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有你,我的人生才没有空虚”
《分手的决心》的内核不是“正义人士爱上蛇蝎美人”这种黑色主题(你要坚持说是,那就是你对)。它是纯爱,是男女间紧张的情感交锋。证明了他确实能够运用精彩且细腻的电影语言,拍出这样脱离了暴力与情色、巨大剧情转折的纯爱电影(虽然效果不尽如人意)。
——故事——
这个爱情故事用三个案件作铺垫,分为“起于山,止于海”两部分。第一部分“山”,是从影片开场到朴海日识破汤唯谋杀第一任丈夫,剩下为第二部分“海”。第一部分有些精彩之处,都是抠细节那种精彩,隐藏在两人间暗涌的情愫、心机透过小细节,像墨水一样慢慢晕开,富有趣味,第一部分在汤唯终于意识到朴海日以及自己的真心这个高潮处结束;第二部分,海,确实挺水的,再度相遇的两人,强烈的情感如潮水涌来,将两人卷入漩涡。
“当你说你爱我时,你的爱就结束了,当你的爱结束时,我的爱就开始了”,这就是山、海两部分都在说的事情。第一部分朴海日对汤唯说爱,说结束,但是还爱;第二部分汤唯对朴海日说爱,说结束,但是还爱。他们说爱、说结束,都不是通过嘴,是通过切实的爱的行为,为爱的牺牲。很对仗。
山与海这两个意象,对于我们中国人可能更多是充满情致,但是,对于韩国这样的半岛国家,三面环海。山地占半岛面积近三分之二左右,山与海是困局。尤其海,是危机,是能带来覆灭结局的危机。
——细节——
第一部分里的汤唯,她对朴海日的情感显然是可疑的。她从一开始就瞄准了这个目标,通过一些小细节吸引朴海日,为自己洗脱嫌疑铺路。其中最精彩的是第二次在审讯室中,朴海日问汤唯:“你就这么讨厌山吗?”,她没有直接回答她怕高,而是回答:“孔子说过,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我不是仁者,我喜欢海”。妥妥的调情。直接正面回答,无趣。她换了一种更符合她这位东方美人的语言方式,换了一种能够让朴海日对她这个底层小护工刮目相看的方式回答,为她的人设多添了一分让人更想去了解的神秘感。在这场交锋里,汤唯已经察觉朴海日被她吸引,朴海日在审讯室给她买了寿司用餐,两人十分默契的收拾桌子。然后汤唯去了卫生间,喷上了香水,重新戴上她取下的婚戒。朴海日在看到婚戒那一刻显露出的一丝烦躁,基本已经表明:他上套了。
在卫生间里撒上香水
重新戴上了本已经取下的婚戒
这是在吸引完朴之后,激起朴妒忌心的小把戏接下来汤唯的每一步,都是步步为营的设计。她知道朴海日在监视她,故意对猫自言自语想要朴的心(撩拨),故意让朴认为有人找她麻烦(英雄救美),故意表现出对朴警察工作的关注(崇拜)。在崇拜这一段里,有一个细节,朴在给汤唯炒饭时,说起人死后,苍蝇会第一时间到达,吃掉血液和分泌物、产卵、养出蛆。然后蚂蚁为了吃掉蛆而聚集。其实苍蝇就是他,汤唯就是蚂蚁,只是他当时未能察觉。这个看上去渺小于弱势的女人,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汤唯在第一部分对朴的疑,是从未停止的。在寺庙约会那段,看似美好,但汤唯其实一直在防备,在朴摸到她手上的茧时(登山造成),她紧张收回手,并说“韩国女人的手很柔软吧”。
在寺庙里听着朴对她埋伏监视的语音日记,她当时或有感动,但是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的全部删除。这些语音日记其实根本不会暴露什么,她也要删除干净,这与她之后一直留存着那条朴的告白(真正会给她带来危机的录音),形成了对照。
在朴海日查出了她的破绽,与她对峙时,她也警惕地悄悄开启了手机录影。只是她没想到这场对峙,发现了朴对她的真心,也终于察觉到她自己也动了心。于是她把这段录影留了下来,之前她可是把朴无关紧要的监视日记都给删完了。这段录影成了她最大的破绽,和第二部分谋害第二任丈夫的导火索。
第二部分里,在山上雪夜里那段,是汤唯第一次对朴真正袒露心声,记住,是第一次。关键提示台词是汤唯对朴说:“这里没有雾”。雾是本片里特别重要的一个元素,雾是他们间化不开的疑心和谜团。
——语言——
《分手的决心》里关于“语言”的点太多了。
比如,语言是情感沟通的桥梁,没有一颗真正想要了解对方的心,沟通很难发生。作为外国人的汤与朴使用的语言不同,按理无法完美沟通。但是,朴与汤的语言沟通,明显来得比其他人更顺畅,也更有表达欲,因为心里有她。还有,面对在韩语上更弱势的汤唯,他更具有优势,也更自大,跟他们的身份相对应。朴:年轻有为的警察。汤唯:偷渡入境的外国人、年轻女性、被家暴的妻子、小护工。
又比如,人在使用母语以外的语言时,都会显得脆弱或者说露怯一些,而在说母语时相反。在汤唯使用母语的几个场景,她显得多一些自信和强势,显露出与对话者强弱即将逆转的趋势。每次她说中文时,实际她站在了更具有主导力的一边。
再比如,第一部分汤唯使用翻译器时,翻译器里传出的是男声,这是在暗示汤唯的虚假。第二部分汤唯使用翻译器时,翻译器里传出的都是女声,更贴近真正的她。
其他抠字眼的细节就更多了……
——结局——
对电影的结局:汤唯把自己埋了。我是存疑的。在一些采访中,自己提过,没有必要确切决定汤唯这个角色的结局,所以并没有直观表现她的死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埋了,她都不会再在朴面前出现了。她笑着蹲进沙坑的那段,也提示了,她想成为朴的悬案,要让朴在墙上贴起她的照片,然后每晚想她想得睡不着觉。她消失了,止于海,剩下朴再度被困在爱的巨浪中,在变化无常的海边继续寻找她。
要说汤唯的角色蛇蝎,我并不那么觉得,第一部分她一直在求生。她的第一任丈夫把他当成物品,在她身上刻字,还进行家暴。她害怕终有一日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死去。第二部分,她是为了保护朴。