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杀手漫画像

　　如果只有一个杜汶泽，那么这只是一个二傻扮酷的喜剧片，倘若加上一个王祖蓝，在冷酷与婆妈之间来回游动，便成了怀着浓浓香港情味儿的《人间喜剧》。把作为编剧的陈庆嘉排进香港电影人中的经典，不会为过。《英雄本色》、《野兽刑警》都是其早期编写的佳作。到了2000年，虽然被张艾嘉、 关皓月的《心动》抢去了金像奖，但《江湖告急》仍是一部“港式黑色”的佳作。可能是因为香港电影大环境的影响，也可能是陈庆嘉更适合当编剧，之后，他导演的一系列片子都是乏善可陈，《内衣少女》、《绝世好Bra》玩着憋屈的肉欲，而《扑克王》更是赌片的下脚料拼凑的烂片。一个陈庆嘉不能代表整个香港电影，但至少是港埠电影环境日薄西山的一个角落。那么，《人间喜剧》的出现，则及时刺激本了已对香港电影麻痹的神经，因为，它真的很“神经”。

　　从片名开始，片子的恶搞和致敬便相映成辉地铺散开来。巴尔扎克的小说合集《人间喜剧》本就是一个法国“王政复辟”到七月王朝期间的社会大图景，风俗研究、哲学研究、分析研究三个结构清晰的类别，无所不包的将关于人性与社会的多个方面涵盖其中。也许，就在这个与该巨著同名的电影里，探讨的杀手、爱情、友情、工作、责任等都想试图有所意指。但这毕竟是形式上的设计，正是因为这样支线过多的安排，成了本片唯一的缺点。

　　夕阳，荒野加上推位镜头，杜汶泽和许绍雄两个怪异杀手徐徐而出，这一幕让我联想到了《老无所依》，虽然两者的风格大相径庭。杜汶泽操着那口搞怪的大陆腔粤语说到，“本来叫朝阳，后来变成了骄阳，现在则叫夕阳”，这也正揭示着香港电影的运动轨迹。这个有些许悲切意味的开头像只手，而接下来的情节，则是这只手中的提线木偶，翻转腾挪，都是在“电影”这个意象词里。杜汶泽这个杀手，单从外形上看，就有足够的恶搞意味，那个在陈永仁身边作小跟班的“傻强”，忽然义气凛然的双唇紧闭，一脸严肃的成了酷男。但后来，在那段用许多部电影名称窜连起来的述说“身世”里，他的大肚腩，他的“两点红”还是出卖了他。这些片子，大家都耳熟能详，也让我们同这部“电影中的电影”一道，与那些岁月作了短暂的追忆。

　　一个“冷酷”的杀手，然后又出现一个龟毛的宅男，这如同就着咖啡吃大蒜，哪能不“秋水共长天一色”。王祖蓝的扮相永远是西瓜头加那张喜庆的大嘴，磨磨唧唧在杜汶泽身边，那么地“小鸟依人”。杜汶泽不仅点露了，“后脸”也一览无遗地出现在镜头前，那个王祖蓝含情脉脉地喂杜汶泽喝粥，吃药的镜头，无尽地展露着“男人情意”。在这里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种致敬，向那些 “同志片”，向哥哥，向一切在世俗里仍旧美好的爱情致敬。

　　王祖蓝扮演的诸葛头揪就是一个对痴迷电影人的缩影，他们看很多片，烂熟很多导演和演员，情迷很多镜头，电影给他们感动、启示，甚至改变人生。正是这样一个角色的设计，《人间喜剧》被视作一部电影人和影痴的集体回忆的电影。叠满整个柜子的电影DVD，墙上挂着的各种海报，还有那眉目清晰的奥黛丽?赫本，任何人走进这样的房间，都不会怀疑主人的喜好。在观影过程中，电影凭着它独特的艺术魅力带领我们畅游世间百态，在电影之外，仍旧需要一些象征物件，将一个影痴裹挟其中。从四向的天台和落寞的男人，从《无间道》到《窃听风云》，虽然不明白类似于警匪片的电影，为什么都要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但无须深究，这就是一个符号，电影的符号学本就是那么深邃，耐人寻味。在电影公司探讨剧本的情节透露出导演之于电影为神，剧本之于电影为魂。还有那段恶搞《集结号》的情节，道出的那句“电影是不会骗人的”，我想，一个好的电影，无论是喜或悲，那些电影人总是想用一种最真切的感情，来打动观众，如果你把这之外的东西当真，那就真的输了。

　　在这部然想象力和无厘头漫天撒欢的电影里，又看到了中年男人和纯情少女，让人想到《伊莎贝拉》，重又拼凑那个悲戚的故事。杜汶泽和罗凯珊之间擦出的火花虽没有王祖蓝和薛凯琪那么烂漫，但我个人最喜欢的是他们在地下通道里，拍摄DV的那一段。看到杜汶泽摇着身体模范刘德华，叼着烟，闪着电影，模范梁朝伟，还有那个“叶问”甄子丹，忽然心中有些感动，这些演员最早走入我们的视线，又用他们足够结实的脊梁撑起来香港电影的一片天空。就像杜汶泽说的那样，“扮演刘德华是过时了，但刘德华本事是不会过时的。”

　　教堂里，三人对峙的镜头，忽然抹去这三人喜感的外形，虽然是对《喋血双雄》的恶搞，但在那样的构图和氛围里，可以直接把我们带到之后春运哥对着诸葛头揪的那段“含情脉脉”， “如果你爱一个女人，就不别管她精神有没有问题，因为爱上一个人时，精神已经有问题了。”这两个搭桥的段落，一下子让我忘了之前整段整段的无厘头，像是打通任督二脉：友情和爱情，每个人都需要。

　　对卡罗尔?里德的《第三人》的致敬也是片子出彩的一段，杜汶泽在荧幕上消失，最后又从荧幕里走出来，仍旧是别扭的走姿，蹩脚的粤语，坐到观众席上，说了一句：我们看电影。完成这幅杀手漫画像的最后一笔。

　　还有什么，比把把身体深陷沙发里，跟着电影一起幻想更好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