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影《天气之子》的一些杂谈
写在开头。本篇杂谈含大量剧透,仅推荐已经看完/不是很介意剧透/看到褒贬不一对是否去看举棋不定的人阅读。
现在是11月4日,赶在4号零点之前二刷《天气之子》完成。
初刷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
“这部片子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看到自己喜欢的作品兴奋到难以自制是我的老毛病了。实际上在我去看这部电影之前,也就是1号白天就已经有认识的朋友在说这部片子很烂不值得看之类的,然后我重新买了晚一点的票(其实早上的票很早就买好了然后到了当天上午完全忘掉于是完美错过x)
然后在当天夜里以及第二天上午我开始着手写这篇杂谈,在编辑期间感觉仍然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在征集了一些“你会觉得天气之子有哪些不好的地方”的意见和评论之后,又订了一张深夜票(继初刷之后再次包场)去二刷了。
从我个人的喜好来说,这部片子完全值得一看,而且《天气之子》带给人的感觉会比《你的名字》更值得去让人回味。就好像吃下了一颗高浓度的酒心巧克力,巧克力是苦甜的口感,酒心会产生些微对于味蕾的刺激,而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后又会让人进入另外一种状态。
是的,酒醉绝不会是人的正常状态,而恰恰是微醺的状态会更让人心生回味。
但它仍然是酒心巧克力。
这是二刷之后我对《天气之子》最笼统的评价。
我并不否认这部片子有很多逻辑上或者这里那里讲不通的地方,比如让很多人老爷爷看手机的“那么多警察居然看不住一个孩子愣是让他逃了”。之所以写这篇杂谈,是想以我个人的视角解读出一些或许没能被注意到的细节,我很希望看完《天气之子》以后觉得它“不值一提”“比不过君名”“就是个垃圾片”“不值得日本票房冠军”“商业化的杰作”……抱有这种想法的伙伴能耐心地看完我写的文章,获得一些与自己所见不同的角度。
这不是一篇完全唱好《天气之子》的文章,更多的是讲述我对影片的解读和细节之间的联系,我发现的那些有争议的点也会尽量客观的进行描述。在全部编辑完成后我会对移动端的阅读模式进行重新排版以提高手机党的体验,再次希望点开这篇杂谈的各位伙伴可以认真看完。
同时,这篇杂谈是我第一次因为一部喜欢的电影萌生想要写些东西的想法,在这篇文章内不会有太多的人云亦云,多数人能看懂的内容也不作过多赘述,我还是会将重点放在那些有趣的点上供大家阅读和参考。如果可以与大家理性的讨论一下当然大欢迎√
P.S:微博的同名id发表的头条文章也是我x发在b站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微博可能不会有多少人看的样子
于1951年出版的,由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创作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一度被奉为“青少年的圣经”。影片开始,森岛帆高在去往东京的客船上拿着手机在SNS上发送提问以寻求帮助,在他的左手边反扣着这本《麦田里的守望者》,说明不久前这本书的主人刚刚读过它。这本书的名字在全篇中一共出现了三次,并且全部出现在开头的这一段里。
如果要真正理解《天气之子》里面一些无法理解与接受的桥段的话,可以去读一下《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虽然书中剧情的展开可能仍然让人“无法理解”“无法认同”,但至少看完书之后您或许会明白,导演新海诚为何要在影片开头三次安排这本书的特写。
与《你的名字》里的立花泷不同,《天气之子》的男主角森岛帆高没有好好地完成学业,离家出走,从一个“让自己无法呼吸”的环境里逃离出来,买了船票只身前往东京。
在这里提一句,东京淹没前的时间线里其实一直在强调“逃离”这一主题,包括后面三个孩子从阳菜的住处“逃离”警察与未成年保障机构的视线,住进高档酒店度过愉快的一夜从残酷的世界“逃离”,帆高从警局“逃离”,夏美带着帆高飙车“逃离”,须贺和凪前辈拖住警察帮帆高逃往屋顶,以及帆高带阳菜成功“逃离”献身者的命运。
“逃离”,这个词也是《麦田里的守望者》里提到的核心概念,故事的主人公霍尔顿极其不满他所就读的私立学校,当他因为学业问题被学校开除的时候,他大闹了一场然后离开了这个“混账的地方”,去了纽约城,又在这个“混账的世界”里度过了一天一夜。
但不同的是,如果把两个少年都比作风筝的话,霍尔顿尚有相亲相爱的妹妹菲芘,菲芘就仿佛一根风筝线,牵连着霍尔顿与这个家、这个混账的世界。
而森岛帆高,没有这根线。他是一纸断线的风筝,断得干干净净。父母、学校、自己长大的家乡,全都让他喘不过气。“不如就此逃离吧,去一个我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16岁的少年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家出走,没有想过要回去。每次提到回家,他的回答只有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绝不。”
断线的风筝在狂风中可以肆意飞舞,那是被少年们称之为“自由”的事物。
而现实是,世界上却又不总是风暴肆虐,那些飞得忘乎所以的风筝最后总会落到地上。
断线的“风筝”最终落进了雨下个没完的东京,森岛帆高没有学生证找不到工作,居无定所,受尽冷眼。对他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有一只小小的流浪猫。
最后穷困潦倒到只能跑到m记凑合过夜,对于东京的无限期待最终也变成了打发时间,和一句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
“东京真可怕。”
与之相似的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顿在逃到纽约城里之后也一样无所适从,他哪都想去,却好像又哪都去不了。最后同样是在纽约城的各个角落里见证这个败坏的世界,打发着时间。
但对于离家出走的少年来说,打发时间就算再空洞无聊,也比被压得呼吸困难要强得多。
回到影片,这个时候几乎是一无所有的森岛帆高第一次遇到了女主角天野阳菜,从饥饿时送到面前的一个“無料”而且产品真的和图片一样大小的汉堡开始,故事也由此展开。
无论是霍尔顿的妹妹“菲芘”还是天野阳菜,我们都可以把她们看成是牵连着少年与世界的风筝线。因为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存在。让或深陷愤怒与焦虑,或迷茫于暴雨的钢铁森林之中的少年“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也让他们作为一只风筝重新飞上天空而不至于掉进水洼里。
不过不同点在于,霍尔都与妹妹菲芘之间的牵绊是基于亲情之上的温柔,而帆高与阳菜之间,一方面是帆高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前辈(小舅子x)一语道破名为“喜欢”的感情,另一方面则是阳菜因为帆高的出现和建议从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或许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某一天翻开之前的微博/qq空间/贴吧等等留下自己网上冲浪痕迹的地方,用如今自己的标准去看曾经的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满屏幕只有扎眼的四个大字:
公开处刑。
但我们无可否认,那是一段名为青春的时代。
现实是一个无法大声说出真实想法的社会,所以在电影中我想要让主人公任性地表达。——新海诚
森岛帆高,16岁,男,离家少年,故事的主角。
影片一开始,作为男主角的形象就会立刻在脑子里形成一个这样的词条,甚至可以再加上一个“问题少年”的tag。毕竟比起君名里又会画画又有人缘的立花泷同学,帆高的问题还真的挺大的。
但这就是一个有趣的年纪——高中时代,15到18岁的年纪,有着无限的可能,也在未来画满了问号。他们尚未明晰自己想要什么,却早已清楚他们不想要什么。
在影片里帆高说了许多次“这是我第一次xxx”——第一次见到“情人”这样的存在、第一次和别人吃饭、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拿枪指着别人、第一次拜访女生的家、第一次内心为某个人所深深触动、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被告白、第一次被全城搜捕……太多的“第一次”了,有说过的有没说过的。虽然有大部分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或者基于各种原因未能实现,但这些体验对于少年来说就像是在解锁成就一样一个一个体验过去。
少年时代不就是这样,虽然或苦或甜,但正因为有了许多“第一次”才让人会在重温这段时光的时候显得闪闪发亮。
“年少时特有的冲动,每个人都经历过但不知何时已经忘记了,我想让大家回想起来。”——新海诚
我们常常有机会在很多场合听到父母对孩子说“长大了,翅膀硬了”,即使现在的我们会对这样的说辞会心一笑,但是那时候的少年们会真的或多或少地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仿佛展翅的猎鹰一样。再给他们几个胆子,甚至真的有人会气血上头捏爆自己的○○【。
那么大人们,或者说成年人们会对这群热血少年抱有怎样的看法,毋庸置疑的会是觉得这群学不会冷静的小屁孩“不可理喻”。
警察们对于森岛帆高的态度和认知也是这样。一是你是离家少年不假,并且有持有枪械的嫌疑,是个无法排除的不安定因素;而是一言不合就跑就抗法,还真的拿起枪跟警察对峙,肯定要拿你当危险分子看待和处理了。
但对于天野阳菜姐弟俩,事情则简单很多:两个人未成年且没有成年人看护,需要被相关机构保护起来,这其实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至于影片中老警官提到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会往网上发”,而帆高也确实是有什么事都喜欢往SNS上发的类型,为什么单独没有发这一件事,以及发现自己拿的是真枪的时候没有想到立刻去交给警方。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反过来思考一下,恰恰是帆高作为离家少年才会觉得警察不可靠,毕竟找到了会被带回家是100%的事情,而家对于帆高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毋遑多论了。
手枪乍看之下并不是什么起眼的线索,但其实它直接牵动了全篇最主要的矛盾,而且这个矛盾从帆高对着皮条客开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调和。毕竟警察不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枪扔了,而且在废弃楼里发现你的时候,你还真的拿着枪跟众人对峙,这就是真的洗不清了。
此外,就像是阳菜在街上推开警察,结果自身连接天气的能力招来了落雷炸了一辆卡车一样,我们可以把手枪看作少年在逃离这个世界时反抗世界的一种“力量”。这是一种远超自己能力水平的力量,它能够支撑自己不断地逃离身后的世界。而很显然,无论是帆高还是阳菜都没能控制好而已。
再说夏美的摩托车在水里抛锚之后帆高在铁轨上的标准日剧跑,除了路人视角看帆高像看傻子一样也可以归结于16岁的“不可理喻”之外,我想还有帆高加之与己身的“责任”——毕竟“100%晴女”的工作因他而起,虽然阳菜说自己对这份工作很高兴,但阳菜的献身自己难辞其咎。
而且不得不说这一跑真的太“青春”了。
“青春”这个词就像是很多长大了的人会说的那句“年轻真好”,仿佛什么疯狂离谱的事情只要套上了这个单词就会让人气极反笑一般(除了越界的事情比如帆高非法持枪),正是因为青春,他们什么都敢去做,无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有多么不切实际。
“我想要去做”,基于这种强烈的感情,森岛帆高就这样跑了个痛。
讲到这里,又可以再度联系到那个只要提到青春就避不开的话题——名为“喜欢”的感情。
我们或许经常会看到这样的论调,说“成年之后的感情往往就会变得没那么纯粹”,类似的话都在表达着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会变得更多更复杂。
而对于一个刚刚对感情产生意识的16岁少年来说,不难想象,仿佛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花开遍地,远处的景色里站着自己喜欢的人,对他而言一切都在那一瞬过后变得光明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到来,使得一切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追光者。
更何况森岛帆高是这样一个离家出走探寻未知的少年呢。他的身后即是沉重到能夺走呼吸的黑暗,东京对他来说应当是迦南——“奶与蜜的应允之地”一样的存在。
但现实给他当头一棒,他眼见的又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让我们再拿另一个耳熟能详的作品举例,那是莎士比亚最负盛名的代表作之一,也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故事中的罗密欧17岁,朱丽叶13岁。那是维罗纳城里两大家族的年轻一代,蒙太古家的公子哥与凯普莱特家的掌上明珠,世仇的两家儿女却偏偏爱上了彼此。他们彼此相爱,甚至敢于冲破现实的重重枷锁。故事的结局又是那么悲戚,虽然两家世仇得以冰释,但无法忍受孤独于世的两个孩子选择逃离痛苦,永远无法再次醒来。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总归是那么渺小。但是在16岁的少年眼里,有那么一个人成为了惊醒自己的那一缕天光,那么她就是整个世界。
天野阳菜与帆高之间的感情,其起点是否是从少年少女之间萌动的心跳开始确实不好定论,但毫无疑问的是两人都在牵挂着彼此。
“互相牵挂的感情,是需要珍惜的呢。”——阿根《罗小黑战记》
“人这种生物真是奇怪,早上的时候看见是晴天,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
天野阳菜是“晴女”,对于这个世界是,对于帆高也是。阳光洒下的那一瞬,这束灿烂的天光也再次唤醒了少年。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在生活的小岛上骑着自行车追逐天际的光芒,却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光芒从少年可以触及的边缘漂向大海,“再也追不上了”。那曾经是帆高离光明最近的一次。
而这一次,森岛帆高置身于光芒之中。这一次,他不想再放开触手可得的光芒。更何况那光芒的尽头有天野阳菜,那个让他的心为之深深触动的人。
名为“喜欢”的感情,来的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那些属于现实的杂质还未来得及搭上顺风车,就已经走进了那颗悸动的心里。
类似《致青春》的故事里,大多数人都会讽刺一句:“堕胎才不是我们的青春。”并不见得那些事件和词汇离我们的青春时代有多遥远或是有多近,而只是单纯觉得它不够青春,也不够浪漫。
简单、纯粹、不顾一切,自然到若有若无的浪漫,这或许就是发生在青春里的感情。
“我不会在我的作品里直接说‘我爱你’,在《天气之子》中是‘比起晴天,我更需要你。’”——新海诚
“但是,同时,本作中连一点那些标准的影子都没有,倒不如说是完全脱离社会规范的人物身上发生的故事。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能让人觉得这是为了自己而制作的电影。”
这是导演新海诚对天气之子的描述,我稍微截取了一段,就作为这一段的导论吧。
不同的观众群对剧情解读的角度不同让影片评价产生两极分化,这是我目前为止看到最多有关于《天气之子》的争议。比较集中的点的是对帆高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地去穿过鸟居把已经神隐的阳菜从另一个世界救回来的举动提出的争论,从而提到引导的“谈恋爱不用付出代价”价值观念存在很大问题、“东京人民太难了”等等的诸多结论。
关于如何解读这一点我想说对于解读而言,观点无论对错,毕竟所站的角度不同,没有必要做无意义的争论。但导演新海诚在影片里或许对这类问题已经作出了自己的解答,我以剧情回忆的形式写出来,权且一看:
一番联系过后夏美姐姐和须贺先生继续对于“晴女”的素材收集,探访了一位神主老爷子。在提到有关于气象上的异常时,神主老爷子说了这样一段话:
“什么‘观测史上最大降水’之类的,肯定又会在说话了。”
“可是所谓的‘观测史’,一共才多少年?顶多100多年吧?”
“你们觉得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800年前的东西了。”
“人是无法揣测自然的,不能因为人类的适应与否,就判断天气是否异常。人类这种生物只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群过客罢了。”
剩下的就是提到晴女是所谓“献身者”的概念,这里是其一。
在影片的最后一段,从高中安稳毕业的帆高回到东京看到了“100%晴女”的网站上有一个两年前的委托,于是先去找了由于城下地区被淹没而搬家的立花奶奶,在谈话的过程中也提到自己对于没考虑后果从龙神那里接回阳菜进而导致东京沉没(大雾)的事感到十分抱歉。说起来男主真的很喜欢说“十分抱歉”扑哧
得到的答复是:“我想现在只是重新回到了原点而已。”
然后帆高后脚就去找了须贺先生,谈论了同样的话题。
然后作为回答,须贺先生作为一个“无聊的大人”对着他眼里仍然那么小孩子的帆高大肆说教了一番,并在帆高离开办公室之前叫住了他,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
“别想太多了,少年。”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须贺这里用的是せいねん,也就是青年,电影里中文字幕翻译有误。毕竟宫水三叶都被翻译成宫本茂了,并不奇怪)
这是其二。
以上的对白通通为观众指向一个答案:“自然的规律很难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人在自然面前终究是渺小的。”
换句话说就是这场暴雨的缘起并非是人类行为可以左右的,但对于极少数人(晴女)来说,有一种办法可以强行改变这个世界的形态,即阻止暴雨淹没城市(假设没有晴女,东京淹没就变成了必然事件)。但是这不能成为极少数人为之献身的理由。尤其对于森岛帆高——把作为献身者的天野阳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而言。
——当然,上述剧情里的第二段完全可以看作是大人以自己的视角对帆高的安慰,未尝不可。
那么下面谈谈我对于这件事进行解读时在做的换位思考,或者说代入式思考,希望对各位有所启示。
假设,你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然后突然有一天全城爆发大瘟疫,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在她身上找到了极其珍贵的瘟疫抗体,通过正常的医学行为比如输血可以让你和你的妻子都活下来,但是全城人生死未卜。
另一方面,军方或者相关的医学机构得知了这件事,需要将她带走进行医学研究,但是代价就是你喜欢的人会因此而死。获得的成果是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这场知名的瘟疫里获得救赎,为此需要极少数人的献身。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提出的问题比起天气之子的故事更加极端苛刻,那么我们再换一个更加著名的问题。
Fate/Zero的圣杯问答。这个多数人应该都不会太陌生。
有两艘船共同行驶在海上,突然两船同时发生故障,你只能救一船人,另一船人会沉入深海,没有拯救的可能。一艘船6000人,另一艘4000。你会救哪一边?
如果被你放弃的那艘船上有你的家人、亲人、朋友,甚至是你曾经的救命恩人。你是否会坚持你所做的抉择?
抑或是我们修改样本比例和筛选条件,将10000分成9999和1,一边是跟你全然无关的9999人,另一边是你此生的挚爱。
你的选择?
这里提到的两个问题和《天气之子》的故事不一定完全一样,但问题的本质却异曲同工。
同样的,拯救东京和拯救阳菜,二者对于帆高来说就是整个故事中最主要的矛盾。
但反观普通民众、警察,他们的观点如何?——影片中讲得很清楚,几乎没有人知道“献身者”的存在。
那么我们不妨再次设想:如果所有东京的居民知道有晴女的存在,并且晴女通过向龙神献身就可以让暴雨停止。最重要的是这个晴女与你我非亲非故。
是阻止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牺牲,还是换来久违的阳光。普通人会做出的选择自不用多说。
因为这件事在宏观的合理性上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丢卒保车、丢车保帅,从大局来讲稳赚不赔。但是如果,被选定的献身者的是那位飞机头警官的妻子或者女儿,他还会那么坚定地做法律的执行者吗?
说到底,任何一个人都是立体的,绝不能只是单纯的脸谱。
所以帆高身处的位置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一边是与非亲眼所见的人解释“自己所了解的真相”会被人当成谎话、疯话(帆高被警察带走时在车上的对白有体现),另一边是假如好不容易找到愿意倾听你说话的人相信了,然后由外人(或者说 与天野阳菜无关的人)先入为主地为你做抉择。
《天气之子》中甚至还为观众设定了须贺先生和夏美姐姐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同样知道事件的所有真相,一个拼尽全力给自己开脱置身事外,另一个干脆直接当共犯带着帆高在东京街头飙车。
“帆高你越来越像小圭了。”来自夏美姐姐的这句吐槽,以及捡回来的流浪猫小雨几年之后摆出的姿态和表情跟须贺先生如出一辙。
类似的还有很多细节,细细品味一下的话会有更多发现。
回到正题。
“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帆高在持枪与警察对峙时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估计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会一咂嘴:这话说得不混蛋吗?
混,的确是混。但帆高眼中的世界,就不混蛋了吗?
想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的霍尔顿,是个满口脏话的混账东西。但他眼见得的学校、家庭、纽约城,就不肮脏,不混帐了吗?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家庭有世仇,他们相爱了,在两大家族眼里简直是弥天大错。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仇恨、争斗与流血,太多无须有的枷锁,就一定正确和必要吗?
每个人考虑问题时切入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答案也不会,也不可能相同。导演在森岛帆高身上安排了全篇故事最主要的矛盾,并围绕这一点费尽心思的展开描述。我们在质疑合理性和价值观倡导之前,首先想到的或许应该是:
这是一个艺术作品,并且是新海诚的艺术作品。
一个重视心理描写、意识流、与个人的作品。
如果按照宏观正确去进行展开,天气之子会完全是一个大HE小BE的超现实灾难片,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样的影片和故事不在少数。
但这是新海诚的作品,他用自己所擅长的意识流把故事换了个视角,并完成了不一样的展开。
从理性的宏观层面来讲,包括我在内,相信没有人会去接受这个展开,因为它真的不合逻辑。
但从感性的细微角度切入,就得以审视一个16岁少年内心里矛盾的碰撞,对于重返黑暗还是抓住光明的抉择,在《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的旋律中落下帷幕。
它就是我所见的《天气之子》,这便是我所解读的角度。
在初刷的时候我会对这个问题打一个问号,但是二刷之后的现在,我给出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个问题从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它是在日本登顶了票房冠军。
正如2019开年,由郭帆执导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狂揽47亿(折约7亿美元)票房一样,虽然这47亿元是所谓的全球票房,但是实际上90%以上收入都来自国内。
虽然许多看《流浪地球》的老外同样激动地拍大腿,但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究竟为何?这里稍微引一下“中国式的科幻浪漫”。
像科幻片或者灾难片,其他国家的电影往往都会拍成一个“我们踏上寻找新家的故事”,但流浪地球就偏偏要“带着地球一起走”。因为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眼中,家是“温暖的港湾”,是“永远的依靠”,而地球就是人类的家。对故土和家刻在DNA里的执着,这就是“中国式的科幻浪漫”。中国的观众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被震撼到,大抵也是这个原因。让长时间接触此类文化的人感受到相同的情绪传达,这就是文化作品所带来的文化共鸣。
当然流浪地球上映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探讨过有关于科学层面比如能源转化率刚体洛希极限等等的设定问题,这个就结合本文第三部分去看吧(因为真的扯远了x)
视角回到日本,让我们回顾一下2018年,平成最后的日本夏季甲子园决赛。
“因为这里是全日本最不服输的人们聚集的地方。”——《名侦探柯南》
一边务农一边训练的金足农,在8月17日和20日分别击败横滨高中与日大三高,成功挺进决赛对垒黄金王牌大阪桐荫,这场注定出彩的“蚍蜉撼大树”对决震惊了日本棒球界。
然而比赛的结局却是意料之中,大阪桐荫以13-2击败金足农,成为史上首个两次获得春夏连霸的队伍。
但是这场决赛的高光却是获得亚军的金足农,他们成为了“最伟大的失败者”。尤其是他们的王牌投手吉田辉星,6战881球完全燃烧的同时,他连续三场投出13回以上的“三振”,创72年以来最强投手的记录。被媒体称为“平成最后的怪物”。
吉田辉星的完全燃烧看得人热血沸腾,但也有人会去提出“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真的值得吗”这样的疑问。
回答是:值得,因为这或许就是日本高中生们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巅峰时刻。
逆袭逆转这种事,在真实的日本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与中国家长想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成龙化凤的教育理念不同的是,日本家长教导孩子“你就算再努力99.9%也只是个普通人”。等热血漫画一般的甲子园结束后.,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会作为一个一般会社员、一个社畜生活下去,不时在下班后与同事们居酒屋里小酌的时候,回想那个闪光的夏天。
类似于“完全燃烧自我”的作品还有很多,像是《明日之丈》,或是更加让人耳熟能详的《灌篮高手》。
“你一生中的光辉时刻是什么时候?而我,就是现在了!”(樱木花道)
在简单了解过这些之后,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天气之子》中日剧跑的片段,以及男主踩着废旧楼梯向屋顶狂奔的画面,是否就容易接受与理解一些了?
正是有着类似的文化共鸣,在大多数日本观众看到这里的时候会发出让我们觉得很夸张的感慨,我想在这一点上,可能和更多数外国观众看中国观众看《流浪地球》看哭的反应是一个道理吧。
再说我所见的《天气之子》中存在的不足。
既然新海诚是通过近年发生在日本的自然灾害获得的灵感从而做了背景框架的话那么他所做的就是把故事套进这个大框架里面来产生连锁反应,而这个反应过程的催化剂就是新海诚擅长的意识流。 既然是出自同一个导演之手,并且《你的名字》确实获得了可观的话题性和传播效应,那么君名和天气两部作品会被很多人拿来比较也是必然的。
但是即使出自同一个导演之手,作品之间也一定存在着差异性。从主要角色的背景设定来看,不仅是《你的名字》,把《秒速五厘米》和《言叶之庭》这两部作品拿出来对比,也没有《天气之子》这次那么露骨地、直接把最现实的金钱问题摆在了16岁的少年少女面前,同时也摆在观众面前。
远离家庭去到大城市里求生活、求发展前景,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房租、吃饭、水电暖等一系列沉重的现实的问题,于是就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逃离北上广”——如果有过这样类似经历的人,在看到帆高拿着一个笔记本记录自己在东京的开销,和阳菜需要照顾弟弟急求高新的工作甚至差点出卖色相【?】的时候,他们确实很难不会和自己曾经的经历有相似的联想。
用现实问题放大影片“离家出走、向往自由的少年与只讲规则与生存的世界之间”的主要矛盾,很明显地,新海诚想要通过《天气之子》作为一个自己新的跨越。
从结局来看,君名拯救了所有人然后二人重逢,而天气之子里的帆高和阳菜改变了世界的形态,却又在这个疯狂的社会生存下去。
“天气什么的,就这么疯狂下去也无所谓!”(森岛帆高 三年前)
“那个夏天,我们的确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形态。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要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下去。”(还是森岛帆高 三年后)
一个是不断寻找的故事,另一个是从逃离世界成长为面对世界的故事。其实故事本身并没有问题,并且针对自然事件的设定也确实在影片里做了相应的解答。
但若是要想出一个让这个故事合理化的解释,整个思考的过程反而变成了一种强行。新海诚作为导演强行想要把每一个观众都拉入意识流之中,想让每一个观众通过这种方式感觉到《天气之子》是一部“为了自己而作的电影”。
但是很显然,新海诚忽略了一个问题——存在着这样的情况,有些观众真的只是想单纯的看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可以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抓住每一个点,让观众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如此简单。
另外一个重点在于这部片子实际上是一部呼吁环保的作品(新海诚自己说的),也就是说新海诚把前文我们所提到的“人类应该敬畏自然”这个观点分别用作了推进剧情,以及从其他视角(以须贺映射的绝大多数成年人视角)重新审视东京沉没事件的方式。 这样的处理方式直接把应该作为一个整体的剧情硬生生地撕裂了,撕裂的过于明显,也就自然有了唱衰的声音。
想到什么写什么了,放在这里的全是我看到觉得还挺有意思但是不知道放哪为好的细节。
1)影片里须贺圭介(大叔)代表的群体是“无聊的大人”,包括处事方式、对待东京沉没事件的态度和对待阳菜的态度(即便他知道真相,具体见文章第三节)。但特殊点在于,须贺先生与岳母的交谈和在被警察找上门之后直接辞退帆高、以及雨停之后与老警察的交谈中可以推出其岳母所指的“你一直都是给人这种印象”一是在遇到变故时逃避责任,二是即使这样对自己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念念不忘(事务所冰箱上挂着妻子生前日常留下的便条、门框上记录着女儿身高的刻线)
帆高举枪对峙时说的“你们什么都不懂,或者装作什么都不懂”一刀扎在须贺圭介的心上,这也成为后来须贺打警察的原因之一。起码须贺在“有一个一直想见的人”这一点上和帆高是一致的。
所以当老警察说到帆高或许非常想去见那个之前和他一起的女孩子时,须贺先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他真的很想念自己过世的妻子。
辞退帆高是所说的“成熟一点吧,少年”和影片最后一段说的“别想太多了,少年”稍微对题了一下,又把影片的主要矛盾在片尾带了一笔(毕竟后面帆高在看到阳菜的时候立刻就否认了须贺的批判)
2)夏美姐姐大莱莱,我朋友好了虽然是成年人,但并不想成为大人,在关键时刻也选择站在帆高这一边,不惜成为共犯载着他在东京街头飙车。
夏美姐姐很漂亮,再加上须贺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所以会被帆高误以为她是须贺的情人之类。
在东京下雪的场景里藉由夏美说出“这个世界终于疯了”,类似的话在帆高和须贺先生的嘴里也说过。
夏美说过两次类似“帆高和圭介是不是有点像”的话,一次是对帆高,另一次是对阳菜。然而最后真的变得跟须贺先生一样的是名叫小雨的流浪猫,三年后的这俩的表情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x
顺便“帆高要变成无聊的大人了”这句话最后在小雨的身上应验了。和须贺先生待久了可爱猫猫都会惨遭同化。
3)阳菜结尾给到的镜头时穿着制式校服,说明她真的比帆高小。真的好看,我死得透彻
4)所有眼见过hina晴女能力的人都做了同样的梦,在天空彻底放晴后的报道片段里有SNS的一条消息讲到【我昨晚似乎梦到了什么,大概是错觉吧】,以及须贺与女儿通的电话也提到了女儿做了同样的梦。(夏美之所以是凪前辈打电话告诉才得知的是因为她并没有直接见到阳菜使用祈愿的能力)
5)阳菜在豪华酒店的那晚唱的是日剧《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主题歌《恋》,好听
6)“我们一定会没事的。(私たちはきっと大丈夫だ!)”对应的是片尾随二人重逢响起的bgm:来自RADWIMPS的《大丈夫》,去掉重复的歌词一共就只有不到10行却满分点题,在文章的最后贴出来吧。
以上就是我这篇杂谈的全部内容了,作为我的第一篇影评向杂谈,为此我也心满意足。
如果坚持看完的各位能够喜欢,那么再好不过。
最后希望各位都能够去看一看,正视、并且喜欢这部作品。
最后感谢大家的耐心阅读,我是轻叶,一个兴趣使然的浪漫主义者。
天气之子【OK OK】乙女原声大碟完整版——RADWIM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