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鬼魅系列/奇幻夜/原著《纠缠》第一叙

  李碧华的怪谈七夜系列借由两部电影,迷离夜,奇幻夜被我所知晓,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碧华所著的奇幻夜,我所期待的是黑伞,或者是放手那种短小精悍的都市奇幻怪谈,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所阅读的第一篇《纠缠》就展现出了我期待之外的气质,繁复的心理描写充斥于文中,开篇几乎句句值得反复去读,每读一遍又感受到故事在往深处延展,向前向后,时间的两个方向都在随着文字一齐展现。

  原著改编的两部电影的标题中的开头几个字:李碧华鬼魅系列,鬼魅俩字可谓恰到好处,李碧华的文字恰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概括,文字鬼魅,故事神离,往往稀疏的文字点出模糊不清的人物故事,包含着这些信息的则是轻柔阴沉的叙述,自叙种缓缓展开故事,这个时候其实读者就会知道这个故事一定有鬼,鬼不一定在外部恐吓活人,活人本来就已经水深火热,抑或是放任自我,鬼在人的心中处处滋长,正如黑伞中老头所说,鬼无处不在,但是偏偏有时候带来恐惧的又不是鬼,而是人。

  第一个故事的开篇是这样的:

  “我现在住的地方,不用交租。它在郊区,大榄涌水塘旁边,一共有十四座,大部分是两层高建筑物,可以住三百多人。

  这是一座监仓。

  我之所以坐冷牢,因为男人。

  但想起男人的时间少,远不及想起我的儿子,当我有觉得痛的时候,我知道的不是肠痛,胃痛,这是子宫内的痛。他回来了。他在门上乱扣乱抓。他没有哭,只是冷冷叫道:“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遂想起我的儿子。”

  几段文字看完,一种阴冷的感觉就渐渐爬上心来,顿时脑海里浮现出麦浚龙《僵尸》中那种白惨惨的大楼,青色的天,一个年轻些的惠英红眼睛无神,坐在窗边,这幅景象几乎是立刻浮现在了眼前,文字迷离,但多年的港片阅览,把这些文字自动检索出图片进而拼贴。

  故事的第一部分在这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立刻开始讲述女人去堕胎的历程,女人在麻木中轻轻躺下,然后突然:

  “——忽然间,我见到一下闪闪的光。

  像刚才去自动拍照机拍照,照片中只有我一个人,但其实一共有两个,儿子在肚中。光闪的时候,我想象这是他的遗照。

  现在当这小小的光一闪。我很惊骇,那是一只眼睛呢。我用尽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去看清楚,距离很远,但面面相觑。

  一个小小的头伸出来,是头小老鼠。它用不安定的黑褐色的眼睛瞪着我。也不走,也不动,也不言语,也不笑。

  在我已忘记了身在何方的时候,忽然听得医生在说:“位置不大好!” ?”

  但此时手术还要继续,医生安慰着女人,让她接受当下和未来,把肚子中的孩子当成一块烂肉,敲敲捣捣,就完成了,然后手术做到一大半时候:

  “我听到二十年来未听过的混杂的声音。有车声,汽笛声,金属撞击声。一只尖锐的铁爪在一块铜板上抓着;一千只大大小小的闹钟各自争鸣。人的吵架声,兽的吵架声……。像有一个密封的瓶子,世间一切声音都被强力压塞进去。渐渐忘记痛。

  我突然后悔。

  “不不不!我要回我的儿子!” ?????”

  然而孩子都已经变成一滩碎肉,如何要的回来?女人仿佛是卧轨的安娜,想再起身而动弹不得,最后他还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一堆两寸高的碎肉,这时读者就会想起开篇女人独白中的一句话:

  “先说大儿子,四年前,我有了第一个儿子。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他只得两寸高。”

  于是不由地思考,一个女人何以如此痛苦,何以如此听仍幻觉,是鬼怪作梗,还是活人作祟?

  然而其后女人起身,却急着抹了胭脂---她还要去见谁?她的男人?文字似乎慢慢安静下来,鬼魅的气息在退散,然而:

  镜子反映到天花板,黑褐色的邪异的小眼睛赫然仍在。

  小眼睛是谁的?真的有老鼠在房顶向下张望?抑或是。。。女人那两寸高的孩子在窥视?

  “我自小镜子中瞥到自己的脸色,因为胭脂的帮忙,充满朝气。

  一切都好了,我又再粉墨登场。”

  粉墨登场?

  然而其后男人出现,女人却:

  “一出门,我见到一个影。

  这男人背着光,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面目。那么熟悉的身形——于黑暗里熟悉。他是我儿的父亲。多可笑,我甚至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呢。反正不要儿子,要父亲来干什么?

  当我抬头看到他,尴尬还是有的,不知说些什么?又不是秋凉天气。”

  原来在心里女人已经把那男人抛去,粉墨登场只是一种掩饰,掩饰着自己“是没用的人。没胆做妈妈。没胆堕胎,没胆再和这个男人继续下去。没用透顶。真烦。”

  然而这些话到嘴边又沉入海底,没胆的人自然也没胆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

  “他陪到梯口。

  梯口经过一条黄狗。不知如何,黄狗嗅了我一下才走。

  第二天,我照常上工。”

  原来生活要继续了么?

  <未完待续>

  我以一个读者的心态来描述我阅读时想到的杂乱事物,《纠缠》是一个不太短的故事,慢慢来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