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我向来很喜欢那些讲述工厂生活的作品,无论是路内的小说《少年巴比伦》,亦或者是今天的这部《暴雪将至》。用小人物的故事描绘出时代的变迁是最能把人代入其中的。而在九十年代,工厂里发生的一切就是小人物生活的全部。

   

  民警:叫什么?

  余国伟:余国伟。剩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民警:姓什么?

  余国伟:余,余下的余。

   

  97年余国伟在接受完表彰的时候和保卫科的同事们一起喝酒,同事劝余国伟像轴承厂的老马一样上调到公安局去。余国伟嘴上说着去什么去,我在这就挺好的,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但其实上调到公安局,做一名民警的愿望已经在余国伟的心中发了芽。他只是不说而已。

   

  于是余国伟拼了命也要破了连环杀人案,希望以此作为上调的资本。被民警警告自己掌握好自己的位置,不要越位时也丝毫没有放弃。在暴雨的追逐中,就差一点点就抓到了凶手,凶手留下一只鞋跑掉。在追逐的过程中耽误了送徒弟去医院的最佳时机,徒弟触电身亡。

   

  燕子说自己想离开这里,去香港开一个理发店。这样自己的手艺也能用得上。余国伟没有说话,隔天去三厂交汇的一条街,工人们称为“小香港”的地方给燕子盘了一个理发店。”“爱人啊,我只能给你这一方天地”。而“小香港”正是前几名遇害者共同出现过的地方。余国伟心里也有拿燕子当诱饵的想法。余国伟过于自负,像是他在被燕子发现有这个想法,质问他:“你这个想法多久了?”的时候他的回答:“我能保护你”时那样。燕子以为的“小香港”,一定程度上是余国伟的“狩猎场”。燕子倒身一跃坠入“呜呜呜呜”的铁轨。终于离开了这个她一直想离开的地方。

   

  至此,余国伟的生活彻底崩塌,无路可退。他仅凭那只凶手遗留下来的鞋与一名无辜的人的脚适配就将其定罪。余国伟将这名无辜的人带到此前的凶杀案发现场,用厂里配给他的武器电棍敲死了这个无辜的人。

   

  张局逮捕余国伟的时候说: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这是第二次张局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在一个杀妻案里,工厂没效益,失业几年毫无收入的男人因为口角杀了自己的妻子,张局对着这个男人第一次说了这句话。

   

  这些生活在97年的钢厂工人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他们只知道97年的暴雪将至,暴雨绵延不停,整个城市被暴雨笼罩,一片朦胧。工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差,时代变革的网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只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知道,仍是每天准时到工厂报到,不管有没有活儿干。下班之后喝酒,去灯光球场跳交际舞,生活在过去几十年的经验里。

   

  张局有退休离开这里的想法,他一直都不喜欢这里,退休后却因病也没有离开。燕子想离开这里,却最终倒在铁轨上。余国伟从来都没想过离开这里,他只想做他的“神探”,却在08年出狱之后坐上了离开的客车。而,暴雪终于落了下来。但其实,在97年他幻想的颁奖典礼上,棉花早已化作这场暴雪落在了他的头上。而剩下的更多的小人物,被时代的洪流冲出这座内陆小城,冲向更为发达的远方。

   

  影片的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凶手是谁,我们只知道真凶死于一场意外车祸。而这个车祸就发生在余国伟追逐真凶,真凶逃脱,跳下公路之后。是的,真凶是谁并不重要,余国伟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因为抓住真凶而回到最初。

   

  这让我想起来我之前听人讲过的一个发生在我生活的那个小县城的故事。小县城里有一个自行车厂,在九几年因为效益不好花钱买断了很多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的工人的工龄,让他们自谋出路。那些工人拿到这笔买断工龄的钱的时候,纷纷买了最新款的摩托车。生产了一辈子自行车的工人用他们几十年的时光换来的钱买了奢侈的摩托车。自行车厂下岗工人们倚靠在摩托车上抽烟聊天,是那个时代最荒诞最魔幻现实主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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