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立俏
不要去碰已婚的女人，因为她是一个男人的脸面。不要去碰已婚的男人,，因为他是一个女人的余生。
——题记
牛爱军在市里开了几年超市，算是挣些钱，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不想儿子牛立白不成器，读高二时凌辱邻班女生。结果，闹得满城风雨。
为了儿子的前程，牛爱军两口决定私了，对方气愤之余，索性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呢？能够眼睁睁看着儿子锒铛入狱吗？牛爱军两口子咬咬牙把超市盘了出去，并给了对方三十万算是了解此事。
看着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牛爱军有苦难言。他想痛揍儿子，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牛爱军顿时心软了，想想自己两口子努力奋斗究竟为什么？不还是希望给孩子夯实经济基础，想让孩子幸福，少吃些苦嘛？算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做糊涂事，与自己平常疏于管教脱不了关系。
牛爱军和老婆商量，孩子已经搞得臭名远扬，学肯定读不成了，趁着还有些钱，干脆回去吧，无论去县城，还是镇上，干点啥事都不至于窝囊到种地的地步。他老婆是个没有主见的乡下女人，牛爱军说啥在她眼里都是圣旨。
牛爱军打定主意，立马行动，回去考察一番。牛爱军开着车在县城转了三天，看看行情，顺便问问门面房的租金，觉得县城市场小，费用不低，不合适。他又去镇上转了一圈，发现整条街都是大大小小的商店，狼多肉少啊！
牛爱军郁闷，晚上到村里找堂叔牛柏松喝酒。牛柏松是村支书，威严和眼光都有。牛爱军没空手，搬了两件酒和一条烟。他闭口不谈儿子龌龊事，只说市里行情不好，思家心切，想回来发展，问堂叔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牛柏松边喝酒边思忖道，爱军，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恁叔的话不一定对，我觉得挣钱的机会，哪里都有。就像咱村两千多口人，吃喝拉撒不都需要消费吗？你何必舍近求远，本乡本土彼此熟悉，你做人活泛些，我相信也能稳稳当当挣钱。
牛爱军递过去一支烟，弯腰给牛柏松点上火，谦虚道，柏松叔，恁侄在外面时间太长，村里的一些情况不了解，你说我干啥好啊？
牛柏松吐口烟雾说道，在村里做生意，不要技术含量，开超市，开饭店，不都行啊，再拉拢些爱打牌的人，生意还能差了去？别看村里有几个小商店，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牛爱军心里有底了。
事不宜迟，牛爱军盯上村里临街的一片水坑，这是一条贯通东西的主街，平日行人络绎不绝。水坑占地两亩有余，盯着的人不少，村委会攥在手里，谁要都没批复。
牛爱军找到牛柏松，提出要这片水坑。牛柏松为难道，爱军，你也知道，这片水坑盯得人太多，真不好办，村委会几个人哩，弄不成！
牛爱军察言观色，心知洞明，偷偷地给牛柏松送了十万。牛柏松却拒绝道，爱军，不是恁叔不帮你，这事真不好办，你想其他法吧！
牛爱军道，柏松叔，你不帮我，我真没办法，你是俺叔哩，恁侄只能指望你了。牛爱军无论怎么说，牛柏松始终不吐口。
牛爱军心里骂道，老狐狸，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牛爱军咬咬牙又送去五万。这次，牛柏松故作为难地收了。
牛柏松道，爱军，按说俺哥俺嫂死得早，怎么我也要帮你一把。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我尽力，但不敢保证百分百办成。
牛爱军道，柏松叔，恁侄明白，只要你努力，事成不成，恁侄都感激不尽。半个月后，牛柏松告诉牛爱军道，爱军，确实难办，有些事不是我说了算的。千难万难，好在把事办成了。
牛爱军担心夜长梦多，找了十几辆后八轮拉土填坑，一夜之间把水坑填平。牛爱军趁热打铁，拿出所有家当盖房。很快，临街五间三层楼拔地而起，除此，牛爱军还特意盖了三间地下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牛爱军等房子盖好后，立即联系供货商，谈好铺货问题，接下来搞促销。都是市里超市玩滥的一套，抽奖，积分等套路。牛爱军的儿女牛立白和牛立俏都不上学了，在家帮忙。
村里人爱占便宜，纷纷去牛爱军家采购商品，一时顾客盈门，牛爱军喜不自胜。村里几家小商店，有怨恨却无计可施，只能关门了事。做生意就是如此残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牛爱军春风得意，继续开饭店，顺便购买了几台老虎机，最后缘于精力有限，放弃了。
三年光阴，匆匆而过，牛立俏十八岁了，身高一米七，亭亭玉立。皮肤白皙，眉目清秀，平常喜欢扎马尾辫，穿着清清爽爽。说媒的人险些踏破门槛，牛爱军逐个问清对方家底后，直接拒绝。他只有一个女儿，需要待价而沽，攀高枝，怎么能随随便便嫁了？
大家知道牛家眼头高，一般小家小户高攀不起，就断了念头。牛立俏喜欢骑着公主车去镇上，许多人见了情不自禁，垂涎三尺。牛立俏像高贵公主，挺直身子，目不斜视，脸上总是冷冰冰的。
牛立俏就是太瘦，袅袅婷婷，弱不禁风。村里有人酸酸道，牛立俏漂亮是漂亮，但不适合当老婆。看身材，不好生养，再说，这个身板咋下地干活啊，只能当花瓶。你们看吧，终归是有钱人家的菜，
牛家生活条件优渥，牛立俏压根对下地干活没想过。除了生活上的优越感，对男人的目光，她也习以为常。她在市里生活十几年，村里的同龄人，她真的看不上。不说他们的家庭条件，就土里土气，说话粗鄙，她就看不上。
人都喜欢戴张面具，掩藏内心真实想法，牛立俏也是如此。牛立俏外表冷漠，却有炽热的心。世上人俱是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哪个女孩不思春？况且牛立俏十八岁了，她有她的择偶标准。
牛立俏不动心，不代表不去想，不着急，只是没遇到合适人罢了！神不知，鬼不觉间，牛立俏有了心上人，对方是年轻村官贾和声。
贾和声家在县城，大专毕业，找不到固定工作，万般无奈参加考试当了村官。农村工作错综复杂，老江湖尚会马失前蹄，更何况初生牛犊呢？所谓村官，只是给暂时毕业生找个出路，画饼而已。
贾和声谈不上纨绔子弟，他父母是普通工作人员。贾和声自小在县城长大，可谓英俊潇洒，自信，能言善道，很讨女孩喜欢。
贾和声经常来超市买烟，喜欢抽玉溪，这对于每月五六百块钱的工资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事。一次，牛立俏问贾和声，你这样消费，能养活自己吗？贾和声洒脱地笑道，如果靠工资，早饿死了，我在这里只是玩玩罢了，岂会旧困樊笼？
牛立俏不懂樊笼何意，但她渐渐喜欢上贾和声玩世不恭，痞里痞气的样子。她喜欢和他聊天，有时偷偷免费给贾和声几盒好烟。
贾和声年轻，却是风月老手。他厌烦农村烦闷无聊的生活，但自从有了牛立俏，添加不少色彩。
牛立俏在外人眼里，依旧保持着高贵模样，但在贾和声面前，却是彻底放飞自我。贾和声第一次约牛立俏，是在夏天。最初，贾和声只是喝醉酒无聊发短信，约她第二天晚上在村南河边老柳树旁见面。
贾和声没当真，转眼忘了这事，不料想牛立俏倒认真了。牛立俏久等不到，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贾和声这才恍然大悟。
贾和声不当真，有原因。首先，他在县城有女朋友，女朋友的父亲算是小领导，贾和声以后指望他给自己安排工作呢。其次，贾和声看不上乡下姑娘，牛立俏形象不错，只是在农村鹤立鸡群罢了，放在县城谈不上出类拔萃。
贾和声心想，阴差阳错，既然牛立俏投怀送抱，索性玩玩罢了。贾和声骑车去了河边。发现牛立俏刻意妆扮一番，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廉价香水味。贾和声觉得腻歪，但毕竟眼前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怀着轻松，玩笑的心态逗牛立俏。
牛立俏第一次约会，难免有些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她是害羞，贾和声觉得她在装，直接抱着她，贾和声想，牛立俏要是拒绝，就一拍两散。结果，牛立俏仅是愣怔片刻，就迎合起贾和声。贾和声心道，她平常伪装得不错，原来也是一个骚货。
两个月后，在牛立俏和贾和声打得火热时，有人给牛立俏说媒，对方是镇上首富卢汉的儿子卢可嘉。卢汉在镇上有食品厂，还开有镇上最大的饭庄。卢汉只有一个儿子，所有家产都会归卢可嘉。
说媒的人自然也不少，但卢汉很挑剔，他身材矮小，儿子卢可嘉也只有一米六几，他想找个身材高挑的儿媳妇，希望改变个矮基因。门当户对人家，对方嫌弃卢可嘉。
卢汉只能降而求其次，这不，牛立俏很快进入卢家视野。最初，卢可嘉通过人打听，看哪村有年龄相仿漂亮姑娘，结果没有合适人选。怎么办呢？降低年龄吧，于是，比卢可嘉小五岁的牛立俏脱颖而出。
媒人提到对方是卢汉的儿子，牛爱军连人都没见，直接拍板同意。牛爱军明白，女儿嫁给卢家，绝对属于高攀了。问问，镇上谁不知道卢汉呢？何况卢可嘉是独子，女儿嫁过去肯定吃香喝辣，再说，自己能吃亏吗？一旦结上这门亲家，全家都颜面有光。
牛立俏死活不同意。第一，她放不下贾和声，其次，她觉得卢可嘉个子矮，其貌不扬。牛立俏找到贾和声，要求贾和声提亲，或者两人私奔换种活法。贾和声被吓着了，他没有想过和牛立俏过一辈子。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牛立俏渐渐明白了，贾和声往日的甜言蜜语，纯属胡说八道。但不管牛爱军如何劝说，牛立俏依然不同意，说她宁愿对方贫穷，也不要嫁给不喜欢的矬子，如果父亲执意逼她就范，她就开始绝食。
牛爱军倔强起来，把牛立俏锁在屋子里，叫嚣道，绝食很容易，但我对你说，只要你不死，必须答应这门婚事。牛立俏真的开始绝食，爱军老婆道，强扭的瓜不甜，要不算了吧。牛爱军骂道，你懂个屁，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这世道，有钱才是硬道理，模样算毬！
牛立俏绝食两天，饥饿难耐，见父亲吃了秤砣铁了心，母亲和哥哥也在不停劝自己，万般无奈，她只得选择屈服。见女儿同意，牛爱军马上喜笑颜开，大张旗鼓开始张罗婚事。卢家一直在等待着，见事情有转机，马不停蹄加快步伐。
有双方父母支持，卢可嘉又痴迷牛立俏，一切水到渠成。结婚前，卢家给牛立俏在市区买套房，送给她一部车。结婚当天，场面宏大，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卢家在自家饭店，前后招待一百多桌宾朋。
牛爱军颜面有光，安排送客有一百四十人。回来时，大伙喝得红光满面，纷纷夸酒席排场。牛爱军没有去，听到大家夸赞，喜洋洋的。牛爱军心想，幸亏自己坚持，给女儿找了好人家。女儿当初不理解，慢慢就会明白当爹的苦衷。
牛立俏嫁到卢家后，一切还是满意的。公婆通情达理，让她闲暇时多去饭店和食品厂磨炼磨炼，积累一些经验。如果说有哪些不满意，归根结底还是卢可嘉。
家庭熏陶，卢可嘉言谈举止，处处透露着生意人的精明。只是先入为主，牛立俏对卢可嘉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好在卢家生活条件优越，弥补一些不足。
不知不觉，岁月如水，牛立俏已经结婚十几年。她陆续给卢家生了两儿一女。这几年镇上饭店如雨后春笋多起来，卢家关闭饭店生意，全力经营食品厂。卢汉年近六十，许多业务交给卢可嘉管理。
牛立俏和卢可嘉一起十几年，但关系始终不冷不热。最初，卢可嘉对牛立俏疼爱有加，陪她过生日，过情人节。但所有努力都没有唤起牛立俏的热情，卢可嘉渐渐地也疲惫了烦了，觉得反正有三个孩子，后继有人，日子凑合着过吧！
有钱人的生活任性，自然少不了风花雪月。卢可嘉的朋友在镇上开了一家洗浴中心，二楼有十几个外地过来的风月女子，卢可嘉酒后经常光顾。虽说是逢场作戏，但也能找到一些愉悦。
卢可嘉想过离婚，结束这段不幸福的婚姻，可想想三个孩子，最终打消这个念头。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条件，娶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在话下，但四十岁的人了，还瞎折腾什么呢？
孩子大了，牛立俏闲了，渐渐觉得生活无聊，无趣，空虚。她开始喜欢看短视频，觉得里面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人生短暂，女人应该拥有独立思想和生活，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绝对不能做男人的附庸，平淡生活的祭品。女人每个时期都有独特的美，要及时张扬自我，活出女人该有的光彩！
这种短视频看多了，无形之中影响了牛立俏。她开始打扮自己，衣着大胆起来。她以前消瘦，自从生完孩子，体型显得丰腴，胸部也鼓囊囊的。对牛立俏的改变，卢可嘉没说什么，他懒得搭理。
卢汉曾提醒儿子，说你媳妇儿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老在人群里钻不是好事，没事多管管她。卢可嘉不以为意，觉得牛立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她能怎么着？镇上谁不知道他卢可嘉，家里有钱，三里五村都是朋友，谁敢招惹！
事情该来的，还是来了。牛立俏和小寨村杨强良的绯闻不胫而走。最初，卢可嘉听到还很诧异，他没听过杨强良，不相信镇上还有人敢动他老婆，真是吃了豹子胆。他经过观察和打听，种种细节无疑做实牛立俏和杨强良的奸情。
卢可嘉顿时火冒三丈，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通过小寨村朋友打听杨强良的底细。朋友告诉他，杨强良二十七岁，结婚且有一双儿女，身高一米八，长得帅气。前几年在外面承包小工地，挣些小钱。这两年因为疫情，赔不少钱，成天在村里无所事事，爱吹吹牛逼，仗着能说会道，各村有几个相好的。
卢可嘉骂道，妈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找相好的，竟然找到自己头上了。自己怎么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头顶一片草原，真的没脸混下去了。卢可嘉不愿意打草惊蛇，在牛立俏面前，他装作若无其事，私下却准备下手。
三月，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牛立俏和杨强良在车上亲热，被卢可嘉逮着现行。卢可嘉气冲斗牛对着光身子的杨强良就是狠狠几刀，刹那间，杨强良的惨叫声和牛立俏的尖叫声响彻荒野。
卢可嘉骂牛立俏道，妈的，今天我饶你，不是你不可杀，是因为三个孩子。告诉你，他死了，我被判死刑，统统是你害的。
卢可嘉说完回家见父母。卢汉正打麻将，突然见儿子浑身是血，急冲冲闯进来，他不知原因，险些瘫倒在地。
卢可嘉跪在父亲面前道，爹，牛立俏找相好的，被我当场逮到，我捅了对方几刀，估计活不成了。公安局的人应该很快就到，爹，宽恕恁儿子不能膝下尽孝了。
卢可嘉说着给卢汉磕三个头。卢汉不知所措，拍着大腿道，孩啊，你太傻，为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啊。卢汉老婆扑向儿子，失声痛哭起来。旁边几个人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不大，公安局来人把卢可嘉带走了。卢汉急忙给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朋友道，孩子太傻了，这事有多种解决方式，他偏偏选择最极端的方式。现在对方在抢救，争取性命无忧吧，其他没办法。
牛立俏配合警方调查，直到天黑才回来，她又羞耻又害怕，可实在无处可去。卢汉见到她，瞬间黑着脸道，滚，滚，你害我们还不够？以后别来我们家，我们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媳妇！
牛立俏觉得委屈，她开着车回到娘家。村里很快传遍这件事，牛立白见到她，不搭理她。这时，牛爱军从超市出来，撵她道，我没你这样的闺女，你赶紧给我走，别站在这门口丢人现眼。
牛立俏欲哭无泪，她有两个家却不能回，她不知该去哪里？她想走得远远的，但警方告诉过她，不能远离，要随传随到。
牛立俏在这个春天的夜里，漫无目的开着车。她想，自己是不是错了？这和她追求的幸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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