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的驸马,是个极温柔的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被踩得厉害,瞬间三十开外了。踩我的,你****** ,我***** +10086,晦气死了,呸呸呸呸呸呸!!!!【已完结】《我的驸马他扫黄打非》写黄文的穿越公主×扫黄打非的刑部侍郎

  我的驸马,是个极温柔的人。

  我第十一次在角落写h文被他抓获时,他也只是从上到下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又捉住我的一缕发丝,放在手心漫不经心地揉捻:「知知,今日又日更一万,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我瞬间泪如雨下,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地陈情:「我没传播淫秽刊物,我没拿出去卖钱,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你照着我写的话本折磨我!」

  「怎么,知知以前不是同我说,同我做这种事最是快活?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我这该死的胜负欲按捺不住了,别想在我洪世贤面前说骚话!给你点面子差不多得了,你非要挑战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冷笑一声,长腿一伸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点着他的胸口阴阳怪气地开口:「官人,奴家这心里真是害怕极了呢!」

  男人或许会变心,但事业不会,谁也别想阻止我搞事业!现在,我只是在美色面色低头一小会,教他一个道理:写h文的人无所畏惧!

  一

  我叫慕容知,穿到「妙妙国」当公主三年了。

  虽然我穿成了皇后最小的女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我还是艰难地保持着清醒,没有被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生活磨灭了斗志。

  我的座右铭是,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

  我坚信,一个优秀的女人,必须得实现经济独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骄傲地挺起腰杆,活得霸气十足,自信又张扬。

  价值决定价格,供求影响价格。在对妙妙国进行市场考察再结合自身的优劣势分析以后,我就风风火火投入了新事业中,成了一名光荣的h文写手。

  我本就是一个十分注重细枝末节的人,干了这一行后,更加擅长话本诗词中的动词赏析。

  比如说,我经常给尊贵的读者老爷们展开说说,「芙蓉帐暖度春宵」这个「度」字的妙处;「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个「压」字的使用语境;以及「停车坐爱枫林晚」中的「坐」字的时间范围。

  对不起,搞错了,这个坐不是动词,而是「因为」的意思。这句话的本意是,因为夕阳下的枫林太美了,所以诗人特意停车观赏。

  虽然这个「坐」不是动词,但也丝毫影响不了我对它的赏析。

  凭借我日更五千的勤奋努力,以及在那边阅片无数的经验,只用了三年,我就小有所成,成了京城小破圈风头正盛的甜文写手。一时间,我的笔名「黄十八」在话本界很快就出了圈。

  我众多的狂热的拥护者甚至还称我为「黄十八先生」,以示敬重。我的出圈程度,可见一斑。

  大家都以为如此熟练的h文写法,如此细节的动作描述,如此让人脸红心跳的语言挑逗,定出自沉溺花街柳巷、经验丰富的猥琐公子,哪里能想到,这些大宝贝竟出自二八年华的美丽公主!

  因为需求大,供应少,价格上去了,我很快就挣得盆满钵满,成了经济独立的女强人。成了「妙妙国」最土豪的公主后,我更加感恩,由日更五千转为日更八千,力求写出更甜的作品回馈广大读者。

  可就在我的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好死不死,「妙妙国」开展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扫黄打非工作。

  这场工作大致分为两个主线。一方面,以周衍宁将军为首的工作组大力打击淫秽色情交易,对京城酒楼、客栈、以及除青楼外一切有可能发生钱肉交易的地方进行全面彻查。

  另一方面,以刑部侍郎梁澈为首的工作组严厉打击淫秽刊物,对出版物市场进行专项检查,重点查缴非法政治性、淫秽色情等出版物,坚决取缔无证照兜售黄色刊物的小地摊。

  因为这项工作的开展,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大名鼎鼎的「黄十八」,京城里都传言,我怕是要完。

  我吓得要死,三个月都没敢动笔,丢了经营三年的花马甲,又新取了一个笔名「清清白白」,专门写一些清汤寡水的种田文。

  但有句话说得好,天才是天才,就是天才,乃是天才!由于市场监管戒严,写手们不敢顶风作案。一时间,我的小众文学,不知怎么又出了圈。

  或许是因为我正文不涉黄,番外开点车,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所以,才有现在这种效果?

  我是这么想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帆风顺的人生注定是不完整的,不经历风浪怎能见到彩虹!人生总要冲一冲!

  二

  最近因为写种田文的原因,我的收入直线下降。我再也没有动力日更八千了,破天荒开始了随缘更新。终于终于我也开始在宫里散散心,调整一番心情,偶尔也社交社交。

  这日,我刚到五姐屋里,就发现她面红耳赤,娇喘微微,慌里慌张地朝床垫下塞东西。

  她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我眼疾手快地夺过那精装书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血脉贲张,气得浑身颤抖。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我番外都是回馈读者分文不取,免费供应的。谁能想到,无良奸商竟然将我「清清白白」笔下所有的h番合成了一本,精装之后封皮画上大红大绿的花卉,向外抛售。

  「下作,无耻!」,我咬牙看着手里的话本,越看越气急败坏,一把扔下话本,揪着头发在原地跺脚,口中还念念有词:「法克鱿,纱碧,我甘李梁!」

  「七妹,求你了,我错了,呜呜呜呜,你不要告诉别人!前几天你说我新得那支凤尾东珠钗好看,既然喜欢,你便拿走吧,千万不要告诉我母妃!」五姐扯着我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

  不得不说,美人流泪确实挺好看的,眉头微蹙、泪光点点,微微泛红的双眼泪莹莹地望着我的时候,我恨不得生为男儿身!

  我拿出手上帕子仔细给五姐擦了擦眼泪,摸着她白皙的脸颊,我的心都要碎了:「五姐你说什么呢,我不要你的簪子,我也绝不向良妃娘娘告发你。」

  我想起当年我在屋里看小黄书被我妈发现时,我恨不得当场去世,我顿时就感同身受,义薄云天地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我也偷偷看了!反复看了十遍八遍,情节都快背下来了,你这算不得什么。」

  五姐讷讷后退了两步,眼神怪异地看了我两眼,期期艾艾道,「七妹,真,真想不到......」

  见五姐平静许多,我又想到那无良奸商,死死压着心头火气,开口问询:「五姐,这书你是多少钱买来的?」

  五姐的脸红了红,支支吾吾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期期艾艾开口:「十,十两。」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我忍不住拍案叫绝!在「妙妙国」十两银子都相当于六千多人民币了,这个无良奸商!卑鄙无耻!!

  我心中愤愤不平,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大喘气一番委婉发问:「五姐,这种书有价无市,不知你是从何得来,妹妹也想......」

  一想到这个奸商打着我的幌子,骗取消费者对我的信任,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送去喂猪。

  「你不是已经看过许多遍了吗?」

  「我没有你这个豪华版的,也想来一本珍藏珍藏......」

  五姐悄悄将我拉到一边,伏在我耳边说:「宫外城西的书悦坊。不过你得消费够二百两,累积买了许多,书坊才肯卖给你的。」

  说着说着,五姐挑了挑眉,话语中好似还带了点小骄傲:「你若想买,就去报我的名字,就说你是荣姑娘的妹妹,那人定会卖给你。」

  呵,起了这这么正经的名字—书悦坊,看起来清清白白,谁承想,竟干出这种龌龊事!

  我告别了五姐,想着出宫一趟,先去跟我签约的「正道书屋」知会一声,或许能让他们出面,同「书悦坊」交涉一番,保护保护我的知识产权。

  三

  我平日都像个窝在老巢里兢兢业业下蛋的老母鸡,签约、投稿之事都托付给了我的心腹宫女—玲珑。这次事关重大,我必须得带着玲珑亲自出去一趟。

  由于我不经常要求出宫,跟母后一说,她竟然还有些高兴,嘱咐我带上一些侍卫,好好出去逛逛,不用急着回来。若不想回来,去公主府看看大姐姐,或是去太子府叨扰一晚也可。

  刚走到杏花楼就遇见了周将军,他并未穿着甲胄,也未佩剑,看来今日是个便衣警察。他正着一身青衣,背着手静静看着浓妆艳抹、袒胸露乳朝下面丢手帕的姑娘。

  我猜想,他心里一定在想,青楼非法外之地。他一定恨不得把她们全给抓进笼子里,让她们好好穿件衣服。

  可是青楼就是青楼,是有营业执照、合法成立的组织。他不能抓青楼的人,他只能去没有营业执照,却进行卖淫嫖娼的地方对罪犯实施打击抓捕。

  看见周将军,我不可避免地虎躯一震,做贼心虚般绕了条路到了「正道书屋」。

  「公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进去后,奴婢去后台同掌柜的交涉,您就装作同奴婢素不相识的闺阁小姐。」

  我朝玲珑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玲珑果真八面玲珑。

  我随手拿起一本插图版《山海志》,看得正入迷时,忽听得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其间夹杂着剑鞘在甲胄上下颠簸的哐当声,急促有序。

  说时迟,那时快,一身着松鹤玄色官袍的男子破门而入,神色一凛,唇角一弯,朝着身后士兵果断道:「搜!」

  说罢,那人又补充一句:「动作轻些,不可糟蹋了书籍。」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吧,不会真这么倒霉吧!我慌乱地咽了一口口水,局促不安地躲在了角落,只盼玲珑快些出来。

  店内响动很快惊动了掌柜,他拖着臃肿的身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点头哈腰谄媚道:「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这是何意啊?」

  「接到群众举报,你这里非法售卖淫秽刊物,不得不走一趟。」男子神色倨傲,淡淡开口。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定是对家泼的脏水,您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小店诚信经营,合法致富,绝不会......」掌柜唾沫横飞、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

  那人轻嗤一声,打断了掌柜的话:「搜完之后自会水落石出。」

  我十分佩服掌柜的心理素质,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抵就是这般,看来我还是阅历不够,太嫩了点。

  玲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我的身旁,悄声道:「公主,事情有些棘手,出去之后我们再详谈。」

  我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玲珑顺手拿了走了我手里的《山海志》,又随意拿了两本。作势要去结账时,却被我一把扯住了袖子。

  我晃着玲珑的袖子,哭丧着脸哀求:「别,别出去,梁清河在外头呢!」

  梁澈,字清河,刑部侍郎,打黄扫非工作组核心人物,如今正穿着鹤纹玄衣在外主持工作。

  我怕他不仅仅是因为我是老鼠他是猫,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曾在几个月前太子哥哥女儿的满月宴上深深伤害了他的男人自尊。

  那会子还未开宴,我和几个闺阁小姐在太子府上的园子里八卦,谈论有关梁清河姿容无双,年少有为,年逾二十二却还未取亲的问题。

  王画师的女儿眯着小眼,摇头晃脑道,「依我说,梁大人虽然生得好,但总不像个好人,看起来蔫坏!」

  赵学士的孙女蹙着眉,轻声细语猜测,「梁大人不苟言笑,看起来冷冰冰的,或许姑娘们都喜欢清隽儒雅的翩翩公子?」

  郑将军的女儿虎着脸点头附和,「梁大人气势太强,看一眼我就差点给他跪下,哪里还能提得起那种兴致!」

  老本行让我在脑海里疯狂脑补,那种兴致是哪种兴致?我站在一盆茉莉花前笑得花枝乱颤,越想越是激动,一时不察,揪断了手里摸着的白色小花。

  她们问我笑什么,我咋也不能说,我新的h文男主有脸了吧!斟酌再三,只好装腔作势、含羞带臊地提点她们道:「你们懂什么,这样的男人最是玄妙,好处可多着呢!」

  她们疑惑不已,正要我展开说说什么好处,我急忙话音一转,有些惋惜:「不过,这么大年纪也不曾婚配,怕是与我们无缘了。或许是已经名草有草,又或许是身体有疾,要么就是不行。哎,无论是哪一种,咱们都没有机会了。」

  贵女们一脸惊恐地望着我,我没在意,继续长篇大论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如今梁大人干的是那种工作,你们听说了吗?干那事那可不得日阅h书八百本,每日接触的都是那种图画、刊物,脑子已经全是黄色废料了。哪家父亲心那么大,敢把女儿嫁给他,你们说是吧?我说的很有道理吧?」

  「此话有理」,话音将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我一转眼,就看见太子带着面色不虞的梁清河朝我们缓缓走过来。

  众女们行了个礼后,仓惶如鸟兽四散,我也猫着腰,心惊胆战地想去茅厕里排一排脑中的黄色废料。刚走了两步,不料一把被太子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慕容知,这盆虎头茉莉是你掐的吧!」

  我不明所以,不敢说话,下意识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梁清河气得笑出了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中拿着的一小朵茉莉花,视线从被掐断的茉莉花转到我的手里,又从我的手里转到那盆无头茉莉花上。

  这多么使人害怕啊,他用那种看犯人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比赤身裸体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还难堪。

  后来,我才知道,那盆虎头茉莉,是梁清河特意托人从南边的「棒棒国」寻来的贺礼,价值千金。不料刚摆上就被我辣手摧花,虎头茉莉变成了无头茉莉......

  从回忆里抽离,我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今日就是死,就是在「正道书屋」坐到晚上,我也坚决不可能出去。

  「公主,您忘了吗?赵良和刘宇在外面呢。他俩是太子送您的侍卫,之前一直在太子身侧走动。梁大人同太子一向交好,您看,这....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玲珑又用那种好像我智商不太够的眼神看我了。

  笑话,我难道害怕梁清河不成,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刚走到大堂,就迅疾地提起了裙子。别问,问就是要逃遁。

  眼看就要跑到门口,猝不及防又被扯住了命运的后领子。

  「梁清河,你干什么!」怎么他也跟太子学会了,夺笋啊!

  他松开了我,疏朗的眉头微微蹙着,言简意赅:「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若想买书,去城西的『德音坊』。」

  我看着他这张阴柔秀美、面若白玉的脸庞,一时有些失神,恍惚间还有些隐隐的伤感。他要不是刑部侍郎,我非要成为他的舔狗,用尽手段将他搞到手。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我们人狗殊途,我再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旖旎心思了。

  四

  「什么!岂有此理!」坐在马车上,玲珑告诉我,「正道书屋」的管事说这段时间休要让我再投稿了,他们准备避避风头。

  玲珑还说,「正道书屋」早已注意到,有人侵犯我知识产权。但「书悦坊」上头有人,「正道书屋」招惹不起,不得已吃了这个闷亏。

  奶奶个腿儿,这还有没有人管了。暂且不说那「书悦坊」借此谋取巨额暴利,它这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啊。

  这段时间情况这么严峻,它却不知收敛,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国家对着干啊。自己找死就算了,把我的脑袋别在它裤腰带上挣钱,真是好家伙!我一分钱挣不着就算了,还得看着他们如此恶心我。

  现在这种市场环境下,还敢如此急躁地搞市场垄断,看来「书悦坊」身后之人势力定然不容小觑。

  呵,我冷笑一声,我势力更大!就算与「书悦坊」同归于尽、鱼死网破,我也绝不让他们占我一星半点便宜!

  「黄十八」销声匿迹了,还有「清清白白」。「清清白白」消失了,还有「酱酱酿酿」。就算我弃笔从戎了,「书悦坊」也别想从我身上薅到一根羊毛!

  我当下就换了一个新马甲「酱酱酿酿」,形势恐怖如斯,「清清白白」这个马甲看来是不能穿了。

  玲珑给我倒了一杯茶,拍着我的脊背让我平息一下愤怒。

  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拍案而起,震翻了马车小几上的茶杯。我眯着眼思忖,眸中精光一轮,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这就去向梁清河实名制告发「书悦坊」!

  辗转许久,再次找到梁清河时,他正带着七八个士兵,坐在护城河边的馄饨摊前吃馄饨。

  见到我,他似乎有些惊讶,再次见到他,我的心境却变了。脑子里全是激昂振奋的BGM: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把每个黑暗的地方全部都照亮!

  「我有事情找你」,明明我是来检举告发的,可他们那群小兄弟看我的眼神,活像我是来表白的一样。

  还未害羞一会,视线就被他碗里的小馄饨吸引。只见鲜亮的汤面上撒着一层绿色的小葱花,油光下的隐着的馄饨若隐若现。这馄饨一看就皮薄馅嫩,味美汤鲜!我的老天鹅,真香!

  与他同桌的士兵们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知怎么都端着碗走了。坐在梁清河对面的小兄弟还殷勤地折回来擦了个桌,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坐下。

  梁清河放下筷子问我:「你能吃这个吗?」

  「吃吃吃,嘿嘿,来点吧!!」

  梁清河朝着正忙活的老人家道:「何伯,上一大碗馄饨。」

  这在美男面前吃饭,怎么能要大碗的呢!我忸怩地捏着袖子,害羞地低下头,惺惺作态道:「其实我是小鸟胃啦,吃七个就饱了,实在吃不下那么多啦!」

  梁清河忽而朝我凑近了许多,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低声絮语:「太子说他有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的饭桶妹妹,我倒是不知,除公主外,太子还有旁的妹妹?」

  温温热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激的我心痒痒的。愣了两秒我才回过神来,这该死的男人,他骂我是饭桶!!

  说罢,他轻笑一声,准备坐回去。就在这个档口,我一把扯住了他的前襟,朝他凑得更近,龇牙咧嘴道:「你才是饭桶,你花饭桶!蠢饭桶!老饭桶!你花猪,蠢猪,乌克兰小乳猪,你猪八戒!老母猪!」

  「可以松开了吗?」梁清河低头看看自己稍微有些暴露的胸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笑。

  我这才注意到,我好像.....扒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我脸颊一烫,如丢烫手山芋一般,迅猛地松开了手。

  吃完一碗馄饨后,那些小兄弟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麻溜地搬着上午查抄的不良书籍先回了府衙,留下我和梁清河站在护城河边的垂柳下大眼瞪小眼。

  五

  我义愤填膺地同梁清河讲述了一番「书悦坊」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讲了许久,嗓子都直冒烟!

  「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书悦坊』售卖这种书籍?」

  啊这.....

  我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扯谎:「这个吧,我宫里有个叫翠花的小宫女,当差的时候偷着看这种书籍,被我当场捉获。」

  我偷偷瞥了一眼梁清河,顿了顿正色道:「这其实也没什么,看这种书也是人之常情嘛。但我方才也说了,『书悦坊』这是侵权行为,关键在于,『书悦坊』知法犯法,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

  见梁清河不说话,我急了,慌忙扯住了他的袖子道:「梁大人,您可不能姑息养奸啊!父皇选了您和周将军来做这次工作的领头羊,不就是看中你们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吗?你们不像朝中老臣那般圆滑,做事也不畏首畏尾。您干这个工作以来,成效显著,您可要再接再厉,千万不能惧怕黑恶势力啊!」

  梁清河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此事牵扯过大,『书悦坊』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暂时没办法将之一网打尽。」

  我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梁清河的一截袖子,难道就这样让「书悦坊」一直侵犯我的知识产权吗?现在的感觉就是憋屈,十分想哭。

  见我反应这般大,梁清河十分不解:「公主为何如此迫切?」

  我支支吾吾良久,半个屁也憋不出来,只干巴巴道,「我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

  梁清河望着平静的河面,眸色深深:「一时的蛰伏不意味着屈服,总有一天,我必将作奸犯科之人绳之以法。」

  柳枝在梁清河身后轻轻摆动,温柔和煦的微风送来柳叶的气息,夹着河边略略有些潮湿的空气,叫人觉得舒服极了。我看着身旁负手而立的梁清河,忽然觉得,我今天的衣服不是很好看。

  他转头看我:「如果有了重大进展,我会派人知会你一声。」

  鬼使神差般地,我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梁清河,你为什么不对我自称微臣?」

  梁清河愣了,复又反应过来,冷着脸道:「怎么,公主这是在兴师问罪?是微臣礼数不周了。」

  我无语凝噎,正想辩解两句,他却又抛出一个问题,好笑地望着我:「公主又为何,不像五公主那般称呼微臣为清河哥哥?反倒日日直呼微臣的表字?」

  我气急败坏地留下一句,「本宫有的是哥哥」后,落荒而逃。

  哥哥?呕!清河哥哥?呕呕呕!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叫出如此令人羞耻的称谓。

  六

  「母后,儿臣鬼混回来了!」我豪横地解开包袱,眉飞色舞地一包一包往外摆糕点。

  她将我摆正,理了理我的头发,恨铁不成钢道:「过了年你就该十七了,你可怎么办啊?」

  我惊了,「我不是上个月才过了十六岁生辰吗?!」

  她并未接话,反倒唉声叹气地自说自话:「哎,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啊?过两日『棒棒国』的二皇子就到了,他国本就有意与我朝结亲,以示亲厚。如今,皇室也就剩下你五姐和你未曾婚配了,我听良妃说,同你五姐好过的公子都已有三位了,她自是不愁嫁的,你可怎么办呢?你又是这个性子,什么也不想干,成日钻在屋里,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京城夫人们举办的马球会、赏花宴,你又疲于应对。这就罢了,偏生京城里的公子你又一个都看不上,日日阴阳怪气地嘲讽人家『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听见这话,我大惊失色:「什么?五姐都谈过三回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母后又没理我,继续自说自话:「过两日二皇子到了京城之后,还是得你们先接触接触。都说那二皇子极善文辞,儒雅宽和,又有潘安、徐公之美,母后也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若真喜欢那『棒棒国』二皇子,母后也是舍得你嫁到南边去的......」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意思是勿cue,回宫躺着了。

  三日后父皇特意办了一场宫宴,为『棒棒国』二皇子接风洗尘。

  「妙妙国」和「棒棒国」是一南一北的两个国家,以一道山脉为界。许是南边水土养人,二皇子的长相不如我朝男儿英勇,而是眉清目秀、清新俊逸的温润类型。

  「七妹,你快看啊,他长得真别致!」本来我和五姐关系也挺好的,自上次h书事件以后,她好像突然同我亲近了很多,越发在我面前肆无忌惮起来。

  二皇子刚落坐,她就嚼着一粒花生米,眯着眼睛频频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欣赏欣赏。

  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棒棒国』的皇帝真会起名字,鲜少有人的名字同自身气度相符。二皇子叫林壑,字怀虚,这名字倒是衬他。

  随意瞄了两眼,我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梁清河身上。长眉入鬓、凤眼狭长,精致流畅的下颚线,性感迷人的喉结。该死,这男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是宝!

  正看得出神,梁清河忽然偏过头来,与我视线相撞。明明灭灭的灯火给他镀上了一层橘黄的光晕,我忘了移开视线,捧着脸阿巴阿巴看了许久。

  直到他冷着脸瞪我一眼,我方如大梦初醒一般,心虚地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不行了,这男人瞪我的时候都是如此迷人!!

  这实在太丢人了,我愤恨地掐了一把大腿:慕容知你清醒一点!下一刻我又端起了酒杯,举杯痛饮。老天啊,我不想再清醒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搞到手,现在就是难受,抓心挠肝地难受!

  「太子,二皇子初来乍到,于我朝风土人情不甚熟悉,这些日子,你便带着二皇子四处走走吧,也好体会体会我「妙妙国」风物。」

  太子哥哥起身遵旨后,父皇又朝着我的方向道:「宝成闲来无事,一并陪二皇子出去走走吧。」

  宝成是我的封号。我万般无奈答应了,视线往上首一看,好家伙!父皇和母后正对视一眼,笑得两脸狡黠。——————

  舞女在殿中翩翩起舞,水袖如流水般翻飞,清新灵动。我无暇欣赏,起身准备排一排肚里的酒水。

  一身轻松之后,我扶着玲珑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玲珑提着的蝴蝶宫灯在石子路上投下几个蝴蝶的暗影,我觉得有趣,便接过宫灯自己提着走路。

  经过荷花池时,黑影一闪,吓得我尖叫一声,扔了蝴蝶灯,差点当场去世。

  「公主莫怕,本王不胜酒力,本想出来吹吹风,不料却同引路的宫女失散,迷了路。惊扰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二皇子弯腰拾起掉落的蝴蝶灯,倾身将灯柄递给我。

  我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接过灯摆摆手道:「原来是二皇子,既如此,那便一起回去吧。」

  玲珑接过了灯笼走在我俩中间,草丛里不时传来虫鸣声,显得这个夜晚更加静谧。

  就要走到设宴的宣德殿时,二皇子忽然停了下来,从随身佩戴的锦囊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个核舟送给公主,权当赔礼。方才吓到了公主,实在抱歉。」

  那是个核桃雕成的小船,船的四周还雕了许多棵柳树,船上几个小人正在合力拉起船帆,小人咬牙用力的神态,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无功不受禄,况且这核舟一看就价值不菲,我实在不好意思收下,委婉谢绝道:「二皇子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此物太过贵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

  二皇子眯着眼睛,唇角上扬:「此物乃是进京途中本王为打发时间所做,并非贵重之物。烦请公主收下,否则本王心中难免不安。」

  我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您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民间手艺人啊!这等精妙的手艺,您若是开个店铺,定能为自己挣得万贯家财。」

  「公主谬赞了。」二皇子笑了笑,捏着核舟又递了过来。

  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三推拒,索性吩咐玲珑收下了。看着玲珑将核舟装进锦囊里,他漾出一个笑意,抱拳一礼:「多谢公主引路,既已到了,本王便先行入席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走进了宫殿。

  「公主,这二皇子果真温和极了,身上竟一丝骄矜之气也无。」二皇子走了之后,玲珑看着他的如青竹般挺拔秀逸的背影道:「依奴婢看,二皇子竟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玉面书生一般,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性子也好,说起话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我算是发现了,『妙妙国』的少女们都喜欢这种清润公子,许是因为本国男子偏英武爽朗类型的,物以稀为贵吧。

  我当下就抓住了一个新的思路,这为我开新文提供了一个大致方向,或许也可以尝试尝试这种类型的男主。我不能再写霸道总裁了,「呵,小东西」,「呵,有趣」这种油腻发言我已经写累了。

  「公主,您听见奴婢说话了吗?咱们进去吧。」

  正凝神细思,玲珑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看了一眼二皇子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还是等一会吧。」

  月亮散发着清冷朦胧的光,我和玲珑站在树下看月亮,正巧同外出的梁清河打了个照面。

  算了,我装不下去了,我就是对梁清河起了贼心。

  七

  「你跟着我做什么?以前不是见了我都躲着走吗?」梁清河居高临下地望着掩在花丛中的我,而我猥琐地蹲在花丛中仰着头看他,一脸震惊。这不应该!我明明很隐蔽,尾随了一路也是轻手轻脚,这不应该!

  以前躲着走,我是做贼心虚。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要是再不A上去,我给我们孩子取的名字不是白取了吗?

  我避开他的视线,蹲在花丛中揪了一朵红艳艳的小野花,起身递给他,挠着头望着他嘿嘿地笑。

  他一脸莫名其妙,也不伸手去接,我只好拉了他的手,将小红花放在了他的手心。末了,还虚虚摸了一把:「嘿嘿,今晚月色真美啊!」

  啊啊啊啊啊,我摸到了!!好好好害羞!好激动!啊啊啊啊!梁清河的手好大!啊啊啊啊!

  「你能不能.....」,梁清河黑着脸,一脸羞恼地从牙缝中断断挤出几个字。

  不等他说完,我上前一步,颤颤巍巍握住了他的手,深情款款:「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

  梁清河恼羞成怒,拍掉了我咸猪手,声音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莫非公主今日又在哪说了微臣坏话,于心不安?」

  我头摇得像吃了摇头丸似的,急切地伸出四根手指,指着天大义凛然道:「没有,没有。我对天发四,绝对没有!」

  这人轻哼一声,恶狠狠地瞪我:「别再跟着我了,公主难道想一直跟着我到恭房吗?」

  咱也不敢说,他要是同意,我也是可以的。梁清河走了以后,我蹲在花丛中守株待兔,等会我俩就能一起看看月亮,走走夜路,多好!脑中疯狂想象我俩独处的场景,手上也没闲着。我折了一把带着绿叶子的红色小花,又薅了两根草将枝干绑在一起,固定成很小的一捧花。红花在手,男人就有。

  正装饰地起劲儿,远处的花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毛色油亮,小眼炯炯有神的小东西蹿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妈耶,黄鼠狼,黄鼠狼!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我只在小学自然书上见过!当下我就决定追着它看看真容,若能逮一个捋一捋毛,那便再好不过了。

  我上蹿下跳地在花丛中穿梭,忽而闻见一阵浓郁的屁味,又像是屎味。太臭了,差点没给我熏晕。我皱了皱眉,正捂着鼻子继续翻腾,一道盈亮的水光斜着射在了我的裙子上。

  这黄鼠狼,它,它竟然拿尿滋我!!

  我早想着今日能见到梁清河,精挑细选了许久才从众多衣裙中选了这条丹色山茶暗花罗裙。此刻看着裙子上令人作呕的尿渍,我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黄鼠狼的尿味,混着空气中尚未消散的屁味,腥臭腥臭。呜呜呜,我再也不痴心妄想逮一个黄鼠狼玩了。

  我蹲在地上,开始呜呜地哭,哭着哭着抑制不住地打起嗝来。我愤然抹了把眼泪,起身把那捧小红花放在了远处的石灯笼上。

  梁清河一回来就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还有些诧异,「你怎么回事?」

  眼看他就要走过来,我慌张做了一个死到铺的手势,呜呜咽咽道:「梁清河,你别过来。」

  见他停在了原地,我才放心继续道:「你看见那石灯笼上的小红花了吗?呜呜,那可是我刚给你采的,你一定要收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

  口齿不清地说完这番话,我拿出了跑八百米的气势,拔腿就跑。我身上实在太味儿了,浑身上下又臭又骚,这黄鼠狼的尿威力真他娘大,呜呜.....

  刚跑到宫殿门口,等在树下的玲珑就锁着眉头,挥着手掌在鼻子前扇风:「公主,您闻见了吗?什么味啊,真的好臭啊!」

  我羞愤地提起裙子,朝着玲珑大吼:「回宫,回宫!」

  玲珑提着灯在我身后一路小跑,声音逐渐消散在风中:「公主,宴席还未结束呢,这......」

  八

  或许是宫中的生活太无聊,屁大点事就能引起腥风血雨。我被黄鼠狼滋了这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在宫中流传开了。

  气得我在屋里窝了好几日,新开了个修仙文。恶毒女配是个黄鼠狼精,设定是一同男人亲近就放屁,情到深处还忍不住大小便失禁。

  新书刚开了个头就到了七夕,太子哥哥进宫找我,说是要带着二皇子一起在宫外热闹热闹。

  这种好日子,我能跟他们出去,开什么玩笑。不等我拒绝,太子就笑嘻嘻开口了:「妹妹,哥哥平日公务繁忙,好不容易能陪你嫂嫂和淏儿出去逛逛。滢儿已经抱给母后照看了,今夜你好好招待二皇子。」

  滢儿是我那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女,淏儿是我三岁的侄儿。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本王想着,梁清河无家无室,这种节日他也没什么参与的必要,所以本王特意安排他今夜同你们出去。你看.....」

  「去去去!」不会早点说嘛,嘿嘿嘿嘿,妙啊。

  宫女们给我描眉敷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今夜二皇子锃光瓦亮,我还怎么同梁清河单独相处相处?不行,我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想及此,屁股下的凳子都坐不稳了,我一撩裙子火急火燎就到了五姐房里。

  五姐发也未梳,长发逶迤四散垂了满肩。她举着酒杯,神色萎靡地靠在贵妃椅上,不时往嘴边送一口酒。

  我看着失魂落魄的五姐心里十分诧异,在我眼里,她就是个会看点h书的傻白甜,鲜少有如此深沉的时候,原来五姐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吗?

  「....五姐,你还好吧?」我上前拍了拍她,极煞风景地问了出口:「不过,你真的谈过三回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确定你谈过吗?我不信。」

  五姐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放下酒杯,语调平静,不带一丝感情:「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不提也罢。」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我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今晚乞巧节,我准备去宫外逛逛,你同我一起去吧。」

  「唔,这倒是也可以。」

  五姐穿了一身雪青色大袖衫齐胸襦裙,发间簪了一朵浅粉木槿。她本就生得好,如今一打扮,更显娇美动人,风华绝代。

  我俩相携到了宫门口,刚到宫门口,就遇见早已在宫门口侯着的梁清河。他今日未穿官袍,一袭奶白色的长袍,竟难得显得他有些可爱。他若是不佩那柄又黑又长的流风剑,就更加温柔了。

  见我二人,梁清河微微点了点头:「二皇子还未到,劳烦公主们稍等片刻。」

  五姐应声颔首,复又扭过头同她的婢女香兰窃窃私语。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梁清河,不料被他发觉,斜着睨瞄我一眼,眼波流转间,端的是风情万种。呜呜,我不管,他这是在勾引我犯罪!

  我悄悄向他那边挪了挪,柔声问道:「梁清河,你知道我缺点什么吗?」

  梁清河抱臂站在一旁,眼尾略略垂下,像是在思考。

  我正为我掌握的土味情话沾沾自喜,忽然听得梁清河平静道:「公主的缺点:举止放浪,礼仪奇差,色胆包天,吃饭用盆......」

  我那句「缺点你」哽在喉间,实在吐不出来。嘴唇张张合合几次,终究还是认命地闭上了嘴。

  梁清河别过了头:「不过,瑕不掩瑜。」

  我哼哼了两声,小声嘟囔:「用你说,就你长嘴了。」

  「各位久等,本王来迟了。」没一会,二皇子就带着侍卫出现在了宫门口。

  他十分失礼地盯着我的鼻子看了一会,似是十分难为情:「宝成公主,你脸脏了。」说罢他看着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一阵狐疑,却还是跟着他的动作,抬手在鼻子上摸了一把。

  看见我二人的动作,五姐捂着帕子嘻嘻地笑了起来。

  梁清河不得不解释道:「二殿下有所不知,我朝女子在七夕佳节会到清越神女的神像前祈福,求神女保佑自己觅得如意郎君。清越神女的鼻尖上生着一粒小痣,公主今日此举,许是在效仿神女吧。」

  我配合地干笑了两声,呵呵,就显着他梁清河了。啊呸,我自不量力,东施效颦!

  二皇子温和笑道:「原来如此,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夏夜的风有些燥热,女子的脂粉香气夹着暖风扑面而来。迎面遇上了许多鬓间簪花的姑娘,她们手执品类各不相同的花朵,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拜神女、放河灯的活动。

  据说在七夕这夜在神女像上献上自己喜爱的花卉,对着天女许愿,就能得觅良人,姻缘美满。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二皇子提议去神女像前拜拜,凑个热闹。他甚至还从卖花的老婆婆那里买了一枝花拿在手里。

  道路两旁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五姐一时兴起,在一个卖泥偶的小摊前停下了。

  小泥偶都是一对一对儿的童子童女,胖胖的两个小人儿身上穿着荷叶做的衣服,小胖子眉开眼笑地托着一柄荷叶,小姑娘则含蓄羞涩执着一朵饱满的荷花。

  五姐看着看着就出了神,驻足在小摊前怎么也挪动不了脚步。

  「五姐,要不我们买一对吧。」

  「不必了,我看着这个心里就不舒服。」

  我看了看黑着脸瞪我们的小贩,抓耳挠腮:「那我们走吧。」

  五姐:「我还想再看看......」

  「买一对走!」

  「我不舒服!」

  「走!」

  「再看看.....」

  最后,我一个单身狗,我,我买了一对......

  我回头看了梁清河一点,他身后是万千灯火,他身量颀长,站在人群中也是最显眼的存在。

  芝兰玉树,琼脂白玉,不外如是。我捧着手中成对的小泥偶,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今夜我非要同梁清河表白!

  九

  街上此时早已经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地行在人群中,好几次差点被踩掉了鞋子。

  我找了个空落停下来,放下了小泥偶,一脸嫌弃拍了拍鞋面的脏脚印子。

  拍完鞋子端起小泥偶一看,大家早已没入了汹涌的人潮里,望不见踪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寻思赶也赶不上。索性在一个套兔子的小摊贩前理直气壮停下了。

  我买了二十个圈,就他娘离谱,竟然一个没套中!我本来是想将这里的兔子一锅端的!

  套圈处的大娘对着我嘿嘿一笑,将刚才我交给她保管的小泥偶递给我。

  这大娘简直人美心善,趁着我套圈的空隙,还找了根绳,在两个小泥偶的脖子上缠了好些圈。这绝妙的手法,缠出了情侣用一根绳上吊自尽的宏伟气魄。

  我刚准备接过大娘递过来的绳子,不料被一只宽大白皙的手抢先一步,平平稳稳地接了过去。

  妈耶,这绝对是心有灵犀!我一见梁清河就狗腿地开了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是不是啊,你是也想套套这兔子吧?谁能拒绝得了毛茸茸的小动物呢,你说是吧?」

  他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弯了弯嘴角:「是吧,这就是你逮黄鼠狼的理由?」

  我愣住了,石化在当场,谁他娘透露出去的!!

  「走吧,五公主和二皇子已经先去了神女像处,我们也尽快赶上吧。」

  我眼一闭,心一横:「此刻大家都往那边去,人多得很,不如我们去拜拜魁星吧。」

  传说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辰,一到这日,读书人便会参拜,求魁星保佑自己高中。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考试永远是学子们最深的痛。

  不过学习终究不及恋爱,神女像那里往来如织,宾客如云。魁星那里却门可罗雀,这正是我同梁清河独处的好地方啊!

  「公主拜魁星何故?公主也想考状元?」

  我连我们孩子在哪里上学都想好了,他还公主公主地叫,这可真煞风景。我没理他,憋着气答非所问道:「你能不能不要一会叫我公主,你会又『你』,一会儿自称『微臣』,一会又『我』,我很出戏好吧。我说,你能不能逮着一个称谓叫啊!」

  梁清河懒得理搭理我,默不作声转了个头,看样子是答应了要去拜魁星。

  我急忙跟上,并肩走在他身侧。嘿嘿。

  和他一起走在路上,我的心怦怦直跳,揪着一小撮头发不停在指尖转圈圈:「那个,那个,不如你叫我知知吧。」

  没人理我,那必然是没听见。

  「那个,我说,不如你叫我知知吧。」我加大了声音,看着他的侧脸又说了一遍。

  又没人理我,那必然是不想理我......

  我委屈地闭上了嘴。算了,当舔狗的就要有自我觉悟,没有一个拱白菜的猪不死皮赖脸!!

  「那个,不喜欢叫我知知,不如你就勉为其难叫我一句小宝贝吧!!」

  「慕容知,你到底知不知羞!」梁清河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吼我。

  我不禁噘着嘴小声反驳:「我喜欢你这事,坦坦荡荡,没什么可遮掩的,也用不着害羞啊。」

  我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就拽着梁清河到了一个小角落,揪着他的衣领如重型坦克开炮一般勇猛且骁勇:「我就是喜欢你,没什么可害羞的!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吧!」

  我的老天鹅,我可太害怕了,说完我腿都快吓软了。

  梁清河眼眸微闪,但仍不为所动,过了许久,他忽然朝我逼近,俊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了数倍,面无表情、清清冷冷道:「我不信。」

  我惊了,不是,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见我疑惑地盯着他,他聚精会神地审视着我,将脸又凑过来几分,两张脸近得快要贴在一起:「十几日前你不还躲我躲得起劲儿吗?如今又说喜欢我了?你以为我信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过是看我有几分颜色,将我当做无聊时间的消遣罢了。在你眼里,喜欢就这么儿戏吗?」

  他离我太近了,我根本听不进去他对话,心脏一个劲儿地在胸腔里蹦迪。我的脑袋晕晕乎乎,满脑子全是他身上甜甜的香气、他的眼睛,他近在咫尺的、张张合合的嘴唇。

  听到他的质问,我猛地一下清醒了,蓦然收回了手。这分明是污蔑!这是明晃晃的污蔑!

  我也是很认真地喜欢他的。我把他写进了我的每一本h书里,我的每本书里都有他的影子。

  我多喜欢他呀,我怕他被别人抢走,还竭尽所能地跟京圈小姐妹造谣,说他不行,说他好男色。我怎么就不是真心了?

  我喜欢他喜欢到,书都不想写了,就是偷偷想他,我怎么就...... 为了他,我甚至还起了少写h书的歪心思,我甚至还想金盆洗手,以后清清白白写书.....

  想到这,我又委屈又愤怒,红着眼与他对线:「你放屁,你胡说!你不喜欢我直说,别想给我扣屎盆子!我是贪图美色,但我也就只贪图你的美色了,二皇子那么好看,我都没跟他说几句话。不喜欢我直说,不必千方百计拐着弯骂我!」

  说完,我一把推开了他,哭哭啼啼一直跑到魁星像前才罢休。

  我好后悔啊,早知道我不同他表白了。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表白,就这么无疾而终了。我好草率啊,早知道不能得手,我说什么也不这么莽了。真他娘想哭,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太惨了吧。

  看见魁星像前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我再也不能抑制,泪如决堤。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们求个科举高中还得带着女朋友来吗!学习恋爱啥也不耽误,真是欺人太甚!

  我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虔诚地跪下,向魁星祈福:「情爱不值一提,只有事业才是我们永恒的追求。信女一时被乱花迷了眼,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如今迷途知返,定会痛改前非。求魁星爷爷保佑信女文思泉涌,灵感源源不断,下笔如有神,写出的话本册册大卖。如能应愿,信女愿日日荤素搭配,均衡膳食,再也不可着劲儿造肉。万望魁星爷爷垂怜保佑。」

  我见大家都给魁星供奉了贡品,而我什么也没有。趁着那几对情侣相互依偎看月亮时,我环顾四周,迅猛地从一把香蕉上薅下一根,拿起拜了拜才安心地供奉在魁星神像面前的台子上。

  看着慈眉善目的魁星,我又真心实意地磕了两个头,相信他定会保佑我得尝所愿。

  从今以后,我还是要挣钱,要搞事业!

  告白即失恋,呜呜,我失恋了。

  ——————

  十

  「你什么时候写过话本,什么大卖?」喧嚣的夜里,梁清河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如此令人感到惊悚!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梁清河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对与他自身气质并不相配的小泥偶。

  我肩膀一缩,又害怕又委屈,却不忘虚张声势恶狠狠朝着梁清河道:「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了,你得不到我等着后悔吧!」

  放完狠话,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还优雅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你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梁清河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的小泥偶还要吗?」

  「要,砸碎了我也不可能便宜你!」

  看着这张微微带笑的俊美脸庞,我心又开始痒痒起来,好像有无数片小羽毛在我的心上挠啊挠啊,轻而易举又勾起了我的龌龊心思。

  这样的美人能轻易便宜了我也是见鬼。唉,我好卑微啊。

  我眼含热泪抱住了梁清河的袖子,赖赖唧唧:「澈澈,你看我还有机会吗?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我人美心善又有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梁清河若无其事地瞄了一眼被我抱在手里的袖子,又看着我「唔」了一声:「也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激动地无以复加,又兴奋又害羞地晃着他的袖子,身体雀跃地直打颤,灵魂即将螺旋升天:「啊?怎么才可以?」

  「来人啊,不好了,有人纵火自焚了,快来人啊!快救火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很快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聚集在神像前的年轻人开始将信将疑地循着声往那边跑。

  梁清河蹙着眉头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匆匆将左手提着的小泥偶交在我的手里,郑重嘱咐道:「你待在这不要乱跑,我去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答好,他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声音的方向冲过去。

  我站在魁星像下拜了拜,还是提溜着我的小泥偶追了过去。

  那里本是个废弃园子,并无围墙,只一座亭子居于中央。待我赶到时,火势并未完全得到控制。火舌舔舐着亭子缭绕着一路向上,一团团黑烟即便在夜里也清晰可见,滋啦滋啦的爆炸声混杂着闷响点燃了本就喧嚣的黑夜。

  空气中的浓烟夹着的刺激的气味呛得我一个劲儿地咳嗽、流眼泪。路人们也是掩面抹泪,四处乱窜。有些人从四面八方端着木盆跑过来,一盆一盆的水徒劳地被大火吞噬,火势还是没有减小的趋势。

  「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惊慌。男子们都到附近的人家里去找东西盛水救火,女子们也可前去帮忙打水,老人、幼童都躲远些。」声若洪钟的男声,很快被湮没在吱哇乱叫的声音中,他不停奔走相告,然后消失在了人群中。我从未听过梁清河那么大声说话。

  慌乱中,不知谁撞了我一下,随着清脆的落地声,小泥偶掉在地上,碎成了大大小小许多碎片。

  「有没有人跟我回去啊,我家里有大浴桶,咳咳,我自己抬不动,有没有人帮帮我?」有个大娘端着木盆咳嗽着叫唤,很快有人应和。

  我将泥偶碎片踢远了些,急忙跟着大娘回了家。

  大娘给我找了个小木盆,引着我来到了井边,便招呼新募集来的男人去抬浴桶。井边坐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停在打水,有几个年轻人端着盆等在一旁。

  大娘家离亭子处还有段距离,我踉踉跄跄地端着盛满水的盆,往亭子处跑。只跑了四回,火就已经被众志成城人们彻底扑灭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疲惫地呼了两口气。浑身上下都被水浇湿了,衣服湿乎乎地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一路小跑过来,很快将群众与烧得焦黑的亭子隔绝开来。

  我看见梁清河站在那处,不知同士兵头领说些什么。

  不多时,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里边走出来,两个举着火把的士兵走在前面:「让一让,让一让。」

  一阵阴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视线不经意瞥见担架上的白布被吹开了一角。晃动的火光下,一张干瘪黢黑、面目全非的脸就这么阴森森地显现在众人面前。焦尸的脸掩在跳动的火光里,格外诡异。

  啊——人群中有人尖叫了一声,一个姑娘鬼哭狼嚎地扯着一个小伙率蹿离了人群中。

  注意到人群的视线,举着火把的士兵手忙脚乱将那布盖上了,又是一阵邪风呼呼而过,白布被吹开了大半,焦尸的半个身子大喇喇地露了出来。

  他乌漆墨黑的躯干早已干干巴巴,僵硬伶仃。眼眶里空空洞洞,嘴巴也微微张着,仿佛在昭示他生前遭受过的巨大痛苦。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好些人连滚带爬逃离了事发现场。

  又有两个人抬着担架出来了,这次连白布也未盖,那一团四仰八叉的尸体,俨然是一只烧焦的狗。

  士兵统领朝着人群喝道:「有知悉情况者,烦请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死者身份。」

  有人上前,有人离开,好像这场闹剧到这里就已经告一段落。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从我身旁经过的男子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浑身脱力,一下子重重跪倒在地,咬着唇顷刻间落了满脸泪。

  你妈的,就不能整点阳间的动西,吓得老娘人都快没了!

  「姑娘,你没事吧。我没注意到你,真是对不起,我扶你起来吧。」说罢,那男子作势就要扶我。

  我哽咽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多谢你了。是我挡了你的路,我自己能起来。」

  「知知——」

  话音未落,有人从身后拦住我的腰,半拽半抱地将我拉了起来。

  那男子见状,朝我们点了点头走开了。

  「不是让你在魁星像前面等着吗?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搞成了这幅样子?」梁清河刚一松开我,我磕着的膝盖一颤,差点又跪下了,还好梁清河及时又拦住了我的老腰。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吸了吸鼻涕,抽抽搭搭说:「梁清河,我腿疼。」

  或许是我的样子太过可怜,梁清河竟然蹲下来要背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口齿不清地跟他说话,流了他一脖子的眼泪:「你没看见,那焦尸有多么可怕,还有一个烤焦的狗,黑黢黢的。呜呜,我还去大娘家救火来着,大娘家的井边坐了一个壮士,可有劲了。不知哪个人撞我,我给五姐买的小泥偶也碎了,五姐好像失恋了,我想买回去哄她开心来着,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撞了我。呜呜,这是我过得最最最最难过的一个七夕。他们凭什么不给狗也盖个布,省布也不是那么省的,举个火把不知是要吓死谁,呜呜,太吓人了。」

  他背着我,静静地听我说话。我忽然想起,他方才使了半天力气,一定也累了,于是便挣扎着要下来。

  「别乱动,你能走路吗?」

  我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舍得松手,但想起他也累了,只闷声闷气道:「我能。」

  他将我放下来,蹲下来轻轻按了按我的膝盖,仰着头问我:「疼吗?」

  我摇了摇头:「刚跌倒的时候特别疼,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或许明天等腿清醒过来,它才会继续疼。」

  一安静走路,脑海里的焦尸影子就不断在脑海里翻腾。我神情低落地垂着头,眼泪不由自主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知走了多久,垂在袖子下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包住,温温热热的触感不断传入掌心。

  灯火长街,行人如织,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有人拉着我的手坦然地走在人群中,走得很慢。我好像被隔绝在一方安安静静的小天地,喧嚣热闹的大街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我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耳边剧烈跳动的,是我狂乱鼓噪的心跳。

  我屏住呼吸,紧张得不敢说话,手心甚至也在不断渗出薄汗。此刻我的小心脏就如同那铁板上的烤牛排似的,兴奋地滋啦滋啦直冒烟。是我想的那样吗?是吗?是吗?是吧!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擦去脸上残着的两道泪痕,小心翼翼抬起眼帘,看着梁清河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呆呆地问出了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

  十一

  街边昏黄的光映亮了他的半边侧脸,他并未转过头来看我,只是直视着前方弯起了嘴角,有些傲娇:「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得到想听的答复,我心里一阵狂喜,身体兴奋地直打颤,猛烈的情绪如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我激动地恨不得现在就躺地上滚两圈。

  想到了他方才态度,我眉头一蹙,不依不饶地控诉:「可是你刚刚才拒绝了我!!」

  两人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液,梁清河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我以为他要松开时,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与我十指相扣:「我没拒绝,只是说要考虑考虑。方才,考虑好了。」

  语毕,他转过头来,与我对视一眼:「怎么,反悔了?」

  「我才不」,握着他的手一路上我都心神荡漾,难以自持。遇见我算他倒霉,我不可能后悔。

  经过小地摊时我又买了一对小泥偶,恰好不远处有卖润喉糖的,我也买了一些。

  梁清河将我送我到宫门口,嘱咐我找个太医看看腿,他还要返回去找找二皇子和五姐。

  我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阿巴阿巴直流口水,将润喉糖塞给他,晃了晃他的手小声说:「澈澈,你今天真是太帅了,这个润喉糖是给你吃的。」

  他笑了笑,打趣一般地逗我:「这个七夕不是最最最最难过的七夕了吧?」

  直到玲珑给我青紫的膝盖上药油时,我还在嘿嘿地傻笑。满脑子都是梁清河最后的那句话,他说人话的时候也是有些温柔在身上的。

  「殿下,这走道得多不小心才能磕成这样?都磕成这样了您还能笑得出来?」

  玲珑一个狠心洒出一大片药油,蛰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揪住了被子哀嚎:「玲珑你要谋害我,疼,疼,疼!」

  「殿下,您往常什么都不瞒着奴婢的。今日奴婢都问您三次了,您竟什么也不愿和奴婢说!」

  我见玲珑这幅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忍不住附在她耳边对她和盘托出。

  「......」

  「殿下,不应该啊,您一个写话本的,怎得在这种事上还如此笨拙?」玲珑疑惑。

  我气得坐在床上直捶床:「你懂什么呀,我写的是那种题材,一上来就是酱酱酿酿,准确来说,整本书全是酱酱酿酿,这能用于现在这种情况吗?再说了,我哪里笨拙!这么帅的大帅哥都被我搞到手,嘿嘿,我一点也不笨拙,嘿嘿。」

  玲珑哼哼两声,懒得理我。沾了满手的药油开始后在我膝盖上又推又揉,而我卑微地拧着被子嘶嘶吸气。

  揉完之后,玲珑灭了两盏灯轻手轻脚出去了。我迷迷糊糊抱着被子快睡过去的时候,小宫女来禀报,说是五姐回来了。

  我揉揉眼睛就抱着小泥偶去找五姐了。

  五姐的屋里很安静,她端坐在矮几前,神色难辨。跳动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无端显得落寞又孤寂。

  她正看着桌上的匣子出神。古朴的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支白玉雕就的木槿花簪,簪首延伸出三朵小巧精致的木槿,精致婉约。

  几滴水光吧嗒吧嗒掉在桌上,我这才发现,原来五姐在哭。

  「五姐,你怎么了?」我快步走上前去,将小泥偶放在了桌上:「你心里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会陪着你的。」

  五姐低垂着头,微微翘起的睫毛上盈满了水光。她掀起眼皮朝我笑了笑,大颗大颗的泪珠便又聚集起来,从脸上滚落下去:「七妹,我又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想成婚了。」

  「啊,这不是好事吗?」

  「七妹,今晚你能不能不走?」五姐抬起泪眼,抓住了我的手:「我心里难过,你陪我说说话吧。」

  我用袖子给五姐擦了擦眼泪,我说,我不走。

  她红着眼睛拿出那支簪子,放在头上比划,微哑哽咽的嗓音里溢出几分欢喜:「你看,这簪子好看吗?」

  我点了点头,发自真心赞叹:「好看,这送礼的人也心细,知道你喜欢木槿花。」

  「沈观澜送我的。」五姐红着眼眨了眨眼睛:「我今天忽然发现,我好像有些喜欢他。」

  我有些惊讶。去年,父皇曾有意为五姐选婿,选得就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沈观澜。本来五姐也答应了的,后来不知怎么忽然后悔了,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我母妃同沈夫人是闺中密友,你不知道吧,我其实很小的就认识沈观澜了。」五姐哽咽道:「八月他就要参加秋闱了,可今夜我却在神女像前看见了他。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拜魁星,他说,他有十足的把握蟾宫折桂,却不想错过一丝丝可能见着我的机会。」

  「七妹,你不知道他,他是个很骄傲的人,这根簪子他却送了我三次。今晚他陪我在护城河边放莲花灯,我一回头,发现他站在我的身后,温温柔柔地对着我笑。那时候,我脑海中闪过许多情绪,忽然很想抱抱他。」

  说到这,五姐又有些羞赧:「抱住他的时候,他明显很震惊。抱了之后,就难免想亲一亲他的嘴唇。谁知我刚心怀不轨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就狠狠地亲了上来。」

  我极力抑制着骂人的冲动,你们亲亲的细节都要透露给我吗?这种东西是我配知道的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明白,不能产生妒忌之心!!不能,决不能!

  「后来我陪他去拜了拜魁星,他那么优秀,一定能金榜题名吧。」五姐擦了擦眼泪,「下个月我就十七了,我想嫁人了。」

  听完五姐的话,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恍恍惚惚间想起母后说过五姐谈过三回的事情,想来是与此有关吧。

  今天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身心俱疲。收拾了收拾,躺在床上意识很快便模糊起来。

  五姐倒是很精神,躺在床上语气平静地问我:「你知道周将军吗?周衍宁将军?」

  周将军,哪位?懒得想,我迷迷糊糊哼哼敷衍:「他,他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谈过三次吗——」

  我眼皮子困得直打架,哼唧几声便昏厥了过去。

  这晚,我睡得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少干些什么事。半夜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忽然悟了,惊慌失措地摇着五姐:「五姐,你怎么会和沈观澜在一起?你不是和二皇子在一起的吗?太子哥哥交待给咱俩的任务是接待高级外宾二皇子啊,你光顾着谈恋爱了,二皇子呢?!!」

  五姐不耐烦地嘤咛一声,推开我的手翻了个身,意识混沌道:「谁,谁知道他被挤到哪里了,那么多人——」

  我看了一眼沉沉睡过去的五姐,抱住脑袋无力地瘫坐在床上。我觉得我要完,这绝对是外交事故!明天太子哥哥非得过来扒了我的皮!

  ————

  十二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空气中氤氲着一层潮湿细密的雨雾。太子哥哥下了朝直奔我这里,茶都没喝一口,就开始劈头盖脸地骂我:「好家伙啊,交代你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用完了早膳,你即刻随我去给二皇子道歉。」

  我缩着脖子一个劲儿地点头,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太子挑了挑眉:「你看看你那磕碜样儿,走个道也能摔着,吃饭咋也没给你呛死呢?膝盖怎么样?」

  「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也没多疼。」

  他放下心来,嘱咐我一番后,大摇大摆招呼人摆饭。

  趁着用早膳的间隙,我让人在库房寻了套上好的天青釉青花云鹤茶具,准备送去给二皇子,权当赔礼。

  坐在马车里,我问哥哥:「二皇子究竟是来干嘛的呀,母后说他棒棒国有意与我朝结亲,这是真的吗?」

  太子点了点头:「商贸条约快到期了,这次二皇子过来就是想商讨一下续约事宜,并商讨一番我们新拟定补充条款。平帝确有与我朝结亲之意,不过父皇并未答允,只是说看儿女缘法。」

  说到这,他看了我一眼:「平帝有言,若能有幸同父皇结为亲家,他愿意让二皇子留在我朝当驸马。」

  「啊?这么卑微吗?二皇子很不受宠吗?」

  「非也,二皇子的母妃是平帝的慧妃,恩宠不差。平帝子嗣众多,正值婚龄的皇子却只得三个。平帝既然存了与我朝结亲的意思,自是不好随便塞一个糊弄。」

  「那他要真留下来当驸马,岂不是太窝囊了,我猜他也不可能情愿。」

  太子哥哥笑了笑,极其嚣张道:「那得看你和五妹的意思了。若你俩真有谁看上了二皇子,将他强扣下当驸马也无不可。我强他弱,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嘛。」

  我无语地抿了抿唇,总觉得二皇子像待宰的羔羊:「那他什么时候走啊?」

  「那得看条约什么时候拟定好,怕是得一段时间。」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停了下来,太子哥哥扶着我下了马车。

  门房引我们进去时,二皇子正坐在廊下点茶,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

  「二皇子真是好兴致,不知本王今日可否有幸讨得一杯茶喝?」哥哥不忍打断二皇子动作,拉着我自觉寻了个位置坐下。

  二皇子粲然一笑,手中茶筅旋转不停,击起如雪细沫:「太子和公主赶巧了。」

  说罢,他放下茶盏,以茶勺为笔,在茶面上勾画一会儿,然后将茶盏推到了太子哥哥面前。

  我将头凑过去一瞧,茶盏中央的泡沫上勾画了一匹矫健的骏马。这分明就是咖啡拉花啊!

  二皇子舀了一小勺茶粉,又取了个茶盏开始冲点茶粉。

  等了许久,二皇子将一杯绘着兔子图案的茶面放在我面前,温和启唇:「公主请尝尝吧。」

  太子哥哥尽量轻地抿一口茶,骏马还是坏了形状:「早就听闻棒棒国的茶百戏,今日一见,果真雅致。」

  我也点点头跟着夸赞:「二皇子,您真是个大艺术家!」

  「公主谬赞了。」

  眼看气氛冷凝下来,太子哥哥觑我一眼,我心领神会开口:「昨夜实在对不住,我伤了腿所以梁大人才先送我回了宫。二皇子你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本王一切安好,只是人生地不熟,回府废了些功夫罢了,好在后来遇见了梁大人,这才顺利回了府。」二皇子继续真诚道:「不知公主腿伤可好了些?这等小事,实在不需劳烦太子、公主亲自跑一趟。」

  娘耶,庙里空荡荡,菩萨在人间,这是什么人间菩萨。

  太子哥哥闻言也不好意思起来:「本就是我们礼数不周,上门致歉是应当的。略备了些薄礼,还望二皇子笑纳。」

  「若有幸再同公主出游,公主为本王介绍介绍京城便罢了,礼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哥哥将那套茶盏摆在了桌上:「二皇子想去哪里尽管开口,宝成也正想多出去走走。」

  二皇子含笑点了点头。

  出了宅邸,我朝着太子闹起了小脾气:「哥你干什么,非要我陪他出去转转干啥?我很忙的好吧!」

  「你不陪难不成我陪吗?你闲来无事,陪二皇子走走怎么了?」

  我十分难为情,纠结了半晌才小声说:「其实吧,我,我谈恋爱了。」

  「呵。」

  「呵是什么意思,就呵就完了?」

  太子转身哥哥看着我阴恻恻地笑了:「昨夜,我和你嫂嫂都睡下了。然后你猜猜怎么着了?」

  啊这,这不太好吧。这我咋好意思猜呢?

  见我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转,太子哥哥忍无可忍一巴掌就拍在了我的脑门上:「猪都睡了,那厮却没睡,深更半夜来了我的府上,非要和我到房顶上谈谈心,这是人干的事?」

  打完我,他又揉了揉我的头,语气恶狠狠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好朋友,你要是敢玩弄他的感情,我饶不了你!」

  我觉得我很委屈,刚想说点什么,他又面露不忍之色,叹了口气:「唉,你怎么就看上梁清河了呢。你和他先处处,万一合不来,咱也好及时脱身,别被他赖上了。二皇子那里,你也应付应付,万一不想同梁清河处了,咱留有后手,也多一个选择嘛。」

  呵呵。

  告别了我的精分哥哥以后,我寻思摸到刑部衙门偷偷看看我的男朋友。也不知他这时是不是又出去主持打黄扫非工作了,还就怪想他的。

  刚下了马车,还未看见刑部的牌匾,就遇上了十几个兴高采烈的兵士,领头的那个好像就是吃馄饨时折回来给我擦桌的小兄弟。

  他们一个个哈哈大笑从我身侧跑过去,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我正要继续往里走,一个豪迈的声音急急喝住了我,回头朝我跑过来。是那个给我擦桌子的小兄弟。他唤住了我,万分热情试探道:「嫂子?是嫂子吗?你是那次同我们梁哥在一桌吃饭的姑娘吧?」

  不得不说,这声嫂子极大地取悦了我。叫得我心花怒放,浑身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我笑着点点头,他也挠着头笑了:「嫂子,你是来找我们梁哥的吧,我们梁哥现在不在。我是我梁哥最喜欢的小兄弟,我叫韩虎,您就叫我虎子吧。」

  我嘻嘻笑了笑,十分上道:「虎子啊,你真是慧眼识珠。没错,我就是你们梁哥的心上人。你们这是要出去办案吗?」

  说到这,虎子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狂喜,手握成拳咔咔往身上捶,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嫂子,您不知道,咱国最有名的那个色情写手『菊花朵朵开』落网了。我们收到梁哥的通知,正要去将她捉拿归案。嘿嘿,您是不知道,逮她那可是废了老大劲儿了!这都好几个月了,总算是逮着她了!」

  虎子癫狂大笑:「『菊花朵朵开』都落网了,『无心插柳柳成阴』也正在实施抓捕。那个什么『黄十八』估计也不远了,总有一天,我们会逮尽这些不法分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我不默着脸说话,虎子不好意思道:「嗨呀,嫂子,对不住啊,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您肯定都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不跟您说了,我们得赶紧去逮犯人了,以后再见哈......」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哎嘿哎嘿依儿呀,唉嗨唉嗨依儿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听着虎子离去时铿锵有力、雄壮威武的歌声,我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

  十三

  心惊肉跳、火急火燎地回了宫。屏退众人,房门一关,我就趴在地上,艰难地从床底下挪出一沓一沓的初稿,一股脑塞进了箱子里。

  收拾完之后,我唤来了玲珑:「还是像往常一样,抬到侧殿的杂物间。」

  虎子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说起「黄十八」时脸上的细节都深深印在了脑海里,甚至连虎子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异常清晰。我打了个哆嗦,目色深沉:「玲珑,再,再多加两把锁吧。」

  玲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是一脸肃容。

  玲珑和侍女们抬着箱子出去以后,我轻叹了一口气,闷声闷气拱进被子里思考人生。我色令智昏,我不长脑子,我好难过,我不想和梁清河处对象了。

  玲珑回来见我神色郁郁,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劝慰:「以往婢子去投稿时,都是在西市雇的人,每次雇的人也都不同,想来也算稳妥。奴婢唯一一次露面就是上次在正道书屋,殿下实在无需太过忧心呀。」

  我看着玲珑,心间酸涩。要不是我干这种缺德事儿,玲珑也不必跟着我提心吊胆。

  我还记得很清楚。

  三年多前我刚穿到这里后,日哭夜哭,整日以泪洗面,时时刻刻都想回家。吓得众人以为我魔怔了。其实我就是想爸爸妈妈;想二十七岁还没结婚、日日标榜要成为独立女性的姐姐;我还想我哥,不知道他和静静姐结婚了没有。

  那是我大二那年的腊月二十八。

  我哥带着静静姐第一次上门,我们都很高兴。吃完火锅到小区楼下时,我非想要买一盒冰淇淋吃。我妈蹙着眉说,这么晚了,不许吃凉的,明天你非拉肚子不可。我爸爸也说,这大冬天,冰淇淋太凉了。

  我哥朝我笑笑,去吧,给咱姐和你静静姐都买一盒。

  我姐急得直吆喝,我不吃,我都一百零二斤了。

  我嘻嘻地跑走了,走了大约三百米,过了个马路。从超市出来,提了六盒冰淇淋。

  等红灯,过马路。

  然后,猝不及防就车被撞了。

  那时候我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马路上,也感觉不到疼,就是很惊恐,很害怕,眼泪会机械性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的脸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冰淇淋咕噜咕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离我最近的还是个草莓味。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真他娘想吃一口冰淇淋再死。

  我还记得我那晚穿了新买的天蓝色羽绒服,羽绒服上印的是灰色的小熊暗纹。

  妈妈说,这个浅浅的蓝色显得我真干净。

  脖子上围着的兔毛小围巾,是我姐给我的新年礼物,那晚我是第一次戴。

  好像有人在叫,有人朝我走过来,我的脑海里很乱,周围很吵,所以我闭上了眼睛。

  后来再醒过来,我就神奇地穿到了这个妙妙国小公主的身上。

  她和我有一样的名字,她也有个姐姐,还有个哥哥。

  只是,她十二岁那年得了风寒死了,没有人知道。

  扯远了,总之就是刚穿来我特难受,还不敢寻死。我怕那边的我已经被撞死,回去也没有我的位置了。我还怕我再死一次,小公主也回不来了。

  那时候皇上、皇后天天来看我,摸着我的头发就红了眼圈。太子也给我送了一筐又一筐的话本,说是给我解闷。

  我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着日子,也不是很开心。日日窝在屋里看话本,一看就是一整日。

  只是看着清汤寡水的话本,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也能热销?就这就??

  玲珑第一次知道我写h文时,吓得都快给跪了。她实在想不通,明明只有十三岁的公主,怎么脑子里尽是些污秽之物?

  但她见我写了话本之后,不哭了,不闹了,饭量渐长,吃嘛嘛香,万般无奈之下也就替我瞒下了。

  玲珑,成了宫里唯一知道我秘密的女人。

  唉,现在说再多好像都是我在卖惨,在为违法犯罪写h文开脱。但是我开始写的时候,国家还没规定不准写,这是真的!

  「殿下,您放宽心。那个『菊花朵朵开』的文婢子也拜读过,您在她面前,委实是小巫见大巫。她写的都是NP,尺度之大,花样之多、令人震惊。至于那个『无心插柳柳成阴』,他主要是通过对青楼的奇技淫巧的描述,揭露社会黑暗现实,抨击统治者无知昏庸。其文立意深远、文笔犀利,您的文于思想深度、思维广度较之成阴先生远不能及。您就放心吧,您那无脑甜文,和那两位先生都不在一个层面上,应该无事的。」

  经玲珑这么一安慰,我心里好受多了,又开始自信起来。

  「殿下,您有些日子没去千鲤池喂鱼了。据张公公说,这次新进的鱼苗花样好看,富贵极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这种阴天,鱼儿游得欢呢。」

  我悄默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有些懊恼:「怎么你一说,我还就怪想吃鱼,午膳整点鱼吃吃吧。喂鱼我就不去了,这阴阴沉沉的天,飘着些雨雾,我还是睡个觉吧,开饭叫我。」

  又过了几日,玲珑告诉我,城中贴了告示,说是『菊花朵朵开』、『江洋大鹰』已经被捉拿归案,禁止任何人、任何组织以任何形式传播、出版色情淫秽刊物。

  彼时我正坐在夹竹桃下给刚叠的小纸船涂颜料,听到这,我放下蘸着青色颜料的小毛笔,心有戚戚,略微有些惶恐。

  看着石桌上晒着的青色小纸船,害怕是真的,想我男朋友也是真的。

  我都五天没见到梁清河了,真的好想好想他啊,唉。

  我撑着脸,突然福至心灵,今晚我可以去大姐姐家里住啊!然后,顺便,嘿嘿,可以去见见我的男朋友。

  ————

  十三

  得到了母后的首肯后,我就去了宫学,提前接走了正趴在桌上梦周公的杨轩照小朋友,大姐姐六岁的儿子。

  他被柳学士拍醒时,懵懵懂懂地擦了擦口水。再往门口一看,双眼都在发光。小家伙疯狂掩饰着上扬的嘴角,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然后装模作样地跟老师拱了拱手,快步向我走了过来。

  「姨姨,你怎么来了哇。」

  「姨姨我好想你哇。」

  「姨姨你以后能不能多来接接我哇。」

  「姨姨我想要沉水阁新出的小金猪,梁泽的哥哥给他买了一袋子小金猪。我也想要,可爹爹说不要我攀比,就是不给我买哇。」

  「姨姨我还想吃糖葫芦,可是娘亲就是不给我吃哇。我还见爹爹偷偷给娘买了糖葫芦,他们分着吃了,就不给我吃哇。」

  一见我小家伙就苦着脸跟我告状,语气里全是愤懑。说着说着,小脸也皱了起来,开始抓着我的手唧唧哇哇。

  杨轩照真是个哇哇怪 哇。我大手一挥:「阿照今日想要什么,姨姨都给你买哇。走,我们先买他一袋小金猪哇!」

  梁清河竟然给他弟弟买了一袋小金猪,我好羡慕啊!

  到了沉水阁一问,这玩意七十两!!说是一袋吧,其实里边就七个指头大的小金猪。好家伙,这咋不去抢呢?

  见我紧张捂兜,阿照晃了晃我的袖子扁起了嘴:「姨姨,我不要了。反正大家每个人都有哇,阿照就摸摸他们的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能有幸买一袋呢。」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嗯嗯,是的,阿照真是个好孩子,我们快些走吧。」

  杨轩照愣住了,吸溜两下鼻涕闷闷道:「姨姨,可我还是想要哇。」

  我咔咔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麻溜地付了钱。

  唉,挣钱不就是该省省,该花花,再苦不能苦孩子哇。

  我买了好些糖葫芦和点心,目的就是等会经过淳懿候府的时候,打着杨轩照的旗号给梁泽小朋友送点糖葫芦,想来那时候梁泽小朋友也下课了哇。

  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梁清河应该也回去了吧!我好聪明哇!!

  我带着阿照在茶馆看了一会「擒虎王」的戏,有个人扮成老虎在台上乱窜,喜得阿照咯咯直笑。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拽着不情不愿的阿照冲向了淳懿侯府。

  我后悔了,我单知道见男朋友的喜悦。当我男朋友的父亲、母亲忙不迭地给我行礼,又将我奉为座上宾的时候,我尴尬地能用脚趾扣出一座阿房宫。

  「梁侯爷、梁夫人不必拘礼。照儿惦念自己的小伙伴,本宫便陪他来走一趟,这就回去了。」我尽量装作温婉知礼的样子,朝着二老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梁清河慢条斯理地走进来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拉起正和梁泽炫耀小金猪的阿照,准备告辞。

  梁清河起身送我们,我牵着阿照和他走在庭院里。日落伴着晚霞,将天空染成大片大片的橘色。轻风和黄昏,一如我此时心境,缱绻柔软。

  我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也在偷偷瞄我。

  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色调好像是橘黄色的。像是石灯笼里的暖光;是长街上或明或暗的寂寂灯火;又像是此时,漫天弥漫的黄昏暮色。

  「梁哥哥,你看我的小金猪,比梁泽的新多了!」阿照眉飞色舞地朝着梁清河晃了晃他的小金猪。

  梁清河笑着揉了揉阿照的发顶,看得我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出了侯府,我就一把将阿照塞进了马车里。

  刚一转身,就听见梁清河阴阳怪气地笑:「你还知道来找我?」

  我愣住了,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下意识反驳:「可你也没找我呀!」

  「你住在宫里,我如何能找你?」

  噢噢,也对哦。我正百口莫辩,又听得他道:「虎子说他见到了你,你,那天是要去找我吗?」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他哼笑一声,尾音上扬:「想我了?」

  不对,他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我男朋友不是他高冷的禁欲系美男吗?现在这个傲娇的人到底是他娘谁啊!怎么莫名觉得这么羞耻!

  见我不说话,他又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腿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从随身戴着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青色小纸船,眯着眼睛递给他:「澈澈,送你的!」

  他看我一眼,继尔开始端详着手心的小纸船。

  「好了,我要走了,澈澈,你回去吃饭吧,多吃一点!」

  我正欲挥手跟他告别,不料被他拉住了手,将交握的手掩在了他宽大的袖子下:「之前书悦坊的事有了些许进展,你想不想听听?」

  我握着他的手,有些遗憾:「可是大姐姐还等着我和阿照回去用膳呢。」

  「用完膳后你想去散散步吗?」

  「姨姨,我们快走哇,阿照饿了哇哇哇啊——」阿照一把扯开了马车帘子,皱着眉对着我大吼。

  「知道了知道了。」朝着阿照喊了一声后,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梁清河的手,凑近他细声说:「那你一会记得去公主府找我啊。」

  ———

  十四

  天色还没有变得很暗,梁清河就站在威武的石狮子旁,手里举着一朵很小的黄色小花。

  他低垂着眼眸,神色温柔地看着手里的小野花。这一刻我的心也忽然变得很柔软,蹦蹦跳跳朝他喊:「澈澈,我来啦!」

  他很是霸道地将小花塞进我的手里,扯过我的另一只手,牵着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我看了看小黄花,踮了踮脚,笑嘻嘻地将它插进了梁清河的发间:「好花配美人。」

  他瞪我一眼,伸手取了下来,将花簪在我的头发上:「男人簪花,成何体统。」

  梁清河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地想笑,忍不住暗自雀跃。

  「澈澈,我今天花了很多钱。都怪你,非要给你弟弟买什么小金猪,助长了小孩子盲目攀比的不良风气,害得我好破费啊。」

  「知知」,他突然认真地开口:「侯府的爵位我不会承袭的,你介意吗?」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母亲早逝,父亲续娶了我的三姨娘来照顾我。为了我,姨娘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等我十四岁的时候才有了弟弟。我早已将姨娘当做我的母亲,侯府的爵位,也合该留给弟弟。」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但还是忍不住感叹:「澈澈,你真好。不过你别想转移话题,我还是对我花出去的七十两耿耿于怀。」

  我满怀希冀地看着他:「我也想要小金猪,你也给我买吗?」

  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知知,我没有在同你说笑。」

  我懂了,他就是不想给我买小金猪。我愤恨地推了推他,有些委屈:「你有毛病啊,谁跟你说笑了。你不想继承爵位就不继承呗,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只是想要小金猪,你就是不肯答应给我买。」

  「若我不要这个爵位,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没有爵位可以承袭。若他不思进取,再无祖宗荫庇,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我羞红了脸,有些无所适从,声音越变越小:「你想得可真远,我们这才是第五天,怎么就说孩子了。你太唐突了,你还轻浮,甚至连个小金猪也舍不得给我买,想得倒是挺美......」

  梁清河约莫是意识到了自己在鸡同鸭讲,气得笑出了声:「明天就去给你买小金猪。」

  我嘿嘿抱住了他的胳膊:「澈澈,我很高兴你那么问我。可是我自认为,我们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你也不必在这种事情上询问我的意思,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本就应该自己做主啊。」

  梁清河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忽然觉得没有底气起来,但还是说出了我的想法:「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相貌,喜欢你的气度,喜欢到可以尝试大胆地向你表露我的爱意。可是你突然这么认真地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确很惶恐。」

  「如果你问我,我会跟你说,我不介意,我丝毫都不介意。我相信,我的孩子不可能会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可是现在,我没有立场,也不应该回答你的问题。感情这种事,总是捉摸不透的嘛。今天才是我们的第五天,你娶的人,也不一定会是我呀。」

  见他眉间盛着我看不懂的神色,我直视着他黑黑亮亮的眼睛,很是坚定道:「但是我现在很喜欢你。我想一直都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多喜欢喜欢我?」

  一只手覆在了眼睛上,接着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碰了碰我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倏忽而过。

  我僵在了当场,心间一阵猛烈地收缩,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满脑子都是他嘴唇压在我唇上的触感。

  我咽了一口口水,仰着头呜呜咽咽:「你,你太草率了,这可是我的初吻!」

  说罢,我迅疾地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这该死的男人,嘴巴怎么也是甜甜的呢,好喜欢呜呜呜。

  我就纳闷了,都他娘是谁教他的啊,他怎么这么会?莫非是他看h书自学成才?

  唇舌纠缠过后,我气喘吁吁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喘气。歇了一会,又忍不住仰头看着他阿巴阿巴起来:「澈澈,你的脖子好长啊。你,你胸也好大。」

  说着说着,手也不规矩地移到他的腰间,抱着他的腰惊叹道:「澈澈,你腰也好细啊!」

  他忍无可忍地将我从怀里揪了出来,寒着脸吼我:「知知,你规矩一点!」

  —————

  十五

  方才清淡微甜的空气好似也被打散开来。

  我只是一个不满足与搂搂抱抱还会写点h文的小姑娘,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趁着我迟疑的功夫,梁清河牵起我的手忙不迭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几日前那场火灾吗?」

  「记得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