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积攒了怨怒的暴雪终于纷扬

  《暴雪将至》:积攒了怨怒的暴雪终于纷扬

                                                                                         2017-11-17 原创

      好冷,感觉2D的雨水触发了知觉,整部电影观赏过程中,雨水击打钢铁的腐臭潮湿的味道透过屏幕,萦绕周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一段时间的影院排片大多围绕犯罪、人性展开。

      我喜欢江一燕,她的支教视频影响了2016年1月的我,是一股热情太阳普照大地的温暖。影片中,她是一个混迹于歌舞城的女子,游离于色情边缘,向往香港,想要离开这个了无生机的地方。她遇到了余国伟,本以为是春心交付,未曾想只是最为“龌蹉”的利用,有多失望才会后仰自杀,跌至滚滚列车车轮之下。

  我在那一瞬间手脚冰冷,有点恐惧19日晚的高铁。

      途径过很多次湖南,中转过长沙,过衡阳时还有“衡阳雁去无留意”的欣喜,难以想象1997年的湖南衡阳是这般灰暗色的基调。时代蜕变的阵痛反应在每一个细致化的个体身上,已解决的案件,未完结的案件,杀人凶手逃逸的案件,后来被记录为光怪陆离的故事。

      聊一聊影片中的三个配角。

      第一个,被电流击中,未能及时挽回生命的小徒弟。

      余国伟很聪明,利用犯罪者会回到案发地点的心理特征诱敌,小徒弟错手制造了声响,不幸打草惊蛇,引出了影片中持续了较长时间也是最为惊心动魄的暴雨追逐。可以清晰地看到工厂里裸露着的灰青色钢架,像一个巨大的怪物,楼梯错综复杂,地面湿漉漉到腐臭,拉煤的车辆,徐徐攀升的火焰,就像是曾遭受巨大灾难,空荡荡的尸骨。小徒弟失手碰到了高压线,坠地,喘息,疼痛,惊恐,奄奄一息。他的死,是余国伟未及时救助的错,是他自己年轻太鲁莽的错,是想要替师父抓住罪犯心情着急的错。

      小徒弟的死引发了老余对宋军的恶。

      曾有一位朋友在飞机遇到乱流时编辑了遗言,“妈妈我爱你,爸爸我爱你,人固有一死,别伤心。”越长大就越胆小,尽量避开一切不可控和危险的东西。小徒弟临死之前没有表述温情,没有留恋这个世界,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死,只是像犯罪者一般陈述了一项事实,放在很多年后依然适用的定律:同流合污的成功需要绕过刚正不阿的人。

      第二个人,宋军。

      宋军的外貌让我印象深刻。某一个侧面聚焦于他的眼睛时,我只想到黑色了的宝石,虽然诚惶诚恐,但却是干净的。他是余国伟自己认定的犯罪嫌疑人,被暴雨中打了半死,血液在他的脸上像蛛网放射状流淌,狰狞而且悲凉。没完没了的雨水,粘稠烦闷。数月前的武汉也是阴雨连绵,潮堪堪的,外界的湿润堆积成了火气,一切的美好都无法欣赏,就好像藏污纳垢最好的掩体,让城市的恶不能轻易被发现。

      我有时无比不喜欢张队这一角色,他一直端着,很多东西都深埋于心。宋军被打的现场,张队问了一句:“我们也调查过他(宋军),他(余国伟)是凭什么认定他是凶手的呢?”“(余国伟)就是个疯子。”【原台词记忆可能有出入】

      如果张队很早就告诉余,凶手血液样本已在检测,匹配后可真相大白,想必宋军也不会惨遭不白之冤。余国伟针对宋军的疯狂行为也不是没来由的,他之前被评为劳模,发表演讲,有着对组织的向往,想要转化为“侦探”的身份。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四周,他对好友们起哄的“上调”明显是动心了的。他希望找到一种被认可且可评价的标准,所以行为一直趋向于警察的角色,因“自己的能耐”他认定的坏人便不会轻易更改。简言之,他在用宋军成全自己。宋军其貌不扬,或者说有点不美,有点阴郁,有点猥琐,也曾经因猥琐女子锒铛入狱,人啊,一旦一次被否定,很难再捡拾起信任。就好像《猎场》中的郑秋冬,胆大到顶替覃飞姓名,混迹于北京CBD,为了掩去四年牢狱的经历。有没有人会诚恳地不对他们说我不介意,不歧视?

      宋军在泥泞的田地里往前攀爬,扭曲的钢管割裂了黑灰色天空,黄色的泥浆沾满了裤子,他怯怯地说:“不是我干的,人不是我杀的”,然而41号的鞋子和燕子的死,已被全数算在他的身上,注定无人细听他的辩解。

      第三个人,姓名不详,犯罪动机不详,死于车祸的凶手。

      连环杀人案可以说最后是悬而未决。

      感觉像是一个黑色的幽默,非常同情影片中死亡的凶手。被余国伟追到公路,慌不择路的他被一辆疲劳驾驶的卡车撞到。卡车司机的演技真是精湛,颤抖的嘴巴,失声的捂嘴,害怕,不安,看到凶手站起来后的震惊,看到反光镜中余国伟的惊慌。始料未及的是,刚刚逃过死亡的凶手又被另一辆极速行驶地车辆撞到,这次没能绝处逢生,除了浸入土地的血液,姓甚名谁,缘何杀人,一切都没有谜底了。世上的事情就是那般的巧合。我们不知道凶手究竟为什么要杀掉女人们,不知道尸体上的伤痕在表达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像机器一般工作想要找寻刺激还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复仇,都不知道。

      他在工厂里面工作,黑黢黢的面容,或许也住在筒子楼,和他的工友们一起上班下班。《夏洛特烦恼》中楼下大爷“马什么梅”的段子惹人发笑,但是影片中同样的建筑构造背景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没有笑料。无数的中国人在筒子楼里结婚生子,没有隐私,没有依靠,如同一滩死灰,柴米油盐酱醋茶,在1997年难捱着生活。雨水隐匿了案件的细枝末节,真正的目的是,于死水中引发愤怒,表现出沉浮于时代转轨中无枝可依的人们吧。

      余国伟出狱后下了雪。2017年11月17日,生活了四年的沈阳也下了初雪。长江穿城的武汉非常冷,冬装还并未穿出。人们在任何时候对于自己所处的时代都会有“无力感”吧,这部电影还真是吝啬到没有一丝暖意。

      真的好想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