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鱼鱼
*双性转
*散是性工作者
*瓶颈作,内容割裂
*小姐万叶和“小姐”国崩的纯爱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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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
??邂逅了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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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女”,她想。
??荒芜的花园……洋房,外围修有一条水渠——很小,比起实用价值,更多的是建造者的恶趣味——施加于它的主人。
??少女眼尾秾丽的赤色使人想起夏日祭典被提在手里的金鱼,也许那里真的有一条金鱼也说不定,沾上水就会活过来。
??会不会游出来?她晃晃脑袋。
??“国崩,或是阿散?他们说认识我以后就什么都没了……当然,您乐意怎么称呼都好。”少女咬字又轻又软,一阵风就能吹散。
??颠覆一国的极恶角色,以及……不是好意象呀……万叶眨巴着那双少有的格外赤诚的眼睛。
??猫似的提溜眼——阿散不由得猜想她那脑袋瓜里都想了些什么,面上冲着她笑,娇俏又灵动。
??好看的晃眼,真可惜,万叶想,应该有一个被祝福的名字。
??“虽说你早该知道我叫什么了……我的名字叫做万叶,万叶集的万叶——当然”她学着少女的语调讲着郑重其事的话语“想称呼什么尽管随您心意。”
??万叶拍落披肩上早已干涸的雨水,正戴着一顶“很画家的”贝雷帽。
??她想象假使那些雨滴没有浸在尼龙布里,而是露珠在叶片上那样挂在披肩上,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会不会随着动作扑簌簌的落满地。
??那就太失礼了……哪能把雨带进室内呀。
??“您真有意思。”少女“阿散”端详着她埋头描画了半天的作品,那之中有一抹极其惹眼的说不明白的红色,那是她的眼尾,但又不是她的眼尾——不是同一种红呀,非要说的话,是她帽子的颜色。
??一整夜除了电容笔摩擦类纸膜的沙沙声就只能听见雨声滴哒哒,怎么有人来找织女不上床呢。
??“您明晚还会来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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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
??梦到窗外有一条金鱼,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形象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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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散不理人了,背坐着不愿看她。
??注意到了她的长头发,万叶在心里比划着,该有及地的长度,披散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像缎子,发尾也没有枯黄分叉,日常的养护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你打算一直站到明天早上吗?”等了许久听不到动静,少女吃了梅子,说话也酸津津。
??“我以为……”万叶的喉咙动了动,我以为那些挽留只是惯例勾搭回头客的话术,她暗自咬舌。
??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是没有意义的,比起这个……她在撒娇吗?这也是……啊,顺着她吧,这样揣测实属不该。
??阿散在埋怨她没有早来看她。
??偏过头,锦缎长发甩起一个弧度,让人联想到鱼尾巴。侧目撇来,眼尾的那一抹使她心心念念的赤色显得格外漂亮,阿散似乎很清楚她喜欢什么。
??这样的小脾气不讨人厌,况且根本就没有人真的在生气呀。万叶像上次一样请求她解下胸衣……当然没有像上次那样冒昧。充斥情欲心思的房间一时只剩窸窸窣窣的小声音,和上次一样。
??和上次一样,她打算只看不吃在板子上敲敲划划一整夜。
??……切,没意思。
??阿散百无聊赖的解下裙带后系在颈上,又解下系回去,再系到别的地方,此前不记得重复了多少遍,那条裙带也不清楚造访过多少块娇嫩的肌肤。见万叶抬头,把漂亮的脸蛋凑上去,唇膏的香味钻进鼻腔。
??“好闻吗?”
??如愿见到红晕爬上她的脸,阿散愉悦的轻声哼哼,固执的想要验证她狭隘的真理。
??“想不想尝尝?”
??万叶的大脑有岩浆流淌,咕噜咕噜的冒泡泡,竭力使自己讲话不至于结巴到影响理解。
??“我想我应该没有解释清楚……”
??“嗯,嗯,你不是来嫖我的,你在找模特,你才不是那种人。”她牵起万叶的手,舌尖点点那只手心。
??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客人,挖空心思来逗她,妄想到哪天不花一分钱爬上她的床,嫖客都是一样的。
??尚在发育的胸脯软软的贴上来,万叶能感受到心脏的震动。
??平稳,和缓。
??进她的屋子不就是为了上她吗,装模作样可没意思。
??脑内的岩浆泡泡噗的炸开,散开滚滚热气,万叶想伸手去推,反而摸到了少女挤过来的胸脯,还在发育的胸!万叶脸红的要滴血,在她没能反应过来时极迅速的翻过窗户逃了,嘴上直念对不起,走时还不忘把窗户关上。
??独留衣衫不整的少女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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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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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对你来说难以理解,但从始至终,我只会用我感到舒适的态度来对待你,我会像对待平常人一样对待你,即使这很自私,但作为甲方我想我有这样的权利,所以,请你不要再……”
??万叶的下嘴唇咬的充血,努力挪开脸来躲避少女的亲吻。
??“不要再调戏我了……我真的只是在找能激发灵感的模特。”
??阿散终于不再尝试强吻她的金主,瞪大了一双猫眼,万叶不明白,她的眼睛是不是宝石,折射了窗外的光,莹亮亮的。
??“你不喜欢我就直说嘛!”
??眼看着金主的眼眶开始泛红,她嗤嗤的笑着从她身上翻滚下来,不一会笑声越来越大,不由得像在发癫,笑的眼角湿润蜷缩在一起,然后大口的喘气——如此也还在笑。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
??她总算止住笑,浅浅的吸气,变回来平常一样的矜贵模样。
??万叶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正坐着,几次想伸手帮她顺顺气,又屡次三番的缩回来,她的神态有点奇怪,该怎么说、该怎么形容——阿散的身上有一种特质,一种……吸引她的特质。
??以后也许要经常打交道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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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
??院子里的枫树一片赤红,夜晚的月亮也像浸过血,血夜在许多作品的描述中都是不详的,但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一张眼尾描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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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万叶的到来阿散并不意外,她随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那片枫叶打量。
??红的很彻底,通体像打了蜡,也没有哪里缺一块少一块,踱步到阳台。
??她坐上惨白的栏杆,一手的两指捏住叶柄,一手揪着万叶荷叶边的袖口,仰起头对着阳光看那片漂亮枫叶内里遍布的,星星点点的黑斑。
??她把叶片举的更高,腰也弯的更深——简直像一道拱桥,她那两片密而长的睫毛合在一起,她好像在向后倾倒。
??她从那里摔了下去,纯白色的长裙摆被风吹成波浪形状,恍惚间看见了球形关节,然后落到下面的结缕草地上。
??但这一切仅是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幻想,她的手拉着万叶的手,即没有掉下去,下面也没有结缕草,她恍然想起来,许久以前阳台下的花园确是有过一层修剪的很好的草地,又在不记得哪个雨夜被连根、成片的铲出来,留下活像被剥了一层皮的泥土地。
??“你想透过它传达什么呢?”有一阵风吹过来,她适时松开捏的发白的手指,那片红枫叶就这么飘飘忽忽的落到阳台下长了一层瓷实皮的泥土地上。
??“我只是想说……”万叶有些无辜的捏紧了她的手,腮帮子鼓起来一点,枫叶红的很漂亮,没有一片落下来,所以我爬上去摘了一片下来,裙子勾丝了。
??“秋天到了。”
??又有风吹过来,这回直冲她的眼,一点两点冰凉凉的水滴打在眼皮上,不一会,眼前蒙上一层流动的纱。
??“看来没法下去捡你的秋天了。”她耸耸肩。
??“没关系,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万叶看起来有些失落,倒也没打算进屋避雨,她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其实我很喜欢淋雨,尤其是这种圆珠子形状的小雨,同样的春雨就是细丝,是银针,阴嗖嗖的直往衣领里钻。在雨中漫步有一种魔力,就像能洗去一身的杂质,潮湿的空气包裹住皮肤,流淌下带走脂粉和香薰料的水滴,短暂的被责任和坏心情抛弃……可惜少有能淋雨的机会。”
??“你要下楼去捡那片叶子?”
??“不……它已经被吹走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万叶满溢出来的低落情绪使她皱起眉头。
??“随手捡来一片叶子就要送给我做礼物,也不怕我嫌寒酸。”
??进屋后阿散自顾自的把她安顿到主位上,端来一盒和果子后转身去水屋,一副问罢事了,不稀罕答复的样子。
??好容易逮到她,万叶扯扯她的衣袖,自下而上的注视她,神情相当诚恳,莫名的还能读出点委屈“我以为送多名贵的礼物你都不会在乎……上次的礼物,我花了一个月的零用钱你看都没看一眼。”
??“哼……随口说的,你自己要当真可怨不得我——况且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在乎你送的是什么且价值几何。”说罢,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神经质的抖着肩膀闷笑。
??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她扯住万叶往床边走,在她迷茫的眼神中从枕头里翻出一块包着东西的小帕,解开是两个金戒指,其中一个还镶了红宝石。
??“这是我用来逃走,开启阳光下的美好生活的启动资金,内环没刻名字。”说完又重新系上,一丝不苟的塞进枕头,直到再次看不出端倪。
??让我看到这些真的好吗……不等万叶犹豫怎么问出口,又被她拽去衣帽间,当着她的面从各处翻来成堆的首饰,一齐抱着丢到床上。
??“瞧你那是什么眼神,照顾我的,也就是青婆婆,早就知道那两个戒指了,哈,她纵容我这么玩,你知道吧?人类畸形的审美培育出来的金鱼在野外根本活不下去呀!”
??说着,一个个的把那些首饰摊开摆好,直到最后铺满了一整张两米大的床。
??“这些都是我的老情人们送的玩意,全刻了字。”她示意万叶随意翻看,拿过一条银制的蓝宝石项链,翻找着那两个小字母“有了,S&K。”念完丢在地上,伸手去捞另一对耳夹,那条价值五十万日元的小玩意就这么摔在厚实的地毯上,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她摔首饰的空挡,万叶从一个小匣子里翻出来大概十几个散乱的丢在一起的戒指,少女此时注释
??“那些是我的结婚戒指。”
??如你所见,我结过很多次婚,即使我没有户籍也不过十六岁,但谁在乎那些呀,一夜新娘挺浪漫的对吧?
??万叶不说话了,问起她送的那条石榴石手链。
??“噢……你说那个,等一等,等我找找。”阿散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在梳妆柜里一阵捣鼓,从一小堆的石榴石里挑出了那条手链。
??“你不喜欢这些,我下次带别的东西来吧。”万叶眨眨湿润的小狗眼睛,她接过挑了好久,查了好多寓意的礼物手链,缩进袖子里。
??阿散从背后提起她的袖口又把手链抽了出来,指尖滑过手掌心,一言不发的单独装了一个匣子。
??“……下次你来我规规矩矩的招待你。”她指向客厅桌上因为走的匆忙被打翻的茶末“顺便给我的茶室取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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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
??有时候会想,天气其实听得到人的心声,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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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的黄昏像洗笔水,有一面窗户被印上黄昏的倒影,像想象里异世界的大门。
??“然后呢,你钻进去了?”阿散没骨头似的瘫在万叶身上,任由她拨弄自己的头发,抬手打了个哈欠。
??“没有,那里有很多人,一些认识的同学也在。”万叶捞起一缕滑落的发丝,不做声的凑近闻了闻。
??“你的意思是没人就敢钻了?”阿散抖着肩膀闷笑,万叶手心里的那一缕头发又被震掉了,她搓搓手指,没再捞。
??“不敢,万一他们说那里一年这里一秒,要我留步拯救世界,我回来晚了你要和我生闷气。”
??“那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呀,勇者大人。”
??价值一个世界和平的少女从勇者身上爬下来,战场上的枪声化为骨头咔咔的脆响。
??“这场雨一时半会可停不了,今晚留下来讲故事哄我睡觉。”
??“你爱听这些?我以为你会嫌我啰嗦。”
??“是啊,很爱听,多和我讲讲吧。”
??她罕见的诚实,撑着脑袋,坐南朝北的房子窗户也开在北边,北边都有些什么?
??她突然变得低落,怔怔的望着目之所及的最远方,一如井底的青蛙所坚信的天空。
??万叶站在她身后三米的位置,显得茫然无措。
??……
??好吧,故事时间。
??我想你早就对它有所猜测,在讲之前我问你:
??你希望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无需回答,我只想问出来。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我不保证还有下次讲给你的机会……你不想听也得听……好,好……就是这样,不要出声。
??我出生就是妓女——我是说,我是一个孤儿,刚出生一个月就被塞进篮子送到福利院门口,没给我留下名字……当然也没有姓氏。
??福利院收留了我,即使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院长青婆婆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我提过的,照顾我的那位。
??她谁都想救,所以福利院的孩子要两两睡一张小床,每一餐只有半碗麦片粥和一小块因为太干而蒸了很久,以至于被水蒸气泡发的面包。
??出账赶不上进账就是这样,拥挤的福利院,饥饿的孩子们,没人要的残次品。
??我的到来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她说我在门外冻了半夜,差点就死了,死在福利院门口,她把我抱进去,第二天接受了妓馆老板抛来的橄榄枝。
??漂亮的孩子得到优渥的生活,院长拿分红,孩子有了白面包,餐后还有半颗苹果。听起来每个人都很幸福,对吧?
??但她不开心,她向每一个被送出去的,五六岁的孩子说“总有一天妈妈会接你们回家。”
??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很好看吧?你脸红了。
??如你所见,我今年十六岁,而半年后她将为我庆祝十七岁生日。
??我很漂亮,所以能花两三年去学各式的礼仪,简直就像真的传统小姐一样——假使教学没有怎么伺候好大人这一门主课,是这样的。
??那以后我的人生就定格在这栋房子,每天看一样的风景,接待差不多的客人,和你的生活一定天差地别吧?但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过往的全部人生,仅此而已。
??……或者你想听点有意思的?我可以和你讲讲那些客人是怎么为我倾家荡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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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如果太阳要出逃,他制定的计划会长的从天上耷拉到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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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原万叶再也不能直视阿散的裸体,她的手臂僵在半空,迟迟无法落笔。
??阿散从背后抱住她,指尖点点她的眼角,她说:“你脸红了。”
??不止是脸,眼角、耳根、鼻尖,她看起来快哭了。
??画笔摔在厚实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阿散湿热的吐息洒在耳尖上,一如恋人间的耳鬓厮磨。万叶浑身僵硬,在这一瞬成为了真正的石像,直致温热的心脏撑破石头外壳。
??她站起身,眼尾的金鱼摇曳纱织的尾巴,头晕目眩,将要窒息。
??“要做吗?”
??万叶用湿润的眼睛看她,咬住下嘴唇,语气却坚定又决然
??“不要,难道你爱我吗?”
??她说不出话了。
??爱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概念,青婆婆为她编发的时候说爱,那些人把口口射进她是肚子里的时候也说爱,罗曼史小说告诉她的爱又是另一种。
??她爱她吗?什么又是爱?
??阿散的沉默似乎验证了万叶的某个猜想,她疲倦的仰头,没有泪水掉下来。
??“没关系,不想说或者很为难就不要说了……以前一定也有人问过你这个吧?”是不是也有人给你带令人费解的小东西再赋予新的意义,也有人在雨天和你搂在一起咬耳朵,也有人。。不在意……怎么会,我不甘心,我好嫉妒呀……
??万叶看向她的眼神里带有某种期冀,阿散向来最会察言观色,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语是否传达到了。
??漫长的沉默,阿散皱着眉头,她的确听得出来那些隐含的醋意,只是她不明白,曾经的那些客人歇斯底里的向她倾诉这些时她是怎么做的?
??喊来保姆,将他们扫地出门。这么对待万叶?显然,她没这么打算,无论如何,万叶是特殊的,这是爱吗?
??“如果我爱你,那又能怎么样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能力回应你呀。”
??阿散只是一名身不由己的,连房屋正门都无法迈出的妓女呀。
??万叶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起来的空气都松开了,她用几乎是雀跃的语气回答道“我可以为你攒钱呀,不要说那些丧气话,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倾家荡产的,也知道我年纪小,更知道我很多时候都太理想化了——我可以吻你吗?”
??只要有爱与信念!只要有了念想我就可以一直一直为你努力,就算到死也没关系——这听起来好浪漫。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嘴唇一样,润润的……阿散主动凑上去舔了舔她的唇角。
??“……好。”阿散的眼睛变成阴天一样冷的颜色了,舌头扫过被咬破的下唇,像看无数个曾经的旧情人一样凝视着万叶怀抱画板冲进大雨的背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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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而下,冲走了铺满街道的枯叶,紧接着的落雪化在积水里,一直到送走漫长寂寞的春日,红玉眼睛的小画家再也没有出现。
??万叶当初买下她一整年的时间,现在期限要到了,她百无聊赖的握着一把鱼食逗弄翻肚皮的金鱼……这条鱼也是万叶送的,原本还带了一个挺大的生态缸,她懒得打理,就从杂物间里翻出来一个刻了流水枫纹的玻璃瓶养着。
??它一条鱼在哪里都游的欢实,光线折射瓶身的花纹,像花窗碎裂的彩光,打在橘红色梦幻的大尾巴上,缸小是小了点,小的鱼只能在里面打着圈的游,但精致又好看,观赏鱼的职责就在于此,她完成了使命。
??怎么处理这条鱼?她犯了难,思索着院子里的水渠,洗手间的下水道,光秃秃的花园,在某一刻思绪游过它曾经的主人,眼前突然浮现一片幻想中的大海。
??她们曾经讨论过鱼是否真的向往大海,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子非鱼,鱼向往海说到底也只是人类感性时将自己的意志施加于鱼,假如鱼真的会思考,那它是选吃喝不愁的一方水还是广阔的弱肉强食的大海?
??她想的心烦,两只手捧起鱼缸,一直走到阳台,一直到无血色的手越过惨白的栏杆,精致的玻璃瓶协同死鱼摔在瓷实的泥土地上,烂成一滩丹红色的花。
??沾在一双泥泞的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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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
??漫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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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枫原家的小姐看起来落魄了不少,同时多出来一种气质,一种和她相似的气质。
??“我这次来……是赔礼道歉,外加告别的。”她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拿出一个糖果袋子来,只是糖果被替换成了一大卷百元钞票。
??“很抱歉……不知道你是否对外界的事有所耳闻……没有是最好的,我的账户取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拿来现金。”
??万叶似乎真的很愧疚,一直低垂着眼,是啊,她向来言出必行,只有这次像曾经许多个客人一样失约了,阿散的眼神冰冷的刺的她胸口生疼。
??她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万叶这幅样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又一位家财散尽的小姐,反正不会是刻意做样子骗她的……万叶撒谎会摸耳朵。
??她盯着那个糖果袋子,像蛇,湿冷的滑过其上的右手臂,她穿了一件薄大衣,手腕遮的严严实实,往下看,手指也包的严实。
??那只手在她的视线之下不适的颤了颤,看起来想往回缩,被她捉住了——尖锐的贴片甲隔着外衣扎进她的手臂,掀开是细细密密的划痕,都不深,看得出来主人怕死,除了尺骨与挠骨上方,那里缠了两圈绷带。
??“我收了钱你就可以离我而去了是吗?”她松开那只手臂,转而轻抚万叶的脖子,指尖偶尔划过那里薄弱的皮肤——猛然收紧,强迫万叶与她对视。
??万叶的喉咙上下滚动,脖子上那双手的压迫使她说不上话,干脆松了力气,任由阿散撬开她的牙齿——她们在接吻。
??眼角染上泪花,阿散总算舍得松开手,略带回味的扫过唇角,温柔的抚摸万叶的脸颊。
??“乖孩子……和我说说,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万叶向她索要了一个拥抱,埋进她的颈窝时满足的喟叹。
??家里的工厂生产源出了些问题,莫名其妙扯上粉末交易……非常明显的栽赃嫁祸,父亲拖朋友递交了证据与证词,很快就从拘留所回来……在路上猝死了。
??等不到法院通牒,舆论的罪名已然坐实,于是自证清白后公司破产,家仆散尽,房屋抵债。
??“昨天我把欠下的最后一笔钱还了,妈妈吊死在老宅……大家都不和我说话了。”
??阿散你知道的,我是家里仅有的继承人,长辈对我宠爱到溺爱,所以我不敢说我不想继承家业,我想画画,我向往星辰大海,我想环游世界,现在我自由了,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阿散怜爱的摸摸她瘦了一圈的小脸,都捏不出肉了。
??“带我私奔吧。”
??“不要,养不起你。”
??“我养你。”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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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爱你,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呀。”
??在七月八日带我私奔吧,去北方,去自由与诗歌的国度,向自由的方向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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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
??雨
??淹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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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的独眼监视者在同一瞬间合眼,阿散今日罕见的穿了一条白裙子,她站在水渠的一端,万叶在对岸,今天会下雨,但此时的太阳晒的她睁不开眼。
??她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分不清是心脏在跳动还是走上吊桥的脚步声,兴许两者皆有,总之万叶牵住了她的手。
??这一场儿戏的出逃没有惊奇一丝波澜,一直到她们登上去往蒙德的游轮。
??正如万叶所说的,今天是个好天气——对于她们来说,各种意义上的。远处的天界线从来没有这么模糊过,她站在甲板上,向下凝望海面一如抬头仰望天空。
??……走啊,去看海。
??万叶缩在她的怀里,轻声呢喃着……像天一样,海是天,天是海。
??汽笛长鸣。
??她们截然不同的瞳孔倒映着相同平静的海面,岸上丢下的保卫,海里探头的青婆婆没有惊起一片涟漪。
??阿散牵起万叶坐上残白的栏杆,海风吹起两条长裙子,铮铮声融于海浪。
??“你是不是从来没叫过我,国崩,阿散,一句也没有。”
??“寓意不好,也不好听……我不能真的自作主张给你取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最好,你的存在特别美好。”
??暴雨倾盆而下,全身浸泡的湿透,山地丘陵一座一座消失了踪野,裙摆跟随海浪摇曳,使她想起那条翻肚皮金鱼的鳍,她看到千条细线被吹向北方,两条纱织的尾巴若即若离。
??“到了那里”她遥遥指向北——海天粘在一起,见不到蒙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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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予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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