说跨领域创作吧。歌词是跟音乐结合,电影是跟影像结合。这几年我之所以跨领域,是因为歌词的文字很短,就是配合一首歌的长度,四五分钟其实说不了什么完整的故事,它没办法有伏笔,没办法有人物关联,也没办法有人物的性格,会觉得可惜。而影像创作会比较完整。拍电影跟写歌词差异性非常非常大,歌词一个人就可以独立完成了,一台电脑,一个晚上,一首歌就出来了。但是,你想要拍一部电影,那太难了,剧本的撰写、演员的遴选、资金的筹备、后期的剪辑、调光、配乐……忙起来起码要半年。而且拍电影会跟很多人互动,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不是一个人可以独立完成的,你必须依赖摄影师、导演、演员、编剧,甚至要找到对的制作人、场景、美术、灯光。可是写歌词、写小说这种文字创作就单纯多了,只有你跟文字对话而已。

  环球时报:在你看来,台湾的流行音乐产业有什么优势?目前存在什么问题?未来的发展趋势如何?

  方文山:台湾流行音乐产业的优势在于独特性吧。因为在台湾这块土地,它的美学养分跟大陆可能会多少有点不一样,就像香港一些比较港式风格的流行音乐,它多多少少会有市场的区隔,这种区隔是地域文化造成的。我常常举个例子,如果有纪录片要拍华语流行音乐史,如果少了台湾的流行音乐,这个纪录片几乎就不能拍了,因为台湾的华语流行音乐几乎没有中断过,很完整,一直到现在还在大中华地区有一定影响力。不过,大陆的流行音乐发展非常快速,就现在而言,类型比台湾多元,有民族风的、大西北的、民歌、美声、民谣、重金属、摇滚乐等等。我觉得,因为大陆的人口基数很大,所以它的音乐类型和分众市场比台湾丰富。相对来说,台湾的问题是太单一,很强势的主流流行音乐目前在台湾还日韩动漫是居于市场的领导地位,这会削弱其他多元的音乐题材,会很可惜。

  未来,我觉得内地的音乐市场会慢慢成熟,台湾的音乐产业优势会慢慢衰减,它永远会在,只是它的影响力会降低,这是一定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