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年内爬高塔30多次 要求释放入狱丈夫
四川在线4月30日报道昨日傍晚,天回街道大湾村,太阳斜射在窗口,一名30多岁的大姐在房间里清理着家务。
使劲拉平床单,把床头的脏衣服放进盆子里,端出去清洗……3天前,她曾在斑竹园爬铁塔。最近1年,她在成都周边爬塔30余次。为帮她,村委会已花掉公款近5万元,结果不仅没见多大效果,她反而"越爬越来劲"。很多人把她当成"疯子",但鉴定结果显示她并不是"疯子"。
除了爬塔,她并无出格举动。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爬?什么时候才能休止?谁又能来帮帮她?……
爬塔 一种非正常轨迹
太强 不到1年爬塔30多次
“我认不到字,随便乱赶车,赶到哪里就算哪里。反正见到铁塔往上爬就是了!”———魏长秀语
4月27日中午,新都斑竹园雅雀口社区。太阳热辣辣晒着,住户老张躲在自家大院树阴下乘凉。12时许,老张抬头一看,公路边的10千伏高压铁塔上“挂”着一个大姐。这位大姐身体偏胖,穿着紫红色皮上衣。“有人要跳塔了!”村民们迅速报警。很快,警察、消防、救护车火速赶来。
顶着大太阳,10多名营救人员耐心苦劝大约1个小时后,塔顶上的大姐突然起身,“蹭蹭蹭”爬下铁塔,动作麻利。“这不是报纸电视报道过的魏大姐吗?”刚爬下铁塔,有人就认出了她———魏长秀。
从2007年4月份开始,魏长秀先后在成华区、锦江区、新都区、郫县、大邑、温江区、崇州、彭州等地爬高压铁塔,上演“跳塔秀”已有30余次(详见列表-1)。
2007年8月18日八里桥附近
8月18日交大立交桥附近
8月19日青龙场附近
8月20日川陕立交附近
8月23日荆竹加油站附近
2008年3月9日 沙西线回水沱
3月14日傍晚新都
3月15日新都
3月18日新都电子路
3月22日安靖沙西路口
3月22日青龙场荆竹加油站附近
4月4日晚 温江工业开发区
4月6日 大邑
4月15日十陵和平路电站附近
4月18日城东客运站附近
4月20日成龙路旁
4月27日新都斑竹园
警方、消防、安靖镇政府及方碑村村委会深受其扰,苦不堪言。因多次爬塔,邻居们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公主”。“只有公主才有这么大的面子,每次回家都有警车送。”邻居说。
魏本人已记不清自己爬塔的准确次数,她承认至少有30多次。最让邻居感觉诧异的是,她上午10点明明还在郫县安靖镇方碑村自家屋里转耍,中午竟然就出现在新都区的高压铁塔上,“你还跑得快哟!”面对奚落,她自鸣得意:“我认不到字,随便乱赶车,赶到哪里就算哪里。反正见到铁塔往上爬就是了!”
折腾 先跳楼后自杀再爬塔
“为什么我三番五次爬塔都没跳?我想是想过,但那么高跳下来,死不了也摔成残废了!”———魏长秀语
魏长秀,39岁,郫县安靖镇方碑村5组村民。
3月9日,因多次爬塔,魏再次被送进成都市第四人民医院。4天后离开医院,出院证明书上诊断结果如下:1、精神发育迟滞。2、有轻度脂肪肝。医生曾明确告知,魏只是“智力稍低”,并不是人们想象的所谓“疯子”。
听说魏长秀又爬塔,方碑村妇联主任代琼英气得半天不说话。代琼英及魏长秀的幺爸魏伯兴称,魏长秀本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从2007年5月份开始,原本正常的魏长秀开始折腾:先是在安靖镇爬楼“假跳”。爬了四五次之后,邻居发现她并非真的想跳楼,索性不再搭理,她也就不再跳楼。
2007年7月的一天上午,魏长秀被发现倒在家门口,身边放着一个“百草枯”空瓶,嘴角明显有农药味。邻居们将她抬上车,紧急送到省人民医院救治。百草枯是剧毒农药,从现场看,魏把一瓶都喝完了,生还希望几乎为零。魏的丈夫袁子平在成都某监狱服刑,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安靖镇政府及方碑村村委会紧急联系有关部门,并出面担保,让魏长秀能和丈夫见上“最后一面”。夫妻见面,先哭后笑。丈夫被带走不久,医生化验报告出笼:魏体内没查出剧毒成分。追问原因,魏长秀抿着嘴巴笑:“我根本没喝,只是含了一点在嘴巴里!”所有人顿时无语。
这次假喝农药,魏长秀的口腔及嘴唇受了伤。出院后,她不碰农药,改“吞”玻璃。有好几次,邻居发现她使劲把玻璃碎片往嘴巴里塞,随后倒地,一脸痛苦。村干部接报后,七手八脚把她送进医院抢救。拍X光片却找不到玻璃碎片。原来,她只是把玻璃含在嘴巴里,假吞。如此“自杀”多次,大家不再上当。
于是,从2007年8月份开始,她开始频繁爬高压铁塔。先是在安靖镇爬,后来又跑到其他区郊县爬。
4月27日,魏在斑竹园爬塔被劝下来后竟称,塔顶上太热,所以自己就下来了。她说,除有一次在塔顶晒得太久感觉头昏,后来被人救下外,其余每次都是自己爬下来的。“为什么我三番五次爬塔都没跳?我想是想过,但那么高跳下来,死不了也摔成残疾了!我爬塔前一般不喝酒,喝了酒抓不稳,容易摔下来。”魏说。
原因 想要钱?要老公?蹭饭?
“我也就是爬爬高压塔,没偷没抢,警察不可能把我关起来吧?”———魏长秀语
4月27日下午1时许,魏又一次爬塔被带到斑竹园派出所,警察询问时,魏笑着说:“我就是想他(魏的丈夫)出来和我一起过!”警方对其批评教育后,用警车把她送到安靖派出所。在安靖派出所门口坐了半个多小时,她起身离开,花两元钱坐三轮车回家。路上,她买了两瓶啤酒及两元的豆腐干。“我也就是爬爬高压塔,没偷没抢,警察不可能把我关起来吧?最多就是让我(在派出所)多坐一会,给我多说一会,我也无所谓了!”她一面喝着啤酒一面得意洋洋地说。
“她的要求不合理更不合法,纯属无理取闹,政府根本不可能满足她。”方碑村治保主任黎祥春称,魏的丈夫袁子平在温江盗窃电缆线被警方抓获,法院判处其10年有期徒刑。丈夫判刑后,魏长秀一个人照顾孩子。过了大约1年多,魏去了珠海,回来后便开始“瞎折腾”。
帮帮她 别让她继续爬下去
[爬塔·深度对话]
记者:魏大姐,你为什么隔三岔五就要爬一次塔呢?
魏长秀:我就是想我们那个老几出来。当初结婚时,他答应照顾我一辈子。现在他进去了,我又没文化,挣不到钱,我能靠哪个嘛?幺爸他自己也要养活一大家人,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啊?
记者:你爬塔就能解决问题嘛?
魏长秀:我也知道没啥子用。我就是感觉心里乱,然后就去爬。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他出来。我的胃经常疼,身体不舒服也没有人照顾。我去珠海,生病了也是没有人照顾。我一个人不好过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记者:你可以找儿子说话啊!
魏长秀:他(指小磊)从来不给我说话。他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天天跑到幺爸家里去。所以有时候我就懒得做饭。一个人在家吃饭,有啥子意思嘛?还有他经常问我要钱,我哪里有钱嘛?有钱我肯定给他三……
记者:那你幺爸还有邻居呢?
魏长秀:我现在就是后悔,没有听幺爸的话。他说我爬塔丢了他的面子,就不给我钱花了。幺爸也不容易,他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帮我照顾小磊。我也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爬塔。邻居嘛,人家都有家庭,不可能天天陪着我说话啊。
记者:怎么才能让你不爬塔呢?
魏长秀:我也不知道。前天,小磊还给我说,我天天爬塔,同学们都笑话他。他说如果我再爬,他以后就不再理我了。哎……这主要是怪罗某,不是她我们那个老几或许就不会去偷。我也想过离婚,主要是他妈舍不得我们离婚……
记者:如果有人给你找份工作,你是否就不会再爬塔了?
魏长秀:好嘛!我没有文化,又这么大年纪了,就怕很多单位不会要我。有的活路我也干不下来,不过我可以到餐馆里去帮忙。
[爬塔·各方反应]
反复爬塔 是期望引起关注
镇政府:我们没少做工作
一名镇政府领导告诉记者,魏长秀有吃、有穿、有住,却变得缺乏上进心。一次一次爬塔,她慢慢就懒惰了,总想着伸手要钱,不劳而获。他们曾专门咨询了法律顾问。得到的建议是,魏如果继续爬塔,除了依法处理,更多的还要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多给魏长秀一些帮助。过去的近1年,安靖镇政府及方碑村没少给她做思想工作,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心理专家:给钱不如帮她找份工作
魏长秀被送往四医院期间,文胜惠主任曾多次和魏接触。文主任称,检查显示,魏算不上精神病人,只是智商稍低,适应社会的能力相对较差。华西心理卫生中心副教授李静初步认定其属“边缘状态”。李静称,在遵守纪律、遵守社会公德方面,她的判断可能有误,所以做出出格的爬塔举动。作为文化程度很低的妇女,她冒着生命危险爬塔,主要是希望引起关注,有关方面应给予必要救助。比如让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钱还不如帮她找一份适合她的工作,并进行适当的心理辅导。
派出所:扰乱公共秩序 可能被拘留
昨晚,方碑村村委会领导表示,尽快和政府沟通,帮魏长秀找一份适合的工作。安靖镇政府党委副书记陈旭称,在设法帮助魏长秀的同时,安靖镇派出所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派出所警官已经明确告知魏长秀,爬塔扰乱公共秩序,可能被拘留。
[爬塔·热线互动]
欢迎你支招相助
爬塔之外,公众视线很少停留在魏长秀的“正常生活”上。昨日下午,魏长秀赶车去了天回街道大湾村。干爹正在上班,她打开门,埋头清理着房间。见有人来访,她热情招呼。在干爹面前,魏长秀很孝顺。得知有专家建议帮她找工作,她非常高兴,而且答应只要有合适的单位愿意接纳,她会好好工作,再也不爬铁塔了。“我也知道长期这样不是个结果!” 魏长秀的承诺是否有效?我们能更多地帮她点什么?今日,本报开通热线028—86613333-0,听听您的看法。
生活
一肚子酸甜苦辣
老公
魏长秀的父母是农民,她是独生女。魏从小身体偏胖,现身高153cm左右,体重超过50公斤,很多人取笑她“长得丑”。
魏很小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留下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她上过几天学,但不会写字,10多岁时便开始干农活。随着经济发展,方碑村成为城镇,村民们住进了楼房。魏长秀应聘到当地一家制衣厂,负责穿珠子。
1993年,魏长秀24岁,幺爸魏伯兴做媒,介绍自己鞋厂的徒弟———41岁的袁子平和她耍朋友。袁子平老家在简阳偏远农村,兄弟3人,他是老大,15岁便离家外出闯荡,曾因盗窃被判入狱。认识魏长秀时,他刚出狱不久。对这门亲事,魏父起初极力反对。后来袁子平答应入赘到魏家做上门女婿,而且愿意帮魏家盖新房,“照顾魏长秀一辈子”,魏父才勉强同意。
1994年,魏、袁结婚。家里的草房拆除后,村里集中修建了2层楼房。1年后,他们生下儿子小磊,生活简单而平静。
“亲家”
在魏长秀的记忆里,婚后,袁子平对她很好。大概在2005年初的一天,袁子平提出给娃娃找个“干妈”。随后,袁介绍罗某给魏长秀认识。罗是一名离异女人。魏长秀虽反对,但袁子平仍坚持认了这个“亲家”。
“她在我们家里住了半个多月,我们3个大人睡在一张床上。后来她回温江,我们那个老几就经常往那边跑。我不识字,但我心里很清楚他们的关系。”说到罗某,魏长秀显得很气愤。丈夫为了不让她乱说,特地给她买了一套睡衣,而且还“威胁”说,如果乱讲就不要她了。老实巴交的魏长秀就把这个藏在了心里。
2006年初,袁子平被判刑后,罗某才把这个消息告诉魏。魏伤心而又失望。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被判刑10年,大家都瞒着她。因为心情不好,有一次喝白酒差点吐血,后来胃就经常疼。
袁子平入狱后,罗某再没出现。“如果不是她,我老公可能还不会出事!”魏长秀表现出少有的气愤。但在儿子眼里,“干妈”罗某在他们家里住时,妈妈看上去很高兴。
男友
2007年春的一天,她心情不好,胡乱按了一个手机号码,结果竟打到了珠海。多次通话后,她和珠海已婚男子周某结拜为兄妹。同年4月份,她带着近3万现金去了珠海。12岁的儿子小磊,被丢给幺爸魏伯兴照顾。
到了珠海,干哥周某介绍李某与魏长秀认识。李某对她特别好,两人随后耍起了朋友。几天后,她被介绍到了一家袜子厂上班,每天要工作到深夜12点左右。有一天,魏在下班路上突然昏倒,有人报警并把她送到医院。李某因为忙工作,一连好几天就没到医院看她。出院后,两人闹矛盾,加上想念儿子,魏长秀回了成都。后来,李某打电话道歉,魏又去了珠海一趟。相处没有几天,魏长秀向李要零花钱,对方责怪她花钱太多,竟当面质问她是不是骗子。魏一气之下就又回了成都。
亲人
小磊几岁时,魏长秀的父亲去世。魏家直系亲属中,来往较多的是幺爸魏伯兴。魏伯兴曾因打架伤人被判刑。出狱后结婚,妻子身体有病,孩子只有10多岁。魏伯兴主要靠出租房屋,养活一家三口外加小磊。魏长秀去珠海1个多月花掉近3万元,魏伯兴彻底对这个侄女失望了。
魏长秀的家位于成都看守所附近,是一栋2层楼房,有4个房间。魏长秀和儿子住一间,另外3间出租,每月房租600元。因为要供小磊读书,加上对魏长秀不放心,房租平常由魏伯兴保管。魏长秀没有收入来源,经常追着幺爸要,魏伯兴偶尔给个几十元,但大部分时间都说“没钱”。魏长秀就抱怨:“你打麻将就有钱,为什么我要就没有钱了!”
2007年,魏长秀假装自杀期间,曾多次打小磊。小磊现在几乎不和母亲说话。4月27日下午,魏长秀从安靖派出所回家时买了啤酒和豆腐干。她喊小磊一起吃点,小磊不搭理,她就一个人坐在门口喝啤酒。
两瓶啤酒下肚,魏头昏,倒在门口。“她经常这样,我也拉不动她!”小磊站在母亲身边看着,不愿伸手。
丈夫袁子平有两个弟弟,但平常只和幺弟袁子伟联系多点。2005年8月27日晚,袁子平和幺弟去温江盗窃被抓,后双双被判刑。4月27日,袁子伟减刑出狱。吃了中饭,他来到魏家。此时魏长秀喝了酒昏倒在地。“起来!起来!”袁子伟使大劲把嫂子拉起来,扶到屋里。“他(小磊)是我们袁家惟一的儿子,我就是来看他一眼!”袁子伟说。
邻居
魏长秀原本和邻居们相处得不错。因多次“跳楼”、爬塔,方碑村5组组长王家菊曾提议,拿出一部分公款帮助魏。但很多邻居不同意。“她不过是装疯,把钱花在她身上纯属浪费!”平常,邻居们见到魏长秀,不经意间就会奚落:“哎呀,公主今天没出去啊?”
4月25日中午,村妇联主任代琼英来到魏长秀家探访,几名邻居很快围拢过来。“公主,你现在可是成都的名人哦!”邻居刚开口,魏长秀脸上顿时变色,丢下衣服,转身躲到屋里不出来。后来等邻居全走了,魏这才从屋里出来。现在,除了奚落,很少有邻居愿意和魏长秀聊天。
干爹
27日晚,小磊和幺爸“亲热”,醒酒后的魏长秀一个人站在床边,绷着脸看电视。距离电视不到1米,她却把声音开到了最大。太阳从窗口斜射进来,她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又细长。下午4时许,她已欠费的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魏从床上抓起电话,拖着长音嗲声嗲气喊着“干爹”,和干爹通电话时,魏长秀笑得像个10多岁的孩子。
2007年11月,魏长秀因多次在青龙场及天回镇附近爬塔,家住天回镇的汤国卫觉得魏长秀可怜,给了魏几十元钱。魏很感激,随后认汤国卫为干爹。汤今年67岁,两人的关系一度遭到邻居的嘲笑,但汤很坦然。干女儿偶尔帮忙洗衣服,整理些家务,他每个月资助她100~150元!
现在,邻居们很少和她“搭讪”,儿子也不愿意搭理她,除了服刑的丈夫,干爹是她觉得最亲的人。此外,好像再也没有人愿意坐下来,静听她的唠叨。 成都商报
责编:孙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