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最爱我的皇帝死后,不老不死的我,决定写下诏书赐死我自己
皇帝在我怀里驾崩了。
他死时老态龙钟,而我青春依旧。
太子提剑而来,身后宦官捧着鸩酒“请贵妃上路。”
我接过鸩酒一饮而尽,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海棠。
如此,也好。
1
温栩栩是个宠妃,整个后宫包括皇后在内没人敢斗她,那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妃。
没有人知道贵妃的身世来历,只知道皇帝对她视若珍宝。
贵妃并没有美得倾国倾城,清丽有余美艳不足,却让人过目难忘。
比方说小太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小太监的衣裳,正从御花园的狗洞里钻出来。
“那啥能拉我一把么?卡住了。”
小太子左右看了看,她是在叫我嘛?
“别看了这儿就咱们俩!”
小太子犹犹豫豫地上前,伸手把她从狗洞里拽了出来。
“多谢小郎君!”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草屑“最近吃胖了不少,这狗洞都钻不了了。”
“……”
“你是何人?”
“我是翊坤宫的姑姑。你呢?”
“东宫——伴读。”
“难怪我从前没见过你。”
“从前孤……唔,我也没见过你啊。”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热情爽朗。
“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彼时才十五岁的小太子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邀请,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葫芦既期待又忐忑地喝了一口。
“……”这种没什么滋味的果酒,和“一起喝一杯”期待简直背道而驰。白瞎了他的感情,小太子控诉地看向她。
她仰头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应该合小孩子的胃口才对啊!
“不喜欢?我这里还有酸梅汤。”
“……”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小孩儿?
“等你加冠礼我给你酿最好的桃花酒好不好?”
她语调温柔,眼神像是午后波光粼粼的湖水,温情脉脉、水光潋滟。
小太子有些失落,他看得出她对他并没有其他想法。他自幼长在宫中,长辈疼爱晚辈和女子讨好心上人是能分辨得清的。
“姑姑……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小太子斟酌着问。
“当然。”
2
中秋宴,贵妃盛装出席,七分的样貌打扮出了十分的美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见之难忘,思之若狂,很有做妖妃的潜质。
席间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皇后曾说过,贵妃虽然宠极一时,但也仅此而已。既无显赫的家世又无子嗣傍身,仅靠皇帝的宠爱能风光到几时?
后宫中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一个男人身上,赌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只会万劫不复。
很多人都在等她从云端跌落下来,再痛踩落水狗。
后半场由皇后主持,皇帝和贵妃双双离席,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太子杯中的是内务府奉上的佳酿,与那日的果酒简直是云泥之别。他一杯杯小酌,心中隐隐有些理解父皇那样一位明君,为何宁愿被言官骂也还是照样宠着她。
如果只是宠着,又有何妨?
凛冬悄然而至,白雪一点点落在碧瓦红墙上,煞是好看!
太子新得了支千里眼(望远镜)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如此寒冬多数人都老实猫在自己宫里非必要不出门,当然个别人除外。
就比如贵妃的翊坤宫。
宫人们在院子里烤肉,她坐在廊下喝酒,矮几上还有新折的梅花。
倒是会享受!
本该到此为止,太子却发现他父皇来了。一个人悄悄地来,也不许人禀报,在靠近廊下的时候忽然向贵妃丢过去一个藏在袖子里的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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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贵妃似乎早有准备抽出矮几下的油纸伞,完美地挡住了砸向她的雪球,并从虚掩裙摆下拿出一个非常瓷实的雪球砸向了皇帝!
一杀!
皇帝敏捷地躲开,从地上快速攒起一个雪球开始反击!
贵妃冷笑一声拿出弹弓和几个几乎变成冰球的雪球,杀伤力翻倍!
二杀!
皇帝脸色一变,雪球擦着他的靴子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他左躲右闪,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皇帝举起双手诈降,缓缓靠近廊下企图偷袭。
然而雪球再次被贵妃用伞打了回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砸在了他胸前湿了一大片。
三杀!
然而这还没完,贵妃割断了一根细绳,被大雪压弯的竹子咻地弹起来!雪花洋洋洒洒淋了皇帝满身满脸,活生生地被弄成了雪人。而贵妃因为有伞,几乎毫发无伤。
四杀!
最后她还用胭脂给“雪人”画了个红鼻子。
五杀!
贵妃完胜!
太子看得目瞪狗呆。
贵妃指着皇帝抚掌大笑,皇帝看着她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宫人们早就识趣地离开了,等这两人玩够了才出来收拾残局。
风雪已停,日光倾城而下,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3
温栩栩枕在皇帝膝上,柔软的发丝垂在他腿上,像此刻的贵妃一样柔顺,叫皇帝爱不释手。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眼睛看着前面的香炉眼神有些飘,因而她没有注意到皇帝僵硬地停下了抚摸发丝的手。
“……想不起来就算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洛阳城,你救过我,我娶了你。”
“我挟恩以报逼你娶了我?”
“……并无。”
“那不对!”温栩栩转过脸来看着皇帝。
皇帝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有何不妥?”
“这么俊俏的郎君,我应当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你才对!”
“……”
温栩栩伸出手去摸了摸皇帝的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很难相信眼前的男人已经是不惑之年。
皇帝心中喜忧参半,捉过她的手扣在掌心“栩栩你喜欢我么?”
“喜欢呀!”温栩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低头吻了她的唇,像亲吻一颗随时有可能蒸发的露水“我也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
我喜欢你,远比你认识我的时间还要长。
宝华殿,佛祖金身端坐高堂,垂下的眼眸看不见人间疾苦。
“国师她今日问朕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陛下不必担心,贫僧的忘情丹从未出过差错。”
皇帝果然有事瞒着她!她早就开始怀疑,无他,皇帝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令人生疑。她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故无辜的恨,皇帝对她的好更像是在弥补什么。
温栩栩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或许她应该去见见魏书衡。
当年在洛阳城,究竟发生过什么?
魏书衡是言官之首,三朝元老,皇帝因为给贵妃翻修翊坤宫被他指着鼻子骂,不仅不能生气还得笑脸相迎。
找了个机会温栩栩溜出宫去,在朱雀街的一家小店要了碗面边吃边等。魏书衡说过,如果想找他就来这家小店吃面。
面吃得差不多了,魏书衡也来了。
来人须发皆白,满脸褶子,六十往上,说七十也像、八十也行、九十也问题。
“老板娘给这位老人家再煮碗面,麻烦煮软一点。”
皇帝到底还是把她给找回来了。
魏书衡叹了口气。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们以前见过?”
“你不记得了?”
“我失忆了。”
“……原来如此。”
4
贵妃生辰皇帝在如意画馆亲自为其画像。
阖宫侧目,连皇后都绷不住了“陛下这不合规矩。”
“无妨,朕只为贵妃画像,今后不会再给旁人画了。”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皇后脸色发青,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便找借口告辞了。
温栩栩在如意画馆闲逛意兴阑珊、兴趣缺缺的模样。
“要画像不一定非要出宫。”
“我想去凌烟阁。”
“如意画馆的前身是崇文馆,这里不光有画还有许多孤本、杂记。那凌烟阁不过是弄了些风流才子做噱头,徒有其表而已。”
好吧!皇帝承认他就是不想温栩栩出宫去看什么风流才子,他要是个昏君就直接把凌烟阁给一锅端了。一个画馆整得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
温栩栩心不在焉地到处走动,随意从南面的多宝阁里面抽出一个卷轴,打开一看险些惊掉了下巴!
画上这个斯文俊秀,有点高冷的漂亮儒生是谁啊?
“这是魏书衡魏大人。”
“什么?!”
那个满脸褶子、老到看不出年纪的老头?!
“魏大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的。”说这话时皇帝其实自己也有点虚,因为魏书衡好像真的、从他记事起就是现在这样了,这么多年似乎没什么变化。他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反应跟温栩栩差不多。
“那他到底多大年纪?”
“魏大人今年八十六了。”
温栩栩被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皇帝也没有多想。他不知道的是,真正震惊温栩栩的不是这幅画,而是魏书衡告诉的真相。
“如若不信可以去崇文馆看看,南面的多宝阁上有一个卷轴,”魏书衡说到这里有一瞬的停顿“那是故人所画,你见了就会明白。”
温栩栩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的落款——温、翙。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剑,斩开了身边的桎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摧枯拉朽——
穿越前温栩栩是一名普通社畜,一次坐飞机就到了空难,大难不死,温栩栩穿越了。
她在海边被术士捡回去给皇帝当小白鼠,试验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啊,听着就很不科学。至少在她被丢在乱葬岗之前,国师的药都没有成功。
可是温栩栩命不该绝,她被路过的老道士捡上了山。
这是一个没有电、没有网甚至连调料都只有盐的时代,山上风很清,泉水甘甜,夜晚星空很美。美中不足的是夏天蚊子有点多。
玉清观有很多书,但不是铭文就是小篆,温栩栩看不懂。不过不懂也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期间温栩栩的厨艺突飞猛进,从一开始煮菽(大豆)能硌掉牙,到后来磨豆浆、做豆花,各种豆制品全都得心应手。
山中无岁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温栩栩碰见了一个迷路的孩子,温栩栩给他吃了一碗豆腐花,还把他送下山。
后来老道士去世,她下山去给老道士买棺材。一个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口中直呼“仙姑!”
“老人家快请起!”温栩栩心想这年头道姑的地位这么高的么?
“仙姑我是王二狗啊!五十年前我在山上迷路,是您救了我,给我吃食还送我下山。这么多年过去,您一点儿都没变。”
温栩栩当时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国师的药成功了?!
5
温栩栩稀里糊涂地在山上过了一百年,安葬好老道士她下了山。
人间已经改朝换代,温栩栩改名温翙,凭借高超的剑术在一个贵族家里当门客。
温翙是温栩栩双胞胎哥哥的名字,是温栩栩穿越后唯一的牵挂。
温栩栩有过许多身份,剑客、琴师、书生……不老的容颜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枷锁,她不得不每隔几十年就换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来过。
没想到在洛阳偶遇故人还被人给“讹”上了。
那时的魏书衡遭人迫害自身难保,他把五岁的刘景托付给温栩栩就一句话:”这是阿姊的后人。“
温栩栩只好捏鼻子认了,谁叫她对魏紫有愧呢?温栩栩当年化名温翙,在书院与同样女扮男装的魏紫是同窗,她对”魏书衡颇为照顾。本来该是一段佳话,无奈祝英台是女的、梁山伯也是女的。
于是连一只猫都没有养过的温栩栩,迫于无奈养起了一只陌生的人类幼崽。
如何饲养一只人类幼崽?从嘘寒问暖开始?
“小景你渴吗?”
“小景你饿吗?”
“小景你冷不冷?”
“小景你热不热?”“小景——”
活了几百年,温栩栩逐渐修炼出了全能属性。能文能武,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修得了房顶、做得了绣娘。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很快取得了刘景的信任。五岁到十五岁,刘景在温栩栩的羽翼下平平安安地长大。
但是长大也有长大的烦恼。
温栩栩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刘景好像有心事了,动不动就发呆,问他怎么了打死都不说,还总躲着她。
温栩栩决定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
可还没等温栩栩想好怎么跟刘景说,刘景就杀到她面前一脸阴沉地问:“你要成亲?”
温栩栩眉毛一挑,抬手就给了刘景一巴掌,限于身高最终狠狠地拍在肩胛骨上。
“跟谁说话呢?!”
“姑姑你要成亲?”
“瞎说什么呢?”
“姑姑你不要着急成亲好不好?”
再等等,等等我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露出委屈的表情温栩栩就没辙。
“你到底听谁说的?”
“……”
刘景又像个锯嘴的葫芦,问什么都不说了。李姥姥的话尤在耳边——
“小郎君,你姑姑又不是你娘,她早晚要嫁人的呀!”
“王秀才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他说了成亲后你还是可以跟他们住在一起,多个姑父疼你不好么?”
温栩栩拉着他坐下来:“我没有要成亲。”
“真的?”刘景的小鹿眼里犹带泪光,温栩栩的心都叫他哭软了。
“真的、真的!”
6
刘景的心事跟温栩栩有关,不!应该说他的心事就是温栩栩。他喜欢上了从小照顾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
这份惆怅随着天际的雨一同落下。
“下雨了。”
“是啊,看起来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呢。不过还好!我来时带了伞。”
“我帮姑姑撑伞。”
十年的朝夕相处,刘景对温栩栩的依赖悄然发生了变化。他才十五岁可已然比她还要高,他可以为她撑伞,更渴望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依靠。
“等等。”
“又怎么了?”
“前面有水。”
温栩栩顺势望去就看到了青石板上浅浅的水洼。
“我背姑姑罢,莫要湿了鞋袜。”
刘景将伞交给她,自己站在阶下弯下腰来。
温栩栩举着伞有些犹豫。
“小时候姑姑不也背过我吗?”
孩子长大了!知道孝敬长辈了!原本纠结的温栩栩,瞬间释然了。欢欢喜喜地跳上她大侄子的背,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漫上心头。
云雨埋山,空巷水急,伞下自成一片天地。
如果温栩栩当时仔细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刘景看她的眼神有多炽热,原本碍于世俗刘景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可王秀才的出现刺激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人分走温栩栩的注意,谁都不行。
魏书衡来接刘景回京的时候,刘景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温栩栩明确表示她是不会去京城的,去京城就意味着他要和温栩栩分开。
“魏大人要不让贫僧来劝劝殿下吧。”
魏书衡苦劝无果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伽蓝和尚试试。
“殿下不想回京是为了温施主吧。”
“……”
刘景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邪气的和尚。
“可是你这样是守不住她的,你需要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权利可以让她爱上我吗?”
“权利可以让你得到她。”
“得到她?”
伽蓝极尽所能地蛊惑他。
“对,得到她。先得到她的人,朝夕相处、昼夜相伴,日久生情用你的真心打动她,继而得到她的心,让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你。”
让她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这个诱惑对刘景来说太大了。
“……要怎样才能做到?”
“首先跟魏大人回京。”
“……”
“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难道你甘心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做她的侄子?”
7
“姑姑等我回来。”
临走前刘景深深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里之前汹涌的暗潮被浓缩、被压制,只余一片平静。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是温栩栩熟悉的那个依赖她的小景了。
温栩栩知道他此次回京是为了什么,这条路很残酷可是他非走不可。
“保重。”温栩栩站在台阶上有些心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看向魏书衡:“烦劳魏大人多费心。”
温栩栩顿了顿才小声跟魏书衡说:“如若……如若在京城待不下去就传书信给我,我自有法子保他周全。”
“放心,接下来就交给老夫了。”
温栩栩看着魏书衡鬓边的白发,白云苍狗,故人已老。那一声叹息淹没在天际的闷雷中已不可闻。
“你也保重。”
“要下雨了,回去吧。”
一瞬间魏书衡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那日阿姊换了最漂亮的衣裙出门,他打趣地问阿姊是不是要去见心上人,一向精明强干的阿姊竟有些脸红。
他知道阿姊是要去见谁,也早闻温翙的大名。于是他悄悄未遂阿姊出门,在十里长亭见到了温栩栩,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你哥哥呢?温翙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听见阿姊这样问。
“因为我就是温翙啊。”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魏紫就是魏紫,她难过了一小会儿又问道:“你定亲了没有?可有心上人?”
“都没有。不过——”
“那就行了!我再问你,你到底叫什么?”
“温栩栩。”
魏紫点了点头,转身就揪出来躲在暗处偷听的魏书衡,押到了温栩栩面前。
“?”
“这是我弟弟魏书衡。”
原来正版也来了。
“魏公子。”
“温……姑娘。”
魏书衡跟踪阿姊被抓包本身就尴尬得要命,还被外人瞧见急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看我弟弟如何?”
“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这就是了。改明儿我就让人上门提亲!”
“噗——”
“咳、咳!!”
魏紫一句话就惊呆了两个人。
“温栩栩横竖这辈子你都要进我魏家的门。”
可这世道无常,到底没人能如愿以偿。
魏书衡一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茫茫雨雾里。
三十功名,八千里路,不知何处是归途。
皇帝以为那幅画像是魏书衡,对也不对。那是在洛阳书院与温翙谈古论今、把酒言欢的“魏书衡”,那是她一生中最欢畅的时辰。那之后她便被关进了一个华丽的、名叫皇宫的笼子里。
刘景到现在只记得,离宫前魏皇后躺在病榻的模样,像一支被压干了水分夹在书页间的干花,美丽却缺乏生气。轻轻一碰便会碎成无数碎片,随风而去,离开这个困顿了她半生的牢笼。
魏书衡的白头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有的。
除了魏书衡还有谁记得她当初的模样?温栩栩算是一个。
画像上的人漂亮清冷,眉眼间却是十分的灵动。像山涧一汪清水,潺潺淌过温栩栩的心田。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仔细看皇帝的眉眼是跟她有几分相似的,所以当初魏书衡才那样轻易地就说动了温栩栩。
“都说外甥随舅,这样看来是没错。”
“可惜我并非太后亲生,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而已。”
“什么?”
皇帝将画像从温栩栩手中抽出来,仔细卷好放归原处。
当初是魏皇后把他过继到自己膝下,为保全先皇最后一点血脉,才使得他遇见了温栩栩。
8
“累了吧?今日是你生辰来尝一尝这桃花酿。”
皇帝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为她斟了一杯桃花酿。
桃花酿,温栩栩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当初埋在院子里的桃花酿。
“姑姑你在干什么啊?”
“这是桃花酿,我把它埋在院子里等你加冠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挖出来喝掉!”
“……可是有必要卖这么多吗?”足有几十坛呢!
“剩下的每年过生辰的时候喝啊。”
“姑姑以后你每年都会陪我过生辰么?”
“你总会长大的。”温栩栩没有正面回答。刘景长大了自然会离开这里,离开她。
“那我以后可以每年都陪姑姑过生辰么?”
温栩栩看着刘景忽闪忽闪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
由于数量不少最后干脆挖了个酒窖,把剩下的桃花酿都埋起来。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刘景的加冠礼。
“好喝么?”
“好喝。”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漂流……”
“这曲子好特别。”
“喜欢吗?”
“……喜欢。”
太子从不知道皇帝竟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求见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哄贵妃睡觉。见他进来先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让他噤声,而后将贵妃的头轻轻从自己膝上移开,确定没有吵醒她后才站起来侧了侧头,示意太子有话去外面说。
“父皇八百里加急,江南水灾……”
“……朕知道了。”
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温栩栩睁开眼睛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模样?
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小龙女只是杨过的姑姑,而她都能当刘景的姑奶奶了!
温栩栩越想越冒火,背过身去狠狠捶了下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温栩栩扯过锦被蒙住头无声地呐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横竖睡不着,温栩栩索性出去散散心。
常言道,何以解忧唯有夜宵。
朱雀街——
温栩栩从街头一句边走边买、边吃边玩来到了街尾的一家小面馆,她穿着男装戴了半个狐狸面具,大马金刀地坐在板凳上:“老板来碗面!”
“阿弥陀佛,温施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位僧侣不请自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温栩栩对面,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不是别人正是伽蓝那妖僧。
温栩栩冷笑一声:“我自然好得很!但是我看国师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
温栩栩的目光四下一扫,觉得桌角的半块砖头不错,很适合给某个秃驴开开光(瓢)。
“麻烦煮一碗素面,对面这位施主结账。”
“你要不要脸?!我说请你了吗?!”
“要香菜不要葱花,有劳店家。”
“伽蓝你TND能不能换个人嚯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样还不够惨么?!”
“要不是当初我把你从海边捡回去,你早被淹死了。”
“你那是为了让我给你试药!我最后被你丢在乱葬岗……”
“不然你能离开王宫?还碰巧被老道士捡上山?”伽蓝翻了个白眼,用筷子挑起一根素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那忘情丹是怎么回事?”
伽蓝喝了口面汤才继续说:“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想起来啊。”
“当年我费劲儿吧啦地把他弄到京城,你要是从此不再露面也许你跟他这段孽缘也就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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