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叉旧事（其二）

　　当魈翻越崇山峻岭回到绝云间夜叉们住处的时候，时间已经第二天的傍晚了。其时正是初夏，相较于璃月港的烈日炎炎，傍晚时分绝云间山间的空气倒是凉爽了不少。进山打猎的猎人已经满载而归，一树的蝉也没再聒噪。每天的这个时候，绝云间的一切总是格外宁静。魈的心中有些忐忑，虽然昨日摩拉克斯的话已经让自己心中的意志无比坚定，但真正要面对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的时候，却又感觉无从开口。

　　“回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浮舍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嗯”魈低着头默默应付着，闪身准备离开。

　　“说说看吧，你看到了什么？”浮舍拉住了魈的胳膊。在将暗未暗的夜色的掩映下，他紫色的瞳孔闪闪发光，身上的花纹分外显眼。

　　“没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魈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不，你看到了…应答和伐难已经靠着她们的顺风耳，把一切和我都说过了;你看到的那些景色，我也都已经靠着千里眼看到了”浮舍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你要记住，夜叉永远是夜叉，我们就是我们，我们不属于任何人”

　　魈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灿烂的夕阳慢慢从天空中落下，在山顶停留片刻，染红了一片的火烧云。灿烂的霞光透过绝云间山顶繁茂的草木，映照着魈那俊俏的脸颊，绿色的头发和深棕色的眸子。

　　浮舍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他心里清楚，摩拉克斯对魈说的那句话，璃月的万物，世间的种种，都已经催促着他走上了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命运的选择。

　　这是一条不归路…

　　也是与这世间所有夜叉都从未走过的路…

　　第二天霞光初照的时候，浮舍亲手为魈收拾好了他的行囊，应达，伐难和弥怒默默的站在旁边。虽然昨夜他们的争吵对魈进行了刻意的回避，但他们的黑眼圈，眼角的泪痕和沙哑的嗓音还是让魈知晓了一切。

　　“那么，保重…”浮舍最先开了口，只一夜之间，他的样子便仿佛苍老了许多。魈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他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一道别，随后便头也不会的走上了那条自己已经走过一次的道路。

　　在和摩拉克斯签下那份契约之后，魈便留在了这座他在梦中早已看到过无数次的城。在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上，比现在年轻一千岁的摩拉克斯笑着向那些璃月淳朴而虔诚的居民介绍了他们的新朋友，并将一柄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和璞鸢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而魈也没有辜负摩拉克斯的希望，他长久的驻守在璃月北部那片尚未被命名，今后会建起一座客栈的荒原上，一波又一波的击退了不断进犯的魔物，默默守护和摩拉克斯一同守护着这片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无比神圣的土地。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魈在璃月的声望也与日俱增。昔日那些关于夜叉的恐怖传闻逐渐消失，被璃月的人们果断的丢进了历史的故纸堆。在那个辉煌的时代，魈和铜雀，归终，钟离一起，被所有的璃月人都当作了保卫璃月的英雄。降魔大圣的称号从璃月港传到归离原，再到偏僻的清策庄，甚至又通过来往的商旅传进了璃月的邻国蒙德风神巴巴托斯的耳朵。

　　在这个他梦到过无数次的地方，他收获了一切，名望，金钱，人们的崇拜。但在魈的内心中他对这些事物并不感兴趣，就像是每次被璃月的豪门大户宴请，他都会委婉的谢绝主人要献上满汉全席的好意，默默的只要上一份自己最喜爱的杏仁豆腐。

　　实际上，杏仁豆腐这种非主流的菜肴在以“甜”为主打的璃菜和“鲜”主打的月菜这两大主流菜系的挤压下并没有什么生存空间。璃月的厨师常常会说，是降魔大圣成就了这道菜肴，这种说法实际上并非没有道理。正是那时的人们出于对魈的尊敬，才将其当作餐前的甜点，这才使它延续千年而不失传。

　　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特殊的菜肴的，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菜肴。他无数次的动用了自己身为夜叉的最敏锐的味觉，竭尽全力的想要找出自己对这道菜偏爱的原因，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这年的逐月节，他才在无意中找到了答案。

　　“摩拉克斯，他们吃的是什么呀？”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摩拉克斯笑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和那些璃月的百姓手中的食物完全一样东西来。魈从摩拉克斯的手里接过它，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

　　“有意思，日落果…这是不错的东西。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将它们做成这种食物呢？将这些东西和面粉混合起来似乎并不是改善它们口感的最佳选择，倘如他们能耐着性子将它酿成酒的话，这很明显将更加美味。”

　　“按照普遍理性而言，我也不知道，但听他们说，这种东西叫做月饼。我曾经问过一名厨师为什么每年都要做这些似乎并不可能受到欢迎的食品，他的回答让我没办法理解，甚至是…让我感到有点意外“

　　“他怎么说？“

　　“他说他们吃的不是月饼，而是思念”

　　魈背过身去，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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