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人间情》番外:聂小倩遗留在人间的一缕情思(上)

  如果想要倾诉,就来找我

  点击上面的"关注",告诉我你的故事

  作者:小鹿有心

  原创作品,欢迎个人转载

  自我出生就在郭北县了,没有人给我起名,也没有人搭理我,我虽自得其乐,心里却总是萦绕着一个疑惑,就是我的身世。

  我是谁?谁是我?

  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最早的郭北县人烟稀少、荒芜一片。我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在这里扎根、繁衍,平日里商人车队来来往往,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旅人,我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小镇的成长。

  这一日,郭北县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我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了,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在我心里呼之欲出,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所言。我知道我追寻多年的答案就在他的身上。

  他自称宁小臣。

  宁小臣身穿白衣书生袍,背着一个精致的竹笈。这竹笈很大,足有半个他这么高。他长得眉清目秀,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只是看着不大能吃苦,走几步便要歇一歇,他应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宁小臣走进一家客栈,被店小二热情地迎了进去:"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他朝店小二拱了拱手,将竹笈解下,放在身侧,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麻烦小二哥上几个招牌菜。"

  小二瞧着这么大一锭银子,伸手接过,掂了掂分量,动作又殷勤了几分,谄媚着笑道:"没问题,好酒好菜,包客官满意。"

  好酒好菜陆陆续续上了一大桌,引得周边的人纷纷侧目。宁小臣似是没有察觉,自顾自地皱了皱眉头,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似乎仍是不太满意。

  大约吃了七分饱,他招来店小二,手里又是一锭银子,问道:"小二哥可知'兰若寺'怎么走?"

  店小二从来没见过这样大方的客官,接过银子,不禁眉开眼笑:"知道的,知道的。不就是那个破庙嘛,小镇往北走,有一片枯叶林,穿过枯叶林,大概走三刻钟就到了。不过那个地方阴气重,客官最好趁早去,赶在日落之前还能回来。"

  宁小臣有了答案,谢过小二,便站起来,提着竹笈向客栈外走去。

  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他按着店小二说的,顺着小路,向北走去。

  越是向北走,离开了集市,人迹越是稀疏。大约走了一刻钟,忽然从道路两侧蹦出两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其中一个长相凶悍的大汉,歪着个脑袋,一只手扛着一把大刀,另一只手伸出:"哥们借几个钱花花啊?"

  宁小臣认出了这两个大汉之前也在客栈里吃过饭,但和他没有其他交情。他一脸疑惑,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他指着自己,问道:"兄台在和我说话?"

  另一个大汉瞪着铜铃似的眼睛,有些不耐烦,说道:"不是跟你说是跟谁啊?装傻充愣的酸书生,识相的就把银子掏出来!"

  宁小臣总算有些明白,这是遇到贼子了,他拱了拱手,说道:"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打断:"就你这样拽几句酸文,一脸善财童子的雏模样,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我们哥俩。"

  说着,没有让宁小臣再说话,直接对他动起手来。那个凶悍的大汉夺了他的竹笈,把里头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另一个人把他按在墙头,搜他的身。

  竹笈里有几身替换的衣物、几本书、一幅画,一副笔墨,还有好几锭银子。

  "这衣服摸着滑溜,倒是上好的缎子,可以拿到当铺换几个钱,这书和画是个啥,能卖钱不?"大汉转身问同伴。

  另一个大汉一手按着宁小臣,一只手挠了挠头,想了一下,回答道:"几张破纸应该不值钱吧。"

  宁小臣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脱离大汉的禁锢,只是武力相差实在悬殊,听着大汉用这样鄙夷的语气,不禁大怒道:"不是破纸,是圣贤书,是大儒画,怎么能用财物衡量?简直有辱斯文!"

  大汉看宁小臣不消停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脑袋,对同伴说:"你看,这酸书生也说这些东西不值钱。"

  被大汉随手一拍,宁小臣白嫩的脸上起了个红印,惹得大汉一阵嘲笑:"瞧着细皮嫩肉、瘦胳膊瘦腿儿的,跟城南那家豆腐坊的豆腐西施似的。"

  两个大汉将宁小臣身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宁小臣无法,只能默默地将地上散落的书籍捡起,拍拍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放回竹笈里,还有这幅画,这是自己祖父生前最珍贵的画,幸好没有丢失。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在挣扎中沾了墙灰,白中带着灰黑色的污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不禁苦笑。

  他扶正自己的冠帽,礼了礼衣摆,背起竹笈,仍是一路向北走去。

  看着书生的遭遇,我乐不可支。

  对着强盗讲道理,可不就是他们常说的"对牛弹琴"嘛,这书生倒是有趣。

  走出小镇,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深秋季节,满眼都是枯枝败叶,淅淅沥沥。地上的落叶被太阳晒得又松又脆,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阳光斜斜地穿过枝丫,斑驳地打在地上。微风吹拂,叶子扬起,倒是有几分寂寥的美感。

  书生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微汗,一头扎进了枯叶林。

  走了大约两刻钟,果真看见了一个破旧的寺庙。

  寺庙很大,寺前伫立着百多个歪歪斜斜的墓碑,即使是午后,依然显得阴森。

  宁小臣打了个寒颤,快步穿过墓碑丛。

  走近,寺庙更显壮观,他看见寺庙的大门紧闭着,门上高高悬挂着牌匾,写着:兰若寺。只是这个寺庙像是年久失修、没有人迹的样子,周围长满了蓬蒿野草。

  他迈上台阶,推开寺庙的大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寺庙的大堂正前方有高大的、锈迹斑斑的佛像,佛前供着一把厚重的玄铁阔剑,黄色的帘幕蛛网密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稀疏地挂在高阁上。窗棂几乎遮不住风,风吹蓬蒿的光影在窗前歪歪斜斜。

  更诡异的是,寺庙大堂摆着一副一副棺木,看着灰尘的痕迹,不像是同一年代的。

  宁小臣似是没有料到兰若寺是这般模样,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又踏回这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人在吗?"

  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他丧气地垂下了头。

  这时,一阵刺耳的"嗞啦嗞啦"声响起,像是锯子割在自己的身上,吓得宁小臣抱着脑袋、险些跳了起来。

  "是谁在打扰本姑娘睡觉?"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在众多棺木中,其中一副较新的棺材,棺材盖从内被移开,跳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这个姑娘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宁小臣。

  "鬼啊——"宁小臣抱着脑袋,便往寺庙外跑去。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一条红绸从袖子里延伸出来,直直地逼向宁小臣。

  宁小臣被捆了个结实,手舞足蹈地想要摆脱红绸。

  红衣女子脚尖点地,凌空一跃,大声喝道:"吵醒了我,看你往哪里跑!"

  她转眼便到了宁小臣身边,她的脸庞在距离宁小臣只有一掌的距离停住,打量了一番。她看着宁小臣紧紧闭着的双眼,忍不住拍了拍宁小臣的脸,鄙夷道:"原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宁小臣感觉到红衣女子口中呵出的热气,双眼睁开了一条缝,还没瞟两眼,就又吓得闭上了:"女鬼吃人啦——"

  红衣女子瞧着宁小臣害怕的模样,撇了撇嘴,袖子一抖,将红绸收回,松开了宁小臣,没好气道:"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宁小臣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感觉到双手可以活动,他睁眼。

  眼前的红衣女子大约十六七岁,一头黑发半是用一段红绸绑着,半是直直地披散着,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在发上驻足。她的全身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眉目透着一丝娇蛮,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有影子。

  "你不是女鬼?"宁小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红衣女子不是很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开口,她足间轻点,整个人向后飞去,坐到了那副棺木上面。

  宁小臣忙伸手,急急地问道:"姑娘可认识一个名叫'燕赤霞'的人?"

  红衣女子歪了歪脑袋,用单手拄着头,脚尖轻轻敲击着下方的棺木,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她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见女子似是知道,宁小臣喜形于色:"我的祖父与他曾有旧交,我想找他询问一些往事。"

  红衣女子伸手,手指圆润似一颗白葱,她指着隔壁的一副棺木,道:"他在里边。"

  宁小臣愣了愣,才回过神,不可置信:"燕赤霞,他过世了?不可能啊,祖父说他有大本事,有大本事的人怎么会过世?"

  红衣女子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乐不可支:"你这酸书生真是有趣,天道无情,生死本就是命数,逃来逃去不过比别人多活个几十年,哪有什么真正长生不死的人呢。"

  宁小臣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怔怔不语。

  红衣女子眉头微蹙,见不得眼前之人这副模样,挥了挥衣袖,漫不经心地:"你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

  宁小臣失落地对着红衣女子拱了拱手,说道:"那是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姑娘的祖父怕是都未出生,如何能晓得。看来,我这一程应是白费了。"

  他一边说,一边垂着头往寺庙外走去。

  红衣女子喝道:"我叫燕蓁蓁,他是我爹。"

  一弯月牙挂在天边,在云中若隐若现。

  夜晚的枯叶林风声簌簌,呜呜咽咽,似是女子的哭泣声,寺庙前只有两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燕赤霞是我爹,十几年前他在兰若寺外捡到了我,给我起名叫'燕蓁蓁'。

  ...

  百年前,一个名为宁采臣的书生进京赶考的时候,路过了郭北县。那时候的郭北县盘踞着一个千年树妖,大家都唤她'姥姥'。姥姥凭着束魂铃控制了诸多女鬼为她采集男人的阳气,聂小倩就是其中一个女鬼。

  宁采臣身上的纯阳精气于姥姥修为有益,是她势在必得之物,只是聂小倩爱上了宁采臣,三番五次地放走宁采臣,这举动忤逆了姥姥,姥姥便想将她嫁给黑山老妖。

  我爹不愿姥姥滥杀无辜,拼着受伤,才损了姥姥的千年道行。

  宁采臣深爱聂小倩,为了解救聂小倩深入黑山界,虽救出了聂小倩,也引来了黑山老妖。

  我爹与一个好友合力,费尽千辛万苦,险象环生,才击败了黑山老妖。只是黑山老妖的死引发了转妖轮。

  为了让聂小倩不至于魂飞魄散,只得让她进入转妖轮,踏入了轮回。

  ...

  至于那个与我爹合力的好友是谁,我就不清楚了,我爹只说他是个'法力低微的手下败将'。"

  宁小臣和燕蓁蓁并肩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燕蓁蓁提着一壶酒,悬空着往嘴里倒,罢了还用衣袖抹了抹唇边得到酒渍,她将酒壶递给宁小臣。

  宁小臣推辞,然后不确信地问道:"所以你说我的祖父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鬼才郁郁而终?"

  燕蓁蓁将酒壶随意地放在一边,然后抱着后脑,躺下来,一只腿弓着,另一只腿搭在这只腿上,回答道:"是啊,我爹最初与我讲的时候,我也不敢置信,这世上竟然有宁采臣和聂小倩这样凄美的故事。但是他说自己与宁采臣一见如故,又将故事说得活灵活现,我没有办法不信。"

  宁小臣见燕蓁蓁如此,便也躺了下来:"祖父官至宰执,一生清廉,惩治的恶人无数,他将一腔心血置于民众之上,百姓莫不称赞他。但我知道他心里不快活,我问他他却不告诉我。晚年他日日对着一副画,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我千里迢迢来到郭北县,寻找兰若寺也是为了知道他郁郁而终的答案。"

  燕蓁蓁突然站了起来,生气道:"你的祖父也不过如此,否则也就没有你了。聂小倩到底还是瞎了眼。"

  "天亮后,你就离开吧。"说着,燕蓁蓁就卷着红绸往寺庙里边飞了。

  宁小臣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就没了燕蓁蓁的影子,他心里有些委屈,忍着没有说,跺了跺脚也往寺庙里边走。

  我小心地躲在树边,默默听完了这个故事。一滴水落在我的手心,原来,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是泪流满面。

  大约是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故事太过动人,使我情不自禁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在不停地跳动呢?脑海里又是这种油然而起的熟悉感。

  我是谁?谁是我?

  我的头好痛...

  【未完待续】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