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古埃及新王国时期山谷节的祭祀聚会与献祭的特点

  山谷节是生者缅怀先祖、敬畏神明和思考死后出路的机会,他们聚集在墓里追忆先辈,进献供品并围坐畅饮。

  然而遗憾的是,我们目前只能根据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留下的烟灰痕迹和极其有限的文献资料勾画出墓内外山谷节聚餐的一隅。

  

  拉美西斯二世、迈伦普塔赫和塞提二世时期的工匠奈菲尔霍墓中的雕像背部刻载了生者进入逝者墓中的情形:“人们将从优秀的精神和灵魂都在这里的大墓地取水。人们将进入呻吟的贵族(的墓中)。在山谷节时。”因为铭文“山谷节”前的文字业已磨损,所以我们无法从文中了解人们进入墓中的活动。

  

  生者在墓中的行为只能从考古发掘中窥见一斑。墓墙上的烟灰据推测系拜访者燃烧火把所致,这表明逝者亲属曾经进入墓中拜谒。家庭成员在先祖坟墓中度过时光,并且接待前来悼念的朋友。

  通常来说,丧葬宴会会举办于陵墓的庭院内或如小享堂等坟墓的上层建筑中。然而在山谷节上,一年一度的家庭盛宴可能也在祖先墓穴的门口举行。家庭成员通过这场宴会崇敬祖先、感怀死者。

  

  对于盛宴的部分空白片段,有些许问题值得思考:既然庆贺山谷节的目的是纪念祖先,那么后嗣是否需要为祖先留出座位,并且准备食物?若果真如此,食物当然不可能被食用,那么如何处理这些食物?是否如希腊人一般在墓前的祭坛烧掉?

  

  所谓“打破红罐仪式”于丧葬典礼的祭祀场景中有所描述:在墓前的祭祀仪式中,故意打碎容器的行为是为了抵制邪灵,象征着人类在生死边缘中的苦苦挣扎以及对魂归何处产生的疑虑和恐惧。但在山谷节上,有亲人供奉的逝者被认为已经进入来世并加入到太阳循环之中,从而捣碎容器的行为被理解为是将供品传递到死者手中的方法之一,意图与焚烧祭品一致。

  古埃及雕像全部为纪念逝者而建,常刻有铭文,铭文多出现在雕像的身体和基座上,涉及的内容类型繁多,但以生平自传和祭祀供奉为主。

  目前仅发现一座隶属第十八王朝的直接含有“山谷节”字样的雕像,其余疑似涵带“山谷节”信息的雕像俱为埃及学家依据雕像所刻日期进行的推想式归类,尚无确凿证据证明其内容确与山谷节相关。

  

  这座描述山谷节活动的雕像出土于底比斯147号墓,现藏于卢浮宫,主人系生活在阿蒙霍三世时期的贵族奈菲尔热奈特。雕像背部刻写的铭文反映了与山谷节供品进献、接收相关的若干社会现象和思想观念。

  由于国王参与山谷节献祭,因此文中的“国王献上供品”有可能指向国王亲自在神庙中向神和先王进献供品。倘真如此,这体现了神庙供品的再分配,即“神”允许私人接收国王所献供品。这些供品主要有花束、叉铃和梅尼特护身符。

  

  然而根据传统,“国王献上供品”更有可能性仅为最常见的献祭法则。该法则是一种传统的献祭书写准则,常见于古埃及的供品之上,被认为是容许死者参加以国王为名义的向神献祭的口令公式,家人直接向死者献祭也被允许采用此公式。

  献祭法则同样被雕刻或描绘在墓碑、棺材和雕像上,其后书写的内容是神的名字和供品清单。在献祭法则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头衔,任何有能力制作的人都可以使用这种供奉口令,不像在一些庄严的宗教文本中,连篇累牍地唤神是皇室刻写献祭文本的专属权利。由此观之,贵族雕像上的献祭记录应属私人在山谷节上的供奉,与国王无涉。

  

  从文中可知,山谷节上的祭品种类众多,而纯净的布匹是重要供品之一,它通常需要经历祭司的圣洗或其他仪式性过程才能被称为“纯净”,而纺织女工的洗涤或纯白色漂染不属此类。

  铭文中的“每天”指代“在山谷节上的每日”,说明在山谷节持续的两日内,雕像的主人每天自东向西渡河接收祭品;而神仅前往西底比斯一次,这也证实了阿蒙神和哈托尔神于山谷节第一天在尼罗河西岸歇宿。

  

  哈托尔神渡河的传统可追溯至中王国时期拉罕地区的哈托尔街上展示,它的形式之一是祭司带领哈托尔参观拉罕的森沃斯瑞特二世葬祭庙,山谷节的街上展示景象与其相似。

  铭文的描述有相互矛盾之处:若文中被省略的主语是雕像自身,则死者属性的雕像应该处于尼罗河西岸,那么它怎能从象征着生者的东岸卡纳克神庙出发?若施动者并非雕像本身,而系供品的实际接收人,这句话则反映了献祭者即为供品接收人;倘献祭者确系国王,则接收人为依靠其供品生活的祭司或接收再分配供品的贵族。

  

  有一种观点是死者的雕像没有真实地参与街上展示,因此导致描绘臆想情景的语言编造得不够周密,但是学者肖特依然认为死者的雕像实际上参与了街上展示。换句话说,逝者亲属或为山谷节街上展示仪式而提前将雕像移回东岸,以便顺利地进行供品的接收。

  代尔-巴哈里神庙中除了官方雕刻的铭文和图像外,还存在大量私人涂鸦,部分涂鸦是阿玛尔那时代以后神庙的修补者或拉美西斯时代某些埋葬在代尔-巴哈里神庙附近的重要人物留下的。

  

  此外,另有一些不同文体的涂鸦证明了新王国时期之后仍有许多人到此朝圣。位于代尔-巴哈里图特摩斯三世神庙,时间一般被认定为拉美西斯三世时期。根据涂鸦和克劳斯的猜测,深谷推论山谷节一直延续至赛伊斯王朝。涂鸦记述的主要事件是——在山谷节上,卡纳克的孔苏和阿蒙抄写员阿沙海特与阿蒙的女吟唱者一同向哈托尔献祭。

  

  山谷节上,献祭者由通晓音乐的“阿蒙的女吟唱者”或“阿蒙的女歌手”陪同献供。“阿蒙的女吟唱者”负责在宗教仪式中歌唱,在献祭等活动中起重要作用。

  音乐是宗教仪式中必不可缺的成分,众神被认为喜欢音乐,皇室女性的头衔也经常描述他们“被女人的声音安抚”。希腊化时代的历史学家此贾里蒙记载:“埃及祭司每天唱三到四次圣歌,作为日常仪式的一部分。”

  

  中王国时期,“阿蒙女歌手”头衔的持有者背景一般。第十八王朝时期,该头衔的获得者来自地位颇高的家庭,而十九王朝“阿蒙的女吟唱者”又逐渐平民化。这个头衔或许是一种宗教工具,使更多的家庭参与到神庙系统以及地方或国家的权力结构中。在拉美西斯时代,国王和平民都聆听含有阿蒙女歌手元素的神谕。

  传统上,级别高的阿蒙女吟唱者为阿蒙神之妻,即独身女祭司。她们死后一向被集中埋葬,表达她们和上司阿蒙神亘古至今的隶属关系以及对其永世不变的忠诚态度。上述铭文中的阿蒙的女吟唱者塔伊奈摘麦特大概率是一位低级女祭司。

  

  从阿蒙女歌手的历史变迁来看,即便是个人与地位较低的阿蒙女歌手一同祭祀,塔伊奈摘麦特也不可能是这位抄写员的妻子。然而,塔伊奈摘麦特确系阿沙海特的妻子。于是可以推想:如果阿沙海特是底比斯家庭的后裔,那么他会在拜访神庙之后前往他的家族墓地。

  此时,他的妻子塔伊奈摘麦特收到了要带往墓地的哈托尔仪器(镜子、叉铃等),并临时担任“阿蒙的女吟唱者”,毕竟山谷节祭祀需要女歌手。哈托尔仪器是山谷节献祭的必需物,它们带有音乐、性和重生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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