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爱只在一瞬间

  笛卡儿通过怀疑不确定的感觉找到了主体的确定性:我在思,所以我存在。但是“普遍怀疑”并不能保证“我思”的主体和“我在”的主体是同一个主体。

  弗洛伊德通过怀疑确定的我思找到了无意识(主体)的确定性:在梦中,有一种东西在思,那个东西是我醒着的时候所不知的;在日常的口误中,也有一种东西在思,在控制着我的言说,主导着我的行为,那个看似不在场的东西就是无意识,所谓的“我思”根本上是无意识在思。在任何形式的“我思”出现之前,无意识的思就已经在那里了,无意识主体就已经在那里了。

  在拉康看来,自我和主体都是被构成的,都有一种他性的结构,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思、它们的言说,都不是自身所主导的。

  拉康:“我在我不在的地方思,所以我在我不思的地方在”;“在我是我的思的玩物的地方,我不在;在我没觉得我在思的地方,我思着我之所是。”

  “思”与“在”不可兼得:当我说“我在”的时候,“我”是一个意识主体,一个拒绝承认在“我”的后面是“它(无意识)在”的主体,因而这是一个虚假的“在”。

  (无意识的)我思的时候,(有意识的)我不在;(有意识的)我在的时候,(无意识的)我不思。——意向权分配机制,意向性结构。

  在拉康那里,主体的“思”是无意识在思,主体的“在”是主体借“我”之口论断出来的在,前者是“我”所不知的,后者则是“我”假定为知的,思与在之间的这种对立或分裂实即主体的异化和分裂,这就是无意识主体的真相,承认这个真相且担当这个真相则是无意识主体的伦理责任,亦是精神分析实践的伦理责任:

  “在它所在的地方,我必在那里生成——这是我的责任。”

  拉康的镜像论,是改造过的黑格尔的主奴辩证法,其核心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欺关系;其另一个重要的内在逻辑是由形象-意象-想象为基座的小他者伪先行性论。拉康的先行性,通俗地说,就是一个不是我的他物事先强占了我的位置,使我无意识地认同于他,并将这个他物作为自己的真在加以认同。?

  黑格尔的关系性自我意识——主奴辩证法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关系式,个人主体不能自我确立,它只是在另一个对象化了的他人镜像关系中认同自己的。拉康的新发现是,这种认同却以他者对主体自己的取代而告终。我们知道,在黑格尔的这一理论中,欲望和劳动是这一取代关系的转换要件。可是,作为心理学家的早期拉康在接受黑格尔的这份遗产时却直接抹去了劳动,暂时悬置了延迟的欲望。当他用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镜子映射关系取代黑格尔的现实(劳动)关系时,他获得了一种反对弗洛伊德人格理论核心现实自我论的有力武器。?在他看来,自我并不是晚年弗洛伊德指认的由“现实的原则”组织而成的意识实体,自我实为一种超现实的幻象,因为它恰恰是一系列异化认同为基本构架的伪自我。

  即所谓的象征秩序(symbolic order),它表明主体的整个存在必须是经由符号系统所调停和支配的。包括一切感知必须受某种表象模式的规制、审美和爱欲必须受某种符号性的欲望结构支配、言语和反思受到符号化的逻辑体系制约等等。这一象征秩序几乎构成了主体所能把握和认知的整个世界。?(抽象层)

  主体进入象征秩序所必然经历的过程,它表明主体在进入符号界后,就彻底失去了某种自由和某种不经由符号秩序的宰制而直接获得意义、快感和自由的能力。让主体失去这种直接面对终极真相-享乐-自由的,就被称为符号性阉割。?

  主体在象征秩序中必然只能通过某种逻辑上不一致的方式,建构它的自我认同以及建构对整个世界的实体化把握。对“镜像阶段”的研究表明,主体只能将一个非我的他者设立为一个想象性的自我加以认同,并且通过对永远不在场的这一自我镜像的想象,来建立自我同一性的稳固的“现实”依托。拉康的想象概念并非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在脑海里主动地想象某些虚化的场景,恰恰相反,拉康的想象建构了我们对于客观现实基本的同一性体验,比如一个物体从表象上讲永远只能向我们呈现一个瞬间、一个单侧的表面,但是想象界却帮助我们建构起它的连续存在和三维整体存在的幻觉,让我们将之把握为同一;不仅如此,这些看似真实向我们呈现的每一个当下的瞬间、表面,同样也来自于想象——想象它们是绝对分离的或连续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想象正是利用了主体本身的能力,来填补象征秩序所必然具有的虚假性和空洞性。?

  被象征秩序所隔离的不可描述的终极真相和原初存在状态。主体幻想它自身在被整合进象征界之前,具有一种前语言的、无范畴中介的整全的存在状态,但这种状态根本无法被已经象征化了的主体所回忆和感知,它只能借由从象征秩序中感受到的某种不一致来把握到实在界的存在。象征秩序为主体所提供的追求意义、快感和自由的道路,最终都因其同一性是建基于想象性的客体而失败,主体因而在对想象界的分析中,察觉到了象征秩序建构自身之初就具备了某种内在僵局,从而反过来推测出一种不可被象征化的实在界确实存在着。它可以把握为某种不可能实现的终极真实,但由于人永远都处于象征秩序中而无法逃脱,这种终极真实就从来都不会以积极的、实体化的方式显现出来,而总是显现为象征秩序本身的扭曲和无能。?

  象征和想象界共同作用产生的,用来代替实在界的表象化的现实,也就是我们日常体验到的所谓客观现实。?

  可以简单理解为对实在界(the Real)的另一种称呼。也可翻译为“原质”。它是实在界的一部分,从象征秩序的扭曲和裂隙中闯入进来,改变人的整个幻想结构和快感经济学。物的实体性显现就是象征秩序因自身扭曲而不得不投射出来的可怕客体。?物是绝对异质的他者?不可最终被理解的东西?实在界的投影?

  物所代表脱离象征秩序的终极意义-享乐-自由,在主体那里是永远不可接近的,这就是主体的存在论创伤(ontological trauma),从象征秩序裂隙中闯入的物就是主体的创伤性内核。?

  需要,指最简单意义上的主体维持其存在的一种不自主地求取外物的动力。需求,则是主体在需要的层面上,还将需要把握为是自己发出的、自己渴望的。欲望等于需求减去需要,即主体不再需要他所需要的需求,而仅仅把需要本身、把一种对外吞噬的形式本身,当做他渴望的内容,这样,一种生物学意义上的自发需要(为了达到生存的目的)就被排斥在欲望之外,而只留下对纯粹形式的需求活动本身的渴望,在这种渴望的实现中,主体获得了象征系统所奖励的快感,并被这种快感驱使着欲望更多。维持这种追逐快感欲望的无限循环的,给欲望施加永远不能被彻底满足的希绪弗斯式魔咒的,在欲望无限的挫败中获得剩余快感的结构,就是拉康所谓驱力。?

  主体朝向某物的欲望永远无法被实现的情况下,在驱力的作用下,把这种无限循环的挫败本身当做一个胜利接受下来,从而摆脱对达成欲望的快感的追求,而在永恒的挫败-循环中享受一种不同于快感的“原乐”,驱力为崇高化扫清了混杂的快感维度,为其成形、并最终建构为象征秩序提供了可能。骑士爱慕领主夫人的去性别化的典雅爱情,就属于升华的一个典型。?

  这个概念和日常理解的作为寂灭的死亡无关,相反它是关于一种永生不死的生命力的。这个概念表达就是驱力永恒的自我循环的特点,这种永恒的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这表明一切驱力都无视快乐原则或快感经济学的调控,而以它自己的重复作为享乐的唯一方式,因此这种仿佛寄生在主体身上的永恒生命很容易不顾其寄主的安危,而导致其死亡。因此,才会被误认为是死亡驱力。?

  主体服从象征秩序所驱使,而在特定的欲望活动中享受快感的原则和秩序。快感原则/快感经济学的目的就是不断让人追赶幻想性的欲望目标,从而避免和创伤性的实在相遭遇。?

  主体为试图寻找实在界的过程中,用来躲避与实在界的创伤性遭遇的想象性的屏障,沉溺于幻想,只围绕实在界进行回环运动而不真正切近它,将提供快感。而从这种幻想当中穿越而过(traversing the fantasy),不屈服于其无穷无尽的快乐原则的引诱,将导致与物的创伤性遭遇。可以这么说,“幻想是由实在界支撑的,而实在界是被幻想保护的”,幻想就像实在界的外围屏障,保护着它永远不被主体所遭遇。?

  快乐原则和幻想所提供的令主体沉溺其中,暂时从死亡驱力里摆脱出来的某种感性的享乐要素。?

  在拉康的语境中,描述的就是女性在性化公式里所处的地位,它是符号秩序无法处理自身内部僵局,而将自己的一部分强行孤立、排斥出去,当做自己的对立面来建构自己的同一性,这个词从构词法上与“亲密”(intimate)的前缀部分相反,因此翻译为“外”密性。详细理解参见本文对“女性性”的讨论。?

  被划去的主体,拉康用以表明主体在象征秩序里永远处于匮乏状态。被划去的主体表明婴儿在个体化的过程中,必然要脱离与母亲的共生状态,而遭受了永恒的创伤性的缺失,从而不得不为这一缺失寻找一个符号,从而逐渐进入象征秩序之中。?

  欲望的对象-成因(object cause),即处于欲望关系中的构成性例外。它是主体内在僵局的一个外部体现,一个构成主体本身自我认同的外部的例外,也就是所谓的外密性,但是却被主体幻想为是匮乏的自己所缺失的一小片东西,它代表某种剩余享乐。一切欲望都围绕匮乏的主体对对象小a建构的幻想而运行,描述这一关系的就是拉康的“幻想公式”。?

  拉康用来表述主体和对象小a之间关系的公式“$a”,左边是匮乏的主体,右边是对象小a,中间的菱形表明主体和他者的相互观看,象征秩序通过幻想对左右两边的两者进行隔离和中介,主体被永远从自己的外密性那里分隔开来,在欲望驱使下沉迷于幻想的无穷运动中而无法得到彻底的满足。?

  注意它们的开头字母都是大写的,所以和象征秩序有关。表明象征秩序(尤其是意识形态)本身化身为一个宰制主体的外在的他者,常常被主体想象为社会政治秩序、权力体系、话语体系、伦理秩序、家族权威等等。?被象征系统/大他者所绝对禁止的,接近实在界、物本身才能获得的创伤性的终极快乐。由于主体和实在界之间是由象征界/大他者隔离的,所以原乐又被主体把握为是大他者的享乐,是大他者从主体这里窃夺的东西。?

  说明原乐永远是处于“剩余”的状态,要么匮乏(只剩下多出来的那部分)、要么过剩,不可能刚刚好。原乐已经被象征秩序所窃夺,我们只能通过穿越幻想(traversing the fantasy)。?

  主体对自己所处的象征秩序中的位置感到怀疑,他不接受外部秩序对自己的使命、欲望的强加,相反,他直接把自己的欲望与大他者(社会秩序、权力体系)的欲望相等同。?

  是代表了主体完全进入符号领域之不可能性的原初能指。菲勒斯函数通过活死人似、处于自我同一性崩解、不断异化成他者的能指作为一种原初的暴力,来强迫主体承认一个符号系统的内在一致性和普遍效力。这个过程也就是拉康所谓的“象征性阉割”,而菲勒斯就是关于阉割的符号。

  想象界就是一切可视化的人和物,包括玩家控制的人物(你),你打的怪物,游戏里的地图、市场,还有NPC等等。??象征界就是0和1,以及支撑这个游戏系统运作的所有程序的集合。它们决定了游戏的运行规则。象征界是计算机语言程序,因此无可避免地会偶尔发生bug。我们的社会也是一样:所有社会都有一定语言和文化,而一个社会是按照既有的社会规则运行的;当然,再稳固的社会规则也有被革命颠覆的时候。??我们的社会就是想象界和象征界的集合:我们可以看见游戏里的NPC、怪物,而它们是按照一定的程序运行。??实在界就是电脑硬件本身,硅晶体、电路管等。人无法认知到实在界,如同游戏里的人物是无法认知到电路板一样。而如果实在界入侵了现实,主体会精神错乱,社会会发生动乱,就像电脑硬件坏了,整个游戏突然当机一样。??游戏里的人物只有在当机的时候,才能发觉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不真实的,是电脑程序运作的结果。

  三界并非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关系,而是相互扭结并且自始至终共同作用于主体的,即所谓三界的拓扑学。

  从拓扑学角度理解拉康的三界关系:

  ?弗洛伊德在区分自我力比多与性欲力比多时提出,一个统一的自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是发展而来的。但性欲力比多却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拉康继承了这一理论,自我的形成起自性欲力比多脱离混乱状态,有了一种确定的投注形式之时,这个最初的投注形式便是自恋,儿童从镜像中认识自我,然后将自身的情欲力比多投注在自我身上。?

  ?但是镜中的“自我”的像并非完全是自我本身的像,其中还包括他人——母亲的影响。儿童从一出生就渴望返回最初与母亲一体的“一”的状态中,而从镜像中,儿童通过对自我和母亲的往返的力比多投注中,获得了“自身是完满的”这一假象,对自我躯体的认同构成了确立自身完整性的“理想自我”,而对母亲的认同与力比多投注则构成了“一”的“自我理想”。?

  ?儿童的自身完满性假象是想象的产物,因为母亲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再与儿童回到“一”了。母亲早已被象征界的父亲权力所剥夺。想象界的特点便是一个“完满”的谎言,掩盖了母亲这一根本的缺失,但儿童并不知道这一点。?

  ?儿童得知这一缺失的时刻,便是他进入语言秩序的时刻,弗洛伊德用来引出强迫重复时举的“Ford/Da”的例子,被拉康用来解释儿童进入象征秩序的节点。儿童在不得不面对母亲的缺失之时,开始使用语言替代自己缺失的母亲,此时在场与缺席辩证地颠倒,“Ford/Da”是对缺席的母亲的命名,是对母亲的谋杀——因为以后不再需要真的母亲了,只需要母亲的替代“Ford/Da”就可以了。儿童因此被引入象征界的陷阱里,象征界将儿童对母亲的欲望,欺骗性地转化为对象征性费勒斯的欲望。?

  ?拉康颠倒了索绪尔语言学中能指和所指的位置,但是基本继承了索绪尔的能指概念,即语言符号是一个自足的意指系统,符号的意义不是来自其与指涉对象之间的某种联系,而是来自符号系统内部能指与所指的结合。拉康进一步取消掉了所指概念,称所指只是能指链条的运作效果,因主体在意指链条中所处位置的局限性,将能指的意指效果误当成了所指。?

  ?儿童进入语言秩序之后,错误地将“Ford/Da”的语言能指当成了指向母亲所指的符号,但“Ford/Da”并不指向母亲,它只是语言结构中一个偶然的能指符号而已。并且,这个符号也会被各种能指符号所替代,在儿童的“肛门期”,他开始学会放弃对母亲的追求,转而走入象征界的秩序骗局中,这一骗局便是象征界的父权规训。?

  ?象征界的父权从儿童一出生便已经为他做好了局,先是以侵入母亲的方式让儿童想象出自己与母亲“合二为一”,当儿童不得不失去母亲的时候(这是必然的,因为“一”的状态根本就不存在),父权再次在象征界为他布下了迷宫,诱惑他说只要遵循父权,拿到了费勒斯,就可以与母亲再次“合二为一”。?

  ?但儿童永远拿不到父权的费勒斯,永远也得不到能指链条的核心——主能指。因为主能指是不存在的。弗洛伊德在《图腾与塔布》里提到,原初之父早已被杀死,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图腾和围绕其构成的父权体制,在拉康这里,这套父权体制便是象征界的能指链条。?

  ?但是在个体寻求主能指的时候,会依照某种回溯的逻辑认为,一定存在可以和主能指合而为一的某个对象。弗洛伊德指出创伤性场景的意义不是在它原发的时候就出现的,而是在它成为记忆痕迹之后,这便是创伤性效果的延宕性。在拉康的理论里,和主能指合而为一的某个对象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只是主体从回溯的逻辑中推断它“应该”是存在的。于是主体围绕着能指的逻辑链不断地追求与寻找,但最终的结果却必然是失败。?

  ?“物(das Ding)是使记忆和知觉达成一致的前提,但也是使这种一致性归于失败的原因。”这个“物”是掉落在实在界的东西,是能指链运动的原动力,是所有主体都在寻找但压根不存在的东西。?

  ?在拉康的波罗米结中,象征界对实在界“物”的侵入(对“应该有一个原初之父与物合而为一”的回溯性推断)产生了象征的费勒斯——语言和父法。象征界对想象界的侵入(通过被父权化的母亲对儿童产生影响)产生了想象的费勒斯——一个与母亲“合而为一”的谎言。

  想象界与实在界的交集则是无法被解答的他者的欲望——(母亲也无法解答的)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三个切割后的产物再次交集,便是那个根本不存在却又使一切围绕着它强迫重复的“对象a”。

  在生命之初,婴儿的自我与他者没有区分,处在一个无知无序的世界。此时的婴儿只有生理需要,生理需要可以完全被客体满足。这种客体不象征爱,只是满足一种生理需求,比如满足食欲的食物、满足安全感的怀抱。在这种状态下婴儿不能感觉自己与客体之间的区别。与此同时,婴儿的全部欲望得到极大的满足,呈现出一生中最快乐、完整和满足的状态。?

  幼儿在这一时期开始认识他者,但却没有开始认识真正的自我。他看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比如手)但是认识不到这是自己的一部分(这个手是自己的手还是他人的手对他而言没有区别)。而这一时期对他者的认识,使他产生焦虑,因为原本这些他者都属于他自我的一部分,而如今他者的存在提示他他本人的缺失。于是他开始渴望回到最初的统一状态,并渴望得到他者的爱(为什么渴望被爱?)。而此时他对自我的认同是通过镜像认同的(通过对镜子里形象的认同而认识自我),这种认同是一种意象上的认同,而意象是一种想象,而非真实的自我,所以叫想象界。?

  当儿童获得语言能力后,能够区分你、我、他等不同人称,而语言的使用就是缺失的表现。(The use of language implies a loss/lack.“母亲”这个词汇是母亲实体的替代物,也就意味着母亲的缺失。如果母亲在场我们是无需通过语言指代的~)此时儿童与母亲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分开。这种分开使得儿童产生了巨大的缺失感,这种缺失感造成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欲望。这种欲望在人们成长过程中会不断找到替代品(金钱、权利、美色等等),这个替代品又叫小他物(object petite autre)。?

  “爱人”在整个过程中扮演的角色:??

  ??实在界,爱人是不存在的。??

  ?想象界,爱人作为母亲重新介入。??

  ?象征界,爱人来接纳我、取消我。

  ?“父亲”在整个过程中扮演的角色:?

  ?实在界,父亲是不存在的。?

  想象界,父亲作为一种介入。?

  象征界,父亲作为法律和规则存在。

  三界本身不存在,只是一个回溯的建模,必须精神主体在场才能被建立。这个名称体系同样是对真实的三界的阉割。当你以为自己掌握了三界的认知框架时,三界的真相反而溜走了。?

  ?想象界是一种手段,你可以叫它“自我中心”,它依靠幻想试图把我和他人融合成一个整体。想象界是这样的一种世界观:假设我是A,身边的人只是A的一部分,A希望生活按照他的认知建构来进行。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神经质的人,歇斯底里的人都活在想象界,他们在呐喊: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要这样,你给我变过来,变成我想要的那个样子。黄晓明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想象界没有自我与他者之分,自我和他者(母亲)融为一体,欲望得到满足。

  ?那神经症的人看到了什么?他们并非疯子,他们看到了实在界,就是那个永远在跟他唱反调的东西。实在界并非故意为之,实在界也有苦衷:他是被主体压抑的存在,它的出现会让主体濒临崩溃。破产,婚变,战争,死亡...都可以被称为社会的实在界。对于个人而言,小时候的可怕经历,都是实在界的一部分。因为他是被主体回避的东西。?

  ?这也只是粗放的划分,具体的精神体验千变万化。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当实在界与想象界相遇时,犹如石头碰鸡蛋,作为鸡蛋而言,他的情绪是很极端的。所以拉康说:实在界和想象界的边界是恨。?

  ?想象关系有内在的不稳定性。A总是想吞噬B,B也想吞噬A。他们都试图将对方纳入自己的框架里。对于想象主体而言,对方是不存在的。不存在B,B只是A的一部分。那么当他的努力都失败时,他会试图成为别人的一部分,来倒错地实现他的欲望。因为那个时刻,不存在分裂。?

  ?那么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时,代表正义的象征界出场了。象征界像胶水一样粘合分裂的A和B,在两者之间形成一个重合区域。?他在不否认分裂的同时,给了主体一个结束分裂的象征。你看,我们是一个整体。象征界是一种妥协。既然是妥协,就必须有协定,或者说契约——象征界的内容就是能指,象征界的世界是语言游戏。?

  ?换个角度来理解。??在实在界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岛,本质上没有重合点,也不可能重合。但是象征关系提供了一个重合点,在这个点里,我们和他人相遇了。但是它不是真正的相遇,只是一种“他性视角”。?

  ?怎么理解呢。有些女孩子喝酒蹦迪样样都来,但是过年吃饭的时候,表现的就是一副乖乖女的表象。在这里我不打算批判这种行为,只是问一个问题:和她一起吃饭的亲戚,离开这个饭局以后,都在干些什么??谁知道呢,酗酒嫖娼吸毒,你看不见啊。但是不管他真实的状态是怎样,当他坐到这个饭桌上的时候,他都得表现出彬彬有礼的状态。为什么??

  ?因为他在社会秩序里有一个位置。他是这个女孩的二大爷,那么他不需要做任何事,都是她的二大爷。她是他的侄女,那在长辈面前,就有一套与生俱来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象征界的灯塔:大他者。?

  ?大他者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你内心总是对他不屑一顾,但是总觉得别人认可他。but,当其他人也这么想的的时候,象征界的秩序就被建立起来了。?

  ?举个例子。三国时代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借汉献帝的名义发了一封诏书给袁绍,让他把北京的三连一排的步兵调到石家庄。袁绍心理mmp,去你的吧。但是汉朝名义上还存在啊!袁绍自己可以不听,但是都觉得别人认可汉献帝啊。那个不认可的人,他的弟弟袁术怎么死的都看见了。于是袁绍乖乖领旨,调兵去了。?

  ?生活中的例子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做了有什么意义,但是别人都在做啊。你为什么上大学?因为别人都在上啊。你为什么结婚?因为别人都结了。你炒股票?你没看到其他人都买了吗。你知道这个面霜多么好吗,我三姑六婆的二大爷用了都觉得很滋润啊。?

  ?一些社会“意识形态”,就被建立起来了。比如宗教信仰。其实上帝你自己也不信,但是看其他人都在膜拜,你的膝盖也就弯下去了。?

  ?齐泽克说圣诞节,大人觉得圣诞老人肯定不存在啊,但是没办法,小孩子觉得他存在啊。小孩子心里想,我也觉得圣诞老人不存在啊,但是装作相信可以拿到礼物啊...?

  ?象征界太复杂了,我说的这些也只是皮毛。总而言之,象征界的作用就是“胶水”,把人与人通过“大他者”,联系到一起,象征着实在界的缺口被弥合。

  大他者中的基本元素是“父之名”。为了让主体在符号秩序中处在他的适当位置,主体必须参考阳具的意指。这是拉康成熟的精神病理论的基础。当然,想象关系仍占据着主导地位,这两个元素,即父之名和阳具,是拉康从简化的俄狄浦斯结构中提取的。

  当符号界尚未构成时,实在界是什么?在精神病中,整个符号秩序都是实在的:当缺乏符号的维度时,整个符号界就会作为某种实在的东西被经历。存在于符号秩序中的缺乏,对精神病的主体而言可能是实在的。那么,在这种背景下实在到底意味着什么?主体试图描述各种各样的现象:一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身体的分裂感。如果这类现象处在符号的维度,它们就能进入与大他者的辩证法中。然而,在精神病的主体那里,这类现象是其世界中最为实在的部分。?

  ?

  1、“我”的分裂在于,我在获得“意义”的同时,我的存在有一部分必定要被切割,成为有意识的“我”根本无法参透的“非意义”,“我”与那个被切割的部分是分离的,“我”的有所得是以失落或牺牲作为代价的。这意味着,“我在”作为一种寻求确定性的主体化行为其实是主体在“思”和“在”之间的两难选择,并且是一个被迫的两难选择,就像“要钱还是要命”的选择一样,在这个二选一的选择中,主体并无选择的自由,因为他必须选一样,且只能选一样——或者要钱,或者要命。?

  ?2、欲望产生于要求的彼岸,因为在将主体的生活与其条件联系起来的时候,要求删除了它的需要;但欲望在要求的躲闪中也被挖空了,因为作为对在场和缺席的一种无条件的要求,要求以三种无(nothing)的形式唤起了存在的匮乏,而这个无又为下面三种要求提供基础:爱的要求,恨的要求——这种恨甚至会发展到否定他人的存在的地步,以及对在它的恳求中不为所知的东西的不可言喻性的要求。?

  ?3、人的欲望总是一种无意识的欲望。如同无意识是像语言一样被结构的,欲望也是在语言中且以语言的方式被结构的;如同无意识总是要通过梦、口误、玩笑、症状等表现出来一样,欲望也总是发生在另一个场景中。这意味着我们对主体之欲望的解读从此需要到他者场域中去寻找,意味着我们必须从他者的逻辑来了解欲望的结构机制。?

  ?4、焦虑就在于这样一个事实:他可以判定他之所爱的东西和他能够给予的东西之间全部现有的差异。?

  ?5、不论那使人类朝向他者场域的是驱力或部分驱力,抑或只有部分驱力是有关性化结果的心理的代表,这都表明:性化在心理上是由主体的某种关系来表征的,而这一关系又只是得自于性化本身。性化是通过欠缺的方式而在主体的场域中建立起来的。??6、自我和主体都是被构成的,前者是想象界的自恋性认同的产物,后者是象征界的符号性认同的产物,在它们的构成中,都有一种他性的结构,所以,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思、它们的言说,都不是自身所主导的?。

  ?7、这一为了确认的生死之战最终导致了主奴关系的形成,获胜的一方成为主人,失败的一方因为恐惧死亡只得放弃自己的欲望,屈从地成为奴隶。?死亡不是你的对立面,我们还不够格?成为死亡的对立面。非在之物。

  8、虽然侵凌性和力比多冲动仍被归于想象的移情的主体间关系——它仍然是主体的自我与作为镜像对体的小他者的关系——但在象征的移情中不再是主体对主体的关系,而是主体对作为位置能指的大他者的关系,分析师至多只是他者位置的一个代理,就是说,现在重要的不是他的言语的内容,不是他的言语的揭示功能,而是他作为分析师在言谈结构中所占据的位置,是主体对分析师所处的这个他者位置的辨认和认同,就像拉康在同时期的论文《典型疗法的变体》(1955年)中所说的,“他在回答中所说的内容远不及他做出回应的位置重要。?

  ?9、伪装是一种掩饰,掩饰那根本性的欠缺;伪装就是让那真实的方面永远不出现;伪装通过表演制造一种表象,让你相信“我”就是你所欲望的那个东西;所以“伪装”还是一种压抑,压抑其所是,让非其所是成为被欲望的和被爱的。

  但对女人而言,“伪装”更是一种策略,一种游戏,借此她可以在对方的身体上找到自己的欲望的能指——那个有着物恋价值的玩意儿,那个可以带给自己快感的器官。尤其是,通过这个能指,女人可以找到自己的认同:“假面的功能……支配着认同,而通过认同,被拒绝的要求可以得到解决。?

  ?10、儿童把一个物(而且与其本有的性质无关)扔到他的视线之外,然后把它拿回来,接着又重新使它消失; 同时他还以独特的音节来描摹这个交替变化-这个游戏,我要说,以其根本的特质表现了人类从象征秩序接受到的规定性。?

  ?11、虚言则涉及主体与分析师的当下关系,在此,主体迷失于语言系统的运作机制,迷失于他多少置身其中的文化语境所赋予他的指涉系统的迷宫中。?

  ?12、原乐的律令就是召唤我们尽情地去享受/享用我们的欲望及随欲望满足而来的快感,可问题在于,我们的欲望总是他者的欲望,是对他者之欲望的欲望,我们欲望的满足总是因为他者的介入而落入空无。这也就是说,我们的原乐或者说欠的求原乐意志总要受到他者及他者的原乐的纠缠。?作者一遍一遍地捧读自己(正式发表了)的作品,是把作品当成了真正建立起来了的自我,是对他人欲望的欲望。

  ?13、在镜像阶段,自我与力比多之间有一种类似于跷跷板的游戏。自我本来是力比多投注的结果,可它一旦形成,自身便成为力比多的贮存库,不仅把自己想象为一个理想的“我”,还进而以这个理想形象占据他人的位置发挥其功能,以自我的欲望形式去想象自我与他人和世界的关系,把异于自身的世界想象为一个内在于自身的统一世界。殊不知这个自我本质上就是一个他人,这个自我的欲望其实就是他人的欲望,当它以自已的欲望形式来想象他人和世界的时候,那其实已经是一种误认。也正是因为这个误认,在自我与他人和世界之间就开始了一场无穷无尽的求证过程,自我总想从他人那里辩认出自身,殊不知其本身就是一个他人,而对他人形象一次又一次的认同带来的并非自我欲望的满足,而是欲望在他人那里的一种形成。??14、(贴标签)对物的这种命名或象征化不仅是对“物的谋杀”,是物的“无用化”和能指化,而且也是对主体的谋杀,也是主体之欲望的永久放逐。?

  ?15、障碍,失败,分裂。在口语或书面语中,总有某个东西在颤动。弗洛伊德就是被这些现象所吸引,而且,他就是在那里寻找无意识的。……在这个裂隙中显现的、产生出来的东西,作为一种“发现”被呈现出来。正是以这种方式,弗洛伊德的探究首先遭遇的是出现在无意识中的东西。?

  ?16、想象界的狡计在于提供给力比多存在一个初始的策略,以让它摆脱创伤的处境。在那里,它接收到的不再是直接的、可给予快感的平复,而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异化的能指。?

  ?17、我只能从一点去看,但我的存在中,我却在四面八方中被看。?

  ?18、Fort/Da唯当此刻,幼儿的欲望已然成了另一个人的欲望,成了主导着他的自我对体的欲望,其欲望对象即是他的痛苦。?

  ?19、主体与其欲望的根本性关联说到底就是人的欲望总是他者的欲望,人总是欲望成为他者的欲望对象,总是欲望他者所欲望的,而这个他者的欲望,在人类的道德实践中,恰恰就是由道德法则标示出来的,后者总是以抽象的禁令或律令的形式把主体抛到一个牺牲品的位置,让庸常的主体在“向死之在”的内在循环中沦入“恨、罪疚和恐惧的三角地带”。?

  ?20、这个针对他人的欲望其实就是要求得到他人的确认或承认的欲望,希望他能代表的价值正是他人欲望的价值,希望他的欲望得到他人欲望的认可。?

  ?21、什么是主体被剥夺了的那个东西呢?是菲勒斯,正是从菲勒斯那里对象获得了它在幻象中的功能,进而,从菲勒斯那里,欲望由作为欲望指向的幻象所构成。?

  ?22、因此我将把“精神病”视为对能指的“除权”。在父之名被召唤的那个地点……一个纯粹而简单的洞将在他者中回应这个召唤;但由于隐喻效果的缺乏,这个洞将会在菲勒斯意义的位置上引起一个相应的洞。??23、我只是我,我就是那个不可言述的东西,我就是那个把一切符号性的委任都减去后所留下的剩余-我只是那个残余、那个废料; 我只是一个残渣,一个渣滓;根本上说,我只是一个“人渣”,一个不可符号化的,无名的遗落物:我在这样一个位置,从那里,我可以听到这个声音:“宇宙是纯净的无中的一个缺陷”?。

  ?24、乱伦禁忌是结构人类社会生活的原初法则,在它出现之前,原始社会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乱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人类社会正是凭着那一神话性的想象——想象曾经有一个时期,男人只是享用本部落内部的女人——才确立了这个原初大法。 ----《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

  ?25、我们在乱伦法则中发现的东西就这样在无意识的层面与“物”的关联着。对母亲的欲望不可能获得满足,因为它就是目的,就是终点,辊全部的要求世界的废除,这个要求在其最深的层次上说乃是结构人的无意识的东西。?

  26、对象a是悬置在主体与他者之间的东西,它既属于主体和他者,但也不属于这两者。它是内部与外部的悖论性结合,其与主体是一种外密性关系,它既在主体之内,是主体自身最隐秘的一部分,但又不属于主体,它总是出现在主体以外的他处,总是躲避主体对它的捕捉。?

  ?27、个人主体的层面而言,对象的缺失是与主体进入象征秩序、进入语言的世界联系在一起的,是与父之名的阉割功能联系在一起的,由于菲勒斯能指的作用,主体在认同父亲位置的同时,必要放弃对母亲的欲望,拉康称这个母亲-对象是在能指动作中被切割的对象,是在语言的意指游戏中脱落对象,是被父法禁止的对象,是主体在象征性认同中被近牺牲的对象,也是主体追求欲望萍踪时的对象剩余,更确切的说,是主体不可能的欲望满足的残留物,之种对象缺失是引起欲望的原因,并把这一引起欲望的对象命名为“对象a”?

  ?28、在镜像阶段,欲望是依附在镜像之上并借助于像的统一性浮现出来的,但像并非欲望的真正对象,像的统一性不仅无助于欲望的满足,反而会阻挡欲望去寻找其真正的对象,当自我的欲望满足于认同他人形象的时候,自我所获得的不过是一个异化的盔甲。??29、人的欲望必须通过否定行而得到满足,因为获得满足之前的欲望只不过是一种被提示的虚无,一种非实在的空虚,人的存在要想获得其实在性,就只有通过否定的行动、通过欲望的满足来接受一种实在的肯定内容。?

  ?30、这一切[指上面说的矛盾的效果]的出现乃是由于一个貌似(a seeming)的介入。这个貌似对拥有的取代在一方那里是为了保护它,在另一方那里则是为了以此掩饰其欠缺,而其效果只会是把两性行为——包括交媾行为本身——的每一方的理想形象或典型表现投射到一个喜剧场景中。(早已预设了在一起应该是快乐和甜蜜的,我们都遵从“应该”之指导行事。)

  结构意味着不存在连续体——退相干了,边界清晰,可加了,经验离散。

  所谓连续体会允许你们说某个人有一点精神病,但有时候又有点儿神经症和性倒错。你们可以在美国和英国的临床环境中找到这种观点,例如,精神病和神经症之间的结构差异是模糊的。而精神结构意味着不存在精神连续体。

  路径将对象小a(大他者的欲望)主体化,这可以说是男性结构主体的路径。将大他者缺失的能指主体化,这可以说是女性结构主体的路径。

  方法承担阉割;超越分裂;穿越/重构幻想。

  彼岸从欲望的主体到冲动的主体。从可能性的主体到主体的实现。自我是他性结构,本来就在彼处;承担他性就是穿越,就是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