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1 《霍乱时期的爱情》(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
米娜桑空尼奇瓦~
这里小白,汉语言文学生一枚,志向古代文学,因为专业和兴趣所致,陆陆续续一直在看书,这里想和大家就行一些分享推荐。荐书范围为外国文学和中国现当代文学。
另外作为较专业的考虑,推荐外国文学名著译本出版社为人民文学出版社、译林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up推荐外国文学作品时,会附带自己选择的出版社信息)。
今天推荐的书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凭借《百年孤独》荣膺诺贝尔文学奖的哥伦比亚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一部长篇小说,以霍乱与战争为背景,讲述了一个跨越五十年的爱情故事,极具哥伦比亚风情。
说到马尔克斯,就不得不提到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即一种打破传统小说的表达方式,采取直接叙述意识流动过程的方法来结构篇章和塑造人物形象,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明显的剧情叙述,这本小说也是如此。但不同于生涩而枯燥的《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讲述了费尔米娜·达萨与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之前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书直接的起源来自一则新闻:一对来到四十年前的故地,重温蜜月旅行的老人,竟被载他们出游的船夫用桨打死了,为的是抢走他们身上带的钱。他们是一对秘密情人,四十年来一直一起度假,但各自都有幸福而稳定的婚姻,而且子孙满堂这个故事与父母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杂糅在一起,为作家笔下的虚构小说奠定了时间跨度与张力结构,但是,马尔克斯更为重要的创作契机源自于他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和对拉美文化的认识。
作者试图以这本小说展现世间的各种爱情,在其眼中,“爱”与“性”是不可分离的,欲望的冲动与发泄,与情妇间的种种风流韵事也是“爱的一部分”,胡维诺尔·乌尔比诺医生展现了一种以生活为目的的理性爱情,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追求的则是一种更为感性、炽烈与冲动的极富浪漫主义的爱情。小说的主题非常简单,读起来也生动而富有吸引力,与其说在这本小说中读思想,毋宁说在这篇小说中体验的爱的形式与氛围,因而非常适合大众阅读。书中文字华美流畅,极富抒情性,文字很美,几乎句句都可以抄下来反复吟诵,讲了许许多多的爱情细节,虽然up对弗洛伦蒂诺的爱情难以评判,但它本身的描写是很美的。最后的结尾处,作者着意追求精神上的爱情圆满。文中有些隐晦的象征,值得细细琢磨,但随意掠过也无伤大雅。
在写爱情的同时,它也极具拉美风情,落后,肮脏,却也有淳质之风,有对于城市进步缓慢落后的表述,还有发展过程中的变化,环境问题,这些虽着墨不多,但在许多细节处有体现,与爱情的记叙融合起来,是除了爱情外值得探讨的一个话题。
最后附上up主自己的部分摘抄:
她不会流一滴眼泪,不会浪费自己的余生,在慢火煮炖的回忆的蛆肉汤中煎熬,不会把自己活活埋葬在四面墙壁她不会流一滴眼泪,不会浪费自己的余生,在慢火煮炖的回忆的蛆肉汤中煎熬,不会把自己活活埋葬在四面墙壁之间,成日为自己缝制寿衣,尽管这是当地人乐见寡妇做的事情。她打算卖掉赫雷米亚·德圣阿莫尔的房子:根据遗书上的安排,这座房子连同里面的一切从现在起都属于她了。之后,她会像以前一样继续住在这座穷人等死的墓穴中,无怨无悔,因为在这里,她曾体验到幸福。
回家路上,这句话一直在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的耳边回响:“穷人等死的墓穴。”这个评价绝非信口胡言。因为这座城市,他的城市,至今仍处在时代的边缘:它依旧是当初那座炎热干燥的城市,夜晚也仍旧充斥着那些让他觉得恐怖不已的事,但同时,也仍能让人感受到青春期那种孤独的快乐。在这里,鲜花会生锈,盐巴会腐烂。四个世纪以来,除了在凋谢的月桂树和腐臭的沼泽间慢慢衰老,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冬天,瞬间而至、席卷一切的暴雨使厕所里的污水漫溢,把街道变成令人作呕的泥塘。夏天,有一种看不见的灰尘,粗糙得就像烧红的白垩粉,被狂风一吹,便会从各个缝隙钻进屋里,堵得再严实也无济于事。
他很快停止了阅读,把手上的书放到另一本书上,然后靠在藤条摇椅上慢慢摇晃,心情沉重地看着一片汪洋的院子,以及院子里的香蕉树丛、被砍得光秃秃的芒果树、雨后出现的飞蚁和又一个一去不返的下午所释放出的短暂而华美的光辉。
他的梦幻在阳台上筑起黑燕子的巢穴,在午睡的昏沉中留下亲吻和扇动翅膀的窸窣。
多年以后,当他试图回忆那个被诗歌的魔力理想化了的姑娘原本的模样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将她从昔日那些支离破碎的黄昏中分离出来。即便是在急切等待着她的第一封回信的那些日子里,在他悄悄地望着她却不让她发现的那些日子里,他看到的也只是午后两点的阳光下和纷纷扬扬的杏花中她隐约的轮廓,无论季节如何变化,那情景始终都停留在四月。而他之所以愿意站上唱诗楼的首席位置,用小提琴与洛达里奥合奏,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她的长裙如何在赞美诗的歌声中轻轻飘动。
她从未如此这般地思念某个人。他明明没有在那里,她却设想他在;她盼望他出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她从梦中惊醒,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睡觉时他就在黑暗之中凝视着自己。如此种种,以至于当她觉察到他坚定的脚步踏在小花园那黄色的落叶中时,费了很大努力才相信这不是幻觉对她的又一次戏弄。
她走得很远,逛得很仔细,但漫无目的,每一次停下来,都仅仅是因为她喜欢不慌不忙地欣赏每一件东西的灵魂。只要有点儿东西卖的门廊,她都要走进去看看,而每到一处,她都能找出点儿什么来增添她对生活的渴望。她兴高采烈地闻着大木箱里呢料散发出的香根草的味道;她把印花的丝绸裹在身上;她戴上压发梳,拿起花扇,在“金丝”商店的全身穿衣镜里看着自己扮成马德里妇女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又被自己的笑逗得哈哈大笑。
他觉得她是那么美,那么迷人,那么与众不同,所以不能理解为何没有人像他一样,为她的鞋跟踩在路砖上那响板似的美妙声音而神魂颠倒,也没有人像他那样被她裙摆的窸窸窣窣弄得心怦怦乱跳,为何全世界的人没有因她那飘逸的发辫、轻盈的手臂和金子般的笑声而爱得发狂。他没有错过她的一颦一笑,也没有错过她那高贵品行的任何一点展现,但他不敢走近她,害怕扼杀这样如痴如醉的感觉。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一生都在喧嚷自己骄傲的出身,歌颂这座城市历史上的丰功伟绩、它珍贵的文物、它的英雄主义和它的美,却对时光对它的侵蚀视若无睹。
之后,一片寂静,在鸟儿的扑腾声和流过石头的淙淙水声中,仿佛能隐隐听到大海忧伤的呼吸。
因为当他把琴收进琴盒,头也不回地在死一般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时,心中感到的并不是明天即将远行,而是仿佛多年前就已抱定永不回来的决心离开了此地。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基本上大半宿都睡不着,他仿佛在河面凉爽的微风中听到了费尔明娜·达萨的声音,对她的回忆抚慰着他的寂寥。黑暗里,船踏着野兽般的大步前行,在它的喘息声中,他倾听着她的歌唱,直到第一缕霞光出现在地平线,新的一天突然绽放在荒无人烟的草原和烟雾弥漫的沼泽之上。他觉得这次旅行再一次证明了母亲的智慧,他感受到了在遗忘之中存活下来的勇气。
弗有好几个月,费尔明娜·达萨总是在早晨打开阳台的窗子,思念着那个在空荡荡的小花园里窥视她的孤独幽灵。她望着那棵属于他的树,望着那条最不起眼的长凳,他曾坐在那里,一边想她一边读书,为她备受煎熬。接着,她又不得不关上窗,感叹道:“可怜的人。”
但她最终还是投降了,在她人生的千钧一发之际,丝毫没有考虑那位追求者的男性魅力、他传说中的财富、他的年轻有为,以及他那许多实实在在的美德中的任何一项,而只是因为害怕失去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发现二十一岁已迫在眉睫时慌了手脚。二十一岁在她心里是向命运屈服的秘密界限。这个关键时刻足以让她按照上帝和凡人的戒律做出并承担自己的决定:至死不渝。于是,一切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她毫无内疚地做出了理智指示她做的最体面的事:用一块没有泪水的海绵将有关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记忆彻底抹掉,让他在她记忆中所占据的那块空间里长出一片罂粟花。她唯一允许自己做的是和往日一样的一声深深叹息,最后一声:“可怜的人!”
她最终还是卖掉了父亲的房子,因为她无法忍受少年时代的回忆所带来的痛苦,无法忍受站在阳台上看见那凄凉的小花园,无法忍受炎热的夜晚栀子花散发出的神秘芳香,也无法忍受回忆起那个决定她命运的二月下午,那张古老贵妇的照片所带给她的恐惧。无论她把那时的记忆转向哪里,都会迎头碰上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可她始终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分辨出那并非对爱的回忆,也不是对后悔的回忆,而是对一个曾使她泪水链链的痛苦形象的回忆。
他们一起克服日常生活的误解,顷刻结下的怨恨,相互间的无理取闹,以及夫唱妇随的那种神话般的荣耀之光。那是他们相爱得最美好的时期,不慌不忙,适宜得体,对于共同战胜逆境所取得的不可思议的胜利,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了然于心,也更心存感激。当然,生活还将给他们更多致命的考验,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已到达了彼岸。
他们坐在露台上,面对广阔的大海,望着光晕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的月亮,欣赏着地平线上一条条轮船的五彩灯光,享受着暴风雨后温和芳香的微风。
那是对人生、爱情、老年和死亡的思考:这些想法曾无数次像夜间的鸟儿一般扑扇着翅膀掠过她的头顶,可每当她想抓住它们时,它们就惊飞四散,只剩下散落的片片羽毛。
而他以他特有的姿势摘下眼镜,不温不火,用他那孩童般天真的眼睛中的一汪清水淹没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体会到他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智慧的全部分量:“你要永远记住,对于一对恩爱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
他们已经试着开始并又中断了好几个话题,并非因为真的对这些话题感兴趣,而是因为想避开另外一些无论他还是她都不敢触及的话题。两人都有些胆怯,都不知道在距离年轻岁月已如此遥远的时候,在一座不属于他们的房子里,在用来下象棋的露台上,在还飘着墓地花香的地方,究竟要做些什么。这是半个世纪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距离是如此之近,并且有充足的时间静静地看着对方。他们看得如此清楚:这两个被死神窥视的老人,没有旁的什么共同之处,一起享有的只是对那个短暂过去的回忆,然而那个回忆早已不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两个消失了的年轻人,那两个人足可以做他们的孙子了。
轮船带着安安静静的锅炉,驶出了海港,穿过狭窄的水道,在一层厚厚的凤眼莲、深紫色的莲花和心形的大荷叶中间开出一条路来,返回沼泽地去了。水面上闪着银光,到处都漂浮着横陈的死鱼,全是被偷偷捕鱼的渔民用炸药炸死的。陆地和水上的鸟儿在它们的上空盘旋,发出金属般剌耳的叫声。加勒比的海风伴随着鸟儿的喧闹从窗户飘了进来。费尔明娜·达萨感到自己血液中的自由意志一阵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